陸飛江不自然地咳了咳，回道：“……是，我們來說說那份合同，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出來，公司能滿足盡量都滿足你。”

    “??？”她被這番話說的云里霧里，她又不是什么巨星，不管提什么要求他們都會滿足她？“不是，我沒其他要求，其實合約的事情，我經(jīng)紀人已經(jīng)在同法務和周秘書核對溝通……”意思就是你大老板沒必要特意在國外找她談。

    “小程老家是寧市的吧，家里還有其他人嗎？要不要把家里人也接過來，公司提供住處……”

    程燃靜默了一秒，隨后老實地回答。

    最后實在忍不住，她問了句：“您不問問我有關工作上的事嗎？”

    陸飛江大手一揮，毫不在意地說：“我知道你是個認真負責的人，而且有公司幫你，工作上的事不用太cao心?！?/br>
    程燃：？？？

    那你找我面談個什么？該不會真是想對她……程燃一陣惡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陸飛江正色道：“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么褚江會找你談簽約的事？”

    程燃一愣，遲疑片刻后點點頭。

    “你和我女兒年紀一樣，她也是像你在娛樂圈獨自打拼?！标戯w江的語氣似乎有些傷感。

    然而聽他這么一說，心中反而更加警備，上一個對她這么說的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肥糟老頭，說完那句話，立馬從袋里掏出一張房卡，邀請“女兒”去他的房間給他按摩。

    程燃裝傻充愣地呵呵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一回到原先的會議室，唐少欣拉著問會議的具體內容。

    她一直處于懵逼的狀態(tài)，說我也不知道在談什么，反正就是沒聊工作，其實還有個懷疑，因為在人家的地盤，她不好和別人說。

    出了人家公司，程燃一直沒有說話，見經(jīng)紀人興致勃勃地替她規(guī)劃，她忍不住打斷了她：“簽約的事要不要再等等？”

    “啊？我覺得這份合同沒什么問題??？”唐少欣一頓，突然想起先前的會議，“是不是陸先生找你說了什么？他提了什么條件嗎？”

    “你覺得……”她認真思考著措辭，沉吟了片刻后，委婉地問，“我剛才看到了他妻子，陸飛江和他妻子應該是很恩愛吧？”

    “對啊，兩人是出了名模范夫妻，他妻子雖然是圈外人，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陸先生很寵她?！?/br>
    “會不會是對外裝出來的呢？畢竟是利益共同體，不好隨便公開的?！?/br>
    唐少欣這下子咂摸出了些味道：“小程，你到底想說什么？”

    “就是……就是，”程燃有些難以啟齒，畢竟只是自己的猜測，“我覺得陸飛江很不正常，你懂的吧，他找我不談工作光顧著問我家里的事，還說我像他女兒？”

    唐少欣也想到了去年那個糟老頭，搖了搖頭：“娛樂圈比你漂亮的女明星多的是，他就算真的玩女人，也沒必要為了泡你這個小明星大力氣地把你弄進他的公司吧？”

    “反正我有不詳?shù)念A感，肯定有貓膩，還有那個霍導，平白無故對我這么好?！彼F(xiàn)在看每個男人都戴著鑒狼眼鏡，這世上才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處，免費的餡餅掉下來不是砸死你就是噎死你。

    這一番話不由得讓唐少欣也產(chǎn)生了懷疑。

    **

    兩匹色狼沒有鑒別出來，程燃不詳?shù)念A感倒事先應驗。

    她又上熱搜了。

    不是好事上熱搜，而是被罵上了熱搜。

    起因是她在錄制《明星日常》的時候，被過路人拍了幾張照，后來路透照被曝光，擁有火眼金睛的網(wǎng)友挖出了節(jié)目的名字，她是在參加最后一期收官節(jié)目。

    好了，這下熱鬧了。

    參加這檔綜藝的，不管是常駐還是特邀嘉賓，都是有熱度有名氣有作品的明星，她程燃是什么？不過是靠碰瓷上位的十八線末流女星，有資格上節(jié)目嗎？

    這還不止，她和唐少欣到褚江談合同也被人看見，繼而被爆料到網(wǎng)上。

    程燃到底是什么人？先是和李嶧傳緋聞，后參加明星綜藝，然后又出現(xiàn)在陸影帝的公司，凡此種種，不禁讓人懷疑，網(wǎng)友們開始在全網(wǎng)上挖她的身家背景：父母早逝，有個弟弟，高中學歷……

    家里有背景的話，她不會熬到五年才突然奮起，除非……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一種排版，閱讀體驗不知道會不會比前一種舒服。

    以后要不固定更新時間吧，定在12點，如果有需要，那再換一個～

    求收藏求評論！！謝謝～

    第9章

    程燃這兩天諸事不順。

    參加個節(jié)目被質疑沒資格，到褚江談新合約被人注意到罵有金.主，合約一事兩方本就心照不宣，現(xiàn)在被人明晃晃地戳到了臺面上，她和唐少欣在誠心的處境頓時無比尷尬，原本只是被忽略，這會兒已經(jīng)當面嘲諷和穿小鞋。

    她只要不去公司倒還好，唐少欣就比較慘了，作為誠心的經(jīng)紀人，她手下負責的還有另外兩個十八線小藝人，有時候要陪著那兩個回公司，便免不了被陰陽怪氣地嘲諷。

    網(wǎng)上的風言風語太多，導致《明星日常》節(jié)目組也受到了不少影響，節(jié)目官博底下全是清一色的水軍。

    芬芳芳s：17歲輟學混娛樂圈，抽煙喝酒公交女，背后金主多如毛，奈何阿斗扶不起，提前祝程十八睡遍金主火遍天。[鞭炮][鞭炮][鞭炮]

    吃蔥的小女孩：17歲輟學混娛樂圈，抽煙喝酒公交女，背后金主多如毛，奈何阿斗扶不起，提前祝程十八睡遍金主火遍天。[鞭炮][鞭炮][鞭炮]

    皮卡丘不kaq：強烈要求節(jié)目組把此人刪除，名不副實，德不配位，節(jié)目組小心被她連累。

    擬是大扇子：強烈要求節(jié)目組把此人刪除，名不副實，德不配位，節(jié)目組小心被她連累。

    ……

    這樣大規(guī)模屠版已是不正常現(xiàn)象，節(jié)目組的工作人員聯(lián)系她們詢問程燃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不然不至于會有這么多的水軍黑她。

    程燃和唐少欣都一頭霧水，這次的情形與上次傳莫名緋聞有些類似，大批水軍涌入，把她黑得體無完膚，按照黑水軍們的原話就是，她就是一朵從里到外連芯子都是黑色的黑木耳……

    隔了一小時再看網(wǎng)絡，她和節(jié)目組的官微底下，那批黑人的水軍全被頂?shù)搅说紫拢性谧钋懊娴囊呀?jīng)換了一批人，那一批是在365°全方位無死角地夸她。

    兩波水軍似乎在較量一樣，每隔一會兒去看，話題、評論、轉發(fā)都在更新不同的內容，她的微博評論也越積越多。

    她是沒這個閑錢請水軍刷屏和人對抗。

    衛(wèi)南突然打電話過來求表揚，原因是他在微博上挺她，并給她買了一批水軍回擊。

    原先衛(wèi)南在看到她被黑上熱搜，一股熱血奔騰上涌，怒從中來，立刻動員自己的粉絲幫他的朋友說話。粉絲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只以為他發(fā)微博出于與程燃一起上過綜藝的塑料情，好心勸他別胡亂站隊，沒想到他鄭重其事地在那個粉絲的評論中留言：凡事不可只看表面，我和小程相識五年，她是我的好友，我相信她的品行。

    言語間的維護之意顯而易見，并且他直接拿大號懟了罵程燃的網(wǎng)友。

    “……放心，我的粉絲站在我這邊，肯定會幫你噴回去。”衛(wèi)南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還有我?guī)湍阗I了一批水軍，黑你的那些人嘴太臟，必須噴回去！我這幾天休息，正好拿小號幫你噴。”

    “原來在微博上死命夸我的水軍是你買的?。俊背倘纪P系好，那次聚會后兩人倒是重新恢復了日常交往，她的心里也沒什么負擔，“花了不少錢吧？謝謝你哦?！?/br>
    “咦？我剛找人給你買的，估計還沒上崗，微博上那批是你們公司給買的吧？”

    都是要解約的人了，誠心哪會如此好心自掏腰包為她花錢？

    那買水軍的人是誰呢？程燃百思不得其解，正如她不知道那批黑她的水軍是誰買的。

    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兩波水軍戰(zhàn)斗了幾輪后，黑水軍漸漸落了下風，不知道是錢不夠還是敵方過于兇猛，大半個小時，已然消失不見。

    微博里還有許多衛(wèi)南的粉絲替她說話，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足以讓她安定下來。

    現(xiàn)在網(wǎng)絡暴力嚴重，鍵盤俠的戾氣如此重，動輒問候爹媽祖宗，人身攻擊，沒半點承受力還真的是不行。

    她悄悄地給衛(wèi)南點了個贊。

    **

    網(wǎng)絡上的風波暫未過去，程燃閑賦在家，意外地迎來了從寧市過來的王叔一家，同行的還有她弟弟程效。

    程效是過來見女友的，見了一面后趕忙去找對象，暫且忽略。

    王叔一家過來看兒子兒媳，提著一大堆好吃好喝的東西，打算給懷了孕的兒媳好好補補身子，順便也給她帶了點。

    王嬸先過去看兒子兒媳，王叔一人背著手在她家參觀了一圈。

    見她興師動眾從櫥柜里翻出一只燒水壺，他忙止住了她，招了招手，道：“然然，你先別忙活，我有事要和你談?！?/br>
    程燃放下那壺，連忙拿了瓶礦泉水給他。

    王叔坐在沙發(fā)上，低垂著頭，沉吟不語，氣氛變得有些凝重。

    她突然回想到上次回去探望王叔的那個傍晚，眼皮一跳，看著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漸漸有了一個猜測。

    王叔是她爸生前的好友，也是當年撿到她的民警，對她當時的情況異常了解，尋找程燃父母的案子一直都是他在跟進，后來直到她被程父程母收養(yǎng)，他才放下，但偶爾也會留意著兒童失蹤信息，這么多年，沒任何消息。

    在外對面嫌犯向來都是橫眉怒目，對于這個從小看到大如親女兒般的孩子，眉目間流露出一種心疼的情緒。

    “還記得上次我問你的問題嗎？”

    她沉默片刻，不答反問：“是有了他們的消息？”

    他頓時啞然，不知道該如何說起，她的神情異常冷靜，沒有絲毫激動或是難過的情緒。

    “上個月有一對夫妻拿著你小時候的照片過來，和所里存著的照片一比對，確定是同一個人。”

    “他們說，你是三歲的時候在公園玩耍走失，他們找了你很多年一直沒有找到，這次是無意間聽人說起十幾年前的那樁兒童拐賣案子，不管三七二十一連忙拿著照片趕了過來?！?/br>
    “ 他們家境不錯，家里還有一個兒子，比你小四歲。”王叔說著怕她誤會，忙補充道，“這個年齡差是有些敏感，但我看他們挺關心你的，也不像是會重男輕女的人家，我的建議是然然你先做個親子鑒定，到時候結果出來，認不認是看你自己?！?/br>
    說到這里，程燃才稍微升起一點好奇心，“他們……是做什么的？”

    王叔皺著眉頭使勁回憶，有些不確定：“好像是開公司的，那男人我看著還挺眼熟的，夫妻倆都挺有氣質，長得也不錯?！?/br>
    “若真尋到了你的親生父母，回到你真正的家里吧，好好被他們寵愛?！?/br>
    “王叔看著你從當初這么一點，慢慢地長到現(xiàn)在亭亭玉立的樣子?！彼葎澚讼赂叨?，心下感嘆，“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太辛苦，自從老程他們去世，你幫著程家付出太多，阿效那孩子已經(jīng)成年，現(xiàn)在也懂事起來，不會再干以前那些渾事，再說我會照看著些?！?/br>
    王叔臨走前留了一個號碼給她，上面寫了個姓氏—陸。

    她看著那個號碼，不知為何，驀地想起了陸飛江。

    真是魔怔了。

    **

    程燃對親生父母的感覺很復雜。

    被拐的年紀太小，導致她對那段記憶并不深刻，被領養(yǎng)后，在程父程母的關愛下，和程效打打鬧鬧一起順順當當?shù)亻L大，人生中遇到的最大的困境是程父程母去世，程效闖禍，她一個人孤助無援，那個時候也從未想起過她原來不是程家的女兒。

    隔了十幾年，突然有人告訴她，她的親生父母來找她了，她除了茫然和惶恐，但也難免生出一種好奇與期待。

    這一晚，程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思緒漂浮在腦海中，被塵封多年的記憶慢慢地打開，小時候流浪在街上的場景仿佛揮之不去，她嘆了口氣。

    那張記著號碼的紙片靜靜地躺在床頭。

    她打開燈，看了眼墻上的鐘，時間剛過了十點，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沖動，拿起手機撥出了那個號碼，等待接通的那一段時間，仿佛是在接受一場漫長的審判，每響起一聲”嘟“，都重重地落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