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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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要喘不上氣了。 七十二小時早已過去,再來幾個七十二好像也沒有區(qū)別,陸汀本能地逃避去做那個決定。他把接下來的日子繼續(xù)花在尋找上,想了無數(shù)條鄧莫遲可能經(jīng)過的路線,去找監(jiān)控錄像,結果發(fā)覺人造人聚居區(qū)的攝像頭都是壞的,根本沒有錄像上傳,最后一個可疑的影子出現(xiàn)在明月城的邊緣,一晃而過的幾幀還被他逐個打印出來,放在枕邊每天翻看,越看越覺得無望。陸汀也琢磨了許久可能的落腳處,任何一個鄧莫遲帶他去過的地方,他全都找過了,打聽過了,他甚至還動用了關系去查了cta9m83那個賬號的消費記錄,得到一片空白。 最后陸汀出海,來到了那座遙遠的島礁旁,last shadow應該蟄伏在下面。 他投下很多潛水球,傳回的數(shù)據(jù)顯示,海面下有的只是泥沙,僅有的金屬是廢棄的磁力錨。 最后的幻影不見了。 陸汀終于,還是,不得不,意識到,鄧莫遲走了。 沒有打一聲招呼。 鄧莫遲當然沒有死。陸汀一直堅信這一點,他心里的感應還在,就像那天,在陽光剔透的飛船里他抓著鄧莫遲的手摸向自己心口時一樣,他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他們的心是一起跳動的,要是鄧莫遲死了,他自己剩下的這顆心一定已經(jīng)碎了。 也許鄧莫遲也不能說是消失,只是暫時聯(lián)系不上。 那能等到他回來找自己嗎?鄧莫遲會放棄嗎?一想這個問題,陸汀就覺得自己都要放棄自己了。所以不,不要胡思亂想地等待,不要做那么被動的事,我自己去找就好,我要道歉我要幫他任何我能幫的我要求他不要離開我,陸汀重復著這些念頭看向那片藍天,能告訴我怎么找嗎?他想這樣問,卻只能發(fā)出無意義的喊聲。 他固然是有罪的,但如何贖罪,竟沒有一個神或是魔鬼,賜下來些微的指點。 回到畢宿五時正值傍晚,陸汀不敢承認自己心如死灰,因為承認了就是認輸,就是再也站不起來。他給狗喂了雞rou,把自己關在浴室中,在lucy貼心播放的貓王情歌中剝下上衣,背對鏡子照了照。 他看到那個牙印,珍惜地摸,因為他恍然發(fā)覺,自己只剩它了。 隨后他對著通訊錄猶豫了一會兒,在jiejie和發(fā)小之間,選擇了后者。 “喂?”舒銳很快就接通電話,調(diào)侃道,“小孩已經(jīng)醒了,你這大忙人已經(jīng)忙到?jīng)]空帶他哥一塊來看看的地步了?” “沒有,”陸汀笑了笑,“我很快就去看?!?/br> “行,找我還有什么事?過會兒要開會呢長話短說吧。” “我記得有一種避孕針,受精卵形成十五天以內(nèi)打進去就不會懷,”陸汀確實沒有廢話,他的聲音很低,也很冷,“是真的?” “嗯——確實有這種東西,但受孕后只要十一到十二天胚泡就植入***內(nèi)膜了,某種意義上,它已經(jīng)可以稱作胚胎,才不只是受精卵,所以那種針劑與其說是避孕,實際和早期流產(chǎn)藥之間界限非常模糊,對身體傷害比第五周到第七周進行人流還要大,醫(yī)院是嚴格管控的,”舒銳頓了頓,“你問這個做什么?” “你那里有嗎?”陸汀問。 第41章 舒銳的回答是有,但其它問題,他要求等他開完會后當面來談,之后就匆匆掛了電話。陸汀也不著急,仔仔細細地沖了個澡,接著又吃了頓非常豐盛的晚餐,端著餐后水果吹暖風,和lucy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分鐘,這才開著aldebaranb出了門。 他來到特區(qū)最小的公立醫(yī)療機構——欣古醫(yī)院。這個“小”字指的當然不是醫(yī)院的規(guī)模,而是它接收病人的數(shù)量。成立近七十年以來,它雖名為“公立”,但始終實行會員引薦制,特區(qū)居民之中只有極少數(shù)有資格擁有此處的一份病歷檔案,得以享受這里最精最全的衛(wèi)生資源。 因此這座懸浮在火山上方的七層建筑就顯得格外空蕩,上下燈火通明,上下也都缺乏人氣,r179的病房在六層,陸汀沒坐直梯,順著扶梯一層一層地路過,遇上最多的是打掃衛(wèi)生的仿生機器人,其次是護士醫(yī)生勤雜工等人類,至于病人,他只碰上兩個。 所有人都是靜悄悄的,連腳步都放得很輕,等陸汀上到六層,迎頭碰上那個嗓門響亮的護士時,一時有種從異度空間脫身的錯覺。 “您來啦!陸先生,”那位短發(fā)中年女性有張中東面孔,穿著極合身的護士服,掛著護士長的藍色胸牌,熱情笑道:“舒醫(yī)生還在開會,涉密,暫時可能沒法和您聯(lián)系,但他都給我交代好了,孩子已經(jīng)從隔離病房轉出,睡了一天,正好剛醒沒一會兒,我?guī)タ纯矗俊?/br> “謝謝?!标懲_她微笑。 眼前的走廊很長,光禿禿的,雖然整潔明亮光可鑒人,但莫名讓陸汀想起血魔方里縱橫交錯的那些,走在他的前面的不是笑容專家護士長,而是撲克臉大王鄧莫遲,鄧莫遲用電弧刀敲敲掉渣的混凝土墻,空間就奇妙地旋轉起來。 他意識到自己又快要神游天外了,也心知不能這樣恍惚下去,于是又開始深呼吸,這是他最近最常做的事。 推開那扇病房門時,r179靠在床頭的錐形海綿枕上,抬著脖子,正被護士喂東西吃。由于嘴角也有裂口,他只能含著吸管,無法把嘴真正張開??諝饫镲h著一股牛奶燕麥粥的香味,他纏滿繃帶的兩只手被防護軟帶吊在兩側,隨著吞咽的動作輕輕地抖。 陸汀走近,一言不發(fā)地站在床邊,護士長守在門口,等那年輕護士喂完粥和不能空腹服用的藥物,她就十分識趣地領人走開,無聲把門合上,留下這一室寂靜。 r179已經(jīng)被擺正身子,掖高被角,有一只眼睛仍然沒有消腫,他用另一只看著陸汀。 “你現(xiàn)在應該還不能說話吧?!标懲±藦堃巫幼?,和床沿保持了一拳的距離。 r179點點頭,卻在艱難發(fā)聲:“嘴……不開,說不,清楚?!?/br> “沒事,沒事,”陸汀柔聲道,“別著急,我說就好了?!?/br> 其實他自己也沒什么好說的,面對這樣一個孩子,他不知道如何在柔化真相的前提下表達關心。想了想,他決定從相對較好的消息開始說:“那個王八蛋,我已經(jīng)解決掉了,以后不會再來煩我們,這段時間你就在這里安心養(yǎng)病,病好了,我?guī)慊丶??!?/br> 這似乎也是在夸???。 r179卻說:“meimei?!?/br> 陸汀試圖岔開話題:“對了,那天我回去之后那棟樓起了好大的火——” r179打斷他:“meimei死了。” 發(fā)音含混,尤其那個“死”字,他咧不開嘴,說得幾不可聞,半邊臉被敷料蒙著,也瞧不出表情。陸汀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緊繃的肩膀松了下來,道:“是?!?/br> “我……前兩天把骨灰取回來了,”他又補充,“等你身體好一點,我們一起送她?!?/br> “嗯。”r179怔了好一會兒,低下頭去。 這個喜歡戴著漏音耳機搖頭晃腦把聲量調(diào)到最大并且熱衷和自己頂嘴的小孩,為什么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答案顯而易見。有關具體細節(jié)陸汀也有許多猜測,比如r179追過去,想沖進厄瑞波斯把meimei撈出來,當然失敗了,他又蹲在門口向每一個即將邁步進去的人求援,就這樣日復一日地,他被趕走又跑回來,被打出一身的傷,未曾得到任何幫助。 直到他的哥哥,和絆著他哥哥的人,姍姍來遲。 陸汀警告自己,你不能再想下去了,接二連三的愧疚只會催生遲鈍軟弱,沒有其他作用。同時瞞報也不是明智的選擇,時間拖得越久,最后的失望就越大,因為自己無力改變,所以他想r179有權知道事實。 于是干脆說道:“還有一件事,你哥失蹤了,我正在找?!?/br> r179猛地抬頭,呆若木雞。 他被子下面只有一條腿,空空瘦瘦的,陸汀看著那些褶皺上反射的刺白光線,又道:“他沒有出大事,這你不用擔心,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暫時離開,我會找到的?!?/br> r179立刻問:“什么原因?我哥,不要,我們了?” “我不知道?!标懲∠胩谷灰恍?,逼自己看他的臉,這才發(fā)覺唇邊的紗布已經(jīng)洇出新血,他跳起來,在床頭拼了命地按呼叫鈴,恐怕按得整條走廊都響徹那串尖嘯的鈴聲,大約一分鐘過去了,三個護士火急火燎地趕來,陸汀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 他的手指從按鈴上滑落,后退了兩步,望著護士們圍在床邊檢查傷口,輕聲細語地商量是否要拆布換藥,“我先走了?!彼鋈徽f。 護士長跟他來到門外。 “帶了一些吃的,玩的,交給樓下總臺了,”陸汀輕聲道,“你們看情況給他拿出來,平時多陪他待會兒?!?/br> “哎,好的,”護士長一臉關切,“請您放心陸先生,欣古醫(yī)院致力于給每一位病人最大的關懷,有什么事也會及時向您通報的?!?/br> “那個,弟弟,”陸汀半身探回屋內(nèi),生硬地叫出這個稱呼,“過兩天我再來看你!” r179沒有回聲。 陸汀垂下眼,也沒有假惺惺地再跟他說諸如“別胡思亂想安心療養(yǎng)”之類的屁話,因為他明白,做不到,現(xiàn)在他就是世上最能感同身受的那個人,信步走從病房走遠,他保持了自己身份應有的得體和沉穩(wěn),卻覺得像落荒而逃。 按照之前約定好的,陸汀找到醫(yī)院頂層舒銳的辦公室,在外間的會客室等待。 沙發(fā)兩側擺滿綠植,全都被舒銳養(yǎng)得沒精打采,陸汀從左往右數(shù)過去一遭,依次想了想名稱和科屬,又從右往左去數(shù)。接著他給它們澆水,修掉枯枝敗葉,看起來稍微健康一點了,陸汀滿意地坐回沙發(fā)。 他現(xiàn)在或許可以再看看監(jiān)控錄像,僅限于他有權限調(diào)取的那一些,再做些重復勞動從而獲得心理安慰,但他最終沒有,人確實會有一切實事都不想去做的時候,人也確實需要花一些時間去道別,他雙手搭在小腹上,看向天花板,處在相同的角度,他仍然不懂鄧莫遲每次都在看些什么。 說不定鄧莫遲也不是能從天花板里看出花樣,他單純是懶得瞧別處,仰面讓別人不要煩他罷了。 直到舒銳回來,陸汀一直保持這個姿勢。他睜著眼的睡眠**銷聲打斷了,一看手表竟已經(jīng)過了午夜,舒銳一臉疲憊,那頭紅發(fā)被抓得亂如枯草,黑眼圈重得像是抹了煤灰,白大褂的下擺也坐得皺巴巴。 “你還好嗎?”陸汀問。 “不太好,”舒銳對會議狀況閉口不提,轉而道:“我以為你肯定走了?!?/br> “事情沒干完我干嘛要走?!标懲「麃淼睫k公室內(nèi)間,燈光自動打開,把滿屋照得如同白晝。房間進深很長,地上卻只擺了一個多功能體征掃描臺、一張病床和一組辦公桌椅,空得有些冷清,但舒銳把地暖溫度調(diào)得很高,他從桌上拎起紫砂壺,給陸汀倒茶:“好像涼了,要新泡嗎?” 陸汀在辦公桌前的客椅上坐下,笑道:“都一樣,您歇歇吧?!?/br> 舒銳拉開高背椅,端正坐定,也笑:“那說吧,問那種針干什么?” 陸汀抿著茶:“當然是因為我有可能懷孕了。” 舒銳眉頭跳了跳:“要化驗看看嗎?” 陸汀沒有猶豫:“還是不了?!?/br> “……那我們就暫時假設,你確實懷孕了,”舒銳沉吟了一下,“為什么要打掉?說準確一點是打針弄掉。因為年齡?但你家都給你安排過相親了,你現(xiàn)在要結婚,應該問題不大啊?!?/br> “因為我覺得它很礙事?!标懲】焖俚卣f。 “哦,”舒銳點了點頭,“他人呢?” “什么人?” “鄧莫遲啊。” 陸汀放下茶杯,看著舒銳說:“我找你就是因為不想找我姐,我姐一定會問和你剛才一樣的問題,問得更多,所以咱能少說話多辦事嗎?” “你們吵架了,他弟妹出了那種事,所以你們就吵架,”舒銳撿起他那種剁刀子般的語速,連著滾輪椅一同退到落地窗邊,“然后無法面對對方就要拿孩子開刀?!?/br> 陸汀愣了愣,一時接不上話。 “還是他直接不見人影了?”舒銳蹺起條腿,照舊那么直勾勾地盯著陸汀,“上次婚禮陸岸拘了一堆人,一周多前我剛把何振聲撈出來,他找鄧莫遲有事,就說完全聯(lián)系不上?!?/br> “沒有。” “果然,他真走了!何振聲猜他玩失蹤我還不信,我說他肯定跟你在一塊,”舒銳皺起了眉頭,“真行,標記了直接拍屁股走人!” 陸汀知道自己這發(fā)小經(jīng)常這樣,一副看透萬物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聰明樣子,但只有這一次讓他看得心煩,他嚯地站起來:“我們倆的事,你這么關心干什么?” “因為是你在請我?guī)兔?!我當然有權弄清楚情況,選擇幫還是不幫,”舒銳也站了起來,放柔了點語氣,“是,那兩個孩子都很可憐,但陸汀我問你,你的小孩就不可憐?你自己就不可憐?這事兒又只怪你一個人嗎?” “不是說要怪誰,他也不一定就是怪我,可能還有別的更重要的事,才走了,”陸汀走到窗邊,用余光看著舒銳,“反正肯定有他的苦衷?!?/br> “二話不說就丟下懷孕的omega一個人跑路,就是拋棄。無論怎么說都屬于人渣行為。” “得了吧你!”陸汀叫道。 “我怎么了我,我說的有錯?”舒銳也叫。 “當時都是自愿,也說好了要吃藥,是我沒想起來!”陸汀狠狠地瞪在發(fā)小臉上,“他怎么就人渣了?你不了解情況能不能別胡說?” 舒銳忽地緊閉上嘴,一動不動地瞪回去,目光漸漸由利變鈍,像從冰刀被磨掉冰刃,只留木柄。兩人僵持了大約三分鐘,都意識到,他們早已過完了無話不說的那段日子。 “好吧,”舒銳是先投降的那一個,“我只是不想讓你傷害自己。但你確實是成年人了,確實能自己做決定,是不是還要拜托我不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你放心,我絕對保密?!?/br> 陸汀捏了捏鼻梁,看向窗外,輕聲道:“謝謝?!?/br> “針劑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就放在冰柜里,”舒銳靠在窗玻璃上,和他養(yǎng)的鴨掌木一樣缺乏活力,“最后我還要提醒你一句,這種藥副作用很大,我隨便說幾條吧,六小時之內(nèi)它就會見效,伴隨可能出現(xiàn)心功能的輕微紊亂,全身供血不足,長期來看,它還有可能會影響你以后的生育,當然也不是說打了它就沒法生孩子了。降低受孕率這種問題,還是要看個人體質(zhì)和生活習慣?!?/br> “嗯,我都查過了?!?/br> “最后一句,為什么不等第五周手術拿掉?” “那樣我會更難受。” 舒銳點了點頭,嘴抿成一線,就像在咬著牙,,他兀自走到會客室,從冰柜下層針劑槽里取出一個錫箔真空袋,和消毒用品一塊放在托盤中,一塊端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