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皇后無所畏懼(作者:初云之初)、抹布守則、這樣的她(NPH)、曖昧底線、快穿之橫掃瑪麗蘇世界(NP)、畫風(fēng)濃烈(禁斷不倫很污慎入)、情欲煙火、迷jian那瞎子(1V1 SC)、神秘前妻:難馴服、NBA之殘暴
當(dāng)初楚星漣墜樓,人雖沒死,卻在重傷昏迷幾個月后才蘇醒,而且人還變傻了。秦國公世子楚文軒袒護大女兒,加上有桓律說情,肇事的楚月河除了禁足一個月,沒有受到絲毫懲罰。星漣母親郗芳華一怒之下提出和離,帶著女兒回了娘家。 只是郡主從來沒有學(xué)會該如何做一個好母親,她已經(jīng)習(xí)慣冷漠對待自己的兒女,一時間難以改變。更何況楚星漣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連討大人歡心也做不到了,在將軍府里也就是有吃有穿不至于流落在外。后來郗芳華再嫁,星漣又成了她的拖累,更加不受人待見了。 楚從淵心疼meimei得不到好的照顧,一直想把她接到身邊,但他長期在外領(lǐng)兵,帶個女孩子在身邊太不方便。 桓肆與從淵是摯交,見他如此為難,便請旨封了星漣為靖王側(cè)妃,答應(yīng)從淵將她當(dāng)做自己的親meimei一樣照顧一輩子?;杆琳埛庖粋€沒有價值的傻子為側(cè)妃觸怒了建明帝,一度不許他進宮面圣。他上了一封幾千字的陳情書,又跪足了三天,看在楚家為國出過不少力的份上,先帝最終勉強答應(yīng)了。 星漣以靖王側(cè)妃的身份在王府住下,她既是皇室成員,自然無人再敢怠慢。后來桓肆成為新帝,又封了她為辰妃,接到宮里繼續(xù)養(yǎng)著,一是履行承諾,二是安楚從淵的心,讓他好好鎮(zhèn)守北疆。 桓肆把星漣看做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meimei,只需要保障她一生衣食無憂,當(dāng)然不會把她當(dāng)一般的妃子寵幸。她不會對任何人構(gòu)成威脅,那些女人應(yīng)該也不會有誰吃飽了來對付她。 他很忙,沒時間去看望她,甚至不是這次江徳彥提起的話,他都快忘了她的存在。但他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廢了楚星漣的妃位,還讓她遷去偏僻的橫臺宮了。 江徳彥額頭冷汗涔涔而下,跪倒在地:“圣上饒命,沒能及時稟報是奴才們的過失,可這事兒跟咱們做奴才的也無關(guān)吶?!?/br> “到底怎么回事?摸摸你的脖子再回答,一個字也別隱瞞。” 江徳彥苦著一張胖臉:“旨意是太后下的,皇后娘娘也攔不住,楚美人已經(jīng)到橫臺宮半年了……” “半年?”桓肆倒抽一口氣,追問,“她什么都做不了,一直待在自己宮中,怎么又惹著太后了?” 桓肆雖有皇后上官氏,但她為人軟弱可欺,存在感低得連下面的妃子也壓不住。后宮現(xiàn)在實際的掌權(quán)人是建明帝的皇后,先太子和騰王桓律的母親齊太后?;杆辽冈缢?,養(yǎng)在齊太后身邊,也一直視她為親生母親,繼位后又將她尊為太后。 養(yǎng)子畢竟比不上親兒子,桓律在皇位之爭中失敗,加上懷疑先太子之死與桓肆有關(guān),令太后心中產(chǎn)生了芥蒂?;杆羺s孝順如初,只要太后提出的要求,沒有不答應(yīng)的。 “好像是因為有一次騰王妃帶小世子去看她,不知道怎么的,辰妃發(fā)起瘋來,不但推倒了王妃,還把小世子臉撓花了。您知道,太后娘娘是最緊張小世子的,大發(fā)雷霆,當(dāng)天就下懿旨廢去辰妃封號和妃位,貶到橫臺宮?!?/br> 這里的小世子說的是桓律和楚月河的兒子。 桓律出逃后,桓肆看在太后的面上并未對他府中家眷趕盡殺絕,騰王府里除了少了一個騰王,其余的和以前一樣。當(dāng)時的騰王妃楚月河已經(jīng)身懷六甲,齊太后擔(dān)心新帝斬草除根不放過自己唯一的親孫兒,把騰王妃接到宮里養(yǎng)胎,親自照看著。 桓肆不但沒有對此提出異議,還對楚月河頗多照顧,宮中甚至有傳言說皇上不忘舊情,這王妃長期住在宮里,保不齊哪天就變成皇妃了。 幾個月后楚月河生了一個男孩兒,不僅太后寶貝得像眼珠子,桓肆自己沒有兒子,也把這侄兒跟親生的一樣寵著,連名字“桓宇”也是他給起的。 “皇上,您可是親口允過,后宮的事一律太后做主,不用跟您匯報的。”江徳彥委委屈屈地提醒,又自我申辯,“左右那楚美人也不需要您的恩寵,只要吃好喝好有人伺候,住哪不一樣???老奴那時候想著您犯不著因為這種小事傷了和太后的情分,才沒去打擾您的。” 他真心的覺得自己是為了皇上好,萬一惹惱了太后,一個不孝的大帽子扣下來,朝中某些老頑固有得發(fā)揮了。他們家皇上是要做大事名垂千古的,不該為了這些無聊的雜事傷神勞心。 桓肆冷眼睨著他,鼻子里發(fā)出輕哼:“該死,你倒是會給自己的失職找理由,只怕是怕得罪了太后給自己惹麻煩吧?都學(xué)會欺君瞞上了?江總管好大權(quán)力??!” 江德彥聽他語氣不豫,連忙跪下告罪:“皇上,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真是為您著想……” “別說這些沒用的,須知從淵回來,朕還得還他一個完好無損的meimei,若她有閃失,你替朕賠嗎?” 江德彥勾著頭不敢說話,桓肆細思片刻,又道:“太后那里確實不好辦,若是朕執(zhí)意與她打?qū)ε_,她會更憎恨楚星漣,況且還有楚月河在一邊煽風(fēng)點火……” 江德彥張嘴望著他,等待指示。 “現(xiàn)在讓她暫時留在那說不定對她更安全,待找個好時機再接她出來吧,你多留意一下她的狀況?!?/br> “奴婢遵旨?!?/br> 作者有話要說: 改動了一下,不然沒法圓了,實在不想be掉 第22章 那次救了沈昭容一命,含元宮里不少人見過了星漣,對她印象頗為深刻。她白天再不敢走出西宮范圍,免得被認出來發(fā)現(xiàn)和紫云對不上,惹出更多麻煩。 好在她以前還是個傻子的時候每天待在碾香堂里,連門口也沒踏出過,整個西宮沒有人知道楚美人長什么樣子。星漣便堂而皇之地以“昭容娘娘賜給碾香堂的婢女”這個身份在外行走,反正這冷宮之中也沒有哪個有機會接觸到含元宮的人,誰也不會對此產(chǎn)生質(zhì)疑。 甚至有些上了年紀(jì)的宮女太監(jiān),私底下猜測這姑娘是因為長得太漂亮被主子娘娘嫉恨,故意送到橫臺宮的,對她心生憐憫,格外善待些。 冷宮里清閑自在,最不值錢的就是時間,除開那點日常事務(wù)和打理菜園子,大部分時間她們無事可做。星漣有時候閑著無聊,喜歡偷跑到各宮溜達,她性子活潑,嘴也甜,結(jié)交了很多小宮女小太監(jiān),后來甚至和一些先帝的妃嬪也說上話了。 她和西宮的人混熟了,發(fā)現(xiàn)這里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消極凄慘冷冷清清,就像外面最貧窮的那些老百姓,生活再艱難,日子還是要過下去。妃子里面除了某些心態(tài)或身體太差,瘋了死了的,大多是正常人,只是比外面的憂郁一些而已。 在這里沒有了邀寵的共同對象,大家不再勾心斗角,相處得反而平和多了。 譬如離她們不遠的的綠竹館,里面住著先帝的良妃和錦妃,多年前因為爭寵結(jié)怨,互相構(gòu)陷多次,惹惱先帝,雙雙被發(fā)落到冷宮。兩人在這里過了許多年,一開始也是水火不容,日子一天天過去,竟逐漸摒棄前嫌,成了患難之交,相互扶持。 這種例子不止一個,有時候星漣和她們閑聊,覺得自己和紫云也這樣悠閑地在碾香堂過一輩子也不錯。不過更多的時候她還是想念宮外的花花世界,她才十幾歲,還沒有好好體驗過人生百態(tài),就這樣跟犯人一樣老死宮中,怎么也不甘心。 只要找到機會,她一定要逃出去。 五月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野草叢里蛇鼠之類的活物也活躍起來。有一次紫云險些被毒蛇咬了,星漣便不讓她再出去挖野菜,兩人擴大了菜園子的面積,又種下花生玉米之類收獲后易于儲存的粗糧。御廚房有個農(nóng)村出身的幫工大娘,星漣用二兩銀子請她教會了她和紫云種地的技巧,等地里有收成了,養(yǎng)活她們兩個人應(yīng)該問題不大。 這樣優(yōu)哉游哉的好日子過了沒多久,和她們相熟的幾個小太監(jiān)因為與人合謀把宮里值錢的東西偷出去賣,被眼紅的告發(fā),當(dāng)眾活生生打死了。他們的下場震懾了很多宮人,這段時間里再沒誰敢亂來,也沒人敢收賄賂了幫人做事了。 換不到東西,種下的的莊稼才剛發(fā)芽,干野菜剩得不多,星漣她們的伙食又差了起來,恢復(fù)到了每天都吃不飽的水平。 捧著玉米面窩窩頭,就著沒幾滴油的野菜湯,星漣越發(fā)想念起紅燒雞腿和手把羊rou的美味。在秦國公府時,哪怕爹娘不親姐妹不睦,起碼吃東西這事兒上她從沒被委屈過。 最可氣的是送飯的太監(jiān)換了一個比以前那個還懶的,有時候拖到天快黑才來,食物放久了不新鮮,聞著都有味兒了。 星漣飯量大吃得多,又忍不了變質(zhì)的飯食,被逼著想了個歪主意。她趁夜摸到浣衣局,偷了一套太監(jiān)服,束胸裹腰后穿上,用炭芯畫粗眉毛,草汁涂黃臉和手,說話時刻意壓低嗓音。如此裝扮過后,任誰看見都以為她是個五官精致的小太監(jiān),連與她朝夕相處的紫云一開始也沒能認得出來。 太監(jiān)裝不如女裝惹眼,她穿著這一身出去,只要大大方方不顯得賊眉鼠眼,也沒人多事來盤問她。 星漣清醒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副對自己來說突然長大的身體,翻墻跳高不在話下,于是乎每天晚上喬裝出去找能吃的東西。潛伏幾個晚上,她很快摸清了內(nèi)宮禁軍的巡邏路線和規(guī)律,避開他們越來越容易。 這一陣子她最常光顧的就是御花園。御花園養(yǎng)了很多漂亮的動物,那些灌木叢中、荷花蕩里、樹椏上,隨處可見五彩斑斕的錦雞、野鴨、白鶴……這個時節(jié)正是群鳥產(chǎn)卵期,星漣來不為別的,就為了那里面各種各樣的鳥蛋。 時間一久好像沒人注意,她膽子大了,不再滿足于撿蛋,也想換個口味,便直接瞄上了御苑里的飛禽走獸。 鹿和鶴之類顯眼的大型鳥獸她是不敢動的,這種東西有專人負責(zé)飼養(yǎng),少一只第二天就被發(fā)現(xiàn)了。她頂多敢抓個雉雞水鴨、撈幾條魚什么的打打牙祭。 運氣最好的是,有一天她剛出宮門,沒走多遠就撿到一只撞暈在樹下的大白兔子,不勞而獲誰都喜歡,喜滋滋地扛回去準(zhǔn)備烤了吃。次日去看時,見兔子居然生了一窩小兔子,給了她和紫云一個大大的驚喜。 由此受到了啟發(fā),星漣腦子里靈光一閃,又在院子里挖了個水坑,從御花園的池子里撈回來很多小魚放里面。于是除了種菜,她倆還養(yǎng)起小兔子和魚來,等兔子長大了再生小兔,源源不斷,再也不愁吃了。 在皇宮里過著農(nóng)家一般的生活,星漣覺得她一定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當(dāng)她還是國公府千金的時候,幾曾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變成一個農(nóng)女。 這一晚夜幕降臨后,星漣又打扮成其貌不揚的小太監(jiān),提著一盞破了個洞的燈籠走出西宮大門。某次在荷花池里抓魚時,星漣發(fā)現(xiàn)里面長著許多田螺,她今晚就是特地來撿螺螄的。 宮里沒人吃這個,對會吃的人來說,這可是好東西,星漣恰好就是個深諳美食之道的小饕。 池塘不深,種的都是品種極優(yōu)的荷花,供貴人們夏日采摘蓮子,秋冬挖藕所用,跟御河里的荷花蕩不是一回事。星漣到達目的地,找了個避人的方位,吹滅燭火,脫了外袍,挽起褲腿,小心翼翼地滑下水。 她踩進黏黏糊糊的淤泥,水淹沒過了膝蓋,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池邊繞圈艱難前進,手則在池塘壁和荷葉莖上摸索,摸到一個田螺就放進腰間的小簍子里。 等到簍子快裝滿,掂一掂重量,大約也有兩三斤,夠她和紫云吃一天了。抬頭看月亮已經(jīng)升到了頭頂?shù)奈恢茫瑫r間不早了,星漣便打算打道回府。原路返回下水的地方,星漣爬上岸,洗干凈腳上的泥,回頭卻發(fā)現(xiàn)她放在岸邊的衣服和鞋襪都不見了。 她點亮燈籠借著光四下找了找,都沒看到自己的東西,暗道糟糕,莫非有人發(fā)現(xiàn)她了?但這周圍又沒有別的人,要是有人存心想逮住她,定然會守在附近,可現(xiàn)在人也沒出現(xiàn),只是拿走她衣服鞋子,到底意欲何為? 危險之地不宜久留,當(dāng)前保命更重要,星漣顧不得穿鞋了,抱著裝田螺的簍子,提著燈就跑。沒跑出幾步,有什么東西擊打到了她小腿上,星漣像是被射了一箭,疼得不由自己地撲倒,田螺也摔出來,骨碌碌滾了一地。 “呸!哪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居然暗算我?!”星漣吃痛,直吸冷氣,膽子也被怒氣撐大了,大罵出聲。 “何方小賊,偷東西都偷到御花園來了,還敢倒打一耙?”清越如金石相擊的男聲自身前響起,帶著戲謔和一絲慵懶,星漣還未抬頭,便被籠進了陰影中。眼前垂下一幅繡著金絲云紋的玄色衣擺,一個男人在她面前半蹲下,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起,語調(diào)放得低沉,“我倒要看看,是誰這么大膽子。” 星漣頭皮一麻,這人聲音如此熟悉,加上皇宮大內(nèi)能隨意走動的男人只有一個,要是還猜不出他是哪個,她就是個棒槌。 第23章 桓肆批閱了幾個時辰的奏折,身心疲倦,卻記掛著日間南方三個郡受洪水侵害之事不能入睡。成為帝王后失眠已是常事,他連江徳彥也沒叫,獨自來到御花園里散散步。 這幾年發(fā)生的事太多了,他不得不背上許多責(zé)任,把那個風(fēng)流恣意的自己封存在過去,學(xué)著做一個冷心冷面的帝王。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令他信任交心的人,身處上位,他終于體會到了從前父皇所說,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 信步走到荷花池邊,竟看到一件衣服和一雙鞋子,整整齊齊地疊放在池邊的青石上,繁密的荷葉間傳出來嘩嘩的水聲。他起了捉弄一下那人的心思,藏起其衣服鞋子,躲到角落,想看看是誰大半夜的無聊到這玩水。 或許是因為這寂寥的月夜孤身在外,他十分想摘下面具,放下帝王的威嚴(yán),做片刻的普通人。 守了好一陣子,才見一個十幾歲年紀(jì)、身材瘦小的小太監(jiān)鬼鬼祟祟爬上岸來。桓肆本想裝鬼嚇唬嚇唬對方,誰知那孩子似乎并沒有聯(lián)想到那方面去,直接就打算跑路了。他就像一只好不容易逮到個小耗子的貓,就算不吃,也想逗弄它一下,于是扔出一顆石子將其打倒,然后上前抓個人贓并獲。 對上面前這個小太監(jiān)的雙眼,桓肆心里一顫,第一次產(chǎn)生某種異樣的感覺,仿佛心尖被一只柔軟的小爪子輕輕撓了一下。 他衣服褲子濕了一半,沾著泥漿,連臉上也東一片西一片糊上了泥巴,看不見相貌,不過這樣更突顯出明澈靈動的雙眼。他的眼睛清圓明亮,上下眼睫毛濃黑纖長,微微卷翹,半透明的眸中倒映著月光,仿佛黑夜中的幽幽螢火,忽閃忽閃惹得人心跳動不已。 “好一雙漂亮的眼睛,像是在哪見過。” 腦海里不自覺冒出這么一句贊嘆。這讓他嚇了一跳,懷疑起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問題。從前他身邊圍繞著不少鶯鶯燕燕,紅顏知己遍京師,卻不曾真正對哪個女人動情,這一年來對后宮的妃嬪也提不起興趣,莫非是因為他其實喜歡的不是女人?可他以前對再俊美的男人也從未有過什么想法,怎么突然就看個太監(jiān)如此順眼了? 若無特殊情況,宮里明令禁止宮人在亥時過后四處走動,這小太監(jiān)明明違反了宮規(guī),不知道干了什么壞事,眼神卻無辜得像別人欺負了他。 桓肆自然不會親自計較這種小事兒,可小太監(jiān)這副怯生生的模樣,讓他真的很想欺負他一下。 “你做了什么虧心事怕成這樣?還是我長得很嚇人?”眼前人抖成篩糠,桓肆放開他下巴,收回手,沒來由的想到了當(dāng)初的楚星漣。這小太監(jiān)一副慫樣,和她面對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沒……我什么也沒做……大哥我是好人……”反正桓肆沒有認出她來,星漣也就當(dāng)不認識他了。 長得嚇人?也算是吧,不過是好看得嚇人。星漣雖說從小懼怕又討厭桓肆這個人,卻從不敢否認,他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只說外表,就是哥哥和桓律也要輸他半籌。 對此人的畏懼之情已經(jīng)根深蒂固,哪怕他用最溫和的語氣與她說話,她也覺得陰惻惻的,擔(dān)心他下一刻就要翻臉殺人。尤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國之君,手握所有人的生殺大權(quán),要誰死就是一句話的事,就算星漣是他謀殺先太子的人證,也半點威脅不到他了。 “吾乃夜巡侍衛(wèi),你是哪個宮的,過了夜禁時分還在外亂跑?”見“他”畏畏縮縮低下頭去,也不敢說話,桓肆在他頭頂拍了一巴掌,厲聲道,“回話,否則把你交給汪曲處置?!?/br> 汪曲這個名字星漣在西宮那些宮人口中聽說過,聽說他是太后跟前的紅人,也是宮里的太監(jiān)總管。此人不論對人對事都非常嚴(yán)苛,有犯宮規(guī)落在他手上的,只要上面的主子們沒特別交代,往往會被他重罰。 上次那幾個被杖斃的小太監(jiān),就是暗中交易時被他帶人當(dāng)場抓住,下場才會那么慘的。要是真被送到他那里,她不死也要丟半條命。 桓肆能允許這么暴戾的殘忍的老太監(jiān)掌權(quán),證明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星漣更擔(dān)心被他認出來了。這次要是能安全蒙混過去,她發(fā)誓再也不到任何他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冒頭。 “小人是西宮膳房的燒火小工,叫水生,白天做錯事被師傅罰不許吃晚飯,肚餓難忍,才想出來找點吃的?!毙菨i扮成太監(jiān)偷去過御膳房,對那邊狀況有個大致的了解,他要是問起什么細節(jié)好歹她半真半編答得上來。 不敢說她是橫臺宮的人,就怕他聽到這三個字就想起里面的楚星漣,萬一心血來潮去看她就坑大發(fā)了。隨便編造一個身份,高高在上的皇上也不會無聊得想到去查宮人名籍吧? 她跪趴在地,抖著聲音假裝沒認出他是當(dāng)今皇上,哀求道,“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餓死也不敢偷東西,求大人可憐可憐小人,別把我送到汪公公那兒……” 桓肆又不認識各處都有些什么人,不知道她的話是真是假。不過他對這個無所謂,反正這小家伙手腳纖細,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刺客之流。 “這是什么東西?”他撿起一個田螺細細觀看,看清楚那是什么,不由失笑,這小太監(jiān)還真的是來找東西吃的。 螺rou他也吃過,不過那是在很久以前,宮里山珍海味應(yīng)有盡有,這種災(zāi)荒時平民用于充饑的東西是沒資格被端上皇室的餐桌的。 “你大半夜不睡覺,就是想吃這個?” 星漣忙不迭點頭,她只不過摸幾個野生的水產(chǎn),他不至于那么小氣吧?他現(xiàn)在可是皇上啊,應(yīng)該管的是國家大事,可別跟她一個小太監(jiān)在這過不去。 桓肆掃了眼滿地個大肥美的螺,嘴角微微一抬:“好吧,我可以當(dāng)沒看見,不過這東西長在泥塘里挺臟的,要用清水養(yǎng)幾天才能吃啊……你也不怕吃壞肚子?” 星漣結(jié)結(jié)巴巴道:“咱們做奴才的,有得吃就不錯了,哪里還敢挑剔……” 要是像在國公府時一樣高要求,她恐怕早就餓死了吧。 “這樣么?”桓肆因她這句話陷入沉思。 人到了一定困境,所求不過是填飽肚子活下去而已,他的宮里尚且有人餓肚子,普天之下又有多少吃不飽,甚至餓死的貧民呢?他身為他們的君王,無論做得有多好,也無法根除饑餓這個最大的問題。不知不覺又想多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