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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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你幫忙?!彼粗难劬?,里面充滿了信任,“現(xiàn)在朕不知道身邊的人誰是可信的,你幫朕找到影九他們,讓他們來見朕。如果朕繼續(xù)昏迷,你就讓他們?nèi)フ宜上?zhèn)的君千千來?!?/br> 星漣默念了一下那個名字,點點頭:“松溪鎮(zhèn),君千千是吧?” “嗯,告訴他們要盡快把他帶來,朕不知道后面會有什么變故?!彼L吁一口氣,打起精神囑咐她,“記住,剛才我和你說的這些話,除了朕的暗衛(wèi)之外絕對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包括江德彥、皇后。” “我記住了?!毙菨i幫他掖了掖被子,“皇上,我這就去找影九他們,你好好睡覺吧,萬一明天就好了呢?!?/br> 桓肆嘴唇彎了彎,要說的已經(jīng)說完,也再提不起精神,昏昏沉沉又睡過去了。 保護星漣的三個暗衛(wèi)有兩個聽她吩咐去民間尋找大夫,只剩一個影七還留在宮里,他們告訴過她怎樣召喚人出來。 星漣走到外間,江德彥紫云等人都圍上來問她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皇上沒什么事,只是累了,要多多休息。”星漣打起笑臉,又對他們說,“你們一定要好好守在這里,不要讓外人接近,皇上吃的東西喝的水都要一再檢查,知道嗎?” 其他人心下都覺得她說的是廢話,里面的人是皇上,他們不盡心盡力地照料能行嗎? 星漣走了之后,剩下的人依然按照之前排的順序輪流看護。 輪到紫云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其余人已經(jīng)沉沉睡去,她大著膽子走到桓肆床邊,癡迷地看著他的睡顏。哪怕他在病中如此憔悴,臉色蒼白唇色發(fā)紫,也依然好看得讓人不忍心移開視線,以免錯過一瞬間。 她看看外面沒人進來,也沒有一點動靜,顫巍巍地伸出手,手指慢慢拂過他的眉毛、鼻子、嘴唇…… 紫云正入神時,身后突然響起了皇后的聲音:“紫云,你這是在做什么?” 第58章 紫云被這一聲呵斥嚇得幾乎心跳驟停, 慌忙從龍床邊退下來,在皇后面前跪下:“拜見皇后娘娘, 奴婢……奴婢剛才是在給皇上蓋被子。” 今晚上官皇后一改平日前呼后擁的作風, 竟是一個人來的, 也沒有穿戴浮華的衣飾,而是身著一條輕盈的絲裙, 顯得比往常嫵媚多了。但皇上現(xiàn)在尚在沉睡中, 也不知道她作此打扮是穿給誰看的。 紫云的僭越舉動剛被撞破,心虛得不敢抬頭, 上官姮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她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 “呵?!鄙瞎賷馕恫幻鞯剌p笑一聲, 微微向她彎下腰,兩根手指捏住紫云下巴,迫使她抬頭看著自己,“蓋被子, 剛才本宮看你都快要對著皇上親下去了,你當本宮是瞎子還是傻子,這么好糊弄?紫云你真是大膽,一個小小宮女意圖染指真龍?zhí)熳? 你該當何罪?” “皇后娘娘開恩……奴婢剛才只是一時鬼迷心竅……”紫云既羞慚又害怕, 身軀開始顫抖,淚水奪眶而出,“求娘娘放過奴婢,千萬不要告訴楚姑娘, 奴婢愿為娘娘效犬馬之勞!” 皇后放開紫云,一臉驚訝地審視著她:“咦?你居然怕被楚星漣知道了,還真對她挺忠心的嘛,這倒是出乎我意料了?!?/br> 紫云無力地跌坐在地,很快便哭得滿臉淚痕。 “本宮早就看出來了,你看皇上的眼神和看其他人都不一樣。”上官姮以袖掩口而笑,直起身來,款款走到桓肆身邊,低頭看著他的臉,“本宮真的非常理解你,皇上這樣俊美無儔的男人,有幾個女人見了能不心動呢?何況是你們這些連真正的男人都沒見過幾個的小宮女……” 紫云聽她的語氣并無憤怒,還帶著點調(diào)侃的意思,不由停止了哭泣,抬頭呆呆地望著她。今晚的皇后和她們平時認識的那個儀態(tài)端莊的皇后簡直不像一個人,一樣的外表一樣的聲音,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妖嬈風情。就像是被狐貍精附體了,紫云沒讀過書,一時間只想得起這個比喻。 “只可惜,皇上冷心冷情,這后宮無數(shù)鮮花一樣的女子對他翹首以盼,他卻看也不多看一眼,任由她們青春凋零。一個男人涼薄至此,空有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也就騙騙你們這些人對他癡心妄想。”上官姮頗為不屑地冷哼一聲,似乎忘記了她此時刻薄地評判著的是她的丈夫。 紫云心里七上八下的,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屎缶尤划斨拿娣亲h皇上,難不成是想在她面前發(fā)泄心中長久的積怨,然后再將她滅口嗎?這種事她見得多了,眼看馬上就要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由不得她不驚慌害怕。 “真是可憐的姑娘?!被屎笥肿呋厮磉?,溫聲細語道,“你用不著害怕,本宮很同情你的,想要幫幫你,不會處罰你,也不會把這事告訴任何人?!?/br> “多、多謝娘娘?!弊显浦匦鹿蛑鴮λ牧藘蓚€頭,皇后扶住她,讓她站起來說話。 她一手攏了攏紫云的耳發(fā),一手拿著絲巾幫她擦眼淚,像是哄人般對她說:“別哭了,再漂亮的女孩子哭起來都不好看?!?/br> 這話紫云不贊同,因為她見過星漣哭的樣子,宛如白花泣露,比一般人笑起來都美多了。但她這時也不會反駁皇后,而是順從地點頭,止住眼淚。 “紫云,皇上怎么樣了?有沒有好轉(zhuǎn)?”皇后來了這么久,這時才關(guān)心起皇上的病情。 紫云回答道:“已經(jīng)好多了,一個時辰前皇上醒來過,不過御醫(yī)說他還需要修養(yǎng)一段時間?!?/br> “這么快就醒了?”皇后右邊眉毛微微抬高,隨即嘴角輕輕一撇,“看來皇上的身體比本宮想象的要好多了?!?/br> 紫云聽她語氣驚訝中帶點失望,不禁奇怪,難不成皇后還不高興皇上的病有起色嗎? “紫云,你說實話,告訴本宮,想不想一直這樣留在皇上身邊,日日能夠親近他?”皇后忽然拉住她一只手,眼睛緊盯著紫云,逼迫般地問她。 紫云扭過頭:“奴婢不敢妄想,娘娘別說了,皇上和姑娘都不會允許的?!?/br> “本宮說可以就可以?!被屎髮⑺哪槹庀蜃约海爸灰噬弦恢焙貌涣?,纏綿病榻,本宮就能保證你一直留在他身邊伺候。在這宮里,皇上清醒的時候楚星漣是個寶,可他睡著的時候,她什么都不是,沒有權(quán)利左右你的命運?!?/br> 紫云被她的話嚇了一跳,臉色瞬間由緋紅變得慘白,連連搖頭:“不、我不能害皇上,御醫(yī)說了,皇上的病是可以治好的……” “你放心好了,本宮沒想傷害皇上,就算他躺在床上,也是皇上,沒有人可以動搖他的地位?!鄙瞎賷瑑墒峙踔显频哪槪谋砬樽屪显朴X得她有點瘋了,但她的眼神還清醒得很。 “只要你聽本宮的話,你要什么,本宮都可以給你。但你要不聽話,不但以后不能見到皇上,還會被你的主子憎恨,因為你的心已經(jīng)背叛她了。到時候你會有什么下場呢?”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從夢里傳出來的,又像是從烈酒里面撈出來的,充滿了誘人的醉意。 紫云的人很低微,愿望也很微小,想不到那么多的國家大義。她很害怕皇后有什么陰謀,卻忍不住暗暗期許與皇上朝夕相處,不知不覺就接受了皇后的蠱惑。 次日桓肆又醒來一會兒,依然渾身無力,強行打起精神,讓江德彥伺候著擬了份手諭,交待他養(yǎng)病期間由國相代理政務。 星漣來看他時,桓肆正由紫云和另一個宮人服侍著喝粥和吃藥。星漣見他臉上比起昨日稍微有了一絲血色,放心許多。等他吃完東西,紫云他們收拾完出去了,才坐到他床邊和他說話。 “皇上,我已經(jīng)聯(lián)絡到暗衛(wèi),他們?nèi)湍阏夷莻€君千千了,很快就會回來的。”星漣為防隔墻有耳,特意壓低了聲音。 桓肆頷首微笑:“君千千是朕以前認識的一個隱士,醫(yī)術(shù)高明,精通毒理,找到他什么毒都不可怕。不過你告訴他們,帶他進宮的時候千萬別驚動了其他人,莫要打草驚蛇?!?/br> “好,我記住了,皇上放心?!?/br> “還有……”他頗為擔心地看著她,“這段時間你自己也要當心些,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雖然有人保護著你,還是要以防萬一,切勿落單。要是有人想帶你離開長樂宮,你也不要去,不管是誰都不行。” “我知道了。”星漣點頭,一一答應他。 他沒說幾句話又覺得疲憊到睜不開眼,星漣見狀連忙傾身扶他躺下。但桓肆頭還沒挨著枕頭,忽然一皺眉,面露痛苦之色,頭一歪吐出一口猩紅的血來,接著再度昏死過去。 “皇上!來人呀!救命!”星漣嚇壞了,連聲呼叫御醫(yī)。 一時間御醫(yī)們和宮人都涌進來,又是一片混亂。星漣被擠到了一邊,看著御醫(yī)們圍著桓肆檢查后一番討論卻束手無策,急得快哭了。 最后他們得出的結(jié)論還是皇上沒有性命之虞,至于怎么能讓他恢復過來不再持續(xù)昏迷,他們尚未研究出來。 不多時皇后也過來了,聽御醫(yī)們說桓肆病情似乎惡化,她撲到床邊大哭起來。眾人皆上前勸她保重身體,唯獨紫云遠遠看著她裝得真情實感仿佛皇上已經(jīng)死了一樣,覺得十分好笑,又覺得皇上遇上這樣的妻子實在很可憐。 皇后哭著哭著居然暈了過去,旁邊的人驚呼著將她扶到?jīng)鲩缴希t(yī)上前診斷,切脈之后臉上神情轉(zhuǎn)憂為喜。 王院首施針令皇后很快醒過來,然后在她面前跪下,喜道:“恭喜皇后娘娘,娘娘已經(jīng)懷有龍子,請千萬保重身體,切勿過度悲傷!否則對胎兒有害無益?!?/br> “真的?!” “卑職已確診無誤,已經(jīng)有至少一個月了?!?/br> 皇后和其余人都又驚又喜,畢竟皇上至今無子,這可是前朝后宮不少人的憂患。現(xiàn)在皇上病重,就算有不測,只要生下來的是男孩,大新江山就后繼有人了。 在場只有星漣、紫云、江德彥三人不大相信。星漣和江德彥是因為根本沒見皇上這陣子到無極宮去過夜,而紫云已知皇后真面目,心里斷定就算她真的懷孕,也不會是皇上的種。 但他們?nèi)藳]一個有話語權(quán),現(xiàn)在這里權(quán)力最大的就是皇后,只好選擇閉嘴?;屎蠼淮@里的人好好看護皇上,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喜不自勝地走了,估計這“喜訊”不出一天便會傳遍后宮前朝。 皇后限定御醫(yī)們一天之內(nèi)找出皇上昏迷的原因,但現(xiàn)在一天已過還不見結(jié)果,皇上病情又有加重之勢,她卻沒有別的表示?,F(xiàn)在她確診出有身孕,重心就完全放在了自己身上,到了下午,在桓肆這邊的御醫(yī)最好的幾個也被她召過去安胎了,只剩下兩三個留守。 長樂宮眾人氣憤不已,然而皇上一直不醒,他們拿那些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星漣看著床上面色若紙的桓肆,難過至極,不過從兩一個角度想,皇后把人調(diào)走了,他們把君千千弄過來又要好辦些。 半夜星漣睡得正熟,有人敲響了她的門,現(xiàn)在洗心閣只有她一個人,一點聲音就讓她驚醒了。她穿上衣服走到門邊,外面那人又敲了兩下,遂問道:“誰在外面?” “姑娘,是屬下,君千千已經(jīng)帶回來了?!?/br> 外面是影九的聲音,星漣聽他們這么快就找到了人,驚喜地開了門,門外站著影九和另一個暗衛(wèi),后面還有一個面生的宮女。 第59章 “君大夫在哪兒呢?”星漣往他們身后看了看, 卻沒見有其他人。 影九和另一個暗衛(wèi)往兩邊分開, 把那宮女讓前面來:“這兒呢?!?/br> “君大夫是女子啊?”星漣好奇地看向眼前人。一開始聽君千千這名字覺得像女子,后來聽桓肆說他是醫(yī)毒精通的隱士, 又覺得應該是個男的。 她身材比一般女子高挑很多, 生得很英氣, 五官大方明朗, 只是妝畫的太濃艷了。星漣還以為桓肆夸得那么厲害的神醫(yī)是個老爺爺, 沒想到真是個年紀輕輕的女郎,長得還相當漂亮。 君千千對著星漣翻了個白眼, 脫口而出:“老夫是男人, 這都看不出來,笨死?!?/br> 一開口就讓星漣差點跪了。若是男人, 他這幅長相就太偏向女性化,可聲音卻粗獷得像個北地糙漢子, 對比如同嬌娘子耍大砍刀一樣強烈。 驚得星漣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老……老夫?敢問您貴庚?” “君前輩已經(jīng)六十有一了, 脾氣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姑娘多擔待些?!庇熬艑π菨i道,怕她因君千千的驕傲無禮而生氣。 此人心高氣傲而性格乖戾, 更沒有什么濟世救民的俠骨仁心,一身絕頂醫(yī)術(shù)卻隱沒山林,有人重金聘請也不肯出山?;杆烈彩嵌嗄暌郧盁o意中救了他的性命, 君千千承諾會報答他一次,影九他們才能請得他來。 影九不像在開玩笑,星漣吞了口唾沫, 心道,要是這么容易讓人看出來你還混得進宮嗎。不過大凡有本事的人總是有些心高氣傲的,而且現(xiàn)在他們有求于人,總得放低姿態(tài),不然人家一怒之下跑了就完蛋了。 “是前輩的化裝手段太厲害了嘛,哈哈,真不愧是隱士高人,果然駐顏有方,看起來最多二十幾歲?!毙菨i尷尬地笑了笑,拍起了馬屁,“就憑這個,就知道宮里這些御醫(yī)沒一個比得上您了,怪不得皇上也如此信任您。” 君千千卻不吃這套,哼了一聲,半瞇著眼睛打量她幾眼:“女娃子長得還挺打眼,就是不大機靈,眼拙嘴笨的,不然老夫還可以收你做個關(guān)門弟子?!?/br> “前輩謬贊了,星漣長得其實也不過平平無奇?!?/br> “哼,小小年紀學得這么虛偽,一點也不坦蕩?!本в质遣恍嫉匾惶掳?,“你死心吧,老夫是絕對不會心軟收你為徒的,你沒這個慧根?!?/br> 星漣無言以對,摸摸鼻子忽略了他對她的鄙夷,權(quán)當他在夸獎自己長得漂亮。不過她還真不稀罕給這老妖怪做徒弟,雖然女孩子都想青春永駐,可他能把年齡瞞掉三四十歲,誰知道使用了什么邪術(shù)??? 聽說從前有人為了保持年輕的容顏還用少女和孩童的鮮血沐浴,只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君千千常年躲在深山老林里,比年輕人還年輕健康,總不可能是在修仙吧? 不過她管不著也不想管別人私事,現(xiàn)在最要緊的就是治好桓肆,揪出幕后之人。 “請問前輩何時可以去看皇上的情況?”星漣小心翼翼地問道,其他的一個字不敢多說,生怕又踩到哪讓他炸毛了。 影九在一邊道:“現(xiàn)在就去吧,不過要勞煩姑娘一起過去,里面好幾個人留守,我們直接去很難不驚動他們。” “好,你們等我一下?!?/br> 星漣回房將衣服穿整齊,梳了梳頭發(fā)便帶他們一起去皇上寢殿,里里外外除了輪值的人都睡著?,F(xiàn)在里面守夜的正是紫云,星漣走進去,見她正坐在桓肆床邊細心給他擦著額頭的汗。 紫云的神態(tài)和眸中的專注讓星漣心里有種奇怪的不適,知道她是在盡奴婢本分服侍皇上,可就是不想她那么靠近他。 “咳咳?!毙菨i故意弄出點聲響讓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到來。 紫云愕然轉(zhuǎn)過臉來,見是星漣進來了,立刻站起來,走開好幾步。 “姑娘,這么晚,你怎么來了?”她慌慌張張地走到一邊將帕子浸進水盆里,不敢看星漣。 “我睡不著,過來看看皇上。”星漣走到桓肆身邊看看他,又問紫云,“今晚沒有閑雜人等來過吧?” 紫云黯然搖搖頭:“沒有,聽說連那些娘娘們都去無極宮恭賀皇后喜得龍子了,哪有人關(guān)心皇上?” 不讓她們進來是一回事,她們來不來又是另一回事。那么多人,竟沒一個對他是真心的,包括他視若生母的齊太后也沒來看望過他,這讓星漣覺得自己和桓肆很有些同病相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