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第21章 護短 喬毓一本正經的開始扯淡, 嘴上講得兇險萬分, 喬老夫人聽得心驚膽戰(zhàn),摟著女兒舍不得放,連聲道:“好孩子, 叫你受苦了……” 衛(wèi)國公眉頭一跳, 默默同昌武郡公對視一眼,又下意識去看皇帝, 果然在他們臉上看到了強行按捺住的笑意。 常山王妃是府上長女,當年老國公在外征戰(zhàn),喬老夫人隨軍顧看,底下幾個孩子, 尤其是喬毓和喬宣, 都是她瞧著長大的, 對于喬毓的本性,也最是了解,只消看她現(xiàn)下這股勁頭兒,便知沒怎么吃虧。 她輕咳一聲,催促道:“快別吊人胃口, 仔細嚇著阿娘。” 喬毓會意,言簡意賅道:“他們心里憋著壞,我都防著呢, 那晚上沒睡,可不就撞上了?將那兩個人擒住,問明緣由之后, 便知道新武侯府待不得了,也就想著偷偷逃走。” 喬老夫人面露急色,擔憂道:“他們既打著壞主意,怎么肯放你走?即便真不想栽培你了,想來也不會放你離開,泄露風聲!” “正是如此,”喬毓附和道:“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更要做好萬全之策。再則,我那時已經有所察覺,知道自己跟二jiejie生的像,只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家在何方,便想著從葛家人嘴里打探出來……” 喬老夫人輕輕頷首,贊道:“好孩子,真是聰慧?!?/br> 喬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繼續(xù)道:“沒幾天,葛家行家宴,我趁機往暖爐里扔了點兒迷藥,將他們全都放倒了,再去問葛老太爺我的身世,不料他竟一問三不知,嗨呀,我那個氣??!” 衛(wèi)國公早先還有點兒懷疑,怕這是不是個跟自家小妹生的相像的姑娘,現(xiàn)下聽她說話,卻是百分百確認了。 除了她,誰能把放一把迷藥,弄倒一屋人說的這么溜。 昌武郡公輕咳一聲,道:“你哪兒來的迷藥?” “我自己調的,”喬毓得意的抬起下巴,道:“我不喜歡寫字,但是喜歡調香,他們也都支持,還主動幫我搜羅藥材香料,調一點迷藥,那還不簡單?” 常山王妃哼了聲,笑道:“是你的做派。” “你個小混賬,”喬老夫人聽到這兒,總算安心了些,點了點她額頭,道:“后來呢?” “既然沒問出來,我便不打算在新武侯府停留,有仇報仇之后就走了,”喬毓坦誠道:“我叫人幫我弄了兩份籍貫路引,再更改裝扮,保證誰都認不出來,才去尋地方落腳?!?/br> “那時候我什么都不記得了,葛老太爺也不知道我身世,還說我可能是別家專門栽培出來,好頂替二jiejie的?!?/br> 說到此處,喬毓難過起來,聲音也低了:“我四處打聽,卻沒聽說喬家有女兒走失,生的太像,貿然登門,又怕惹人誤會,我到家門口看了好久,可是不敢過來……” 皇帝聽得眉頭微斂,常山王妃與衛(wèi)國公等人也是心有戚戚。 喬老夫人更是心如刀絞,一個勁兒的在她背上撫摸:“沒事兒了,好孩子,你回家了,什么都別怕?!?/br> 喬毓“嗯”了一聲,又道:“我在大慈恩寺被人救起,便想著去那兒看看,尋個線索,不想一無所獲;我被救起時,身上還帶著一塊玉佩,底下絡子有些少見,我便去繡坊問,有個老mama說,多年前,那樣式曾經在荊州流行過,我便想去打聽京中有沒有人家同荊州有所牽扯,實在沒有結果,便去荊州看看……” 這些事說來簡單,真正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 常山王妃聽得難過,嘆口氣,道:“難為你了。” 喬毓笑了笑,繼續(xù)道:“那天,我剛在大慈恩寺周圍轉完,晚上便宿在城外的客棧,不想,竟在那兒遇見了鐵柱……” “……”衛(wèi)國公眉頭又是一跳,艱難道:“鐵柱?” “不不不,他不叫鐵柱,那是我隨口起的名字,”喬毓這才反應過來:“他叫蘇豫,字懷信,是邢國公府的世子?!?/br> 衛(wèi)國公心下微動,側目去看皇帝,卻見他神情斂和,不以為意,不知怎么,就松了口氣。 “再后來呢?”他問。 喬毓說及此處,明顯來了興致:“我們挺談得來的,聽說雁歸山有山匪肆亂,便一道去挑了,恰巧救下了三弟……” “你先等等,”昌武郡公道:“哪里冒出一個三弟?你們結拜了?” 他目光有些奇怪,上下打量她,道:“你是老幾?蘇懷信比你大,你是老二?” “這怎么可能?”喬毓皺眉,不假思索道:“我當然是老大!” 衛(wèi)國公幾人交換一個顏色,神情皆有些忍俊不禁,皇帝也笑了,道:“那個山寨,果然是你領著人去挑掉的。” 喬毓有點兒心虛,哼哼唧唧道:“這是為民除害?!?/br> 眾人又笑了起來。 喬毓更不自在了,狐疑的左右看看,道:“你們笑什么嘛?!?/br> 沒人回答她,最后,皇帝輕輕說了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br> “后來三弟回了寧國公府,為掩人耳目,我就暫且去邢國公府住下了?!?/br> 喬毓不明所以,索性不看他們,氣悶道:“昨日我出門,遇上個和尚,說的頭頭是道。我?guī)退诮鸸忾T給災民看了一日病,他便給了我一封信,叫我今日午時往大慈恩寺去,將信交給遇見的第一個人,那人會告訴我一切,再后來,你們便知道了?!?/br> 其余人只當是她一進門,便撞見了皇帝,這才被帶回來,故而不覺疑惑,唯有皇帝問了句:“你頭一個遇見的是誰?” “是我自己,”喬毓郁卒道:“佛堂門口擺著噴水魚洗,我湊過去瞧,第一個見到的可不就是我自己嗎?” 皇帝略一思量,便明白過來,微微莞爾,道:“原來如此?!?/br> 喬毓將自己短暫而精彩的冒險講完了,嗓子已經干的不行,常山王妃倒了杯水遞過去,她喝下去之后,終于想起來問點兒別的了。 譬如說,帶她回來的人是誰? 喬毓方才只顧著同家人相認,又敘說自己這一陣子的經歷,卻無暇顧及,只是看見喬家人態(tài)度,隱隱約約的也有所猜測,可終究不如直接問出來來的痛快。 她是個爽利性子,當著人家的面兒使眼色,未免有些失禮,眼珠一轉,便問常山王妃:“jiejie,送我回來的是誰?我還沒有向他道謝呢?!?/br> 常山王妃被她問的一怔,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自打進屋之后,皇帝便極少開口,誰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她有些躊躇,下意識側目去望,正遲疑間,皇帝卻站起身,主動走到了近前。 衛(wèi)國公等人見狀,也忙站起身,唯有喬老夫人年高,人還坐在軟塌上。 喬毓見別人起身,只得隨同站起,想起他從前說的那幾句話,心中便有些不自在,卻聽他徐徐道:“既然想知道我是誰,怎么不直接問我?” 喬毓也不怵,落落大方道:“現(xiàn)在問也來得及呀?!?/br> 皇帝頷首道:“也是?!?/br> 喬毓看周遭人這做派,已經明白了大半,屈膝施禮,道:“二姐夫,多謝你送我回來?!?/br> 那稱呼親近,卻帶著三分推拒。 皇帝盯著她瞧了會兒,微微笑了起來:“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氣?!?/br> 喬毓笑了笑,沒再說話。 皇帝也不介意,打量著天色已晚,便道:“朕該回宮去了。” 衛(wèi)國公忙道:“臣送圣上?!?/br> “不必,你們一家剛剛團圓,要忙的事情還很多。” 皇帝如此說了一句,又轉向喬毓,道:“你是安安的幼妹,便是皇太子等人的姨母,合該叫他們來見你;再則,皇后過世之后,他們心中一直不甚安樂,你與你jiejie生的相像,他們應該也會很喜歡你?!?/br> 喬毓見了常山王妃與衛(wèi)國公等人,都是打心眼兒里覺得親熱,再去想過世胞姐留下的兒女們,心中便多了三分憐愛,輕輕應了聲:“好?!?/br> 皇帝深深看她一眼,道:“送朕出去?!?/br> 喬毓憐愛胞姐留下的兒女是真的,不想跟他過多牽扯也是真的。 喬毓可以是喬家的四娘,可以是明德皇后的幼妹,可以是葛大錘,但就是不能做別人的替身,活成一道影子。 她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道:“我們一家剛剛團圓,要忙的事情還很多,圣上自便。” “你不是說,感激朕送你回來嗎?” 皇帝忍俊不禁:“怎么連送朕出去這樣的小事,都不肯辦?” “因為我腿上有傷,行動不便,方才jiejie還給我上了藥,”喬毓臉不紅心不跳,道:“二哥,你愣著做什么?還不快送圣上出去。” 你自己接不住的球,干嘛往老子這兒踢! 昌武郡公暗罵一聲,卻不好反駁,順勢道:“臣送圣上?!?/br> 皇帝搖頭失笑,隔空點了點她,倒沒再說別的,向喬老夫人微微致意,轉身離去。 常山王妃是親眼瞧著她長大的,如何看不出她心思,暗笑之余,也不多提:“四娘,你的行李呢?” 喬毓道:“我的行李本就不多,都在邢國公府放著,既然歸家,總要去同他們說一聲才是?!?/br> “是這個理兒,”喬老夫人拉著小女兒的手,笑瞇瞇點頭,又轉向衛(wèi)國公,吩咐道:“你跟四娘一塊兒,往邢國公府走一遭,謝過他們這幾日的照看,做人總要有始有終?!?/br> 衛(wèi)國公順從應道:“這原是應有的?!?/br> 喬老夫人頷首,神情冷淡下來,當家主母的氣度顯露無疑:“離了邢國公府,也別急著回來,再去新武侯府,砸了他們家的牌匾,他們算什么東西,敢打喬家的主意!” 衛(wèi)國公笑道:“兒子原本就打算去走一遭?!?/br> 常山王妃道:“我同你們一起去?!?/br> 昌武郡公道:“我也去?!?/br> “……等等,”喬毓總覺得事情要鬧大了,撓撓頭,有些無措的道:“他們也沒傷著我,再說,我走的時候都報復回去了?!?/br> “你這傻孩子,總愛把人往好處想!” 喬老夫人瞪她一眼,又憐又惱:“也就是你機敏,才沒出事,若換成別人,掉進葛家,保準兒被吃的骨頭渣都不剩!殺人不成反被殺,那是他活該,不代表他沒錯兒,我叫人一日三回在他們家門口罵,也是咱們家占理兒!” 衛(wèi)國公幾人頷首道:“是這個道理?!?/br> 喬老夫人冷哼一聲,又道:“他騙你入府,害你性命,這是第一樁;想拿你二jiejie做筏子謀富貴,這是第二樁;你當他送女進宮,只為承寵?錯,是意在太子!這是第三樁!殺我喬家的人,還要打我喬家的臉,欺壓喬家的外孫,誰給他的狗膽!” 衛(wèi)國公幾人附和道:“阿娘說的是?!?/br> “……”喬毓茫然片刻,道:“好像是很有道理?!?/br> 喬老夫人嘆口氣,憐愛的看著她,道:“你這孩子,就是心太好了,到外邊兒去,會吃虧的……” “唉,”喬毓感同身受,同樣嘆了口氣:“我總是因為太過良善,而跟那些變態(tài)格格不入。” …… 說干就干,眼見天色將黑,喬毓便同喬老夫人暫且辭別,帶著給自己撐腰的兄長們和jiejie,一道往邢國公府去。 “也是緣分使然,”過去的時候,常山王妃笑著同喬毓道:“咱們家同蘇家世代相交,可巧這一回,就叫你碰上蘇家人了?!?/br> “我說呢,”喬毓恍然大悟:“我瞧見蘇懷信時,總覺得在哪兒見過?!?/br> 常山王妃聽她這么講,神情微妙起來,昌武郡公輕咳一聲,借著低頭,遮掩住唇邊笑意。 喬毓不高興了,氣悶道:“你們怎么又這樣?我說錯話了嗎?” 常山王妃撫慰道:“沒有沒有,你別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