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鬧蛾，是新年里不分男女老少都可在頭上戴的飾物。富貴人家常常是戴金銀所制的草蟲、蝴蝶簪，或是小葫蘆。

    小販沿街叫賣的，自然不會是那么貴重的金銀飾品，而是用烏金紙折疊并修剪而成的飛蛾、蝴蝶、螞蚱之形。

    莫曉沿路過來，瞧見許多人頭上都戴著這樣的飾物，好玩得緊。她看著心癢，聽見小販的叫賣聲，見他的鬧蛾做得精巧生動，便詢問價(jià)錢。

    小販回道：“小的三錢，中的十錢，大的十五錢一個(gè)。”

    莫曉便選了個(gè)模樣細(xì)巧的小螞蚱買下來，在戴上之前，先拿在手中把玩。

    芮云常眼看著她從那個(gè)干癟無比的荷包中倒出僅余的三枚銅板買下這只螞蚱，不由嗤了一聲：“傾囊所有，就買這無用的東西？”

    “我喜歡！”莫曉抬眸，沖著他揚(yáng)眉微笑。

    她在孤兒院長大，又在醫(yī)院工作數(shù)年，不僅見多了旁人的生離死別，自己也經(jīng)歷九死一生，可以說她比誰都要懂得珍惜當(dāng)下這個(gè)詞的涵義。

    一枚銅錢，買不了什么，可是包在餃子里讓人吃到了，卻是吉運(yùn)與福氣。三枚銅板，也買不了什么貴重之物，可是這一刻的歡喜就是這一刻的幸福?。?/br>
    “這世上最難得的，就是這一刻歡喜啊！”

    她朝著他微笑，那對眸子就像橋下靜流的河水一般，漆黑如墨，卻又澄澈如鏡，倒映著夜空中星星點(diǎn)點(diǎn)、不停閃耀的煙火，宛若有光華流轉(zhuǎn)其中。

    這笑容映入芮云常眼中，他不自覺怔了一下，心頭有一種難言卻強(qiáng)烈的情緒，如那年節(jié)里不會停歇的煙火般喧騰起來。

    第58章 晉江獨(dú)家

    【螞蚱】

    莫曉把玩了會兒螞蚱, 便把它插在自己帽子上。紙螞蚱是綁在一根細(xì)竹篾上的，隨著步伐走動便會上下晃動，在她帽子一角上顫啊顫地。

    芮云常走在她側(cè)后，視線時(shí)不時(shí)便會被這螞蚱引過去。他伸手入懷，摸到里面一對兒小小的金葫蘆。

    半晌，還是空手抽了出來。

    下玉河橋，芮云常帶莫曉往南而行。

    走不多遠(yuǎn)便是城下大街，沿著城墻一溜都是各類小攤，吃穿喝用的，五花八門都有賣。但其中最多的還是大排檔似的匾食攤、小面攤，還有賣煎炸點(diǎn)心丸子的, 賣羊雜湯的，賣煎rou的……

    莫曉雖然已經(jīng)用過晚飯, 仍是抵不住這當(dāng)過乞丐的身子旺盛的食欲。

    那些賣水點(diǎn)心的也就罷了, 賣煎炸點(diǎn)心的攤子那兒所散發(fā)出來的食物香氣才真是要命, 擋也擋不住的直往鼻子里鉆！

    她急忙捏著鼻子，招手叫芮云?？熳摺?/br>
    芮云?？粗腥ぃ骸翱茨氵@模樣, 簡直像是聞到了什么惡臭之物一般，至于么？”

    莫曉道：“這會兒我寧可聞到惡臭之物, 也不愿聞這些勾魂的香氣！”

    芮云常卻不走了, 反而朝一個(gè)點(diǎn)心攤走過去。

    莫曉氣得直跺腳，只能站得遠(yuǎn)遠(yuǎn)地等他。

    不一會兒他走回來，手中托著張荷葉，伸到她面前。切成片的雞胗、雞肝、雞rou, 還有雞心、剪成段兒的雞腸，拌著椒鹽與芝麻、碧綠的香菜末、還淋上了香油，極其勾人食欲！

    莫曉偷偷咽口水 ，掩鼻朝旁邊讓了一讓：“我不吃……”

    芮云常把荷葉又湊近幾分：“真不吃？”

    莫曉猶豫片刻，終于接了過來，雞rou應(yīng)該還好吧，屬于低脂高蛋白的食物，偶爾多吃點(diǎn)應(yīng)該沒事……

    竹簽插向一片雞胗：“我嘗一塊就好?！?/br>
    信誓旦旦的某人嘗了第一塊后就沒能停下來，吃剩最后一塊的時(shí)候才忽然意識到：“啊呀！你還沒吃呢……”

    芮云常挑眉，睨了眼荷葉上孤伶伶的一塊雞胸rou，毫無興趣地道：“算了吧。”

    莫曉訕訕道：“不好意思啊，我這人一吃起來就有點(diǎn)收不住。除非一開始就忍著不吃?！?/br>
    芮云常不以為然道：“想吃就吃了，何必要硬忍？不是你自己說的，難買的就是這一刻的歡喜？”

    “這種歡喜可是要承擔(dān)后果的，已經(jīng)入夜了，夜宵多吃要發(fā)胖的?！?/br>
    他回眸上下打量她：“作為一個(gè)男人，你這樣太瘦了?！?/br>
    莫曉的心跳驟然快了兩拍：“是，是嗎？”

    他這句聽起來怎么那么怪呢，不是另有所指吧？難道說那天穿著裙裝被他看出來了？

    “渾身上下都沒三兩rou?！?/br>
    “……”

    莫曉的臉漲紅了！果然還是她想多了?。?/br>
    一時(shí)兩人都沒有說話，默默往前走了一段。

    “那要不我練練武？”莫曉突然興之所至，問道，“你和元嘉都練過吧？教我?guī)渍邪?！?/br>
    芮云常一臉鄙夷地望著她：“你就算了吧。不是這塊料?！?/br>
    “為什么?。课矣植皇窍氤蔀槭裁次鋵W(xué)高手，只是強(qiáng)身健體順便學(xué)幾招防身而已，萬一像上回那樣，我也可以……”

    芮云常打斷她道：“別人要是看你什么都不會，也不會拿你怎樣，最多綁起來關(guān)起來。但你要是隨隨便便用幾招三腳貓功夫，傷又傷不了別人，反倒惹怒了對方，且讓人防備起來，先把你手腳掰折了或是挑斷手筋足筋……”

    莫曉打了個(gè)寒噤：“能別說得這么形象具體么，我剛吃飽?。　?/br>
    芮云常微帶嘲諷道：“你還是先把逃跑的本事練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