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奕這么琢磨著, 完全沒意識到這會兒他自己才是只落水狗。

    芮云常與秦王談完，就該輪到莫曉了。

    朱祐奕捋袖抬腕準(zhǔn)備讓莫曉搭脈, 她卻搖搖頭，起身離開座位, 走到眺景廳的另一頭：“煩請王爺移步到這兒來?！?/br>
    朱祐奕雖然奇怪, 還是推椅起身，正要邁步，就見莫曉指著地板道：“請王爺把每一步都踩在這條線上?！?/br>
    眺景廳里的地面上鋪著長條形的木地板，莫曉指著的是其中一道拼縫, 從朱祐奕的腳下，一直延伸到她所指之處。

    朱祐奕更覺奇怪，但又覺得頗為有意思，提起袍擺，饒有興趣地踩著拼縫一路走過去。

    起初他走的小心翼翼，為能準(zhǔn)確踩到線上，走得一步一頓，中間還晃了一下，到后來越走越快，反倒穩(wěn)了，很快走到莫曉面前。

    莫曉點點頭：“王爺請回去坐下吧?！?/br>
    朱祐奕也是苦中作樂，哈哈一笑：“沒遇到這樣看病的，新鮮??！”

    芮云常與姜元嘉但笑不語，只可惜陸修不在。

    朱祐奕回到座位上坐下。

    莫曉坐在他側(cè)面：“請王爺把手臂向前伸直，手心向上。”

    朱祐奕照做，只是手臂伸直懸空后，手抖得越發(fā)明顯起來。他的神情不再愉快，顯然是心情煩亂起來。

    莫曉接著道：“請王爺把食指慢慢指向自己鼻尖?！边呎f邊演示了一遍。

    朱祐奕慢慢翻折手臂，把食指指向鼻尖時，手指仍在不停顫抖。

    他身后的兩名侍衛(wèi)全程都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像是完全看不到他的樣子。

    楊如意站在莫曉身后，也是低頭斂眸。姜元嘉卻是睜著一雙桃花大眼，看得十分起勁。

    芮云常掠了眼元嘉，他吐吐舌尖，這才低下頭。

    手指越靠近鼻尖，朱祐奕越想控制著不抖，手指就抖得越厲害，好不容易才點到了自己鼻子，竟已是面紅耳赤，羞惱異常！

    他放下手便朝周圍人怒吼道：“出去！都出去！”

    侍衛(wèi)們急忙快步退出。芮云常示意元嘉與如意，他們也都退出去了。

    朱祐奕瞪向芮云常：“芮公公也出去吧！”

    芮云常不放心地看了眼莫曉。

    莫曉朝他點一下頭讓他放心，桌子下的手捏拳做了個按下去的手勢。

    芮云常想起她那兩支番椒槍，嘴角微不可查地彎了彎，起身退到門外，但也不曾遠(yuǎn)離，站在門后聽著其中動靜。

    莫曉又請朱祐奕加快速度指向自己鼻尖。

    朱祐奕忍氣照做了。這回反倒沒有抖得那么厲害，也能準(zhǔn)確指向鼻尖了。

    “接下來，請王爺閉眼，再指自己鼻尖?！?/br>
    朱祐奕再也壓抑不住心火，指著莫曉怒斥道：“這到底是要做什么？！明知道本王手抖，你還一遍遍讓本王指鼻子！睜眼指不夠還要閉眼指！你這是在借機(jī)戲弄本王嗎？?。渴遣皇?？你到底能不能治？若是能治便治！不能治就早點滾！”

    莫曉平靜地望著秦王大發(fā)雷霆，知道他是受毒物影響，情緒特別容易激動。再且王爺么，都有爺?shù)钠?，本來氣性就大，身體不好氣性就更大了。

    她等他發(fā)完火，平心靜氣地對他解釋：“王爺請息怒，這些檢查對于判斷病情輕重，病程進(jìn)展情況是十分重要的，并非故意戲弄或為難王爺。王爺是相信在下，才找在下過來為王爺診斷的不是嗎？在下是在盡力為王爺診治，但若是王爺不配合，在下即使再努力也只是白費(fèi)?！?/br>
    朱祐奕一時怒火攻心，大發(fā)雷霆。等這通火發(fā)完了，他也漸漸冷靜下來，沉著臉在那兒坐了半晌，長出一口氣，郁悶地道：“指吧……”

    閉著眼睛指，朱祐奕也依舊指到了自己鼻尖，手抖歸手抖，準(zhǔn)還是挺準(zhǔn)的。

    接著莫曉仔細(xì)看了他眼皮、齒齦、指甲等地方，最后道：“王爺目前的中毒程度還比較輕，若是能及時停止接觸毒物，再好好調(diào)理休養(yǎng)，應(yīng)能改善手抖的情況?！?/br>
    朱祐奕聞言心情大好。

    莫曉忽然想起一事：“王爺，敢問王妃可有類似癥狀？”

    朱祐奕搖頭：“這……應(yīng)該是沒有吧?！?/br>
    “王爺與王妃所飲所食不是一樣的嗎？若是在飲食中下毒，王妃應(yīng)該也會中毒才對??！也許是王妃癥狀不明顯？”

    朱祐奕奇怪地看了莫曉一眼：“一日三餐哪里會都一樣，偶爾一起用飯才會吃一樣的菜吧?！?/br>
    同在王府卻只是偶爾一起用飯……

    莫曉忽然有點同情起王妃來了。

    眺景廳一側(cè)備有筆墨文房，莫曉過去提筆開方。

    朱祐奕跟著走近，看她寫了兩個字后，壓低聲道：“莫大夫，中了毒之后……是不是也會影響那個……”

    那個是哪個？

    莫曉不明所以地抬頭看看他：“王爺是問……？”

    朱祐奕“嘖”了一聲：“房事嘛?！?/br>
    莫曉：“……”

    “會有點影響吧……”身體都不好了，還能想著那事兒么，正常人都會受影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