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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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聲尖叫劃破將將破曉的黎明,王姨嚇得跌坐在地上,她一邊顫抖著往后退,一邊驚悚地大喊,“鬧鬼了!” 宋嵐系著圍裙站在爐灶前,荷包蛋在油鍋里發(fā)出滋啦滋啦的聲音。 她將煎好的蛋鏟起來放在白瓷盤上,準(zhǔn)備煎第二個的時候,突然想起來,現(xiàn)在家里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宋嵐與宋柔是一對雙胞胎姐妹,爸爸mama在她們八歲的時候出車禍去世了,之后姐妹倆跟著唯一的外婆一起生活。 直到兩姐妹考上大學(xué),外婆才重新回到鄉(xiāng)下,說是惦記著果園里的橘子樹。 手機(jī)鈴聲響了起來,宋嵐接通電話,摁了免提。 她抹了點番茄醬在吐司上,又將煎蛋疊在兩片吐司中間,邊吃邊聽電話里的老人絮絮叨叨的聲音。 “嵐嵐,腿怎么樣了,外婆明天去看你,想吃什么,外婆做了給你帶過去?!?/br> 宋嵐:“外婆,您可千萬別過來,這幾天局里太忙了,沒時間陪您,等周末吧,周末我去看您。” “咱家橘子成熟了嗎,您別自己上去摘,等著我?!?/br> 外婆很容易就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開始絮絮叨叨說著果園里的橘子樹,“今年太陽足,結(jié)出來的橘子會很甜,回頭外婆做點橘子蜂蜜給你們帶過去?!?/br> “小柔呢,怎么沒聽見小柔說話?” 宋嵐吃完最后一口吐司,對著電話說道:“外婆,不說了啊,我上班去,要遲到了?!?/br> 宋嵐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拖著腿,一瘸一拐地往市局大門里走,看見趙航帶著一隊人,急匆匆地從大廳出來。 她走過去:“趙隊,怎么了,有案子?” 趙航看了她一眼,頗為惱火地說道:“政法大學(xué)又發(fā)生了一起命案。” 說完伸出手指指了指她,咬了下牙:“你個烏鴉嘴?!?/br> 宋嵐瘸著腿追上去,在后面喊道:“趙隊,我申請參與行動?!?/br> 趙航低頭看了看她腿上的石膏,沒理她,帶人上了警車。 下午的案情分析會,宋嵐旁聽了一下。 一個警員站在投影儀前,一邊播放現(xiàn)場圖片一邊闡述道:“死者叫許雅妮,政法大學(xué)財經(jīng)系大二的學(xué)生。死亡時間是昨晚十一點到凌晨一點之間。死亡原因是利器刺穿心臟造成的機(jī)械性損傷。兇器被兇手帶離?!?/br> “案發(fā)現(xiàn)場和第一位死者姜潭極為相似,都是被扒光衣服,吊在樹上,身中數(shù)刀,雙眼在死后被挖除。喉部同樣取出了一枚刻著火鳳凰的圖章?!?/br> “其他具體的要等法醫(yī)的尸檢報告出來?!?/br> 跟第一起案子一樣,現(xiàn)場沒提取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趙航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陽xue,嘴里念念有詞:“火鳳凰,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兇手想要通過殺人獲得重生。兇手為什么需要重生,必然是因為ta的生活在近期遭到了重創(chuàng),是與姜潭和許雅妮本身有關(guān),還是特指某個或者某類長相漂亮的女人?” “小蔣,去拿幾罐六個核桃,我需要補(bǔ)腦子?!?/br> 一番討論之后,邵其峰舉了下手說道:“我看兇手肯定是個心理變態(tài)。我們可以請犯罪心理學(xué)專家顧教授幫忙做個犯罪心理畫像。” 趙航看了邵其峰一眼:“兩名死者相互不認(rèn)識,她們唯二的共同點,一是,長得漂亮,二是,都選修了犯罪心理學(xué)。而,顧修然就是教這門課的老師。且,許雅妮被殺那天下午去過顧修然的辦公室。再且,顧修然沒有不在場證明?!?/br> 政法大學(xué)除了開設(shè)專業(yè)的犯罪心理學(xué)課程,還開了個選修課,非專業(yè)的學(xué)生可以作為興趣選修學(xué)習(xí)。 邵其峰撇撇嘴:“嘖,趙隊您辦起案子來,可真是六親不認(rèn)?!?/br> 分明昨晚在飯桌上,這位趙隊還跟顧教授稱兄道弟,并企圖勾肩搭背動手動腳,最后當(dāng)然被人嫌棄了。 邵其峰回想起昨天的晚餐,他的偶像顧修然徹底顛覆了他的認(rèn)知。 他完全沒想到,一個大學(xué)教授一個領(lǐng)域的專家,竟然也可以那樣,邵其峰琢磨了一下,無奈詞匯量有限,始終沒總結(jié)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 一頓晚飯不過一個多小時,期間過來搭訕的女人不下五六個。不怪女人們突然變得花癡起來,是顧教授那雙眼睛太魅。 他眼神只是一掃而過,卻好像已經(jīng)與你許了三世深情。 最后,那幾個搭訕的女人都被他一句話拒絕了,干脆利索,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神奇的是,她們走的時候并不感到失落和難過,就好像自己曾被這個男人深深愛過。 趙航抓起桌上的馬克筆扔向邵其峰那開小差開到天荒地老的腦袋:“兔崽子,想什么呢。” 邵其峰機(jī)靈的小腦袋瓜子一轉(zhuǎn):“我在想,同樣都是警察,為什么就趙隊您如此英明帥氣?!?/br> 趙航?jīng)]忍住,自戀地笑了一下,聲音還保持一派嚴(yán)肅:“開著會呢,給老子嚴(yán)肅點?!?/br> 他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頭的宋嵐:“哎,那位下個樓梯能都摔斷腿的警花小jiejie,您有何高見?” 宋嵐跟邵其峰一樣,也走神了。她同樣想起了那雙眼睛,比盛夏星空還要亮,比深淵湖泊還要深,像兩汪泥潭,抓著人往里陷,非得把人拖進(jìn)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宋嵐回過神來,想了一下說道:“這兩起案子的現(xiàn)場我都沒去過,不好妄下定論,聽趙隊您的。” 趙航盯著宋嵐看了看:“呦,這可不像您啊,宋準(zhǔn)副隊長。” 整個刑偵一隊,能力最強(qiáng)的,除了隊長趙航,就是天天想著謀權(quán)篡位干掉隊長的準(zhǔn)副隊長宋嵐了。 她的能力不比趙航差多少,辦案的時候經(jīng)常能看到很多被別人忽視掉的細(xì)節(jié)。 警員蔣星星戳了戳宋嵐,小聲嘀咕道:“嵐姐,不知道還以為您摔壞的不是腿,是這呢?!闭f著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宋嵐在桌子底下抬起沒受傷的右腿,狠狠踹了他一腳:“滾蛋。” 許雅妮的男朋友、室友、同學(xué)、老師等都被問詢了一遍。 然而收獲不大。 因為兇手極其殘忍的作案手法,這個案子引起極大的轟動,給社會穩(wěn)定造成了相當(dāng)負(fù)面的影響。甚至有個腦殘在網(wǎng)上發(fā)表言論,表示羨慕這個兇手。 這精蟲上腦的傻逼不會知道,兩位死者生前和死后均沒有遭受過性。侵犯。 趙航被董局叫去辦公室狠狠罵了一頓。 他焉頭耷腦地從局長辦公室出來,回去就生龍活虎地把手下的隊員們罵了一頓。 上面讓一個星期內(nèi)破案。從第一位死者姜潭遇害到許雅妮,中間隔了六天,再六天之后,很難說不會出現(xiàn)新的受害人。 趙航把宋嵐單獨叫進(jìn)隊長辦公室,靠在椅背上,瞟了她一眼:“腿怎么樣了?” “明天拆石膏?!?/br> 宋嵐說著拿起桌上的一支黑色馬克筆,彎腰在白色的石膏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龍飛鳳舞的宋嵐兩個字。 趙航:“今天下午就去拆。” 宋嵐合上筆帽:“醫(yī)生讓明天。” 趙航拿起她用過的馬克筆,在手上轉(zhuǎn)了轉(zhuǎn),瞧著她說道:“明天去政法大學(xué)報道。” 宋嵐詫異道:“什么意思?” 趙航話不多說:“兇手專挑校花級別的美女下手,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宋嵐撩了撩頭發(fā),笑了一下說道:“意思就是我長得好看唄?!?/br> “大姑娘家的,謙虛點行嗎?!壁w航雙手枕在腦后,看著天花板:“一隊的人大多都在案發(fā)現(xiàn)場政法大學(xué)出現(xiàn)過,你是生面孔,去當(dāng)這個誘餌最合適?!?/br> 趙航扔了根煙給宋嵐。 她接過來,放在鼻端聞了聞,又重新扔了過去:“在辦公室抽煙,董局看見要扣工資的?!?/br> 趙航叼著煙,噴了口煙霧出來:“呦,這可不像你啊宋嵐,以前你可比我抽得還兇。怎么,改邪歸正了?” 宋嵐站起來,聳了下肩:“還不是因為窮。” 趙航顯然不信,他突然恍然大悟:“你小子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男人不讓抽?你個怕男人的慫蛋?!?/br> 宋嵐轉(zhuǎn)過頭,看著噴云吐霧的趙航:“老娘是女人,不是你小子?!?/br> 第二天一早,政法大學(xué)校門口,一輛黑色的別克汽車停了下來。 趙航交代道:“兇手就隱藏在這所學(xué)校里面,ta可能是你的同學(xué)朋友,也可能是你的老師,宿管阿姨、食堂大師傅、小賣部營業(yè)員等等,所有人都可以是你的懷疑對象,務(wù)必給老子提高警惕?!?/br> 宋嵐點了下頭:“我辦事,你放心。” 趙航繼續(xù)說道:“姜潭和許雅妮這條線我們會繼續(xù)調(diào)查。你的任務(wù)是在兇手對下一位受害者下手之前,引兇手上鉤?!?/br> 宋嵐拿出小鏡子補(bǔ)了個妝:“趙隊,您怎么比我外婆還嘮叨?!?/br> 趙航最后交代道:“兩位死者對兇手非常信任,重點注意兩人的社交交叉點,共同的朋友和老師等?!?/br> 宋嵐點了下頭,收起化妝包,打開車門出去了。 臨時司機(jī)邵其峰看著那個拖著行李箱,穿著吊帶裙,扭腰擺臀地走進(jìn)學(xué)校大門的女人,轉(zhuǎn)頭對趙航說道:“我嵐姐的演技是不是有點浮夸了?!?/br> 趙航呵呵了一聲:“浮夸個屁,那根本就是本色出演?!?/br> 警方給宋嵐安排的身份是因病休學(xué)重新返校的大二學(xué)生,名字也改了,叫柳依依。 宋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如此美麗柔弱的名字,一聽就像下個受害者。 她慢騰騰地走在清晨的校園里,悠閑的樣子像一個故地重游的游客。她暗暗記下周圍的一切,人和事物。 大門口的年輕保安警惕地盯著她看了兩眼,又撇開了視線。 一輛小貨車從門口開了過去,車廂里載著一框框碧綠的蔬菜,司機(jī)是個中年男人,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動不動沖著行人摁喇叭。 衣著時髦的圖書管理員老師打開圖書館大門,迎來了最勤學(xué)努力的第一批學(xué)生。 幾個穿著背心的男生一邊擦汗一邊往食堂走去。 兩個女生挽著胳膊,討論著今天要上的課和校門口新開的奶茶店。 最多的是談?wù)撟罱鼉善鹪幃惖拿浮?/br> 宋嵐走進(jìn)小賣部買了瓶水,擰開瓶子,站在路邊喝水,一邊豎起耳朵聽周圍的聲音。 “那個許雅妮,是我們話劇社的,長得漂亮,人也挺好的,怎么就被殺了呢,還死得那么慘,太可憐了?!?/br> “還有姜潭,都是大美女。難道長得漂亮也是一種罪嗎?!?/br> “我現(xiàn)在都不敢化妝了,就怕被盯上?!?/br> …… 宋嵐擰好瓶蓋,將喝剩下的半瓶水放進(jìn)包里。 有的學(xué)生的談話則顯得理智很多,其中不少是偵察學(xué)和法學(xué)系的學(xué)生,他們有一定的推理能力。 “我覺得兇手是個女人,因為嫉妒別人的美貌而殺人,之所以把人眼睛挖掉,就是因為自己長得丑。最重要的一點,兇手的眼睛不好看,說不定還是個死魚眼?!?/br> “你的說法不對,這樣算起來,比她漂亮的都要被殺光嗎。兇手明顯是個男人,而且與姜潭和許雅妮有感情糾葛?!?/br> “我看,兇手根本就是個變態(tài),他就是個反社會,他就想殺人,沒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