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入口處飄出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摻雜著生活垃圾**發(fā)酵的氣味，令人忍不住作嘔。

    宋柔探頭往下面看了看。

    穿著一身藍色防護服的趙航插著腰站在一邊，低頭看兩個法醫(yī)撥開一塊塊血rou模糊的人體尸塊。

    趙航抬頭看見宋柔，又看了看旁邊的顧修然。

    他臉色不爽地朝宋柔吼了聲：“你他娘的干什么去了，現(xiàn)在才來?！?/br>
    顧修然溫柔地說道：“別理他?！?/br>
    兩廂對比之下，宋柔越發(fā)覺得顧修然長得帥氣了，是適合當老公的那種帥氣。

    同時，她也放下心來，那具碎尸不會是宋嵐，不然趙航不會是這個反應。

    宋柔穿上旁邊的警員送過來的防護服，蹲在下水道入口的地方，伸出腳往里面探了探，她不知道該怎么下去了。下面也沒有梯子，到處是污水和已經(jīng)分不出形狀了的生活垃圾。

    顧修然把宋柔拉到一邊：“我先下去，在下面接著你?！?/br>
    顧修然身手敏捷，撐著洞口就跳了下去。

    他站在底下，抬頭看著宋柔，示意她往下跳。

    趙航站在一邊，看熱鬧似地吐槽：“這特么是在拍偶像劇嗎，接到了是不是還得原地轉個圈撒個花啊?！?/br>
    邵其峰也抬著頭往上看，嘖了一聲：“想當年，我嵐姐，山風哥，多威猛一大姐頭。愛情令人柔弱，令人迷失自我。這話果然不假。”

    顧修然不理會旁邊人，抬頭張開雙臂，對宋柔說道：“有我在，不用怕?！?/br>
    趙航呵呵笑了一聲：“呦呵，這偶像劇還演上癮了是吧?！?/br>
    他抬手指著宋柔：“趕緊給老子滾下來。”

    宋柔強裝鎮(zhèn)定，小手一揮，大大咧咧地笑了笑：“顧教授，你看你矯情的。都讓開，我來也。”

    她說完，往下一跳。

    她穩(wěn)穩(wěn)落在了一個溫暖寬大的懷抱里。

    趙航切了一聲，翻了個大白眼。

    顧修然攬著宋柔的腰，輕輕將她放了下來。

    宋柔剛一站穩(wěn)就問道：“有火鳳凰圖章嗎？”

    趙航答道：“目前沒發(fā)現(xiàn)，還不好說跟教化案有沒有關系?！?/br>
    法醫(yī)何夢蕾過來匯報道：“尸塊屬于人類，女性。年齡在15到30歲之間，死亡時間為昨晚十點到凌晨三點之間，尸塊完整，初步預測屬于同一人。沒有中毒跡象，沒發(fā)現(xiàn)兇器。具體需要進一步的尸檢?！?/br>
    顧修然走過去看了看，血rou模糊的尸塊躺在三層厚的黑色塑料袋里，血水混合著下水道的污水，黑紅一片。

    他蹲下來，盯著一塊尸塊看了看：“斷口干脆利索，兇手有一定的力氣和技巧，這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程度?！?/br>
    趙航看著一塊帶著頭發(fā)的皮rou，轉頭問何夢蕾：“死者頭發(fā)上的染色劑有什么特別的嗎？”

    何夢蕾看了看答道：“暫時看不出來，得帶回市局做進一步的成分檢測。不過希望不大，這種染發(fā)劑大街小巷都是?！?/br>
    宋柔站在顧修然身側，低頭看他戴著手套撿起一個個尸塊左瞧右瞧，像在菜市場挑豬rou一樣。

    她蹲下來，轉頭看著顧修然：“顧教授有發(fā)現(xiàn)？”

    顧修然點頭：“死者皮膚粗糙，中指和無名指都沒有戴過戒指的痕跡，牙齒發(fā)黃有蛀齒?！?/br>
    他點了點那兩顆已經(jīng)被蛀了一大半的牙齒：“這種程度的蛀牙已經(jīng)嚴重損傷牙神經(jīng)了，發(fā)作起來非常疼，甚至會伴隨著頭疼發(fā)燒，可她一直沒去治療。她經(jīng)濟條件非常不好?！?/br>
    趙航沉思了一下：“從死亡時間上來看，昨晚到現(xiàn)在，不過也就十個小時左右，報失蹤的可能性不太大，這對核實死者身份不利。”

    顧修然點頭：“死者面部被破壞地太厲害了，頭骨都被劈開了，說明兇手不希望警方查到死者的身份，兇手和死者是認識的?！?/br>
    他轉頭看了一圈說道：“周圍沒有尸塊被拖動的痕跡，也不是從水溝里飄過來的，可以肯定，這里是第一拋尸現(xiàn)場?！?/br>
    趙航轉頭對邵其峰說道：“查案發(fā)十五個小時內(nèi)，附近的監(jiān)控攝像頭?！?/br>
    邵其峰：“是?！?/br>
    趙航又對宋柔說道：“宋嵐，你怎么看？”

    他好像非得讓她說出點什么似的，盯著她的眼睛等她說話。

    宋柔走到尸塊邊看了看，抬頭說道：“死者說不定在理發(fā)店工作，是個理發(fā)小妹。”

    趙航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哦？”

    宋柔下意識地往顧修然那邊看了一眼，看見他贊許和鼓勵的眼神，她堅定道：“顧教授剛才分析過，死者很窮，連拔牙都舍不得。但她的頭發(fā)卻染了好幾種顏色。有那個染頭發(fā)的錢，不如先去拔個牙了，畢竟牙疼起來是要命的。她沒有錢卻染那么多頭發(fā)，說明她染頭發(fā)不需要錢，連染發(fā)膏的錢都不用出。所以我認為，死者可能是理發(fā)店的人。”

    趙航笑了一下，走到宋柔面前：“宋嵐，可以的?！?/br>
    宋柔揚了揚下巴，眨了下眼睛：“所以趙隊什么時候把我提為副隊長？”

    趙航切了一聲：“說話就好好說，特么的亂拋媚眼干什么?！?/br>
    宋柔看了看趙航，又看了看顧修然：“我沒有?！?/br>
    顧修然：“你有。”

    宋柔：“……”她怎么覺得自己像個花心負心漢，還一下子辜負了兩個人。

    現(xiàn)場勘查工作結束，一行人準備回市局。

    剛從下水道爬出來，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就哭著跑了過來。她沖進警戒線，抱著一個警員的胳膊就開始問：“我賣菜的時候聽說這邊死人了是不是？”

    然后坐在地上就開始嚎：“大虎啊，我可憐的兒子啊?！?/br>
    這個人宋柔認識，是魏連虎的母親。

    趙航走過去：“行了行了，別嚎了，那不是你兒子。”

    魏母擦了把眼淚：“那我兒子呢，怎么還沒找到，這都多少天了，也沒個消息?！?/br>
    趙航：“盼著點好行嗎，別一看到死人就覺得是自己兒子?！?/br>
    魏母突然哭得更兇了：“我家大虎昨天晚上給我托夢了，他說他被人害死了，死的很慘?！?/br>
    趙航無奈道：“咱們現(xiàn)在是和諧社會，不搞封建迷信這一套?！?/br>
    這時，旁邊一家房產(chǎn)中介里走出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小伙子。他把魏母從地上扶起來，幫她拍了拍身上的土：“魏阿姨，您別急，大虎哥肯定沒事的?！?/br>
    說完把魏母帶去了房產(chǎn)中介里面，倒了杯水，細聲安撫著。

    宋柔轉頭問顧修然：“那個中介怎么對魏母這么好？”

    顧修然若有所思地說道：“他們要不是早就認識，就是存在某種利益關系，比如，魏家要買房子?！?/br>
    宋柔想了一下：“魏連虎是個存不住錢的，還有賭癮，他自己住的房子都是租的，又拿什么來買房子呢？”

    她抬頭看著顧修然：“這會和魏連虎的失蹤有關系嗎？”

    趙航打開車門，回頭看了看宋柔：“來，嵐嵐，過來坐你航哥的車?！?/br>
    宋柔抖了一下，轉頭笑道：“還嵐嵐呢，趙隊你在rou麻誰？”

    趙航靠在車門邊上，抬了抬下巴，眼神帶著一絲挑釁：“你就說，上不上我？”

    顧修然也已經(jīng)幫宋柔把車門拉開了，她轉身鉆進去，沖趙航說道：“我要坐賓利?！?/br>
    趙航站在車門前，看那輛黑色的賓利開走。

    同樣的話他不是沒和宋嵐說過，他們之間的那些sao話。

    他似笑非笑地說：“你就說，上不上我？”的車。

    她會挑眉一笑：“看不出來啊，原來趙隊喜歡在下面?！?/br>
    只是眼前，她再也不跟他打情罵俏了，他心頭一陣低落。

    邵其峰抱著筆記本電腦鉆進車子，他抬頭看了看趙航：“謝謝趙隊啊，還幫屬下開車門。”

    趙航滿臉不爽地看了他一眼：“滾蛋，誰讓你坐副駕的，坐后面去?！?/br>
    邵其峰嘖了一聲：“光棍何苦為難光棍”

    顧修然開車，卻不是往市局的方向去的，車子最后停在了北巒二中附近的一片廉租房邊上。

    兩人從車上下來，宋柔問道：“這是哪里？”

    顧修然：“去魏連虎家看看，找找線索?！?/br>
    宋柔邊走邊問道：“剛才那具無名碎尸會和魏連虎有關系嗎？”

    顧修然：“不好說，先進去看看。”

    這一帶是城中村，整片建筑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規(guī)劃，一棟棟房子橫七豎八地躺著。有的是五六層的老舊居民樓，有的是低矮的自建房。道路又窄又臟，跟陳麥文住的九福巷環(huán)境差不多。

    頭頂不知誰家曬出來的內(nèi)衣還在往下滴水。顧修然將自己的手護在宋柔頭頂，把她圈在自己胸前。

    又窄又小的石板路被夾在兩幢建筑物中間，陽光照不進來，地上濕滑一片，石板與石板中間生了青苔，旁邊滾落的原木上鉆出來一朵朵黑色的蘑菇，能聞到一股**的氣味。

    魏連虎家在東片區(qū)域的一棟二層樓的老房子里。石墻的院子里有個白發(fā)駝背的老頭坐在門邊剝豆子。

    顧修然敲了敲門問道：“請問，魏連虎住在這里嗎？”

    老頭耳背，看了顧修然一眼，大聲問道：“找誰？”

    顧修然調(diào)高音量：“魏連虎，大虎?！?/br>
    老頭這回聽清了，手上的豆子也不剝了，拿起邊上的拐杖，撐著站起來走過去，臉色很不好看：“大虎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交房租了，你們是他的朋友嗎。先交兩個月的，兩個月八百塊錢，不接受那個什么掃碼，只要現(xiàn)金?！?/br>
    宋柔笑了一下：“我們不是他的朋友，就是很久沒見到他了，也聯(lián)系不上，所以來他家看看?！?/br>
    老頭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不行，沒有錢不行。”

    顧修然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

    老頭看了看煙盒的包裝，接過來：“進去吧進去吧，只準看一小會?！?/br>
    說完從將鑰匙扔給顧修然，從煙盒里拿出一根，坐在門邊抽了起來。

    顧修然帶著宋柔上了二樓。

    說魏連虎的房間是狗窩，狗都不愿意。這里太亂了，沙發(fā)上橫七豎八地堆著幾件衣服，也不知道有沒有洗過。水泥地板上散落著幾個外賣盒子，里面的冬瓜排骨已經(jīng)發(fā)霉腐爛了，散發(fā)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顧修然遞給宋柔一幅手套，兩人戴上，開始找線索。

    這里很多東西都是成雙的，枕頭是一對，牙刷也是。衣柜里有幾個空了的衣架，上面的衣服應該是被人取走了。

    顧修然在床頭柜上發(fā)現(xiàn)幾張過期的彩票，旁邊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記滿了彩票號碼，中間甚至還夾雜著幾個手繪的中獎號碼規(guī)律分析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