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本來在見識過高程那個一塌糊涂的兒子之后,周光耀還對銀盛的現(xiàn)狀嗤之以鼻,現(xiàn)在卻大大改了觀,不得不重視起來。 “希望易總可以明白,我拒絕合作,是因為已經(jīng)先跟捷迅簽了合同,不是針對你個人?!彼粺o誠懇地道,“說句實話,我非常欣賞你。” 易尋淡淡地道了謝,看得出來這樣的恭維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回應(yīng)僅僅是給人幾分薄面。 周光耀的心思略一飄忽,鬼使神差地就想到,要是一開始銀盛就是派這位易總來談合作,而非那位一上來就嚷嚷著要收購公司的小高總。 那么可可現(xiàn)在的男朋友應(yīng)該不會是捷迅的少爺李炎,說不定有可能是…… 周光耀很快被這個念頭驚了驚,隨即失笑,明明他已經(jīng)非常滿意李家公子當(dāng)自己的女婿,與捷迅的合作也十分愉快。 看來人都是貪心的,如今他竟然也會想這些八字都不會有一撇的事了。 “周總不用送了?!闭驹谲嚽?,易尋與周光耀作最后的寒暄。 “好,”周光耀微笑著與人握手,“不送了?!?/br> 他后退一步,那男人便轉(zhuǎn)身上了車,隨著這個動作,遠處另一輛車里,女孩從車窗長長地伸出了腦袋,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但是沒有。 她來得及看到的,只有一個背影,沒入了車內(nèi),被揚起的塵囂帶遠。 “那邊的人,好像是周總?!遍_車送她來找父親的司機也正與她看往同樣的方向。 周可可匆匆說了個“是”,目光依然追著那輛遠去的車,它已化作了視線盡頭的一個黑點,消失在地平線后。 她記得剛才那一晃而過的熟悉感,莫名的惆悵,卻無從追溯它因何而起。 “許叔,”周可可迷茫地探著腦袋問,“跟爸爸說話的那個人是誰?” “剛才那位嗎……”司機被問住了。 離得那么遠根本看不清楚,又只是背影。 他遲疑著道:“應(yīng)該是周總生意上的朋友吧?!?/br> “噢?!敝芸煽伞盎腥淮笪颉?。 不算答案的答案。 約等于什么也沒說。 司機抬眼從后視鏡里看看女孩,輕咳一聲:“快坐好小姐,這樣危險。” 周可可這才慢慢把腦袋從窗外縮回來。 “嗯……抱歉?!彼P(guān)上車窗,在一種謎一般的悵然若失中,呆呆地笑了笑。 第56章 番外 《關(guān)于故事開頭的種種心懷鬼胎》 a “我不在乎你是為了什么跟我結(jié)婚。” ——那天,易尋是這么對周可可說的。 b “老周的事, 要處理起來, 還是有些棘手, ”斯文清瘦的中年男人端坐于辦公桌后, 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他得罪的是銀盛。” 周可可垂下清亮的眸子,小聲重復(fù)那兩個字:“銀,盛?!?/br> “銀盛資本”這個名字, 從回國以后,她已聽了無數(shù)遍。 “幾年前他們收購光華失敗, 就開始籌劃著扶植韋恩上位?!弊鳛橹芄庖┠陙硗趺艿暮献骰锇椋菅傅睦疃麻L以一種淡淡的口吻陳述著他所知道的事實,看著小姑娘不經(jīng)世事的稚嫩臉頰, 他多少覺得有些殘忍,又不無感慨, “說起來,韋恩在幾年前還是個初創(chuàng)小公司而已,現(xiàn)在規(guī)模倒是做得比光華還大,銀盛那位總裁的手段確實是高。” “這樣?!敝芸煽善届o地聽著。 她想了想, 問:“哪位總裁?” 她的聲音纖細而單薄, 不看她的臉,總會覺得下一句她就會哭,然而那雙眼眸抬起來時,里面盛得滿滿的都是堅毅。 李嘉粲看了她一會兒, 才說:“是個很年輕的人,叫易尋?!?/br> 只有那一剎,女孩的反應(yīng)才有些不一樣。 她的一邊眉毛不受控制地突了突,細細嫩嫩的手指抬起,按住了那里。 “您剛才說,他叫什么?” c 銀盛的總部門前。 西裝革履的律師提著公文包匆匆走來:“對不起周小姐,有事來遲了,先進去吧。” 周可可像是沒有聽到,眼睛也不看人,只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周小姐?”直到律師又叫了一聲,她才有了點反應(yīng)。 “季律師,”她轉(zhuǎn)過頭來,“我才應(yīng)該說對不起。” 周可可咬著唇,說:“我想了想,還是不上去了?!?/br> 這位季律師,是負責(zé)周光耀案件的第一個律師。 雖然能力并不出眾,卻是她合作過所有的律師中最盡職的一位。 他輕聲關(guān)切道:“為什么改變主意?” “你爸爸的事多半因那位易先生而起,要想從根本上解決,找他是最好的辦法。”季律師試圖勸說,“今天不見他,明天他又不知道去哪里出差了?!?/br> 周可可說:“我知道。” 她表情復(fù)雜地笑了笑。 “但是現(xiàn)在去找他,我唯一能做的,好像也就是求求他手下留情?!?/br> 不過,生意場上的那些明爭暗斗,你死我活,是一個“求”字就可以輕易平息的嗎? “那樣不會有任何用處,也沒有意義。”周可可仰起頭,看向這座高樓的頂端。 陽光刺得痛眼,模糊了人的視線。 少年畢竟只是記憶中的少年,時隔多年了,對他而言,現(xiàn)在的她什么都不是。 “等有了可以和人談判的砝碼,我再來吧。” d 后來,他們還是見面了。 相遇不在周可可的預(yù)料,她那天去馬場是為了另一件事的。 但她的出現(xiàn),在不在易尋的預(yù)料,就不得而知。 “周可可?!北灰讓そ凶〉哪强?,周可可一度很不知所措,因為,她還沒做好與他見面的準備。 所謂能夠拿出來與對方談判的“砝碼”,她暫時還并沒有擁有。 只能深吸了好大一口氣,整理好情緒,才轉(zhuǎn)過身去,就當(dāng)這是一場普普通通的久別重逢。 “易先生?!彼哪肯鄬r,周可可本來打算稍稍裝作驚訝狀。 然而近距離看對方的臉,她完全不需要偽裝,就本能地被那張好看得耀眼的面孔驚艷住。 準備好的笑容也沒能用上,她的表情呆得可以:“……好久不見?!?/br> “是好久不見?!蹦腥说匦α艘幌隆?/br> 實在是太久太久了。 這十幾年的跨度,比初遇時,她活在世界上的年月還要長。 明明從前那個小不點兒都是叫他“易尋哥哥”的。 周可可不會明白易尋這會兒的心理活動,她只覺得,隔了這么些年,這個男人似乎比從前更加淡漠疏離了。 在被他邀請坐下喝咖啡的那短短一段時間里,她謹慎地找著話題,把握說話分寸,直到他的助理上前來,提醒他該走了的時候,她才糾結(jié)起來,是不是就該這樣放過機會,裝作若無其事地讓他這么走了。 她該提一提周光耀的事的。 她又能說些什么呢,問他,為什么要那樣對待她的父親?——有點可笑,商業(yè)競爭就是那么些事,誰不是在為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但見了這一面,周可可還是想問。 因為他是易尋。 “易……”開口的同一時間,對方也正好看著她,語氣認真地叫了她:“周小姐?!?/br> 周可可為這個正式的稱呼愣了愣:“你先說?!?/br> 他沒有推辭,接著便說了,只是內(nèi)容真是令人措手不及,大吃一驚。 他說的是:“可以和我結(jié)婚嗎?” e “我可以問為什么嗎?”賽馬場的觀光臺上,周可可怔著整理腦海中跳出的種種疑問。 眼前的男人,面容令人熟悉又陌生,這雙眼睛席卷著幽幽的光火,在自窗外投進來的燦爛光線下,消融了顏色,似冰雪般通透。 她想她沒有聽錯。 剛才的他,口中說的那兩個字是:結(jié)婚。 “為什么?”她問。 易尋凝神注視著她臉上掩飾不住的困惑,薄唇微微一動:“因為需要?!?/br> 需要? 稍頓后,他補充了那句話:“你需要我?!?/br> “我知道你爸爸的事,周可可,現(xiàn)在只有我才能幫你?!?/br> 那句話,十分直白,直擊入她的內(nèi)心。 周可可起初愣著,慢慢的,那雙干凈的眼睛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