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她和唐軍一說這個想法,他立即同意了,說干就干,白天還特意耽誤了一車煤,帶著曉晚去了趟服裝城,先帶了兩大包衣服過來。 林曉晚上學了,皮膚更細嫩了,穿什么都好看。 她就在自家樓下推著衣架吆喝著賣,竟然很快就賣完了。 剛開始價格也都很便宜,左鄰右舍的,都認識她,誰見了她都要夸兩句的,一打這開始,林曉晚天天都去樓下擺攤賣衣服。 冬天,不管是起早還是趕晚,一忙就是一天。 學生放假都一個月了,眼看過年了,可是林曉晚和唐軍還沒有回家。 家里的老人都眼巴眼望地盼著,自從這小兩口走了以后,也往家里去過兩回信,信里寄回過兩次一百塊錢的,唐軍說一切都好,有空就回去。 可這說有空回去,一直到了年底下了,兩個人還沒回去。 唐樹林有點等不住了,早上吃完飯,就叫了老婆子,帶了唐玲和多多,到村頭上給老高家送了點米,讓他家小子開拖拉機送他們進城一趟。 因為高小子曾幫唐軍送過東西,所以知道他們住在哪里。 一聽說要進城看兒子,劉杏花可非常激動,讓高小子先開刀家門口等一等,然后往拖拉機上又帶米,又帶被的,當媽的惦記兒子媳婦,特意給新做的厚被,不讓帶不行。 唐樹林黑著一張臉,把老婆子罵了一通,借故也罵了唐軍一通,上車。 拖拉機開進城走了三個多小時呢! 等一家人到了城里,已經下午一點多了,小高帶著他們一路到了老巷口,可上樓敲門,唐軍家里卻是沒有人。 小高還著急回去,只好把唐樹林一家人都扔在了樓道里面,讓他們在這等著,一個人開拖拉機先走了。唐樹林可是真生氣,半年沒瞧見兒子不說,巴巴的趕了城里來,結果人家里還沒有人。 他背著行李,咣咣直敲著門,越敲越是生氣。 劉杏花直勸著他:“誒呀,說不定干什么去了,別敲了,一會兒人就回來了?!?/br> 唐玲還比較機靈,帶了多多到對面屋去敲。 幸運的是,還真的敲開了門。 對面一個老太太打開了個門縫,就在門縫里面看著這姐倆:“你們找誰啊!” 唐玲指了下多多:“我和我妹,找對面的唐軍林曉晚,我們是從老家來的,呃那個,我是唐軍他姐,他親姐,我爹媽也來了,可他們不在家,您知道他們干什么去了嗎?” 老太太上下打量著她們,唐玲和唐軍面目上還是有點相似的。 她半信半疑地看了好半天,這才打開了門,從這邊就能看見唐軍爹媽,都穿著樸素,真是老家來的。 老太太從門里走了出來:“這個時間都不在家,他們小兩口可忙了,唐軍應該是去送煤了,天天沒個準地方,不好找的,不過曉晚好找,她這個時候沒回來,應該是去公園了。” 兒子去送煤了,兒媳婦去公園了? 唐樹林在旁聽見,大步走了過來:“哪個公園?大冷的天,她上公園干啥?” 老太太平時都可喜歡林曉晚,聽見這老頭子口氣不好,連忙上前:“曉晚天天在樓下的市場擺攤賣衣服,基本上中午就回來了,這個時間沒回,那就是沒有全賣掉,她這孩子,可勤快了,一天也不糊弄,準是拿剩下的衣服去附近公園繼續(xù)吆喝了,什么時候吆喝完,什么時候才能回來?!?/br> 唐樹林回頭看了眼自家老婆子,不說話了。 老太太走到窗戶前,往遠處個公園指了一指:“我們樓下市場,到了中午就沒有人了,那就公園,曉晚應該就在那賣衣服,現在去找,一準能找到?!?/br> 這樓里都是開放式的,做飯都在走廊里面做,所以顯得樓道特別狹窄。 說是城里,但是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環(huán)境。 唐樹林看不下去了,背著手往出走。 “行了,你們在這等著,我去找人?!?/br> 下樓走幾步了,想著是去找兒媳婦,自己去好像不太方便,又叫了多多下來,帶著小女兒一前一后的,這才下樓。 出了老巷口,很容易就看見公園了。 公園門口有一個大雕像,是人民群眾的浮雕,唐樹林帶著多多走了過去。 這還是爺倆第一次進公園,從南門走進,四處張望。 冬天的公園里光禿禿的,這個時間,都剩些沒事溜達的老人了,林曉晚帶著剩下的衣服來著里吆喝,也就是賣個本錢,拉個主道。 因為她隔三差五來,所以大家都認識她。 唐樹林稍微一打聽就問出來了,沿著小路往北去。 爺倆走了一會兒,真?zhèn)€找著人了。 林曉晚被幾個老太太圍住,因為她拿的衣服都低價處理,聊得正歡。 唐樹林背著手,快步走了過去。 林曉晚還沒注意,一邊往身上比量著棉襖,隨手穿上了,還和老太太說著話呢:“胡奶奶,您看我穿身上這個棉衣怎么樣,買回去給您家兒媳婦穿,保證合適,她身形和我差不多,平時都得賣十五塊錢,就剩這兩件了,給十塊就行?!?/br> 她穿著是真好看,不過老太太總是喜歡討價還價的:“五塊還行,十塊錢那可能買牌子的了?!?/br> 林曉晚笑得眉眼彎彎,還在老太太身前走來走去,讓她看著穿衣效果:“胡奶奶別開玩笑的啦,五塊錢我要賠死的了……” 一抬頭就在人群當中看見了唐樹林和多多。 “爹,你怎么來了?多多!” 唐樹林還背著手,沉著一張臉。 多多先跑了過去:“嫂子,我們等你和我哥放假回家呢,都年根底下了,也不回去,爹媽都著急了,就來城里找你們,可找到你們家了,你們都不在家,問了對面的老奶奶,她說你在公園,我和爹就來找你們了!” 地上的鋪蓋上,還擺著幾件沒賣掉的棉襖,林曉晚連忙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放了一起,她為了方便換衣服打樣子,身上穿得不多,彎腰利落地把衣服包隨便卷了起來,對幾個老太太抱歉地笑了笑,說家里有事今天不賣了。 她連手套都沒戴,手尖凍得發(fā)青,抱了衣服就走:“爹,多多,我們走?!?/br> 唐樹林從她懷里搶下包袱:“我來?!?/br> 多多在旁拉住了林曉晚的手:“嫂子你穿這么少不冷嗎?剛才穿的襖子,那就穿上回家唄?!?/br> 林曉晚看見親人,心里高興,緊緊握著小姑子的手:“嫂子不冷,新衣服穿走讓人看見就不是新的了,不好賣,沒事,這離家近,幾分鐘就上樓了?!?/br> 他們一直往回走,直接上樓。 林曉晚從口袋里拿出了鑰匙,穿過長廊,到自家門前開門。 劉杏花還抱著行李,看見兒媳婦很激動:“曉晚!你可回來了!” 唐玲也在旁邊打量著這個弟妹,更白了,皮膚更好了,畢竟是來了城里,整個人和從前都不一樣了。 房門打開,林曉晚在外面讓她們先進。 唐樹林率先進去,把包袱放了凳子上面,本來就三十多平的房子能有多大,屋里擺設簡單,不過還是布置得很溫馨的。一張床,一個衣柜,還有餐桌,餐桌布是鏤空花的,上面擺著一個插著花的花瓶,窗邊還掛著一個手工制作的風鈴,一碰叮當作響。 林曉晚在后面關上了房門:“爹,你們坐,坐床上,地方太小了,不過好在房租便宜,坐,坐?!?/br> 多多和唐玲這就坐了床上,唐樹林看了自家老婆子一眼,坐了桌邊的凳子上,劉杏花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眼中已經滿是淚光了。 “這也太小了,那怎么不租個大一點的地方呢?憋了巴屈的……” 林曉晚拿過暖瓶給他們倒水:“這地方位置好,正好在市場上面,唐軍本來說有點錢了換個大點的房子租。我不是放假了么,尋思在市場上賣點衣服,再說換了大房子租,房租錢也是多了,租房不像買房,要是自己的房子,省吃儉用當然是買越大越好,一個臨時住所,花太多錢都浪費?!?/br> 她給每個人都倒了水,就放在桌子上面。 唐樹林嘆了口氣:“軍兒呢,他啥時候回來?” 林曉晚站了起來:“他每天都晚上回來,送幾趟也不一定,你們都餓了吧,我出去做飯,先吃飯,吃完飯我?guī)銈兂鋈ス涔洹!?/br> 說著往出走,剛走到門口看見唐玲了,又回身在大衣柜里拿出了另外的一個包袱:“姐,這里是我去服裝城給家里人買的衣服,你打開看看,都合身不,本來想這兩天回去給你們帶回去的,可唐軍太忙了,估計還得兩天回去?!?/br> 包袱一打開,里面都是新衣服。 多多的是一套運動服,這年頭剛流行運動服,紅白相間的,唐玲一下來了精神,把meimei拉了過去,讓她穿上試試。 林曉晚趕緊下樓買菜做飯。 唐樹林站在屋里走來走去的,一直嘆著氣。 多多的運動服稍微一點,不過剛好,能穿兩年,小姑娘穿上新衣服都不愿意脫下來,跳來跳去的開心不已。唐玲往下一翻,也翻到了自己的,林曉晚給她買了一件紅格子大衣,這個年代大衣都不少錢的,村里人更沒見過了,她趕緊穿上試試,高興得不得了。 家里的每個人都買了,唐玲讓爹媽試試新衣服,唐樹林瞪了她一眼,站了窗前往樓下看。 劉杏花把帶來的厚被鋪了床上。 在來之前,兩個人也商量了下。 見了唐軍和林曉晚,有兩件事要說,一件是讓他們快點回家過年,一件還是孩子的事。 誰家兩口子結婚了不生孩子,這是頭等大事。 劉杏花和唐樹林是一樣的心,都急著抱孫子,這時候兩個人都在唐軍的家里了,可看著彼此,都從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疼惜。 唐樹林走過來了:“看見沒,那孩子在公園賣衣服,大冬天的,連口水都沒帶,吆喝半天了,還非去公園,穿那少,背那些東西。” 劉杏花沒有親眼看見,但是曉晚回來的時候,一看兒媳的衣著也猜得到。 她沒有吱聲。 唐樹林還沒放棄抱孫子的念想,不過他這當爹的,一想到兒媳婦勤快的模樣,知道她們也沒時間生孩子,說不出口,但是吧,不說還不甘心,就讓老婆子說。 “一會兒,你說說她們。” “說什么?” “你說說啥?” “哦,孩子的事啊,我知道了?!?/br> 兩個人心照不宣,沉默片刻,都看向了唐玲:“還不出去看看,曉晚說出去做飯,看看她用不用幫忙的?” 唐玲歡快地把衣服放下,答應了一聲,趕緊出去了。 多多還是個孩子,坐不住,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的,床頭還有個小一點的書桌,桌上是簡單的書架,多多過去看了看,隨手拉開了抽屜。 唐樹林在后面瞪她:“別亂翻!” 多多哦了聲,吐了下舌頭,上下左右看了看。 書架上有很多書,桌子上面還有曉晚的復習材料,她翻開看了看,上面?zhèn)渥⒑芏唷?/br> “我嫂子可真用功?。 ?/br> 唐樹林也走過來看了兩眼,桌子上面還貼著備忘的紙條,下面一個罐頭瓶子里裝了更多,他是識字的,隨便看了眼,發(fā)現都是曉晚和唐軍給彼此留的紙條。 不由多看了兩眼,是兩個人看不見彼此的時候留下來的。 有的是告訴唐軍飯菜在哪里,有的是叮囑他多穿衣,唐軍的口氣則比較直接,多半都是說干活先走了,讓她多睡會,夫妻之間,絲毫沒有因為忙碌,而忽略彼此,而且,從這些紙條當中也能看見他們的生活軌跡。 從半年來到這里,都起早貪黑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