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顧瀾廷什么都想得周到,偏偏沒有想到被褥的問題。 床上只有一套薄被,一個枕頭。 徐瑞英直接躺了上去,隔著紗帳還覺得熱,這就把衣裙都脫了下來,還是席子上涼快,她剛躺下,顧瀾廷就回來了。 他關好了房門,走了這邊來,先關了燈。 窸窣地脫衣服聲音,徐瑞英聽見了,忙掀開了紗帳,探出了半個身子來:“只有一個枕頭,你得再拿一個過來?!?/br> 這么一說,顧瀾廷又打開了燈。 昏黃的燈光下,入眼的就是白日里見過的那抹紅。 此時裹著兩只兔子勾勒出渾圓誘人的姿態(tài)。 嬌軟的模樣半遮半掩之間,尤為要命。 顧瀾廷喉結微動,轉身走了出去,很快 ,他在外間的柜子里拿了個枕頭過來,這就遞給了徐瑞英。 她坐直了身體,當即來接。 可才碰到枕頭,想要拿過來時候,他卻沒有放手。 四目相對,徐瑞英從他的眼睛里忽然看出了點什么,那是一團火。 第60章 民國原配來了(四) 悶熱的天, 真是熱。 顧瀾廷到底還是放了手, 他看著徐瑞英拿著枕頭躺了里面一側,轉身走了出去:“我再拿一個。” 也不知道他說的再拿一個, 是拿枕頭還是被還是什么。 慌忙走咯, 這一次, 他出去了, 好半天都沒有回來。 昏黃的燈下,徐瑞英從帳中坐了起來。 她頭發(fā)還沒有干, 見他沒有要睡的意思,這就起來了。 窗開著,院子里有細碎的腳步聲,一頓一頓的,聽不太真切,徐瑞英穿上鞋子快步走到窗下了, 隔著窗往外面看了一眼, 顧瀾廷就站在院子里的水缸旁邊, 扶著水缸一跳一跳的。 他在干什么? 她忍俊不禁,當即笑了。 反正他不睡,她回身拿了手巾來擦頭發(fā)。 仔細揉了一揉, 長發(fā)就散落在腦后, 徐瑞英坐了桌前。 長發(fā)披在肩上, 她伸手遮擋一些,看著自己的模樣,感覺了下如果是剪短頭發(fā)會是什么模樣, 擦了一會兒,顧瀾廷還沒回來,她多少能體會出一點初次的不自在來,獨自回到了床上。 兩個人都還不熟,這么稀里糊涂地在一起,的確不妥。 稀里糊涂之后,總會有清醒的一天,要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心中認可,時刻放在心上,這才會珍惜。 果然,瑞英猜的沒錯。 她閉上眼睛躺了好一會兒,顧瀾廷才回來。 他抱了一個席子,上面卷著被,順著就鋪了榻邊的地上,然后關了燈,屋里漆黑一片。 徐瑞英在黑暗當中睜開了眼睛。 怎么還倒退了,剛才沒有拿席子,現(xiàn)在卻躺了地上。 她在大床上面翻了個身,掀開了帳子的一角:“怎么睡地上了,受了地風怎么辦?” 顧瀾廷略不自在地輕咳了聲,聲音低低的:“沒事,睡吧,地上涼快?!?/br> 兩個人都還年輕,結婚了,理應當住在一起,不過徐瑞英也不強求,隨他去吧,他怎么住在地上的,到時候讓他自己想辦法再回來,她只這么說一次,可絕不再開口了。 婚姻當中,講究個主動方,被動方。 也講究個期盼方,付出方。 越是付出多的,才越在意。 不說話了,徐瑞英閉上了眼睛,后半夜又起了風,這風也亂,擺著窗戶啪啪作響,擾得人睡不消停,顧瀾廷快亮天了才睡著,早上還是被人叫醒的。 明月來他們這屋里送東西,看見他睡地上了,都嚇了一跳。 推了好幾下才把人推醒:“少爺,你怎么住地上了,快起來,該去學校了吧!” 顧瀾廷從睡夢當中驚醒,回頭在枕邊拿了懷表過來看看時間,立即坐了起來,趕緊穿衣服,回頭看看,幔帳已經掛起來了,被子枕頭都齊齊整整地疊在一旁,徐瑞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他穿著鞋襪:“少奶奶干什么去了?看見她沒有?” 明月往東屋指了指:“早上起來在院子里走了走,被老太太叫過去說話了?!?/br> 他住在地上的事,可不能被老太太知道,顧瀾廷看了眼明月:“這件事不許說出去,記住了?!?/br> 說著趕緊起身。 徐瑞英一早被老太太叫過去說話了,那一定是要問夫妻之間的事, 他怕徐瑞英說出去,老太太為此讓明月收拾被褥,連忙往東屋去了,到了東屋,老太太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喝茶,徐瑞英站了她身邊給花剪枝。 昨天瑞英穿的裙子是寬松得體的,今天她竟然穿上了旗袍。 從上到下,也是凹凸有致,如果不是知道她不認識字的,說她是誰家千金都有人相信的,顧瀾廷的目光在她的布鞋上一掃而過,終于想起來正事了。 趕緊快步上前:“媽,我起晚了,這就得去學校了,等我回來再陪您說話?!?/br> 老太太樂呵呵的:“好好好,不用你陪,瑞英陪我就行,你有時間多陪陪她,小兩口嘛,就應該甜甜蜜蜜的,我一個老太太,跟你們參合什么,說實在的,要不是擔心你欺負她,我都不來?!?/br> 看樣子,沒有什么異常。 可他還是走了窗邊,低眸看了一眼徐瑞英:“瑞英,那你送我一下?!?/br> 徐瑞英嗯了聲,回頭對老太太笑笑,轉身往出走,跟了顧瀾廷身邊送他。 她今天早上起的早,穿了一件藍色旗袍。 這都是進城之前,老太太特意叫人給她做的,頭發(fā)也盤得高,低頭時候露著潔白的頸子。 顧瀾廷側目,眸光微動。 他到院里洗臉,低聲叮囑著她:“別讓我媽知道我睡地上的事,咱們現(xiàn)在不能……呃我還是睡地上比較好。” 學生們現(xiàn)在都講究自由戀愛。 他連戀愛都沒有,直接結婚了,顧瀾廷這么做也是有意和她培養(yǎng)熟識度。 徐瑞英笑笑,點頭:“放心,我沒說,你愿意住地上,那就住地上,我也沒有意見?!?/br> 淺淺一笑,梨渦頓現(xiàn)。 顧瀾廷洗了臉,這就往出走:“那行,我走了。” 她走得不快,就跟了他身后。 走到大門口了,徐瑞英也沒有出聲,單單真像是來送他,并且是目送不做聲的那種。 顧瀾廷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站住了。 徐瑞英見他站住了,慢慢走上前去了,她知道男人也是有期盼的,抬眸間眼底都是笑意,一抬手就抓住了他的指尖,輕輕牽住握了握。 顧瀾廷低眸看著她,頓時笑意傾瀉,揚起的唇角怎么也壓不下去。 他反手握住,然后轉過身去目不斜視的:“送我到巷口?!?/br> 瑞英嗯了聲,乖巧地跟在他身邊。 于是,顧瀾廷就這么牽著她的手,走到了巷口,二人走得很慢,到巷口了,他也先沒放手,抬頭往前面街前指了一指:“前面兩條街,都很繁華的,我下午才回來,有空帶你去那邊看看,給你買雙皮鞋?!?/br> 徐瑞英輕輕點頭:“好,那我等著你,你帶我走走。” 她揚著臉,眼里都是他。 期盼著,信任著,等著的,都是他。 顧瀾庭慢慢放開了她的手,也沒忘說出了那句話:“你穿旗袍很好看,以后我多給你買一些。” 愿意付出是好事。 愿意打扮妻子也是好事。 這個時候就不能太懂事,說不要了的話。 徐瑞英兩手在他胳膊上輕輕推了一推:“我等著,你早點回來。” 聲音軟糯得很,幾分羞怯幾分嬌媚,顧瀾廷心神蕩漾,真是不想走,但是不得不走,他往前走了兩步,回頭擺手,讓她快些回去。 她沒有動,就那么看著他。 于是他走了,走遠了回頭看,她還站在巷子口那里。 心里滿滿騰騰的,都是說不出的意猶未盡。 徐瑞英等到看不見人了,這才走回巷子里,城里不比鎮(zhèn)上,她在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的,當然不能亂走,回到院里了,老太太正在水缸前面指指點點的。 大武子在旁低著頭,看著水缸犯愁。 老太太往后院指了一指:“把水缸和石頭都搬到后院那邊,這塊能騰出一大塊地方,種點花。” 徐瑞英走過來站了她的身邊:“媽,您想種點花跟我說就行了,我告訴他們,外面日頭都要上來了,挺毒的,回屋吧!” 老太太沒理會她,倒是看了明月一眼:“院子里的東西都挪走,你盯著點?!?/br> 說著拉了徐瑞英的手,這就往屋里走。 進了堂屋了,還關上了門。 手腳利落,哪里是還需要人扶著的嬌弱老太太,婆媳兩個都坐下來了,她這才放開徐瑞英的手,還惱著推了一下:“瑞英,有什么事就跟媽說,媽為什么跟你來城里你不是不知道,媽是為了你好,你好我兒子才好,你們好,我才能對得起你爹,對得起當年去求親?!?/br> 徐瑞英笑,握住她手,知道瞞不過她,就點了點頭:“他不讓我跟您說的?!?/br> 老太太目光頓沉:“他不讓說,我也知道,昨晚上撲撲騰騰好幾回,在院子里走來走去的,回去就沒動靜了,住地上了?” 瑞英沒說話。 老太太了然地看著她:“你不說我也知道,那要是真和你圓房了,今早你還起得來?我自己兒子什么樣我知道,他是個讀書人,現(xiàn)在雖然在城里,學了一點新思想,但是他是認可你的,只不過現(xiàn)在還有點不熟,他是這幾個孩子當中最像老頭子的人了,性格像,太像了,人說是翩翩公子,是君子,狗屁!要我說,他們就是抹不開這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