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這和明著駁皇上的面子有什么區(qū)別。周煜覺得自己帝王的威嚴(yán)收到了挑釁,心底竟然生出一分同小白兔扛上的想法。 “這有什么關(guān)系,朕派人馬上去將軍府里說一聲,你們就安心留下來同我和令儀用膳,晚些我再叫人送你們回府?!敝莒险f的話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他不是在詢問兄妹倆,只是在知會他們。 姜思之心里不高興,可那有什么辦法呢,誰讓天大地大,皇帝老兒最大呢。 這話說出口,周煜心里多少也有些埋怨自己這事做的小家子氣了,跟一個小姑娘較真做什么呢。更何況原先他是打算來看過令儀后就去淑妃宮里用晚膳的。 可話已出口,君無戲言,周煜只好叫了李公公過來說:“你去合歡殿里同淑妃說,叫她別等我了,且自己用膳吧,晚點(diǎn)我再過去?!?/br> 而最后,今夜瓊珊殿里的這一頓晚膳,四人皆是食不知味。 周煜在擔(dān)心獨(dú)自用膳的淑尤會不會生自己的氣。 姜修能擔(dān)心皇上會不會把今日meimei失禮的舉動放在心上。 周栩令在想著要怎么跟宋景行交待今日之事。 而姜思之一面想著自己的獅子頭,一面在心里腹議皇上真是個無情之人,嬌滴滴的美人在等他,他卻說不去就不去。 人果然是不能比,這一比姜思之只覺得宋景行真是好,好到連他偶爾欺負(fù)自己這事也可以忽略不計。 而這頓飯別說瓊珊殿里的人用的不香,連帶著外頭好些人也心思各異。 合歡殿里的淑尤是第一個知道的,她面上是漫不經(jīng)心的冷漠,一點(diǎn)也不見在周煜面前柔情似水的樣子。 “去替我謝過李公公,咱們就自己吃吧。”淑妃的語氣淡淡的,也聽不出她是個什么心思。 可她一旁的宮人心里卻是著急,這皇恩就是宮妃的命,連帶著她們這些做奴仆的榮華富貴。 這淑妃自進(jìn)宮起就極得恩寵,除去每月皇上例行要去中宮的日子,剩下的日子哪天不是歇在這兒的,就連淑妃小日子的時候,也不見皇上去別處。 可今天原本該是來陪合歡殿用膳的,卻突然變了掛,這難道不讓人著急嗎? 宮人想了想,覺得還是應(yīng)該讓淑妃知道,心里好有個底:“娘娘,這長公主殿里,好像還有建威將軍府的人呢?!?/br> 淑尤滿不在意的說:“是姜家老大吧,有什么好稀奇的。” 淑尤是宋老爺和夫人從外邊的流民堆里撿回來的孩子,從小就生活在相府里。老爺和夫人待人隨和,除了宋景行的倚竹園她進(jìn)不去,其他地方都從沒限制過她。 淑尤在相府生活多年,雖然沒能同宋景行有過多少交集,但也是偶爾會聽起下人閑聊時說起,宋少爺是二皇子的文伴,而姜大將軍的長子是二皇子的武伴。 后來淑尤進(jìn)了宮,皇上對自己掏心掏肺,也時常說些小時候的事情。淑尤聰慧,聽了一些就大概多少明白了這姜家老大同長公主之間的關(guān)系。 說起來,她對這兩人多少是有些羨意的。二人雖然都不明了彼此的心意,可卻獨(dú)善其身,不他作婚娶。 宮人見淑妃怕是不清楚這瓊珊殿的情況,趕緊給她講了清楚:“娘娘,可不止姜少將呢,李公公可說了,還有……還有姜少將的meimei?!?/br> 淑尤不是不明白宮人的暗示,但她擔(dān)心的東西可和別人不一樣。 “你說皇上在同姜家兄妹倆一起吃飯?”淑尤又問了宮人一遍。 宮人見淑妃面帶焦慮,以為她總算是有危機(jī)感了,怯怯的問道:“娘娘有什么打算嗎?” 淑尤沉思了一會,面上有些陰晴不定。 “你去給我把紅一叫來?!笔缬日f。 紅一紅二是淑妃自己帶進(jìn)宮來的體己人,平日里也不怎么干活兒,只偶爾得淑妃的吩咐做事。 等人一過來,淑尤就清退了其他人,只留下紅一叫她想辦法遞話出去。 ☆、第 33 章(捉蟲) 第三十三章 宮里頭的消息暗暗傳起來總是快的, 皇帝叫去宮外傳話的人還沒到建威將軍府里, 鳳棲宮里正獨(dú)自用膳的皇后鄭氏卻先一步聽到風(fēng)聲。 “你說什么?姜正則的小女兒在宮里?還同皇上一道用膳?”皇后的性子向來沉穩(wěn),這一回聽到下面人傳來的消息,竟也在臉上顯出一絲波動, 就連放下玉著的力道都沒控制好, 砸在檀木桌上發(fā)出一聲脆響。 秋水照著聽到的消息如實回答說:“是。聽說姜家兄妹原本打算出宮了,遇上去看長公主的皇上,皇上就留了他們用膳,連合歡殿那兒都沒去。” 皇后聽到最后, 嘴角竟都忍不住上揚(yáng)了起來,雙眸發(fā)亮,仿佛整個身子都松懈了下來。 “我曾有幸見過姜夫人幾次, 真真是個江南美人,想來這姜家小姑娘定也是極為標(biāo)志的吧?!被屎竽樕系男σ饷黠@,沖宮人招招手示意把桌上的菜給撤下去。 落霞不大明白皇后為何這般高興,雖然眼下知道這消息的人不多, 但皇上跟前的人哪個不是在猜測著這姜家獨(dú)女怕是入了皇上的眼了。 “娘娘你不擔(dān)心嘛?”落霞問。 皇后接過一旁遞來的紅漆描金鳳紋的茶盞, 蔥白玉指帶著一點(diǎn)胭脂紅微微翹著,慢條斯理的飲了一口稍含一會又吐回杯中, 拿著絲帕拭了嘴角,才略顯慵懶的正眼朝落霞看去。 “呵~我有何擔(dān)心的,左右皇上也不會來我這里?!闭f道這里,皇后的臉色還是閃過一絲的落寞,轉(zhuǎn)眼又有些陰郁的笑了起來, “真正該擔(dān)心的是合歡殿里的那個吧?!?/br> 秋水伶俐,這就明白了皇后的打算,微微欠身:“皇后說的極是?!?/br> 皇后朝四周瞥了一眼,秋水立馬就叫其他人退下,只留了主仆三人。 “這個姜家女可有定下人家?”皇后問道。 秋水是個能干的,三品以上官員家里女眷的情況她多少都有些了解:“并不曾聽說過。” 像是很滿意這個答案,皇后的眼角帶出一個小小的弧度,甚至皺起幾道細(xì)紋:“我記得下月宮里是要辦賞花宴吧,這往年也不見姜夫人帶女兒過來。明日你們替我傳個話出去,叫姜夫人務(wù)必要帶上這小女兒同來?!?/br> 落霞聽到皇后說完,有些苦惱的皺緊了眉頭,吞吞吐吐的說:“娘娘,據(jù)奴婢所知,前幾日太后那邊就給姜夫人下了懿旨,叫姜夫人帶上女眷一同入宮賞花。” “哦?那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被屎竽闷鹈媲暗挠癫璞K剛湊到嘴邊,卻美目一瞪,復(fù)又問落霞道:“你說太后下了懿旨?” 她的神色有些凝重,嘴里還歲碎碎念念的自問著:“這個女人又想干嘛?” 落霞見皇后突然變了臉,面上有些忐忑:“娘娘,而且太后那邊又遣人來問……問您……考慮的如何了……?” 約莫是知道些什么,落霞說著這話的時候神色顯得極為惶恐,兩腮甚至都控制不住的有些顫抖。 “哼,她想的倒是想的美。不必理會她?!被屎筇崞鹛笥羰系恼Z氣里只帶著不滿與輕蔑。 郁氏當(dāng)初生下二皇子的時候還只是個不得寵的美人,二皇子又是從小長在先皇后膝下的,這對親生母子間的情分本就是淡薄。而后來皇上在宮里身陷困境時,郁氏卻只顧著帶著她的寶貝小兒子逃命,哪管大兒子的死活。 這些事皇上不知道,當(dāng)時還是二皇子妃的鄭氏卻是清楚的很。只是念及郁氏畢竟是皇上生母,就也從未同皇上提及此事。 皇后是皇上的結(jié)發(fā)夫妻,進(jìn)了王府后也一直敬先皇后為婆母,哪怕如今先皇后已經(jīng)仙逝,她依舊打從心底里看不上這便宜婆婆。 思及太后曾找她談起的事情,皇后心里總時不時生出幾分不安,她叫秋水走到自己跟前。 “你叫人去盯著姜家那邊,還有合歡殿和太后那邊,若是有什么事就來通傳與我?!?/br> 秋水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自己記下了。 而宮外的將軍府一家,也是躊躇不安的很。夫妻倆連同小兒子原本就在正廳里等著兄妹倆回來,卻等來了傳話的宮人說皇上把兄妹倆留下用飯, 這下好了,三個人哪兒還有心思吃,一壺茶沖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茶湯清凈,寡淡無味也沒人察覺出來。 鐘氏到底是個婦道人家,沒有爺倆憋得住氣,還是忍不住的開口:“老爺,這皇上是什么意思啊?” 饒是鎮(zhèn)定的姜正則,今晚臉色也陰沉的不好看。這不久前才發(fā)現(xiàn)暄王那邊打的主意,這會兒皇上也進(jìn)來摻和一腳,只是不知道皇上真的只是心血來潮,還是已經(jīng)知道暄王那邊的想法這是做了對策,亦或者皇上是看上了裊裊。 如今真是前有狼后有虎,還都是壓自己一頭的天家人,縱使他們眼下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著急,也動不得半分,只能這樣靜靜等著兄妹倆回來問清楚后再做打算。 姜正則很想安慰自己妻子說沒事,可如今這情形他自己也已經(jīng)摸不清楚,只好以沉默來回答。 姜修遠(yuǎn)也著急,只后悔今日沒有同他們一道去找長公主,見母親已經(jīng)急紅了眼,只好出聲安慰:“娘親不要著急,現(xiàn)在天也黑了,用不了多久他們也該回來了,再等等吧,等他們回來了再說?!?/br> 而另一邊的右相府里,宋景行也收到了宮里加急傳出來的消息。 自打姜思之今日進(jìn)宮,宋景行就安排了埋在宮里的眼線無時無刻的盯著她,以免有什么意外發(fā)生。自己離開后,更是叫人盯著姜家兄妹,一旦二人出宮就馬上遣人送口信來告訴自己報平安。 宋景行是知會過長公主的,叫她差不多做做樣子同兄妹倆隨便聊幾句就趕緊送他們回府。 眼見這日頭就要西下,卻一直沒有消息從宮里傳出來,宋景行就隱隱生出一股不好的念頭。果然又等上了半個時辰,才知道皇帝竟然去瓊珊殿同小姑娘遇上了,還留了二人用膳。 聽完這個消息,宋景行的下巴緊緊繃著,嘴唇緊抿,眸中漆黑一片。 “去給我查!我要知道今天在瓊珊殿里發(fā)生的每一件事!”宋景行語氣冰冷的命令道。 ** 等四人用完晚膳,宮殿各個角落都已經(jīng)點(diǎn)上了宮燈。周煜怕淑尤不等自己就先歇下,也沒再留兄妹倆,只吩咐令儀長公主叫人好生把他們送回將軍府去。 兄妹二人怕父母擔(dān)心,一路上也好幾次催促著車夫的動作,總算是趕在戌時剛過半時回到了府里。 姜思之一回到府里,就覺得渾身說不出的輕松自在,恨不得都要原地蹦跶幾下松松筋骨的好,連掛在臉上的笑意都看著比白日里更加真切。 可當(dāng)她一路小跑著進(jìn)了主院里時,卻看到父親母親連同二哥都哭喪著臉正站著朝門口時不時的探看著。 姜思之弄不清這是個什么狀況,甚至有點(diǎn)擔(dān)心莫不是他們發(fā)現(xiàn)了自己今日進(jìn)宮見到宋景行的事情。 她怯生生的開口:“爹,娘,二哥,你們這是怎么了?” 這三人千等萬等的總算是把人盼了回來,鐘氏忙不迭的上去把女兒拉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直接就問她:“你見到皇上了?” 姜思之乖巧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還同皇上一道用了晚膳?”鐘氏又問。 “是啊,我們要走出宮時正好遇到皇上,我不想吃的,皇上非要留我們呢?!闭f起這個來,姜思之就感到有些餓,本身中午她就沒敞開肚子來吃,晚上又坐了個皇帝再身邊,更是不敢輕易動筷。 姜正則嫌棄夫人這一問一答的太磨蹭了,便直接拉過一旁的大兒子,叫他把今日入宮的事兒從頭到尾給說一遍。 姜思之聽到父親問哥哥今天在宮里的事,心虛的很,特別是哥哥在交待到自己去偏殿歇了一個時辰的時候,她甚至裝作十分口渴的樣子低著小腦袋喝著茶,不敢看其他人的神色。 不過姜正則一門思之只想知道他們與皇上相處時的情況,聽著大兒子講了一堆有的沒的時,還開口催促他長話短說,是以也沒注意到女兒和長公主略顯異樣的行為。 等姜修能把遇到皇上之后的事情一字一句的說清楚了以后,整個屋子卻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沉默中。 姜思之不懂,不就是見到皇上了嘛。怎么爹娘二人都一副心思沉沉的樣子,可她也不敢開口問,畢竟她今天還是個偷偷做了壞事的孩子。 最后還是她實在忍不住用手背掩著小嘴打了個哈欠,父親才讓她和哥哥們回自己院里去休息。 臨了,又特地吩咐了姜思之一句,叫她在賞花宴之前好好待在府里,哪兒也不要去。 姜思之聽了父親的話,又看他面色不虞,心里是七上八下的,總覺得父親是定是知道了什么,也不敢辯駁什么,老老實實的應(yīng)下,回了漪瀾苑。 等孩子們一走,姜正則攬著嬌妻到自己懷里,語氣微沉:“你放心,我定是不會讓裊裊入宮的,不管是皇上還是王爺?!?/br> 鐘氏握著掌握丈夫?qū)捄駧ЮO的手掌,柔聲的應(yīng)著他:“我自是相信夫君的?!?/br> 姜正則滿足的看著夫人,在她額發(fā)上落下輕輕一吻。 “下月的賞花宴你依舊帶著裊裊去,今天長公主殿里發(fā)生的事情,不肖到天亮便會傳遍整個皇宮乃至京城各家。到了那日,你定要好好打扮裊裊,越是出彩越好?!苯齽t仔細(xì)的叮囑給妻子聽。 他在心里暗暗的盤算著,假如皇上真有讓裊裊進(jìn)宮的意思,那勢必會打破如今淑妃一人獨(dú)寵的局面,別的宮妃是怎樣他不清楚,起碼淑妃那邊就先會開始下絆子,這件事就不會那么快就成了的,自己只需要保護(hù)好裊裊不受暗害就好。 而且如果之前沒猜錯的話,太后那邊也因著姜家在軍.里的勢力而打裊裊的主意,就一定會在各處好好護(hù)著裊裊,為著在自己面前賣著一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