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等鐘氏也起來后,夫妻倆同小兒子一道在前院用了早膳。 其間,住在公主府的老大姜修能和媳婦兒周栩令,還有留在京城沒回去的鐘老太太同幾個鐘家女眷也都到了將軍府。 就只等那一對兒新婚小夫妻回來了。 不過辰時剛過,門房就遣人來報說是小姐同姑爺?shù)鸟R車已經(jīng)倒了門口。 姜家人也沒料到他們會來的這般早,紛紛喜出望外。 當(dāng)然這些人里顯然并不包括姜正則。 大家都等不及的想見姜思之,也沒繼續(xù)在前廳等著,便都往大門口走去迎他們。 宋府過來的一共是兩家馬車,前面那個用料講究、裝飾精致的是小夫妻倆共乘的,而后頭那架則是裝滿了宋家準(zhǔn)備的回門禮。 宋景行先一步跳下馬車,撩開門簾,又伸手將妻子扶了出來。 他沒叫小廝在馬車前放腳凳,而是用雙手將妻子一托,將她整個人抱了下來。 將軍府的大門口站滿了已經(jīng)趕過來的姜家人,宋景行這樣親密的舉動,叫姜思之在這么多人面前頗為不好意思,桃腮粉面的新嫁娘甚是楚楚動人嬌羞美艷。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外祖母……”姜思之一個個喚了過去,等叫完了人,又突然不知道說些什么,竟是哽咽著紅了眼眶。 這些站著的人里有姜思之的舅母姨母還有表姐妹什么的,宋景行并不是全都認(rèn)識,是以在妻子叫人的時候他只安靜的聽著,再準(zhǔn)備一個個認(rèn)過去。 “父親,” 宋景行剛脫口而出,卻叫黑著一張臉的岳丈惡狠狠的打斷了話。 “你別叫我!” 姜正則的語氣差的不行,幾乎都可以用兇神惡煞來形容,叫站在一旁的人都十分不解。 饒是宋景行自己都不明白自己這岳父又是唱的哪出戲,莫不成還在演戲給府外的探子看不成? 他耐著性子問道:“敢問父親為何不快?” 姜正則的目光在寶貝女兒和他身上來回看了一遍,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哼:“你還敢問為什么,那我倒要問問你,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 宋景行被問的莫名其妙,看了看日頭,又用余光瞄了眼何安,才答道:“約是巳時兩刻?!?/br> 姜正則看他明顯一副還沒明白過來的樣子,復(fù)又問他:“那我且再問你,從你宋府到我將軍府里需要多久?!?/br> 宋景行是個聰明人,話說到這里就全然明白了自己這老丈人生氣的原因。 他有些好笑又無奈的用手捏了捏眉心,側(cè)頭看了眼正聽得一頭霧水的小妻子,心里當(dāng)真也覺得自己多少有些無辜。 不過姜正則會有那樣的想法也不奇怪,畢竟這五大三粗的漢子是當(dāng)真寵著自己這個嬌滴滴的女兒。 宋景行也不欲多辯解什么,彎腰拱手認(rèn)錯:“是小婿的疏忽,沒有把裊裊照顧好。” 姜思之越聽越糊涂,小聲的朝父親發(fā)問:“爹,你這是才生景行的氣?” 其實別說姜思之沒搞明白,就是姜家兄弟倆還有那些女眷也都搞不清眼下的狀況。 不過好在鐘氏了解丈夫,姜正則才開口問第一句話的時候,她就反應(yīng)過來之前在前廳聽見女兒回來時他為何那面孔了。 這一大群人光站在門口說話也不像樣,鐘氏忙叫管家招呼人進(jìn)屋去,對自己女婿投去歉意的一笑,然后拉著女兒到身邊對她解釋說:“你爹這是心疼你起的早呢?!?/br> 姜思之聽了母親話,才明白過來父親這鬧別扭的原因,心里是既幸福又酸澀。 鐘氏領(lǐng)著人進(jìn)了前廳,等人都坐下后,姜思之便帶著宋景行又認(rèn)了一遍人敬茶改口行回門禮。 姜家人多,還有鐘家的親眷 ,等宋景行一個個敬完茶,說完話竟就快到了用午膳的時間。 席宴是從早上就開始準(zhǔn)備下了的。分成了一小一大男女兩桌,因為下午姜正則同宋景行確有要事商談,是以他們那桌也只各飲了幾杯酒,小酌一下,不敢喝大了去。 等用完飯,姜思之自是被母親還有女眷們拉去后院講悄悄話。 而宋景行便跟著姜正則父子去了書房。 等兒子將書房的門關(guān)上,姜正則便開門見山的問他:“最近一月,北部沖突之事你可知道?” 宋景行位極人臣,又是周煜的心腹,雖然帶兵打仗用不上他,但他堂堂右相,豈會不知曉這么大的事情。 他頷首答道:“景行知曉,且一切細(xì)節(jié)都清楚?!?/br> 進(jìn)了書房后,宋景行不再自稱小婿,只拋開官職擺出晚輩的姿態(tài)來。 正事面前,姜正則沒空理會這些有的沒的,見他都清楚便也不多廢話。 “說說你的看法?!彼麊枴?/br> 真刀實戰(zhàn)上宋景行肯定是比不過這父子三人的,可分析起情況來卻還是條理清晰。 他在腦中又將自己這段時間收到的情報細(xì)細(xì)梳理的一遍,斂眉說道:“不對勁,這沖突起的不正常。里面怕是有貓膩。” ☆、第 65 章 聽了宋景行的這句話, 別說是姜正則了, 就連姜修能兄弟二人都忍不住的沖他翻白眼。 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從小就一副高高在上不愛搭理人的宋景行如今變成了自己的妹夫,姜修能更是沒了顧忌, 直接開口嘲諷他道:“盡說廢話, 沒問題的話還用得著叫你來商量?我直接就請旨出兵了好嗎?” 換做是宋景行之前的脾氣,只怕早已用一句話就把姜修能懟的沒話說了。 可現(xiàn)在不同了,他和姜家父子可是“一家人”了,即使這岳舅再不像話, 自己看在小嬌妻的面子上也會忍讓三分。 更何況自己這才剛得償所愿沒幾日,小心肝兒都還沒抱夠呢,心里再不爽也只會笑臉相迎。 是以他姿態(tài)謙卑, 垂首說道:“大哥教訓(xùn)的是,是我說廢話了。還請大哥坐下喝口茶聽我分析給你聽?!?/br> 就宋景行這態(tài)度,姜修能怎么會料到,原本都已經(jīng)想好了待他同以往那般回嘴后怎么繼續(xù)懟他的, 這會兒卻被盡數(shù)堵在嗓子眼兒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就宋景行這種人都能轉(zhuǎn)性兒賠笑退讓了,姜修能這么通情達(dá)理的人又怎么好意思繼續(xù)說他呢。 他啞了聲, 當(dāng)真端起茶喝了一口,只等他的下文。 “北部游牧部落現(xiàn)今只有烏桓一組已成氣候,但年初我朝已經(jīng)和烏桓簽訂了不戰(zhàn)文書,不用他們附屬于我周朝,只需每年進(jìn)貢, 而冬季我們也會給他們一定的糧草助其過冬。 而最近屢屢進(jìn)犯的蠻夷小族,雖然次次都被我軍逼退,但據(jù)上報來的消息稱,他們兵器精良,糧草充足,明顯是有人在他們背后指導(dǎo)此事。 這些來犯者自稱是突厥人,我查了一下,這些突厥人的祖先來自于西北,說起來并不算是真正的北人?!?/br> 宋景行先把目前已知的消息都剖析開來看。 “圣上是怎樣想的?”姜正則才交了虎符,且北方的事兒一直也不是由他來負(fù)責(zé)的,他并不方便與圣上談?wù)摯耸隆?/br> 宋景行撇了撇嘴角說:“他猜測這些突厥人的背后是烏桓人,除了烏桓,沒有其他勢力有實力可以給他們提供這些東西。” 姜正則搖了搖頭,顯然是不同意這個看法。 “說不通,烏桓沒有理由這么做,在當(dāng)初的談判上我們已經(jīng)退讓了很多,且協(xié)議已經(jīng)簽訂,如今已經(jīng)入冬,若這些沖突真是他們所為,撕毀協(xié)議就現(xiàn)在來說,對他們是百害而無一益的?!?/br> 宋景行頷首:“將軍所言甚是,只是我的身份尷尬,不便過多與圣上討論戰(zhàn)事,是以也不敢妄加猜測?!?/br> 人無完人,他必須得在皇帝面前扮演出一個有缺點有短處的人,而這個短處就是對戰(zhàn)事不通。才能減輕帝王的忌憚。、 姜正則一雙利眼緊盯著宋景行,慢慢瞇了起來,心里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我需要你在接下來幫我做一件事?!苯齽t說。 “將軍但說無妨。” 姜正則轉(zhuǎn)頭看著兒子良久,眼神中似是詢問,似是愧疚,見大兒子微不可見的頷首,才開口說道:“下一次沖突再起時,阿能和阿遠(yuǎn)會請戰(zhàn)北上,你要當(dāng)場阻止,促成阿能成行。” 他有預(yù)感,這些屢屢進(jìn)犯挑釁的人不會就此打住,勢必不久后還會再次生事。 其他人去他都不放心,他必須叫兒子親自去上一趟?;⒎贿€不久,圣上疑心甚重,他實在擔(dān)心圣上會將此事交給其他人。 所以他才叫兩個兒子同時請戰(zhàn),屆時再由宋景行出來阻止,這樣圣上便不好把兩人都攔下,定會同意兄弟倆其中一人前去。 而那個人,大概率便會是大兒子姜修能。 兒子才剛成親,姜正則打從心底里覺得對不起兒子,對不起兒媳,如果剛剛兒子的眼神里但凡有一絲遲疑,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打消這個念頭的。 宋景行沒有去問原因,他心思縝密,很多事情他只要稍一推敲就能明白,而且他也的確想看看這次事情背后的人究竟想干什么,便一口答應(yīng)了一下。 “景行明白,定會把此事辦好?!?/br> 姜正則收起憂心忡忡的樣子,示意兒子去把書房的門打開,走到宋景行的身邊去拍拍他的肩。 岳婿倆并排站著,書房的門被打開,外頭的陽光隨著一絲絲寒風(fēng)一起灑進(jìn)屋子。 “去吧,裊裊她們怕是等急了。別叫她們擔(dān)心了?!?/br> 一行四人去了后院,得知鐘老太太要午歇,女眷們說了一會兒話后便也散了,各自回房小憩一會兒。 鐘氏是陪著女兒回了漪瀾苑繼續(xù)說話的,還留了陳mama在這兒只等他們談完事后好領(lǐng)著女婿來找她們。 宋景行其實早就把將軍府里的路線在摸透了,怎會不知道漪瀾苑在哪兒,不過岳母一片好心,他自然不會拒絕,便請陳mama帶路,自己在后頭跟著。 鐘氏同女兒單獨在房里,無非也就是問些宋府的情況,得知女兒嫁過去后依舊是什么事兒都不需要cao心的,便也放了心,不過還是叮囑些叫她別太任性耍性子的話。 屋外傳來葉蓁和桃夭行禮的聲音,母女倆知道這是宋景行來了,便結(jié)束了話題,過去開門。 “見過母親?!彼尉靶幸婇_門的人是鐘氏,垂下眼問安。 鐘氏聽他這樣稱呼自己心里自然是美的,看著女婿平時冷冰冰的,可叫起人來可不帶含糊的。 “好不容易可以歇幾天,多陪陪裊裊便是,我不打擾你們倆了?!辩娛腺N心,是不會在這時去當(dāng)個惹人嫌的。 見岳母要走,宋景行甚是滿意,果然還是得有這么通情達(dá)理的母親,才能生下如此乖巧的小妻子。 “母親慢走?!彼尉靶姓驹陂T口目送鐘氏而去。 見她已經(jīng)快走到漪瀾苑的門口,他也準(zhǔn)備轉(zhuǎn)身走進(jìn)里屋,就聽見岳母又開口叫住自己。 “對了,景行啊?!辩娛贤赜肿吡藥撞健?/br> “母親請說?!彼麕е鴾\淺的笑。 “之前聽你說你們今兒晚上是不回去了是吧?那我一會兒叫人給你去阿遠(yuǎn)的院子里收拾一間屋子出來。我娘家人來的多,府里的客房都住了人的,阿能他們今兒也留宿,我想著你還是睡在阿遠(yuǎn)那兒方便些,你看可行?”鐘氏說完,便笑盈盈的看著他等他點頭。 宋景行卻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住到姜修遠(yuǎn)那兒去。 鐘氏見他不說話,就知道他定是不清楚這回門的規(guī)矩,對他解釋說:“你怕是不知道,這姑娘歸寧,若是留宿母家,夫妻倆是不能同屋而寢的?!?/br> 這下宋景行的嘴角的笑卻是僵在臉上,說不出話來。 開什么玩笑,不能抱著自己的小姑娘一起睡,那還不如帶著人回去睡呢,他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不? 他心里苦,但是他不能說,只苦笑著一張臉,勉強道:“母親安排便是,我不講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