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允兒的情況也逐漸好了些,他已經(jīng)可以稍微長時間些不戴眼罩。 小狼崽子能夠出門跑動之后,李牧就教了允兒好多養(yǎng)狼的方法,教他要喂什么給狼崽子吃,教他給狼崽子做訓練下命令,還每天都抽時間帶著它和允兒一起出去散步。 白桂花他們都以為是因為李牧受了傷,做不了什么事情,實在閑暇無聊,所以才每天每天都陪著允兒到處玩兒。 可只有仲修遠才知道,李牧之所以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陪允兒玩這件事情上,是因為鴻叔與他約定接走允兒的時間已經(jīng)快到了。 到約定時間前十天左右,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的李牧帶著允兒還有仲修遠,一起離開了山里,往山外而去。 去的路上,李牧還教允兒做了好些簡單易懂的小陷阱,然后只要有空,便陪著他試圖在雪地里逮野雞或者什么東西去喂狼崽子。 不過大雪封山的季節(jié),野雞什么的本來就少見,所以這一路下來他們幾乎都是空手而歸。 只是即使如此,允兒還是一路都玩得非常的開心。 在約定的地點與蒼老了許多的鴻叔接頭后,李牧把允兒遞過去給鴻叔抱著時,允兒臉上的笑容才消失。 他乖乖的和李牧說了再見,然后勾住鴻叔的脖子背對著李牧,可抖動的小肩膀到底還是出賣了他。 仲修遠把來的路上被李牧用木藤編的籠子,裝著的狼崽子一并遞給鴻叔身旁的人,鴻叔愣了愣,不過到底沒說什么。 告了辭,李牧與仲修遠兩個人靜靜地站在雪地當中,看著鴻叔他們向著山外走去,看著寂靜的雪山中留下的那一行腳印,聽著允兒終還是沒能忍住的嚎啕哭聲。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況嗎?”仲修遠突然牛頭不對馬嘴的問了一句。 “嗯?”李牧回頭看去。 他和仲修遠的第一次見面,在軍營中那次嗎? 仲修遠笑了笑,看著李牧眼中的疑惑,他喉間有些發(fā)苦,“我很久以前就遇見你了?!?/br> 李牧越發(fā)不解。 “在你還沒參軍那會兒就遇見了……”仲修遠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似乎是回憶起了什么。 李牧臉上的驚訝與疑惑越甚,他張著嘴,正準備說些什么,仲修遠卻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可以不用現(xiàn)在就給我答案?!敝傩捱h輕聲道,“你可以仔細想想再告訴我。” 李牧聽了這話,又疑惑地打量了一眼仲修遠,這才點了頭。 仲修遠放下捂住李牧嘴巴的手,又與李牧靜靜地站了好一會兒,見鴻叔他們的背影已經(jīng)快要完全消失在雪中,他才又回頭對李牧說道:“再見。” 李牧猛然回頭,看向仲修遠。 仲修遠紅著眼睛笑了笑,他緊抿著的嘴嘴角微微下垂,面對著李牧的那雙眼他說不出半個字來,他只抬手指了指鴻叔離開的方向。 鴻叔已經(jīng)離開大寧皇宮十多年了,即使如今他是被群臣恭請回去的,也到底還是改不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實。他年紀大了,有些事情有些負擔對他來說已經(jīng)過于沉重。 第51章 我很快就要回來的 001. 鴻叔其實早就已經(jīng)跟仲修遠提過這件事情了, 早在鴻叔與他們分開之前,鴻叔曾經(jīng)就單獨找過他提過這話。 只是那時候的仲修遠想都沒想便直接拒絕了, 他如今已經(jīng)擁有了李牧,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便是李牧,如今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手離開,而且那戰(zhàn)場他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鴻叔當時無聲地長嘆一聲, 卻并沒有強迫他。 這一次,仲修遠突然改變了主意,準備跟著鴻叔一起去, 則是因為這一段時間在山中經(jīng)歷的事情。 他以前雖然一直在逃避, 但是有一件事情,即使是他逃避也無法真的忽視。 那就是只要這一場大戰(zhàn)不結束, 他們永遠都無法迎來真正的安靜的日子。 他已經(jīng)受夠了看著李牧看著身邊的人因為這一場大戰(zhàn)而受苦的模樣, 他也不想再看到李牧渾身浴血躺在地上, 虛弱無比的模樣。 這場大戰(zhàn), 是時候該結束了。 李牧眉頭輕蹙地看著面前拉著自己的衣袖,眼眶紅紅,眼里都是不舍的人。 這件事情, 仲修遠在此之前根本就沒跟他提過。 仲修遠帶兵打仗的能力, 李牧再清楚不過, 可是仲修遠到底是袁國的大將軍, 如果他真的出現(xiàn)在鴻叔的身邊,幫著鴻叔,那…… “真的要去?”李牧臉色不甚好。 如果仲修遠真的去了, 那他以后就是袁國的叛徒了。 出現(xiàn)在大寧幫著大寧,和他隱藏行蹤玩消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概念。前者很有可能讓他這一世英名盡數(shù)毀于一旦,而且會一夜變成千古罪人,被眾人唾棄咒罵千年。 “嗯。”仲修遠點了點頭,他已經(jīng)想清楚了。 他當然知道李牧的擔心,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做代表著什么。 叛徒的名聲,千古罪人的名聲,那些東西他都不在乎。 他如今想要的不過就是平平安安的過小日子,每日粗茶淡飯就好,什么一世英名,若丟了能換他想要的日子,那他不要也罷! 更何況他這一世英名,原本就并非他本意想要的。 若不是因為袁國那些人,恐怕他根本不會進入軍營當中,恐怕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么常勝將軍。 只是…… 仲修遠低垂了頭,看著李牧被自己拽在手中的衣擺。 只是若是他真的這樣做了,那就是背叛了曾經(jīng)那些跟在他身邊沖鋒陷陣的人,背叛了曾經(jīng)那些因為他而死在了戰(zhàn)場上的人,背叛了霍雙。 霍雙是他親自提拔上來的,他確實有能力,提拔上來之后,仲修遠也曾經(jīng)生過想要拉攏霍雙的心思,但發(fā)現(xiàn)霍雙與袁國皇宮中那些人搭上線之后,他立刻就舍棄了拉攏霍雙的想法。 那之后他就沒有再怎么關注過霍雙,后來霍雙沒有舉報他,反而是幫了他,幫著他把仲漫路從軍營當中帶出來,這事情讓他至今都十分的意外。 對霍雙,他心存感激。對霍雙的死,他心存愧疚。 得知霍雙在他離開之后死在了戰(zhàn)場上,仲修遠也曾經(jīng)質(zhì)問過自己,當初那么做到底是對是錯。 霍雙的死與他脫不了干系,霍雙是他提拔上去的,如果不是因為他,說不定霍雙就可以不用在那一場戰(zhàn)爭中失去性命。 霍雙之外,雖然袁國待他確實不義,但是袁國的平民百姓是沒有錯的,他們也是受害者他們也不應當飽受這些折磨,他原本有能力改變這些,但他卻松了手。 當初他放了手,這也就算了,如今他卻站在與他們敵對的另外一邊…… 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意味著什么,但他已經(jīng)再也不愿失去任何東西,所以他再一次對這個世界妥協(xié)了。 即使是背叛整個袁國,背叛那些曾經(jīng)站在他身邊的人,他也會繼續(xù)走下去。只要能看到停戰(zhàn)的那天,做千古的罪人,他亦無所謂。 只要、只要這人不嫌棄他。仲修遠看著面前的李牧,喉頭發(fā)苦。 “你可以不用去?!崩钅谅曇舻统恋卣f道。 他兩只眼睛直直地注視著面前仲修遠的那一雙眼,眼神中是少有的霸占欲與不喜,他不想仲修遠去。 這事情是袁國和大寧宮里的人的事情,仲修遠去了或許確實能夠幫得到大寧些許,但僅憑他一個人想要左右大局還是非常困難的。 甚至是就連鴻叔,在這一場已經(jīng)打了十年之久的戰(zhàn)場上,他也是要費盡力氣才能不隨波逐流被這戰(zhàn)場吞沒。 這場大戰(zhàn)已經(jīng)打了十多年,這其中牽扯到的利害關系,早已經(jīng)不是鴻叔一句談和就能夠解決得了的了。 鴻叔此去皇宮當中雖然有危險,但想必那些人一時片刻也不會把他怎么樣,至少性命無憂。 可是仲修遠此去卻是去戰(zhàn)場的最前沿,那里有多危險李牧一清二楚。 聽著李牧的話,仲修遠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其實他一直覺得李牧比他要堅強的多,雖然李牧經(jīng)歷了非常多痛苦的事情,雖然這場戰(zhàn)斗已經(jīng)把他折磨得沒有人樣,雖然如今的他早已經(jīng)不復當初那個笑的一臉單純的少年的模樣,但是他骨子里的東西沒有變,他一直都還是那個他。 在一片荊棘中,他滿身傷痕卻依舊還是在撥開荊棘堅定不移的向前走著。仲修遠以為他已經(jīng)被荊棘絆倒,會就此放棄,可是他沒有。 待到傷口止了血,他沉默地站了起來,又繼續(xù)向前走去。 并且笑著告訴他,他在戰(zhàn)場上尚且沒死,又怎么可能會死在這戰(zhàn)場下? 他會因為受了傷因為摔倒而難受,但是他不會放棄,即使傷得很深,他依舊會站起來然后繼續(xù)向前。 這一點,仲修遠覺得自己做不到,他不如外人說的那般強大,他其實是個十分懦弱的人。 之前的十年,支撐著他讓他活著讓他堅持的一直是他娘親還有他弟弟,如果這兩個人當初早早的不在了,他定然早已經(jīng)放棄不再堅持。 十年之后的如今,支撐著他的是李牧,如果現(xiàn)在李牧真的出了事,他恐怕立刻就會崩潰。 “我很快就要回來的?!敝傩捱h輕聲說道。 他越發(fā)的不舍,哪怕只是片刻他也不想和這人分開。 “什么時候?”李牧問道,知道這人是鐵了心要去,他語氣不由生硬了幾分。 在戰(zhàn)場上,誰都沒有辦法保證一定能活著,他的五年與仲修遠的十年,大概都可以稱之為奇跡。 然而奇跡通常只有一次,沒有第二次。 如今就算是讓他再回戰(zhàn)場,他也無法保證這一次還能再安全度過五年,仲修遠他又拿什么去保證? 仲修遠抬頭看了一眼黑著一張臉的李牧,他勾起的嘴角弧度不由更深了幾分,李牧的在意讓他很是開心。 雖然兩人早已經(jīng)坦白心意,可是李牧這人真的隨了他的名字,木木,木木,大概他真的是這山里頭一棵木頭成了精,所以他平日里是極少能從這人口中聽到什么甜言蜜語的。 若偶爾多給了一個眼神,都能讓他面紅耳赤的記上半天。像如今這般因為他要走而冷著一張臉質(zhì)問,這還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次。 他知道李牧對他并不是不喜歡,也并不是想要忽視他,而是他這人本來就是那性子。 你拿條魚在他面前晃一晃,他兩只眼睛還能亮晶晶的跟著你轉兩圈,你要自己在他面前晃,他閉了眼,睡覺去。 不過你若是跑他身旁躺著去,這人又會翻了身,把你摟在懷里。 這人從來沒有什么花言巧語或者海誓山盟的承諾,但你若是住進了他的心里,那他就會一直把你放心里。無論如何,那里都有你的位置。 想起這些,仲修遠不由有幾分不安,一臉認真的告誡道:“你可不要亂來?!?/br> 正認真的和仲修遠說著話的李牧有些疑惑,“什么?” “我不在了,你可不興和蘇雨走太近,其她小姑娘也不行!”仲修遠趕忙說道,話說出口他又不禁有些羞惱與窘迫。 大概是因為蘇雨他們一家三人最是困難的時候,遇上了愿意幫助他們的李牧,李牧這人又并不是那種不討人喜歡的人,他長得俊氣,又頗為沉穩(wěn),所以蘇雨一直對李牧是有些意思的。 蘇雨自從知道李牧和仲修遠兩人的關系很好之后,她也沒有再提過這事情,但是仲修遠卻始終無法不在意。 畢竟知道有人和自己一樣喜歡著自己喜歡的人,再怎么的,要說一點都不在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李牧聞言,頓時氣得有些想笑,“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情想這些?!?/br> 這人真的是那什么大將軍嗎?他腦子這段時間吃鴨蛋吃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