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至于那時候是個什么情況,那就要再說了。 吃完了飯,離開了酒樓。李牧和仲修遠正要與秦老爺告辭回他們住的客棧,身后原本他們吃飯的那酒樓門口,突然就熱鬧了起來。 聽到聲音,三人回頭望去,只見剛剛還熱鬧非凡的那酒樓外,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已經(jīng)圍滿了一大堆難民乞丐。 那一群難民少說有一兩百人,一個個的全部圍堵在了酒樓的門口,他們似乎把一群人圍在了中間又拉又扯的,嘴里還嚷嚷著什么。 這些人大多都是一路逃荒過來的,早已經(jīng)餓得兩眼綠光,平日里他們也會圍在酒樓飯館這些地方要飯,但是卻極少起哄鬧事。 見那些人鬧事,旁邊的人都不由停下腳步,朝著那邊望去。 那些難民的人數(shù)有些多,李牧他們看過去時看得不是很真切,只隱隱約約地看見被一群難民圍在中間的似乎是幾個眼熟的人。 幾人被那些難民爭搶著拉扯著推搡著,好幾個都跌倒在地被踩到手腳,傳來一陣陣哀嚎。他們雖然沒受什么傷,但是個個都衣衫凌亂頭發(fā)糟亂,狼狽不堪。 看著那群一時半會兒從難民中出不來的人,秦老爺不由詫異地回頭看向旁邊的仲修遠。 他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被那群難民圍在中間的,赤然就是之前坐在他們樓下二樓雅間,點著李牧的名字奚落找樂子的那群人。 李牧目視前方,面不改色地看著。 仲修遠則冷著一張臉,眼中帶著幾分報復(fù)的快感。 見著這兩人,見著仲修遠臉上此刻的表情,秦老爺一時之間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這仲大將軍那愛報復(fù)的性格,到底是學(xué)了誰。 酒樓的門口鬧得熱鬧,四周的人也跟著看起了熱鬧。 有人跑去報了官,沒多久縣衙的人就來了,衙役試圖把這些人從難民中揪出來,但難民人多,即使是他們一時之間也沒辦法。 三人又在遠處看了一會兒之后,這才繼續(xù)往前走。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秦老爺不由得有些好奇,他剛剛似乎還從那些難民的口中聽到了什么‘救災(zāi)’什么‘糧食’。 仲修遠回頭瞥了一眼遠處人山人海的酒樓門口,略有些慘白的嘴角輕輕勾起,冷冷道:“估計是壞事做多了吧!” 仲修遠不欲明說,秦老爺也只得繼續(xù)在暗中好奇。 大概已經(jīng)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李牧,則是側(cè)頭看了一眼旁邊一臉嘚瑟的人,心下不由有些疑惑,不知道這人瑕疵必報的惡劣性格到底是什么時候養(yǎng)成的。 仲修遠不覺,李牧不知,可若是這會兒讓仲漫路來看,他定然要指著仲修遠大叫他哥仲修遠被李牧帶壞了,因為仲修遠臉上此刻的嘚瑟,分明就和李牧報復(fù)完他那些鴨子后一模一樣! 有多欠揍不說,那尾巴啊,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李牧又看了看旁邊的人,心思倒是很快轉(zhuǎn)移了出來,落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又走了一路之后,到了要分開的地方時,李牧開了口,請秦老爺幫了他一個忙。 李牧找秦老爺要了一份名單,一份他負責(zé)的這四個救災(zāi)點附近,頗有些名望的人物的名單,“秦老爺你與這附近的人都有來往,相信您一定認識不少這樣的人?!?/br> “人我倒是基本都認識,但是你要這些人的名單做什么?”秦老爺有些好奇李牧到底想要干嗎。 “這件事情還請容我暫時保密,晚些時候估摸著還要請秦老爺你再幫幫忙,到時候我會說明情況?!崩钅寥缃裥闹幸仓皇怯幸粋€大概的方向,具體的情況還要具體再看。 秦老爺狐疑地看著李牧,但李牧都開了口,他還是很快就在心里把這份名單列了出來,并且一一告訴了李牧,“這附近有錢的人其實也不算特別的多,真正有能力的都在前些年往安全的地方搬了,現(xiàn)在還留下的就算有錢也有錢不到哪里去?!?/br> 秦老爺自己就是這樣的情況,前些年大戰(zhàn)在即,他情況稍好些后就往安芙搬了。 其它真正有能力有財力的就像他說的,也都紛紛搬走,遠離了戰(zhàn)場所在的方位,畢竟誰也不想死。 秦老爺把所有的名單都告訴李牧之后,他又疑惑地問了兩句李牧到底要干嗎,不過李牧一直故作神秘,什么都沒說。 見自己問不出什么,秦老爺只好放棄,“行,你既然現(xiàn)在不想說,那我也就不再問,不過這件事情你可得抓緊辦了,雖說沒有時間限制,但如果拖得太久了上頭的人怪罪下來,到時候你我都吃不消。” 李牧點頭,這件事情確實拖不得。 人是鐵,飯是鋼,就算他那些避寒的棉襖可以緩一緩,但這發(fā)放下去的災(zāi)糧卻緩不了,緩了耗了,那耗的都是災(zāi)民的命。 “你若實在不行就開個口,我總歸能幫你緩上幾天?!鼻乩蠣?shù)馈?/br> 他倒并不是那種爛好心的人,可是李牧這樣的關(guān)系,還有仲修遠這份關(guān)系在,再加上又是他把李牧扯進這件事的,再怎么著他也不可能撒手不管。 “謝謝秦老爺?!崩钅帘乐x。 一開始他確實對秦老爺抱著幾分防備,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但如今幾年的時間下來,他與秦老爺已有些交情,情況自然不同。 秦老爺擺了擺手,不甚在意。 他又回頭對仲修遠抱了抱拳,與李牧招呼了兩句之后,這才自己回了家。 秦老爺離開后,李牧便帶著身旁的仲修遠,慢慢的向著他們?nèi)缃褡〉目蜅W呷ァ?/br> 此時正是晌午時分,寒冬臘月的天氣,街上雖人來人往,但到底還是有些寒冷。 仲修遠牽著身旁李牧的手走了一段,有些不忍的把他的手揣進了自己掌心,李牧的手涼。 “累了?”李牧側(cè)頭看向抓著自己手的人。 仲修遠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他確實是有些累了,這么長時間的奔波,累的并不僅僅是他的身體還有他的心,精神上的疲憊并不是睡一覺就能緩和的。 只是如今難得有機會與李牧在這樣的街上并肩而行,他一點也不想結(jié)束這一刻,哪怕是累了,他也愿意與李牧這樣繼續(xù)走走。 李牧四處看了看,尋了個方向后道:“我們?nèi)ンA站那邊看有沒有人要回我們家附近,托他幫忙送個信回去。” 仲修遠回來的事情,家里的仲漫路還不知道,在遠處的鴻叔也還不知道。鴻叔那邊有些難辦,但仲漫路那邊卻要盡快送了信息過去,免得他繼續(xù)擔(dān)心。 仲修遠點頭,不管做什么不管去什么地方,他只要能與李牧呆在一起就好。 顧著仲修遠如今的身體,李牧走得很慢。 到了驛站,找了人,花了些錢,讓他幫忙帶了消息回去后,李牧便又領(lǐng)著人往回走。 路過市場附近時,李牧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來,自己之前曾經(jīng)與這里賣鴨子的店老板訂過一批鴨子,原本約定他最近幾天就該去取,但因為意外找到了仲修遠的原因,所以他都忘了。 不得已之下,李牧只好又帶著人順道去了那店老板那邊說明情況,推個幾天再取鴨子。 進了店,李牧說明了情況后,那店老板也沒為難,又讓李牧去看了看他已經(jīng)訂回來的那一批鴨子。 大雪天里,鴨子都關(guān)在店老板后院,為了防寒,這屋子里還弄了些火爐,倒是暖和。 那些拳頭大小毛茸茸的鴨子也不知道是冷著了還是熱著了,一個個的泱泱地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李牧看著那些火爐,無聲地搖了搖頭,卻也沒說什么。 這鴨子怕熱喜寒越寒還越喜歡的事情,李牧是不準備告訴任何人的,若是別人琢磨出來了那也與他無關(guān),但在那之前,他定然是要能多養(yǎng)多賣出去幾批就多養(yǎng)賣出去幾批的。 “這次我可是去附近好些地方調(diào)的貨,特地選的些精神好的回來?!蹦堑昀习逡彩怯行呐c李牧交好,畢竟李牧在他們這一行也算小有名氣,與李牧結(jié)交對他不是壞事。 那些個鴨子是那老板精心選過的,全部都是些精神抖擻的小鴨子,見著李牧之后,毛茸茸的小小只的一坨坨的它們?nèi)慷紘诉^來,嘰嘰喳喳的叫得李牧頭皮發(fā)麻。 那店老板見著這一幕卻是稀奇,一個勁兒的夸李牧有鴨子緣,說這些個小鴨子見著他都喜歡,難怪他能養(yǎng)活。 只有李牧自己才知道,他手心里已經(jīng)揣著一手冷汗,身上更是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看完了鴨子,李牧從后院出來時,發(fā)現(xiàn)仲修遠已靠在椅背上睡了過去。 年后正月的日子,天氣寒冷,屋內(nèi)點著暖爐,是正好睡覺的時候,這人身體又虛弱,如今找到了他精神上該也是放松了許多,所以難免嗜睡。 鴨子店老板嚷嚷著要幫李牧叫輛馬車,李牧卻拒絕了,他把這個人裹在厚棉衣里,背在了身上向著客棧走去。 這人這一次身體虧了不少,雖然他一直與常人無異,但到底是虛虧了,也是他疏忽了,竟然帶著人四處跑。 這人也是,累了也不說一句,非要與他走上這么久…… 走到半路的時候,天突然下起了雪,雪不大,星星點點。 李牧背著人回到客棧把人放下時,才發(fā)現(xiàn)這人被棉衣蓋著的腦袋頂?shù)奈恢梅e了一小堆雪,白白的,就像他養(yǎng)的那些背后有白點的鴨子。 那些個鴨子傻乎乎的,這人也傻乎乎的,李牧越看越覺得像。 見著這人這模樣,李牧忍不住伸手去捏這人的臉,伸出了手才想起來這人如今瘦骨嶙峋,臉上根本沒rou給他捏。 拍了雪,退了衣服,李牧把人放在了床上,又在屋子當(dāng)中點燃了暖爐。 他自己也褪去了身上的大衣,躺到了床上。 李牧并無睡意,只是把人抱在懷中,靜靜的閉著眼睛閉目養(yǎng)神,想著這人回來的事情,想著救災(zāi)糧食的事。 003. 因為這救災(zāi)糧的事情,他接下去必然要四處走動。仲修遠如今這樣的情況,經(jīng)不起折騰,最好的選擇就是回山上靜養(yǎng)。 道理李牧都明白,可他到底還是有些不舍得。 久別重逢,又是這樣原以為再也見不著的重逢,即使他那顆心真的是木頭做的,也不可能真的毫無感觸。 只是私心如此,他卻又有些猶豫。 雖然之前他帶著這人去大夫那里看過,大夫只說是身體虛虧空了些,好好療養(yǎng)補一補就回來了。 可李牧雖然不懂醫(yī)理卻也知道這樣的情況若是長久下去,以后就算再想補,恐怕也難以回復(fù)最初的模樣。 仲修遠的意愿李牧是不準備問的,這人從以前開始便一直有些黏糊,恨不得他去哪他就跟到哪,他下山喂個鴨子這人都能在村口伸長了脖子張望半天,若問他,不消說也知道他肯定是要跟著的。 李牧正猶豫不決,被他摟在懷中睡覺的人卻翻了個身,本能地摸索著往他懷里鉆,把腦袋擱在他的下巴下。 “李牧……”隨著仲修遠這一個翻身,不同于他平時說話的聲音,帶著幾分撒嬌帶著幾分奶聲奶氣的叫聲在被窩里響起。 叫完了這名字,他好像還舒服極了似的哼哼了兩聲,然后扁了扁嘴。 那模樣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到了李牧,還是想到了什么好吃的。 李牧聽著這人的聲音,面無表情的臉上柔和了幾分,情不自禁的帶著暖意,“嗯?” 他還是第一次聽見這人說夢話,算起來,他這也還是第一次聽別人說夢話。 睡得正香的仲修遠聽到了回答,傻呵呵地咧著嘴笑了笑。 又過了一會,他好像是慢慢開始覺得有些奇怪,奇怪自己夢里的人怎么會回答自己,所以他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焦點聚集在了李牧的臉上,好一會兒之后,他才總算有了幾分精神,徹底清醒過來。 清醒過來之后,仲修遠察覺到兩人如今的姿勢與模樣,面上的溫度就高了幾分。 他往后退去,背后卻突然有一只手抵在了他的背上,讓他無法退開。 “醒了?”李牧挑眉看著這個剛剛還在往自己懷里鉆,這會兒就想要逃的人。 仲修遠動了動腦袋,他是享受李牧的擁抱的,他是享受兩人如今緊緊相擁的親昵的,可是他不知道為什么總有種心虛的感覺。 那種感覺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為他已經(jīng)許久未曾有,熟悉則是因為這感覺給他的印象實在太過刻骨銘心。 以往他做了什么讓李牧惦記記恨的事情,每每這人要報復(fù)于他時,他就是如今這樣。從尾椎骨到頭頂,他整個背都不受控制的泛著一陣陣酥麻。 仲修遠把手探到自己背后,輕輕撥了撥李牧抵在他背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