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李牧察覺到身旁有動作,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時,兩道熟悉的聲音正在他身旁說話。 “……該是累極了,你先回去吧。準(zhǔn)備了晚飯,晚些時候我和他在回去?!敝傩捱h在與人說話。 “好?!被卮鹚氖侵俾贰?/br> 李牧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入目的便是彎下腰來,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他身上的仲修遠那張臉。他眼中的眷戀、溫柔、心疼與高興,李牧都看得真真切切。 許久不見,仲修遠清瘦了些,李牧抬手指腹覆蓋在仲修遠的臉頰上。 李牧的手覆在了仲修遠眉心的部位,撫平了他蹙著的眉,也解開了這人這孤獨寂寞的日日夜夜的擔(dān)憂之情。 手指的冰涼還有仲修遠臉上的溫?zé)嵊|碰,讓李牧更加困倦了幾分。 “把你吵醒了?”仲修遠輕聲問道。 李牧搖了搖頭,他閉上了眼,靠在了凳子上,一時間不準(zhǔn)備站起來。 他確實是累了,若是可以,他很想在這里多睡一會兒。 仲漫路看了看,出了門,先回家去了。 仲漫路走了之后,仲修遠拉過旁邊的凳子,挨著李牧在旁邊坐下。 他知道李牧沒有睡著,也知道李牧閉著眼睛不想動,所以他也并沒有說話,只是挨著李牧坐著。 鎮(zhèn)子后的林間時不時傳來些蟲鳴鳥叫,鎮(zhèn)子中也時常有說話聲吵鬧聲傳來,不過這些都被七月午后的陽光模糊了,變得若有若無。 這時候的天氣還不算特別的熱,把醫(yī)館的大門和后門打開,風(fēng)拂過時,便穿堂而過,帶來絲絲涼意。 李牧坐在凳子上,隨著這一陣陣的清風(fēng),變得越發(fā)的困倦。 仲修遠原本還精神,此刻知道李牧已經(jīng)回來,就坐在自己的手邊,一時間也有些困了。 誰也沒有說話,只任由時間靜靜的流淌。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后,快要睡著的仲修遠動了動,他伸了手,拉住了旁邊李牧隨意搭在凳子上的手。 李牧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兩人緊握的手,依舊沒有動作,只昏昏欲睡,安靜的享受著這難得的仲夏午后。 仲夏的午后,兩人的手十指相扣,久了,難免帶著幾分熱氣。 仲修遠卻不愿意放手,只在掌心火燒火燎的發(fā)著燙時,松了手,換作勾著李牧手指的姿勢。 待到掌心的溫度降了下去,便又握上去,繼續(xù)與他十指相扣。 小別重逢,在他看來,卻有著不同的意義。 有了之前的那些事情之后,如今每一次的小別,他都總免不了心驚膽戰(zhàn),總免不了要擔(dān)憂許多。 “山里頭的西瓜熟了?!蹦?,仲修遠說了這么一句。 “……嗯?!币呀?jīng)處于半睡半醒間的李牧輕輕哼了一聲。 仲修遠聽著這沙啞慵懶的聲音,閉著的眼睛并沒張開,但嘴角卻已經(jīng)情不自禁地翹起。 春困、夏乏、秋盹、冬眠,這人平日里總是精神,倒少見他白天是現(xiàn)在這模樣。 仲修遠微翹的睫毛撩起,眼眸微瞇著看了過去,見著這歸來的犯困犯懶的人,他眼底是如同冬日暖陽般的溫煦。 他笑了笑,手指在李牧的掌心輕輕劃動,然后笑意便放大來。 他知道這人嘴饞,晚些時候,他去山上村里找徐田買了新鮮的西瓜存水井里頭,好做了冰鎮(zhèn)西瓜給這人吃。 西瓜解乏,也能叫這人舒坦些。 仲修遠勾了掌心的手,換了十指交握的姿勢。 這人啊,該是他心頭的朱砂痣,見不著了,哪怕是半天,他都想得緊。 如今見著了,卻依舊是在想念著。 第64章 下輩子還一起 001. 回到自己家中, 好好地吃了一頓又休息了一晚上之后,李牧第二天便恢復(fù)了過來。 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這話到底還是有些道理的, 李牧這段時間在外面奔波著,雖然也一直有休息,但到底還是自己家里才真的放松。 他坐在自己家院子里吃著昨夜仲修遠放在水井里面冰凍著的冰西瓜時, 才知道差不多就在他回來的昨天下午,仲修遠已經(jīng)替他把需要登記的名單全部登記在冊,并且遣了驛站那邊的人往秦老爺那邊送了過去。 聽說了這件事情, 李牧抬頭看向在旁邊的仲修遠, 兩人如今的關(guān)系自然不用再特意去說上一聲謝謝,但這件事情如果不是因為仲修遠幫忙, 他自己一個人的話, 恐怕要折騰好久。 看著這兩人無聲對視的模樣, 一旁的仲漫路此刻卻忍不住嘴角有些抽搐。 他哥仲修遠辦事速度快并不是沒有原因的, 那些個來登記名冊不服氣或者是有意見的,全部都被他哥把那些不服氣和意見給打回去了,愣是給打的沒了脾氣。 要不是因為他這強硬的手段, 這鎮(zhèn)上關(guān)于他哥的傳言也不會那么多人相信, 如今這鎮(zhèn)上誰不知道李牧娶的這媳婦是個會打人的? 除此之外, 還有關(guān)于允兒這私生子的傳言, 這幾乎都已經(jīng)快成為他們這鎮(zhèn)上的一大熱門話題。 “晚些時候我去山下看看?!崩钅脸酝晔掷镱^的冰西瓜之后說道。 昨天他回來的時候把藥材扔給縣衙的那些人之后就走了,但他到底是負責(zé)人,有空了還是得去看看情況。 “那正好, 我與你一路?!敝傩捱h說道。 仲修遠之前一直幫著縣衙的人發(fā)放藥水,這方面他比其他的人都要熟悉,因此李牧沒回來之前,這鎮(zhèn)上的救災(zāi)點放的藥都是他親自熬的。 吃完西瓜,李牧洗了洗手之后便和仲修遠兩人一起下了山。 以前不覺得,如今要經(jīng)常上下山,兩人才覺得這一條路確實有些遠。 每天這么來回一趟,都得花上一兩個時辰的時間,還得虧他們身體好速度快,不然估計還要更久。 眼見著接下去的事情會越來越多,再住在這山上,怕是要不適合了。 兩人走到山下時,身上都不免有幾分發(fā)熱,在藥館當(dāng)中休息了一會兒之后,仲修遠便去縣衙當(dāng)中看李牧之前帶回來的那一批藥材,李牧則是向著發(fā)放藥水的地方走去。 因為這一次發(fā)放的藥水是針對疫病的,所以各個地方都有設(shè)定一些小的救災(zāi)點,他們這個小鎮(zhèn)上就有一個。 李牧到的時候這邊人不多,除了幾個守著鍋爐的,在附近的就只有幾個難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著天。 見著李牧向這邊走來,守著鍋爐的那幾人中有一個認(rèn)出了李牧,他站起身來,“出什么事了嗎?” 李牧搖頭,“隨便看看,情況怎么樣?” 李牧因為皇商的事情,在鎮(zhèn)上已經(jīng)小有名氣,但認(rèn)得他的人卻真的不多。 聽李牧說并沒有什么事情,那緊張地站起來的人松了口氣,隨即再出口的話中也帶了幾分輕松,“沒啥事,藥反正我們按照李大夫說的,每天都在發(fā)?!?/br> 李牧之前去安芙那邊要藥材,鎮(zhèn)上仲修遠則是先讓縣太爺貼了一批藥材提前在發(fā),雖然量不多,但是基本情況嚴(yán)重的都已經(jīng)得到治療。 “不過現(xiàn)在每天到了發(fā)藥的時間,依舊還是挺熱鬧的?!绷硗庖粋€人說了這么一句。 李牧有些疑惑的回頭看向他,那人見狀又說道:“自從知道這藥可以治療疫病之后,來領(lǐng)藥的可不只有那些個難民?!?/br> 旁邊的人聞言立刻也跟著笑了起來,“怕死唄!” 這兩人一說一笑,李牧費了些時間才從他們兩人的對話當(dāng)中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知道疫病的情況嚴(yán)重,而且之前又有人以訛傳訛說的很恐怖,因此自從這邊開始發(fā)放治療疫病的藥水之后,他們這鎮(zhèn)上不少人都特意排了隊來領(lǐng)藥。 就算沒病沒傷的,也是恨不得多喝兩碗,生怕自己給其他人傳染上了。 因為一開始藥就不多,所以仲修遠又特意發(fā)了通告說沒病的人可以不用去,但這并沒有任何作用,每天到了發(fā)放藥水的時候,依舊會來一堆人。 后來還是仲修遠親自到這邊守著,瞪著那些個沒病沒傷的不給發(fā)藥,這才緩解了一些情況。 但即使是這樣,每天依舊有不少人特意想著法子要來要藥,甚至還有特意穿上一身乞丐一般破破爛爛的衣服來的,這事兒讓眾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畢竟如今好不容易盼來了安寧的日子,誰又愿意在這個時候去死? 只是道理是這個道理,真的聽到這么回事的時候,李牧還是忍不住發(fā)笑。 一群人在說著話,遠處卻走來一個年輕人。 這年輕人看樣子就比仲漫路大不了兩歲,估摸著也就十八/九的樣子,他身上穿著一身破爛的衣服,行為舉止之間卻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逃難的人。 他五官輪廓倒是深邃分明,但到底因為年輕的原因,所以少了幾分男人特有的深邃。 若再過幾年,大概也是一個翩翩少年,但如今的他,更多幾分幼稚。 “你是這里負責(zé)的人?”這年輕人一走進便不客氣地問道。 李牧回頭打量了兩眼這人,見這人手腳干凈指縫之間沒有絲毫的污穢,便知道這人大概是故意穿成這模樣。 “你有什么事情?”李牧看向這年輕人。 李牧才與這人說話,旁邊的幾人便已經(jīng)站出來,試圖把那年輕人趕走,“去去,別在這里搗亂!” “你別理他,這小子在我們這里蹲了好幾天了,每天一到發(fā)藥的時候就來這里蹲著,還想騙藥?!绷硗庖粋€人對他顯然也印象深刻。 “這里是你們家的嗎?我在這里礙你們什么事了?”那年輕人倒是不客氣,立刻就頂撞了回去。 李牧原本還對他抱有幾分好奇,如今聽了他這話,不免有幾分不喜。 雖說這地方不是他們家的,可在這救災(zāi)點鬧事,這人怎么都不招人喜歡。 年輕人卻絲毫不覺得有什么,與那幾人說完話之后又回頭看向李牧,“你到底認(rèn)不認(rèn)識這里的負責(zé)人,認(rèn)識的話就帶我過去?!?/br> 聽著少年的話,旁邊的幾人便想說話,李牧阻止了他們,“你有什么事?” “大人的事,你們管不著?!边@少年倒是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年紀(jì)比這幾個人小有什么。 “我先回去了,這里就麻煩你們了?!崩钅翛]有再理會這少年,而是和其他幾個在這邊放藥的人說話,說完轉(zhuǎn)身便走。 見李牧這樣,那少年卻立刻就火了,“你給我站??!” 等他這話說完,李牧已經(jīng)走出好幾步。 少年連忙追了上去,追著李牧,要讓李牧帶他去找這邊的負責(zé)人,“你帶我過去找著人的話,小爺重重有賞,不然這好差事我就給別人了?!?/br> 李牧全然沒理會這人。 見李牧這完全不理人的模樣,這少年有些惱了,他繞著李牧轉(zhuǎn)了一圈之后,他抬手竟就要去搶李牧腰間掛著的錢袋。 李牧身手敏捷,哪里也是會被他搶了錢袋的人,見這人依舊糾纏不休,他把這人的手抓住之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若是平常人,怕是早就怕了,但這人卻并不怕,反而得寸進尺,“你要不帶我去我就纏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