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戰(zhàn)亂停下之后,到處打聽到處尋人的人多的去了,可以說是一抓一大把,即使是到了現(xiàn)在依舊有很多人鍥而不舍,依舊想要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在這其中,去軍營里頭找人的又是最多。 就連李牧這里都曾經(jīng)來過不少人,詢問過他附近鎮(zhèn)里村里被抓走的其他人的情況。甚至好些他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地方的人,都抱著僥幸的心態(tài)跑來問他, 知道情況的李牧都盡量說了,但大多數(shù)名字他根本沒有印象。 因為當時他們雖然是被一起抓走征兵的,但分派的地方卻不一定在一起,有些人分派到南邊,有的人在北邊,一分散,中間隔著的距離都有半個大寧。 “那知道那個人查的是誰嗎?”李牧問道。 如果是兩年之前的事情,那已經(jīng)是好久之前了。 秦老爺搖了搖頭,他沒有那么大的本事,他能夠查到軍營里頭,也只是因為他曾經(jīng)和軍營里的人有過生意來往。 “不過,我想不管他查的是誰,應該都查到自己要的消息了?!鼻乩蠣?shù)馈?/br> 原因很簡單,因為李牧他們那個小隊,甚至他們那個大隊里面,百來個人,就只有李牧一個還活著回來了。 李牧張了張嘴,沒能發(fā)出聲音來。 又沉默了一會兒之后,秦老爺拍了拍李牧的肩膀,“你也想開些,都這么多年的時間了,也許他的家人早就已經(jīng)放棄了?!?/br> 李牧怔愣了片刻,才喃喃低語般念了一句‘是嗎’。 站在半山腰的林間小道上,李牧抬眸朝四周看去,幾年的時間,讓他對附近的幾座山已經(jīng)十分的熟悉,就算他閉著眼也不會在這山里頭走丟。 幾年的時間,確實已經(jīng)可以改變很多的事情。 如果齊鑫的家人真的有想找他,這么多年來,恐怕早就已經(jīng)找來了。 也許他們已經(jīng)憑自己的能力查到當初齊鑫的消息了,又或者真的就像秦老爺所說的那般,他們已經(jīng)放棄了。 得知這消息,李牧也說不上是開心還是失望。只是站在這還帶著幾分薄薄的霧氣的林中,他有一種恍然若夢的感覺。 他仿佛一下又回到了當初還在營中,耳邊都是馬嘶戰(zhàn)鼓,殘陽血泊。 秦老爺又拍了拍李牧的肩膀,沒再說話,上了山,留下李牧一個人在林間站著。 等李牧在上山的時候,金錢錢正站在院子里頭興高采烈地說著什么。 見李牧回來,他連忙又把李牧拉了過去,然后把自己剛剛說的那些有趣的事情,從頭到尾再說了一遍。 石老板出事了。 昨天下午石老板突然急沖沖的被人叫下了山,眾人都以為他是生意場上出了什么事情急需要他去處理,結果今天金錢錢那邊就有人送來消息,說石老板被抄家了。 具體的情況,說是之前有一批從外面走私回來的貨被查到了,那批貨的數(shù)量不算小,又恰好撞在上頭抓得十分嚴的這會兒,所以他便被當作了出頭鳥。 石老板這邊被查封被抄家,細查之下,才發(fā)現(xiàn)他的賬目很有問題,他不光是在走私貨物,而且還有漏稅偷稅的情況。 而且不光是石老板自己遭殃,連帶著他身邊與他走得較親近的那些人,家里也都遭了殃。 那些個人跟在石老板的身邊做事情,手腳本來就不見得干凈,石老板這邊被一鍋端了之后,官府的人順著這條線順藤摸瓜,牽出了一大窩的人。 這會兒,那邊亂作了一團。 002. “我就說我自己的賬目明明做的那么仔細,怎么可能出事!”說完了石老板那邊的情況,金錢錢雙手叉腰破口大罵。 之前他火急火燎的就回去處理那件事情,當時因為情況緊急,根本來不及細查,他只想著想辦法把貨撈出來,不然追查起來金家要倒大霉。 事后這件事石老板一把接了過去,說是他替他查,當時金錢錢就覺得有些奇怪,現(xiàn)在這么一看,倒是立刻就明了了緣由。 聽了金錢錢的這消息,馬毅也有幾分不喜。 當初為了這件事情,他也有跑動。 之前確定馬毅這邊真的不是偷稅漏稅后,他才出手幫忙把貨撈了出來,沒想到結果卻是幫了石老板那些人。 他平日里最厭惡的便是這樣走私漏稅的情況,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自己竟還幫了忙,頓時便惡心得不行。 “說是被人舉報了,具體是被誰舉報了現(xiàn)在還不知道,反正那一窩都被端了?!苯疱X錢幸災樂禍。 他對那石老板本來就不怎么喜歡,那石老板明明和他們家沒什么關系,卻總喜歡與他父親稱兄道弟,還喜歡以長輩的身份與他說話。 這些也就算了,他手腳還不怎么干凈,又總是喜歡做一些囤貨抬價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為他父親讓他收斂鋒芒,讓他不要太過計較,他早就已經(jīng)和這姓石的鬧翻了。 石老板那邊出了事情,立刻就讓人送了消息給金錢錢。 “他那邊出事情,找你干嘛?”馬毅不是很高興,“別和他扯不清,不然牽扯進去了誰都救不了你?!?/br> 金錢錢才不屑于摻合進去,“不過倒也挺可憐的,先皇查這事查的嚴,估摸著這一下他家里人也要跟著倒霉了?!?/br> 如果只是普通情況,金錢錢倒也不介意賣個人情把他的那些無關的家人撈出來,可這次動靜很大,即使是他們金家,也未必能撈得出來人。 石老板一人得道全家雞犬升天,要說他那家人真的有多無辜,恐怕也不盡然。 至少他偷稅漏稅那些錢,肯定是都花在自己人身上了,只是那些人罪不至死是肯定的。 但朝中本來就要拿人殺雞儆猴,他自己撞上了,能怪得了誰? “自作孽,不可活?!瘪R毅搖了搖頭,也不忘警告地瞪了一眼金錢錢。 后者訕訕一笑,倒也不心虛。 聽著眾人說著這些,李牧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手邊搬包谷的允兒。 這個季節(jié)山里頭的包谷剛好成熟,所以李牧上山的時候,順道搬了幾個新的包谷上來,準備煮甜糯包谷。 農(nóng)家里自己種出來的包谷最是香糯,加點水,加點糖,直接煮,便香得要命。 包谷煮熟,拿根筷子穿進去,趁著熱啃,那甜糯甜糯的包谷粒比什么山珍海味都好吃。 允兒仿佛沒有聽見旁邊那些人的話,他正認真地蹲在地上,抱著個比自己手還大的包谷,小心得撕掉上面的包衣之后,把包谷的須一根根的清理了干凈。 眾人的心思沉浸在那石老板家最近發(fā)生的事情里,可有一個人卻不是,這人自不用說就是鄭老旁邊的那年輕徒弟。 原本他和鄭老是要在今天離開的,可是發(fā)現(xiàn)允兒在這里之后,兩個人立刻就改變了行程。 那年輕徒弟昨夜整夜未睡,一夜都想著允兒的事情。 他本就因為之前的冒犯而忐忑不安,現(xiàn)在又聽了那石老板的消息,頓時整個人腿都軟了。 鄭老看到旁邊站著的人,臉色慘白身體微微顫抖著,額上滿是冷汗,他回頭冷瞪了一眼他。 這人是他所有弟子當中入行最早,也是天賦最高的一個,以前在宮中的時候他還不覺得,他這一次帶他出來辦事情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這人的性格真的要不得。 囂張跋扈,虛榮心極強,自以為事,他一路下來也曾提點過好幾次,可這人根本就記不住,說了,也過兩天就忘了。 之前這人收了石老板的賄,想要左右他選擇貢品的事情,鄭老一眼就看出來了。 只是因為這人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徒弟,跟在他的身邊好幾年了,對他也算恭敬,所以他也不好真的陷他于不義,才一直裝作未知而已。 “師傅……” 見著允兒他們?nèi)N房里面煮包谷了,那年輕人腿軟地看著自己的師傅,投去求助的目光。 鄭老站起身來,他冷冷看了一眼這人,拂袖轉身離開。 “師傅,你救救我吧……”那年輕人快步上前,拽住了鄭老的衣袖。 他真的已經(jīng)怕得要死,他昨夜一夜未睡不說,整個人更是心驚膽戰(zhàn)的連飯都吃不下。 以林允的身份,如果想要他死,甚至只需要勾勾手指。 而且他之前可是大不敬,如果林允生他的氣,要把他和那石老板一樣滿門抄斬,他連哭訴的地方都沒有。 聽著這人帶著哭音的話,鄭老停下腳步,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跪在地上的人,一瞬之間,心里有些酸楚。 這人跟在他的身邊都已經(jīng)快有十年了,十年的時間,就算養(yǎng)條狗都有感情了,更何況這人還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學廚。 只是,這次的事情他真的無可奈何。 誰讓這個人惹到的人是林允,是當今的皇帝,他不過就是個御廚總管,難不成他說的話林允還會聽? 他現(xiàn)在自己都自身難保,又何談去保別人? “做人莫要太囂張,凡事留一分余地?!编嵗现涣粝逻@一句話,便狠狠用力抽出了自己的衣袖,向著廚房而去。 那年輕人還想說些什么,此刻鄭老已經(jīng)進了廚房,他也只是嘴唇慘白地望著,斷然不敢發(fā)出太大的聲響,驚擾了在廚房當中洗包谷的林允。 廚房里,李牧站在允兒的身后,也挽起了袖子,正手把手的在教允兒洗包谷。 把所有的包谷洗干凈以后,李牧把包谷放在了鍋里,然后又加了一大勺糖進去,“熟了就可以吃了?!?/br> 允兒扒拉在灶邊,伸長了脖子張望。 這么幾年的時間下來,他什么東西都嘗過都吃過了,吃的嘗的,那也都是天下最好的。 可該怎么說呢,或許是好玩,或許是新鮮,或許是自己剝出來的包谷有意義,允兒現(xiàn)在咽著口水完全是一副饞貓樣。 見允兒這樣,一旁的金錢錢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些期待起來。 幾人站在廚房當中,陪著坐在朝堂前燒著火的仲修遠煮包谷,聽著鄭老說這包谷的各種不同吃法。 那年輕徒弟在門外跪了許久之后,才踉蹌著站了起來,忐忑不安的進了廚房,站在門口。 求他師傅無門,他便想著去求李牧,但進了廚房后,他還沒找到李牧,就迎上了允兒那冰冷的雙眼。 允兒被李牧放在身邊,他這年紀,李牧的手剛好放在他的肩膀上,不高也不低。 李牧這會兒精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鄭老身上,恨不得把鄭老說的那各種花樣的吃法拿支筆記下來。允兒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李牧靠著他的身上。 只是這怎么看都這么溫馨的一幕,因為允兒那雙完全沒有任何溫度的眸,而變得令站在門口的人手腳冰涼。 要說這山里頭,其實也沒什么好玩的,沒有什么新鮮的街市可逛,也沒有什么好吃的零食。 可是這樣眾人圍在一起說說話,煮個包谷,也挺有意思。 小半個時辰后,包谷熟了,李牧一開鍋,還沒來得及從那散發(fā)著包谷香氣的霧氣中看清楚東西,旁邊這一群人已經(jīng)拿著筷子排起了隊。 就等著李牧把包谷弄出來,然后自己選個大的用筷子穿上。 見到那一群摩拳擦掌的人,李牧默默的抽了根筷子握在手中,然后這才拿了盆子,把那包谷弄的出來。 包谷一出鍋,還沒來得及端到桌上,眾人就已經(jīng)一哄而上。 李牧手快,搶到了兩個大的,可等他正準備去搶第三個的時候,盆子里已經(jīng)只剩下幾個小的。 而等在門口的那年輕徒弟進來看的時候,盆子里已經(jīng)只剩下個又短又小又丑沒幾棵包谷粒的。 搶完了包谷,眾人出了門,去了院子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