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黃氏道,“后來,正當我們走投無路的時候,經(jīng)過一游方道士討水喝,他對我們說我們劉府一片死氣,需要沖喜,我立馬就想到你了”說到此處,她激動起來,緊拉著飛雪的手,“飛雪,我沒辦法啊,我這個當娘的,怎能看著我的心頭rou半死不活的受折磨,看著他形如枯槁,一天天的消瘦,我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深信不疑” 飛雪被黃氏緊緊的拉著,因為用力,黃氏的指甲無意識的掐進她手里,她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仰著頭不讓眼淚流下來,她冷聲道,“所以,為了不讓我懷疑,你就讓劉少卿冒充大表哥,是嗎?” 她加重了劉少卿三字。 “我原本以為只要沖喜就行了,可那道士又說需要新生命的誕生,才能……” “不要再說了!”飛雪使出全力喊出聲,她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恨恨的甩開黃氏的手,赫然起身,身子一陣晃動,如喜登時扶住了她,她將如喜推離,怒極反笑道,“就因為道士隨口的一句胡話,你們就信以為真,你們怕我不肯,就瞞我,讓劉少卿代替大表哥娶我,讓劉少卿和我同房,如果我不發(fā)現(xiàn),是不是還打算讓我和劉少卿……” 剩下的話,飛雪說不出口,她只覺得惡心,覺得自己好臟,她曾滿懷欣喜的抱著劉少卿和他撒嬌,她曾與他甜蜜親吻。 竟沒想到自己被人耍的團團轉(zhuǎn),徹頭徹尾的,像個傻子一般。 只要一想到這些,她就渾身發(fā)抖,想吐,想把自己洗干凈。 飛雪連連后退,轉(zhuǎn)身往門口跑去,身后的三人怕她做傻事,同時叫住了她,如喜第一個沖出去,臉色難看到極點,她在旁邊聽著,恨不得上去就同她們撕破臉皮。 如此齷蹉的一家人,毫無道德可言。 飛雪顛顛撞撞的往外跑,剛出門就撞上了劉少卿。 劉少卿一怔,伸手扶住了她,一向冰冷的眸子里滿是擔憂。 一陣頭痛目眩之后,飛雪看清了她,像是被骯臟的東西碰到,她慌張的推開了他,后退的時候撞到了身后的墻。 劉少卿松了手,目光深沉的看著她,薄唇緊閉,欲言又止,最終什么話都沒說出口。 飛雪無力的靠在墻上,她突然看著劉少卿笑了笑,笑容疏離,冷淡,她道,“你不是會說話嗎?怎么了,現(xiàn)在又不說了?” 黃氏恰在這時趕到,她詫異道,“飛雪,你說什么,少卿會說話?” 飛雪沒理會身后的黃氏,她冷眼看著面前的劉少卿,“你說呀,你偽裝的這么辛苦,至少親口和我說一下” 她眼里的冷漠讓劉少卿心口一陣刺痛,他還是沒有說話。 “你倒是說話啊”飛雪突然激動起來,她抓著劉少卿的手臂,雙眸赤血,“因為你,我覺得自己好惡心,好臟,你怎么可以這么理所當然的騙我,看著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沾沾自喜” 劉少卿抬了抬手,手伸到飛雪臉頰旁時驀然停住,她瞧著他修長白凈的手,胃里就一陣反胃,就是這雙手抱過她,輕柔的撫摸過她,如今回想起來,她覺得骯臟至極。 毫不猶豫的,飛雪抓起他的手就朝虎口處狠狠的咬了下去。 她咬的很用力,劉少卿眉頭都未皺一下,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站在原地,仍由她咬。 直到一股血腥味傳入飛雪的鼻尖,才松了手,她步伐不穩(wěn)的后退了幾步,嘴角還帶著劉少卿的血。 霎時間,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伴隨著一聲尖叫聲,飛雪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再次醒來,是在深夜,飛雪動了動身子,手臂碰到了一樣東西,她微微偏過頭,看到床榻邊趴著一個人,她知道是如喜,因此并不害怕。 艱難的抬起手,飛雪碰了碰如喜的頭頂。 如喜睡的很淺,被輕輕一碰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說道,“小姐,你醒了?”聲音里還帶著哭腔。 想必又是哭了半宿。 飛雪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音,她摸了摸喉嚨,用盡全力才說道,“如喜,將燈點上” 她說的很輕,聲音又沙啞,如喜幾乎是靠在她嘴巴邊才聽清,如喜應(yīng)了聲,立即轉(zhuǎn)身去點燈。 飛雪靜靜的躺著,自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對黑暗有了莫名的恐懼,她怕在黑暗中又會出現(xiàn)變故。 如喜點上燈,房里登時通亮起來。 她扶起飛雪,讓她靠在床上,為了讓飛雪舒服一點,又細心的幫她腰間塞上一個枕頭,而后又轉(zhuǎn)身端來了糕點。 這些糕點是她白日里準備好的,就是為了在飛雪醒來時可以墊墊饑。 飛雪實在是沒力氣,就著她的手吃了幾口,就沒胃口吃下去了,她已經(jīng)有四天沒吃飯了,如喜哪里肯,“小姐,你就在吃一些,人是鐵飯是鋼,你這不吃不喝的,再好的身子也受不住” “讓你擔心了”飛雪淺淺一笑,又閉著自己吃了幾塊糕點,直到有飽腹感,她搖了搖頭。 如喜點了點盤中剩余的糕點,知道飛雪再吃是真的吃不下了,才放下盤子,又拿了水給她喝。 飛雪一連喝了幾杯水,才覺解渴,她靠在床欄上看著如喜忙忙碌碌的身影,忽然道,“如喜,想不想回去?” 她的音量不大,如喜沒聽清,她停下收拾的動作,回過身,來到飛雪床邊,幫她緊了緊被子,“小姐你說什么?” “我們回魯州吧,我想回去,我想爹娘了” 飛雪眼里又帶起了淚光,她好想回家,好想同爹娘撒撒嬌,好想躺在娘的懷里舒服的睡上一覺。 如喜連連點頭,片刻后又擔憂道,“可是小姐你的身子?” “等我養(yǎng)好了身子,我們就回去,離開這個地方”她握著如喜的手,突然想起在這床上發(fā)生的一切,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如喜什么都沒問,只扶住她。 下了地,心中的那股厭惡感才消失,飛雪道,“如喜,我想沐浴” “好,浴室里柴火多的是,如喜馬上就去燒水”如喜將飛雪扶到羅漢榻邊,她躺下后,才安下心出去燒水。 *** 將自己泡在溫熱的水中,飛雪將嬌嫩的皮膚洗的緋紅一片才停下了手,過往的記憶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被除了丈夫以外的人抱過親過。 她好臟,怎么洗都洗不干凈。 洗到最后,飛雪猛的把自己淹進水中,她要忘記那些不堪的記憶,她要忘記劉少卿看她時的眼神。 如喜聽身后沒了聲響,回頭一看,哪里還有飛雪的影子,她一驚,跑過來就把飛雪從水中撈了起來。 呼吸到新鮮空氣,飛雪劇烈咳了起來,一聲一聲,聽在如喜耳中就是種煎熬,“小姐,你說要和我一起回魯州的,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飛雪回過神,茫然的睜開眼,“如喜,對不起,我不會丟下你的” 第54章 嬌妻第五十四問 回魯州前的那幾天, 飛雪都不曾踏出過自個兒的院子一步, 事情敗露后劉家的人對也她愈發(fā)的好, 補藥大量的往她院子中送, 就連一向頑固不化的劉常也會時常問上一句,怕再刺激她, 便處處依著她, 飛雪不想見她們,便只讓錦娘照應(yīng)著, 只要她調(diào)理好身子,未來的一切都好說。 劉少敏原以為飛雪發(fā)現(xiàn)真相的這天,他定會十分喜悅, 等這天真的來了, 情況卻并不像他想的那樣,飛雪不愿接觸劉家任何人, 包括他,反之劉家的人也不知飛雪的身體情況,精神狀態(tài)是否有所好轉(zhuǎn)。 無可奈何之下, 劉少敏只好去把展紅梅請來。 展紅梅來時飛雪正和如喜在房里收拾行李, 她們準備今晚離開,所以劉少敏清朗的聲音響起時兩人皆是一懼。 飛雪很快鎮(zhèn)定下來,讓如喜把行李藏起來, 自己則去開了門, 展紅梅依舊一身紅色的官府, 長發(fā)高束, 腰間佩戴著一把官刀,英姿颯爽的站在門口。 而劉少敏則是站在院門口,他沒有踏進去,飛雪開門的一瞬,他微微移動了步伐,看到了幾日未見的飛雪,飛雪身著一襲白衫,沒了原先的明艷靚麗,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倦色和蒼白,最為出彩的一雙瀲滟的眸子也暗淡了不少。 整個人像是籠罩了一層慮色。 劉少敏垂了眼眸,沒再開口,轉(zhuǎn)身離去,經(jīng)過轉(zhuǎn)角時他看到了劉少卿,同樣憂色重重,一向冰冷銳利的眸子中換上了迷茫心疼的神色,他輕輕的扯了一下嘴角,譏諷道,“聽說你會說話?” 劉少卿立在原地,輕描淡寫的瞥了他一眼,一如既往的沉默。 劉少敏最討厭的就是他這副態(tài)度,他蹙眉繼續(xù)道,“既然會說話,裝什么啞巴” 劉少卿斂神垂手,神色平靜的轉(zhuǎn)身離開。 劉少敏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嗤了聲,又回頭看了眼飛雪的屋子,這才離開。 飛雪將展紅梅請進屋。 展紅梅看到無精打采的飛雪也嚇了一跳,只是幾日不見,怎就像變了一個人,還瘦了不少,她說,“飛雪,聽劉少敏說你近幾日來心情不好,是有什么事嗎?” “他倒是有心了,把你請來”飛雪的聲音輕柔,倦倦說道,她邀展紅梅坐下,為她倒了一杯茶。 這個時候喝什么茶,劉少敏找上她時她都快擔心死了。 能讓劉少敏親自來找她,飛雪定是發(fā)生了不得了的事。 展紅梅把飛雪遞來的茶推遠了些,力氣控制不足,竟灑了出來,打濕在了飛雪的袖口,飛雪看著袖口的濕意,怔了一下。 展紅梅一愣,立即道,“飛雪,我不是故意的”展紅梅萬般歉意的說道,手忙腳亂的要去接飛雪手中的茶杯,慌張之下又灑出了不少水打在了飛雪的袖口上,她摸了摸身上,想找一塊手絹幫飛雪擦擦,奈何她身上從來不備這玩意兒。 “沒事的,今日天氣熱,很快就會干了”飛雪將茶杯放下,挽起潮濕的袖口,從另一條袖中掏出手絹擦了擦白嫩細膩的手臂。 展紅梅看著她的動作,撓了撓頭,“飛雪,你還是去換身衣服吧,你身子骨弱,仔細別凍著了” “不用了”飛雪搖了搖頭,淺淺的笑了下,“我的身子還沒那么弱,先前身子是有些不好,但今日已經(jīng)毫無大礙了” “飛雪,你就別騙我了,如果你真的沒事,劉少敏怎會親自來找我,他一向就最煩我了”展紅梅看著飛雪毫無神采的臉色,擔憂道,“如今我一看你就知你有事瞞著我,究竟是何事?讓你愁容滿面,是有關(guān)于你夫君嗎?” 展紅梅一向習慣了有話直說,她實在想不出,飛雪將自己折騰成這樣是所為何事,應(yīng)該不會是黃氏,如果是黃氏也不會在見到她時,讓她好好開導一下飛雪。 除此之外,她實在是不知飛雪會為何事煩惱了。 提到夫君兩字,飛雪長如蝶翼的睫毛顫了顫,她握緊了手,指甲掐進rou里好像能讓她好過些,她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令她作嘔的回憶。 為了讓自己看上去鎮(zhèn)定些,她淡淡說道,“無事,只是先前生了病,到今日還是有點倦倦的,紅梅,你可別怪我招待不周” “怎會”展紅梅拉開飛雪緊握的手,說道,“飛雪,你要知道我可是很喜歡你的” “我也是”飛雪同樣握緊展紅梅的手,“你是我在廊城唯一的好友,不管以后我身在何處,在我心里會一直掛念著你的” “飛雪,你在說什么???什么叫不管你以后身在何處,你是要去哪里嗎?” 隱隱約約間,展紅梅覺得今日的飛雪有點不對勁。 “我只是一時感概而已”飛雪垂首道,“我除了劉府還能去哪里?” “那是自然,這一輩子呀,飛雪你都要留在我們廊城了”展紅梅笑道。 “是”飛雪眼眶一陣泛酸,她怕自己控住不住,松開展紅梅的手,匆忙起身,“對了,我這兒有一枚從魯州帶來的玉佩,十分襯你,你看看喜不喜歡” 展紅梅唔了一聲,她還是覺得飛雪不對勁,但哪兒不對勁,一時又說不上來。 飛雪在梳妝盒中找了一陣,終于從琳瑯滿目的飾品中尋到了一枚翡翠碧玉色的腰佩,她回轉(zhuǎn)身,攤開手掌,“看,是不是特別合你意” 展紅梅笑了,從她手中取出玉佩,晃了晃 ,“我們這算不算戲文里說的,護送定情信物,要是被你夫君知曉了,定要吃醋了”說著,她大大方方的將玉佩掛在腰間,又從佩刀柄上摳出一粒紅寶石。 紅寶石耀眼奪目。 她拉過飛雪的手,把寶石放在她手中,怕她不收還握緊了她的手,“禮尚往來,不許不收,這顆寶石是三年前一個外鄉(xiāng)商人途徑廊城送給我的,也不知真假,一年前我當上捕快,無意中翻出這枚寶石,我看和我的刀挺合稱,就派人將兩者合在了一起” “這么貴重的東西,我怎么能收” 飛雪自然是不肯收的,再說了還是別人送給展紅梅的,更不能收了。 “你的玉佩也在我這兒啊”展紅梅知道她不肯收,于是提議道,“不如這樣,我們先幫對方保管一陣子,等哪一天你有精神了再換回來,好嗎?” “紅梅,你真好,我在廊城有你這么一位朋友,知足了”飛雪握緊手掌,嘴角一個笑,眼眶卻泛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