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第二天,小丫朝小寶皺眉說:“媽昨晚不舒服,爸在幫媽打通筋骨呢?!?/br> 這還是小丫問了陳老太的答案,陳老太表示,哎喲,年輕就是有活力。 小寶是個男娃娃,特好奇啥叫打通筋骨,篤篤篤地跑去問大伯,于是李衛(wèi)國春花紅了臉,李衛(wèi)城看大哥嫂子感情越來越蜜里調油,只覺大哥才是真把日子越過越好了。 李衛(wèi)城的忽視杜娟看在眼里,既然李衛(wèi)城和小寶去他媽那兒吃飯,她就有意無意提醒李衛(wèi)城可以把白米飯帶回來,他媳婦還在家呢。 可平日看著聰明的李衛(wèi)城卻絲毫不接茬。 這天傍晚李衛(wèi)城又是一身泥回家,他換了衣服,例行囑咐他媳婦:“自個把飯弄好,得吃飽知道不?!?/br> 杜娟憋了好幾天的情緒立馬就從嘴巴里歪歪扭扭地出來了, “李衛(wèi)城,我也要去你媽那兒吃飯?!?/br> 第23章 李衛(wèi)城一聽, 嘿,還真被媽說準了。 “行, 那就一道去?!?/br> 李衛(wèi)城應得快, 杜娟心里既是輕松又是不得勁,眼神瞥啊瞥的,這男人是不是故意晾著她,就等她開口??? 杜娟這樣一想竟然回路明白了, 然后又不好受了, 她男人竟然合著她婆婆欺負她來了,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想歸想,杜鵑踢踢踏踏地跟在李衛(wèi)城后頭進了老大屋。 一桌人齊齊整整, 就等李衛(wèi)城和小寶呢,任誰都沒想到后面跟一個杜娟,李衛(wèi)國一關門, 被他弟攔住了, “哥,還有人?!?/br> 李衛(wèi)國一愣, 可不是,烏漆麻黑的外頭還有個神色尷尬的杜娟。 他看看李衛(wèi)城, 又看看杜娟,“今天弟妹也來啊,你也不說一聲我就讓春花多做點了?!?/br> 這客氣的就跟杜娟是走親戚似的。 杜娟心里就不開心了,這大哥啥意思啊,以前好歹是一個家里吃飯的, 才分家沒多久就生分她了? “怎么的,在外面說話說開心了不是,還吃不吃飯啦?” 陳老太慢悠悠的聲音從屋里頭傳出來,把杜娟的不開心頓時給嚇沒了,跟條件反射似的。 李衛(wèi)城領杜娟坐桌上,陳老太也當沒事人似的,輕飄飄落下一句:“今天杜娟來了啊,咋不早點說呢?!?/br> 杜娟坐得又不舒坦了,咋全家的注意力全集到她身上了呢。 還好李衛(wèi)城應了一句:“今天杜娟想吃白米飯了,我就帶她過來?!?/br> 陳老太恍然大悟,也沒落井下石地問這兒媳婦不是最喜歡高粱米和野菜饃饃嗎。 “行了,那咱還是按照老規(guī)矩來!” 杜娟懵得抬起頭,老規(guī)矩,啥老規(guī)矩? 陳老太:“我今天教書,白天帶孩子們學大字了,學了咱語錄里的第一條,回來后就歇著了!” 李思靜緊跟其后:“我今天上學,咱們學習了一元一次方程,求解了x這個未知量,語文課學習了咱偉大領袖的語錄?!?/br> 春花:“今兒還是跟平時一樣,早上就做飯,不過地里還有些沒收完的糧食,我就幫著隊里一起去拾了,這忙一天能賺一個工分哩!” 杜娟聽到這兒明白了,老李家吃飯前還得匯報工作,她心跳更快了,回想一下,她早上睡了懶覺,起來的時候都大中午了,再做高粱米和薺菜自個吃,下午又在外頭曬太陽,晚上……晚上衛(wèi)城就回來了,她就跟著來陳老太這吃飯了。 這怎么說得出口?。?/br> 杜娟急得臉頰都發(fā)白了,眼看著她男人李衛(wèi)城都說完了,杜娟還找不到好的辦法。 再不想說還是得說啊,李衛(wèi)城話音落下,全家七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她,就像七個縣里飯店的大燈似的,照得她恨不得挖個洞給鉆進去。 “我,我今兒不舒服,就躺了一天……” 杜娟不敢看她男人的眼睛,就盯著對面啥都沒的廚房,哎,這屋里的氣氛頓時就古怪了。 李衛(wèi)國春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偷偷去瞅老太太神色,老太太不動如山。 李磊巴登巴登地眨眼睛, “媽你哪里不舒服,跟奶說,奶說身體不舒服就一定要好好休息的?!?/br> 孩子是最想著媽的,一聽杜娟不舒服,李磊整張小臉皺起來,緊張極了。 “沒,就一點點不舒服……還行……” “媽,你可千萬別瞞著啊,不舒服就得說,咱去衛(wèi)生所!”李磊拉著他媽,軟軟的童音都急促了。 杜娟前頭說這句話只覺得丟臉,可看到兒子擔心她的眼神,杜娟突然難受了,她這是在做什么呀,她要把小寶培育成優(yōu)秀的祖國棟梁,但她現(xiàn)在在教兒子撒謊??! 杜娟想起做知青下鄉(xiāng)前,她的父親還沒離世,雖然寵她,但也千叮嚀萬囑咐,叫她千萬不能歪了根。 小寶長得有他外公的影子,看著小寶,就像看到她頂天立地,勤懇敬業(yè)的父親。 杜娟羞愧,猛地呼出一口氣。 “媽沒病,就是犯懶才成日躺著?!?/br> 李磊擔憂地撫上她的手背,“媽,真的沒生???” 杜娟搖搖頭:“真沒病?!?/br> 母子倆倆相望,杜娟舐犢情深,驀地,李磊把小臉一板:“那媽為啥不干活?” 誒? 杜娟噎住了。 李磊很不解地說:“奶年紀那么大了都天天教書,大伯娘忙里忙外的,我的早飯午飯都是跟著小丫吃大伯娘做的,大伯和爸忙得一身淤泥回來,大丫姐下了學還要去地里干活,連小丫都跟我一起喂雞。媽,你咋什么活都不干呢?” “咱偉大的主席在語錄里說:勞動光榮,好逸惡勞可恥!” 杜娟慌亂:“不是……” 李磊非常沉重地盯著杜娟:“媽,這樣是不對的?!?/br> 陳珂挑眉,白天她領著小寶小丫去上學呢,李磊就問:“怎么我mama沒有和大家一起勞動呢?” 她是這樣說的:“你媽呀,應該是身體很不舒服吧,只有身體不舒服的人才會在我們偉大領袖的領導下還堅持好逸惡勞,好逸惡勞可恥,你mama是知青,是有學問的人,有學問的人咋會連這道理都不懂呢?” 她那話五分是嘲杜娟,還有五分也是不想在李磊面前說他mama的壞話。 誰知道,吃個晚飯的功夫,杜鵑自個兒就在她兒子面前暴露了。 小寶還盯著他mama抿嘴不說話,杜娟更是看都不敢看兒子,虛的。 陳老太看差不多了,拍拍手:“行了,吃飯吧,多好的米飯啊都給涼了,咱春花做飯不累的嗎?” 春花持續(xù)臉紅:“媽,不累?!?/br> “說你累你就累,怎么的,干了一天活了難道跟躺一天一樣不累的,這不是笑話嗎?” 真是萬箭戳心,杜娟心里都默默流淚了,她貪圖啥大白米飯啊,她這是受虐來了。 吃一頓飯,白花花的米飯啊,多糯,多香,不卡喉嚨。 老大一家吃得其樂融融,尤其是李衛(wèi)國和春花,筷子碰一道了,都羞羞地給收回來。 李衛(wèi)國想起了他倆剛自由戀愛那會兒,春花就是春日田野里的一朵嬌花,他則是個木訥的粗獷漢子,他采下了這朵花,要為她避風擋雨。 這倆含情脈脈的對視,陳珂母胎單身受不住了,她癟癟嘴:“老大,差不多得了哈。這孩子都看著你們呢,有啥話你們關了屋說?!?/br> 說完,陳老太的忠實粉絲李思靜立馬點頭:“就是!” 老大家的春暖花開,老二這兒……秋風瑟瑟。 吃了飯,春花照舊是去洗碗的,杜娟在廚房口磨蹭了半天,“大嫂,還有沒洗完的嗎,我跟你一道吧?!?/br> 春花懵了,下意識:“沒有,沒有,都差不多了?!?/br> 杜娟抿抿嘴,小心翼翼地瞥了她男人一眼,她男人沒看她。 “大嫂,我還是來幫你吧。” 杜娟輕手輕腳地進了廚房,這兒她點不陌生,在老太太沒受傷前,這里是她的寶地,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她默不吭聲地跟著春花一起洗了抹布,再擦了桌,這動一動,突然覺得人也沒躺床上時焦躁了。 杜娟心想,難道勞動這回事,還是有好處的? 這樣一想,倒是她一直躺著,總覺得腰背不舒坦。勞動的時候嘎吱嘎吱地響,反而舒服了。 “大嫂,明天你還下地嗎?” 春花:“下,明天大隊還要撿漏?!?/br> 杜娟忙不迭拉住她:“大嫂,明天叫上我,我也一塊去!” 陳家是魯山村里生活最寬裕的,雖然糧票rou票分的不夠,縣里有黃牛,投機倒把陳家老大在行的很,就時不時搗鼓rou票油票回來。 現(xiàn)在陳老大有接班人了,就是李小聰,李小聰的本事比陳老大還厲害,不僅勾搭上了墨鏡,還和其他倒把的給扯上關系了。 陳老大和李小聰于是掉了個,陳老大聽李小聰的。 大哥和妹婿哥倆好的跟一條□□出來似的,陳老大看李小聰的眼光閃閃發(fā)亮,比對他妹還親。 因為生意好,老大和李小聰回家越來越晚了,這兩次更是每次出去,都得過一晚上再回來,回來以后就說人請他們吃飯,但哪有吃飯不回家的。 陳梅心越想越慌,她還專門去問她哥,她哥不耐煩地瞅她:“你可別煩,小聰是要干大事的人?!?/br> 陳梅不知咋的,突然在家里都沒比李小聰受人歡迎了,她心里緊張得很,偷偷摸摸地跟著李小聰出去,被李小聰發(fā)現(xiàn),當場就翻臉了。 陳老大把陳梅提溜回去,對何老太說:“梅子咋越長大越不懂事呢,小聰是正經人,在外面忙,哪有女人在后面跟梢的?” 何老太拿了李小聰的孝順錢,看閨女悶悶不樂的,也不好說啥: “梅子,小聰忙呢,你就別折騰他了?!?/br> 陳梅心里難受啊,李小聰不花著她了,全家都向著李小聰了,還不是為了幾個破錢嗎! 家里沒人睬陳梅,陳梅又閑得無聊,就想在村子口等李小聰,可走了沒多會兒,就見那勞動人民的田野上,有倆熟悉的身影。 這不是春花和杜娟嗎?她倆咋湊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