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柳溪月啜泣著小聲道：

    “你不是不管我了嗎？為什么又要來管我？”

    “我當(dāng)然是不管你了，現(xiàn)在管你的是九十五班跟班教師。”

    柳溪月一聽大聲哭了起來。高梧桐緊緊抱了抱她。

    “你放心，我要管你的，管你一輩子，只要有我在，舍命我也會保護(hù)你。這里無人，好好哭一場，哭過了就不能再掉眼淚了?！?/br>
    柳溪月抽抽噎噎又哭了幾分鐘。高梧桐松開手，拿出幾張紙巾，柳溪月接過一張擦了擦眼淚。高梧桐撿起地上的水杯，用紙巾擦了擦粘在上面的泥土，打開蓋子遞給她。

    “喝口水，放松一下?！?/br>
    柳溪月喝了幾口水，蒼白的臉色好轉(zhuǎn)了許多。高梧桐用紙巾幫她揩揩臉頰，拉起她的手往回走，見剛才的小亭子里沒人，便一起進(jìn)去坐下。柳溪月打開背包，掏出一袋山楂片、一袋梅子干遞給高梧桐。

    “我現(xiàn)在不想吃，你多吃點?！?/br>
    高梧桐笑笑，撕開袋子，拿了片山楂片遞到柳溪月嘴邊。

    “你不吃點我也不吃。”

    柳溪月張嘴咬住嚼了起來，又用手接了一片。高梧桐吃了幾片山楂片，指了指柳溪月的背包。

    “還為我準(zhǔn)備了什么好吃的，快拿出來?！?/br>
    “我才不會想著你呢！”

    “我倒是會想著某個人，一想到她就很快樂。你想不想知道是誰？”

    “我才不在乎你想著誰呢！”

    “那好，我要移情別戀了。”

    “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br>
    “我心里只有月兒，一想到她就很快樂?！?/br>
    “這次聽清楚了?！?/br>
    高梧桐把梅子袋撕開，遞到柳溪月面前，柳溪月隨手抓了幾顆往嘴里放。一顆從指縫里掉到地上，滾落到一根火腿腸旁邊。柳溪月一看，正是被她從高梧桐手里打掉的那根。高梧桐意味深長地笑笑。

    “你倆還真是好朋友??！”

    “我才不是梅子呢！”

    “梅子優(yōu)點很多呢，不但會唱歌，還會說‘對不起’”

    柳溪月嘟了嘟嘴，幽幽一笑。

    “知道了，高老師?！?/br>
    兩人走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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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子，柳溪月又去拉高梧桐的手。高梧桐避開笑笑。

    “大路上人太多了，很安全的?！?/br>
    柳溪月打了一下高梧桐的手臂，嗔怨道：

    “你真是膽大包天又膽小如鼠！”

    兩人走上大路不久，朱閣綺、梁青鳳和其他幾個同學(xué)追了上來。柳溪月悄然融進(jìn)幾人里面，離開了高梧桐。

    回校公交車上，高梧桐見柳溪月和蘭陵美站在一起有說有笑，毫無芥蒂的樣子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似的，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第二周星期三早上，最后一節(jié)課下課后，高梧桐低頭收拾教案整理作業(yè)本，時不時對經(jīng)過講臺說“老師再見”的學(xué)生點一下頭。他收拾好東西一看，柳溪月和蘭陵美還坐著沒走。高梧桐走過去笑道：

    “聽得入迷還是沒錢吃飯了？”

    “高老師，該怎么謝謝你呢？”

    高梧桐見蘭陵美鄭重其事的樣子，想了想道：

    “記住三點。第一點，以后要多注意安全，不要太輕信別人。萬一遇到危險要沉著鎮(zhèn)定，不要慌，‘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隨機應(yīng)變，沒辦法時吃點虧也無所謂，活著就有辦法可想?！?/br>
    “高老師，你好像不會害怕一樣?！?/br>
    蘭陵美滿臉欽佩。高梧桐搖搖頭，淡淡地笑笑。

    “我也會害怕的。那天我拉著你們趕快跑，就是害怕他們有幫手，害怕他們有刀棍利器。見你們處在危險中，我其實比你們更害怕，害怕你們受到傷害，但我別無選擇?！?/br>
    “高老師，你以前打過架吧?！?/br>
    “踢足球時因為惡意沖撞的原故，大學(xué)一二年級時還打過幾次，之后就改邪歸正了。也因為打架的緣故，我跟人練過散打、形意拳和陳氏太極拳，雖然都是半瓶醋，但逼急了還是能像兔子一樣咬人?！?/br>
    “平時看你斯斯文文的，打起架來卻一點也不手軟。”

    “為了你們，打死那倆垃圾都不解恨?！?/br>
    “主要是為了我旁邊這個人吧！”

    “主要是體重不一樣?！?/br>
    柳溪月瞪了一眼高梧桐。

    “語文老師，請注意用詞?！?/br>
    “知道了，柳溪月同學(xué)?！?/br>
    “第二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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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這件事，不準(zhǔn)再說什么感謝之類的話?！?/br>
    “第三點？”

    “快去吃飯去?！?/br>
    “就沒有了？”

    “既然你問，就額外給你多一點。”

    “請講?！?/br>
    “指甲經(jīng)常剪一剪?！?/br>
    “多謝提醒。但我要留著掐壞人?！?/br>
    蘭陵美笑著推了一下柳溪月。

    “你把壞人掐跑了，萬一再遇著好人，誰來救你？”

    “你的問題太難了，老師就在面前，你問老師?！?/br>
    “還是留點力氣吃飯?！?/br>
    高梧桐回講桌拿公文包和作業(yè)本。柳溪月經(jīng)過講臺時，一只手握成爪子形狀，對著高梧桐抓了抓，微笑而去。高梧桐欣慰地笑笑。

    高梧桐寫字臺窗外是個廢棄的荒廟院落，前身叫文昌宮，被戰(zhàn)火毀壞后就沒了香火，只剩了古舊的滄桑與幽深。年復(fù)一年，院里的小池塘?xí)r滿時淺，銀杏樹、白玉蘭、小池塘中假山上的迎春花、草地上的蒲公英隨季節(jié)榮枯興衰，似乎也不需要人管。有一次柳溪月問高梧桐院落名字，高梧桐隨口說叫廢園。自那以后，兩人便叫它廢園。

    四月下旬一個周六下午，高梧桐正臨摹柳公權(quán)字帖時，兩只小鳥落在外窗臺上，清脆地叫了幾聲，熟門熟路地蹦跳尋找食物。過了一會兒，高梧桐轉(zhuǎn)頭看旁邊的柳溪月，只見她像沒聽見鳥鳴似的，沉著臉在翻那本“葉子集”。往常，只要小鳥飛來，她就會撒麥子在窗臺上，看小鳥啄食。

    高梧桐起身撒了些麥子在外窗臺上。

    “月兒，小鳥來找你了?！?/br>
    “哪幾片梧桐葉呢？”

    每次他倆出去玩，都要一人采摘一片葉子，夾在一本小冊子里帶回四合院，放進(jìn)一本厚厚的古漢語詞典里壓幾天，然后用線或膠水固定在一張加厚的活頁紙上，寫上時間地點，簽上兩人名字，按時間順序放到活頁文件夾里。另外每次季節(jié)交替時，他倆也會專門去采摘葉子作紀(jì)念。

    “那天有個大學(xué)同學(xué)帶了幾根雪茄來，說用柴片點燃味道好，找不到柴片，就用火柴點燃葉子，再用葉子點燃雪茄，就把那幾片梧桐葉用掉了?！?/br>
    “很好！全部燒掉算了?！?/br>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