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轉(zhuǎn)念楊縣令想著李文柏的為人, 性子要比自己的兒子沉穩(wěn)的多,旋即說道:“你說說看?!?/br> 楊彥知道父親心急,馬上說道:“父親,李文柏想出用功德碑來激這些富戶捐獻(xiàn)糧食!” “功德碑?捐獻(xiàn)糧食?”楊縣令聽到這里, 心中有些失望,搖了搖頭:“我買糧食, 這些人尚且不愿, 你讓他們捐獻(xiàn)!這如何是好辦法?”說到后來,眼神帶著幾分惱怒,若非涵養(yǎng)足夠,怕是要罵人了, 以為李文柏消遣他。 他現(xiàn)在為此事忙的焦頭爛額,哪有心情在這里閑聊,轉(zhuǎn)身便準(zhǔn)備離開。 楊彥眼明手快繞到了父親的面前,急急說道,“父親,你聽我說完啊,這功德碑就是將捐獻(xiàn)糧食的人名字寫在碑文上和縣志里,然后將碑文樹立在鎮(zhèn)子上,將他們的名字傳播到鄉(xiāng)里。這捐獻(xiàn)第一的,父親賜予一個功德牌坊,彰顯他們的仁義,還有父親可以親自提寫匾額贈送。” 楊彥將李文柏的話在重述一遍道:“父親,這些富戶有錢,但是卻很少有功名。他們所求的就是名,一個傳與后世,顯耀宗族的名聲!”說到了這里神色激動,“這法子可行?。 ?/br> 楊縣令原本惱怒的臉色慢慢消去,當(dāng)聽完后,眼神內(nèi)閃耀欣喜之色,盯著楊彥道:“這個方法真的是李文柏想出來的?” 楊彥立刻道:“千真萬確啊?!鳖D了頓,又說道,“對了,李文柏還說,這些流民不事生產(chǎn),不能一味的賑濟(jì),還要讓他們勞作起來。所以準(zhǔn)備招募流民中的老弱來熬制酸梅湯,擴(kuò)大酸梅湯的規(guī)模。而流民中的青壯讓父親給他們找些工作,或者用以工代賑的法子安頓他們!” 楊縣令的眼中爆發(fā)出nongnong的精光,震驚、駭然和不可思議混雜在一起。猛的一拍桌子:“好!好!”越想越覺得李文柏的兩個法子都精妙非常,用老弱牽制住流民之中的青壯,可以定民心,另一個法子可以直接解決缺糧之事。 這兩聲好中,楊縣令大喜之極,望著楊彥道:“這李文柏有大才,有遠(yuǎn)見,非池中之物,做一個商賈憋屈了,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和他來做。若是成功了,我必然給他重賞!”楊子良甚至憂心讓李文柏做個小吏,此非池中物,更應(yīng)當(dāng)報效朝廷! 楊彥得到父親的首肯,心中歡喜,立刻道:“好,這件事情我一定和李文柏辦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br> 楊彥心中歡喜,那里還有任何的啰嗦,直奔李文柏的府邸。笑著說道,“李兄,我父親同意了這個想法,并且對你大加贊賞。他讓我們?nèi)珯?quán)處理此事?!?/br> 楊彥的話讓李文柏一驚,隨后很痛快應(yīng)下了,這讓他來運作,不知道能積累多少人脈關(guān)系,而且可以進(jìn)一步昭示他和楊縣令之間的關(guān)系。當(dāng)下,他點了點頭說道:“楊兄放心,我一定會將這件事情辦好!” “可有什么章程?”楊彥說道。 李文柏思量片刻后道,“此時不急,我們兩人一個……”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自己的思路,說過了大概的章程,而后說道,“這事也不急,你先下帖子,我再整理一邊,看看是不是考量周全。” 短短時間就能夠拿出在楊彥看來已經(jīng)十分縝密的方案,楊彥對李文柏越發(fā)敬佩,“我都聽文柏的安排?!?/br> 李文柏笑了笑。 擬定了章程后,兩人便準(zhǔn)備設(shè)宴款待整個樂平縣的士紳和豪族。當(dāng)天楊彥便以縣衙的名義宴請城中的富戶和士紳。 “老爺,縣太爺派人送來了帖子,邀請老爺三日后在太白酒樓聚!”張大戶家的仆人將縣太爺?shù)奶铀蜕蟻怼?/br> 張大戶聽到了帖子就有些頭疼,“帖子?肯定又是買糧食的事情!如今流民增多,四周的糧價都在漲,我現(xiàn)在怎么可能賣!” “那回絕?”仆人小心的問題。 “縣太爺有請,怎么能回絕,陽奉陰違罷了!你準(zhǔn)備一下,明天我就去太白酒樓?!睆埓髴舻恼f道,這件事情整個樂平縣的富戶都有過私底下的約定,所有人共進(jìn)退。都抱著法不責(zé)眾的心思。 其他幾個大戶和地主受到請?zhí)?,也都說去,但是也都準(zhǔn)備陽奉陰違,吃飯可以,讓捐糧那是沒門! 第二天的時候,楊彥和李文柏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 楊彥端坐在主桌上,李文柏隨意找了一個位子坐了下來。 太白酒樓有三層,此時頂層已經(jīng)被楊彥和李文柏包了下來,而二樓則有一些說書人。 第三層中除了富戶外,還有各村各大姓的族老。 許多富戶和士紳到來的時候,看到這些族老的時候,明顯愣了下,以為是縣令要用這些族老來壓制他們。 “這縣令糊涂了吧?我們族長和族老還不站在我這邊,難道還能幫助外人侵吞本族子弟的家產(chǎn)!” “是啊,我每年可是給族中不少好處的!” 這些人低頭交流起來,神色不屑,有的明顯有些緊張,顯然這是平時打點族里頭不夠的,頻頻望著自家族老的方向。 李文柏坐在一個角落,看著這些大戶和商人穿的綢緞衣服,衣著華貴,但少了氣度。心中明白,大部分都是沒有什么底蘊的家族,這樣對名聲就更加看重了。 楊彥站在主桌子上,看到每一個走來的人,抱拳笑道:“許公來了!好久沒見到了。” “呂公別來無恙!” 楊彥打招呼的時候,神態(tài)熱情。 這些人也紛紛抱拳回禮,就算是心中不愉,誰也不會給縣尊之子臉色看。 眾人聊天交流,又等了一刻鐘,這才聽到樓梯下傳來一聲唱喏:“楊大人駕到!”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起身齊齊看向樓梯口。 即便是他們不愿意,但是誰也不敢真正的對縣太爺不敬。 半響,楊縣令頭戴烏紗帽,腳上穿著皂靴,穿著官府緩緩的走了上來,面色威嚴(yán),官威十足。 眾人齊齊叩首。 楊縣令坐在主位上,輕輕抬手道:“起來吧!” 李文柏見到了這楊縣令的威風(fēng),心中暗道,今日的事情就更好解決了。 楊縣令看著眾人道:“今日邀請眾人,一是敘舊,二是關(guān)于流民之事,這件事情關(guān)乎縣城的安危。不過此事我已經(jīng)交給小兒處理,你們自行協(xié)商。本官還有公務(wù),就不在此地逗留了!” 楊縣令喝了一口茶后,便起身離開。 這件事情他只是來為楊彥和李文柏背書,給予支持,并不參與其中,畢竟其中的一些事情,他不好參與。 在楊縣令走后,所有人不由松了一口氣,也不再正襟危坐,而是將目光望向了不遠(yuǎn)處的楊彥。 他們都是老jian巨猾之輩,對于楊縣令敬畏,但是對于楊彥這種乳臭未干的小子,可沒有絲毫在意的。 在楊縣令走后,李文柏讓人開始上菜。 一道道熱菜被端了上來,尤其是冰鎮(zhèn)的酒和酸梅湯上來后,讓這些人心中歡喜。 他們打定心思是要吃好喝好,然后就擦擦嘴離開。 在眾人喝的微醉的時候,李文柏對著楊彥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可以開始了。 這些人都有些微醉,腦袋并不清醒,這個時候正適合談事情。 楊彥看到眾人,一臉鄭重道:“諸位叔父想必已經(jīng)知曉,我們樂平縣外聚集了大量的流民。這些流民聚集在我們縣城外,朝廷下了嚴(yán)令,需要救濟(jì)災(zāi)民,更不得驅(qū)趕。家父身為縣令,心中憂憤。若是流民聚集起來,變成了亂民,我縣城堪憂!如今前來,也是希望諸位可以出個主意?!?/br> 楊彥說道這里,下面的人臉色微微一變,他們也知道暴民的危害。但是一想到要賣出糧食,心中都是一疼,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沒有到了那一步,沒有人會愿意出售的,都存著僥幸心思。 第25章 爭搶捐糧 此時, 一個老者緩緩起身道:“楊公子的話說的不錯, 可是我們家貧, 糧食不多。若是出售了出去, 我們自己怕是無法生活。那些流民日日吃飯, 多少糧食也會被吃完的!不如驅(qū)趕了,任由他們自生自滅?!闭f完還長嘆一口氣,提到了驅(qū)趕, 好似還露出了不忍之意。 “張公說的不錯, 我們的糧食也不多,除了要供應(yīng)自家外, 也要接濟(jì)一部分族人,實在無力賣糧食??!”又有其他人揚聲說道。 “楊公子, 我們也愿意賣啊, 可是真的沒有糧食?!?/br> 一群人開始哭窮,楊彥瞧著心中發(fā)冷,這局面果真是應(yīng)驗了李文柏所說。但這些人不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真不怕流民生了亂? 李文柏注意到了楊彥的神色輕輕的咳了一聲, 對著楊彥笑道:“楊公子,諸位鄉(xiāng)紳說的不錯。他們都是一大家, 糧食自己吃也不夠。不過在下孑然一身, 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愿意捐獻(xiàn)八百石糧食!” 當(dāng)李文柏提到了八百石糧食的時候,所有人腦中都升騰起這樣一個念頭, 莫不是他發(fā)瘋了不成?那冰鋪的生意確實火爆,酸梅湯的生意做得也不小,但是能賺八百兩之多? 趙家家主的眼神微微瞇起,想到了劉順被騙走的十五兩銀子,對李文柏嗤之一笑,指不定先前就這般誆騙過許多的大戶,累積了不少的銀子。 還沒來得及深想,就聽著李文柏說道,“不過希望楊兄說的匾額和功德碑能夠?qū)崿F(xiàn)。在下原本窮困,被人趕了出來,若得到匾額和功德碑,足夠顯耀與族人!” 楊彥也起身道:“李兄高義,功德碑自然有李兄的名字。家父也會賜予功德牌坊和為李家祠堂書寫匾額!” 李文柏和楊彥一唱一和讓眾人微微一愣,有些人自然知曉這兩人的關(guān)系。 只是聽到功德碑和匾額,頓時一驚,一個人起身道:“功德碑?匾額?這是什么東西?” 楊彥輕輕的笑了下道:“這功德碑和匾額是給捐贈糧食之人的?!?/br> 楊彥故意吊胃口。但是越是神秘,他們越是感興趣,尤其是縣尊為祠堂書寫匾額,這讓很多人都有些意動。 那些吃喝的族老聽到這里,更是躁動起來,忍不住望向族中的鄉(xiāng)紳。 剛才最先開口的老者又道:“請楊公子詳細(xì)說道一下!” 這些人有足夠的錢財,但是都希望有名聲,流傳千古,被鄉(xiāng)民稱贊,讓家族榮幸。 楊彥看了下李文柏,呻之一笑,望著這些人淡淡道:“這功德碑是將捐獻(xiàn)糧食的人的名字和家族姓氏雕刻在石碑上,放在縣城四周,讓世人稱贊,流傳鄉(xiāng)里。這些人的名字和家族也會記入縣志中。捐獻(xiàn)最多的人,會得到一個朝廷賜予的功德牌坊,家父也會親自為其祠堂書寫匾額?!?/br> “什么?”眾人的面色齊齊一變。 這牌坊是祠堂的附屬建筑物,可以昭示家族先人的高尚美德和豐功偉績,兼有祭祖的功能。 有了這種牌坊,對個人和家族來說,都是一種巨大的榮耀。日后祭祖的時候,族中的后人就會想到自己的名字。 想到此處,所有人都激動起來。 為首的老者直接道:“公子,此事當(dāng)真!” “自然是真的!”楊彥說道。 李文柏看到這些人的樣子,決定在加一把火,當(dāng)下起身道:“諸位皆是城中的大戶豪族,就不要和在下爭了。在下的宗族在樂平縣并不顯赫,在下讀書不濟(jì),未能讓宗族顯赫。如今有這個機(jī)會,請諸位讓給在下!” 楊彥道:“李兄不用擔(dān)心,只要李兄捐獻(xiàn)糧食,我必然應(yīng)允,只是這件事情本就是我們私下言語的,你怎么說了出來。”看了在場的諸位,“不過說出來也不打緊,畢竟先前也說了日子過得艱難,我也不好為難?!?/br> 楊彥的話語中,眾人皆是一驚。 “慢!楊公子,這朝廷賞賜之物,豈能被一個小子奪得。我們知曉你和這李家小子關(guān)系不錯,但是朝廷牌坊和功德碑,決不能私自授予他人。我愿意捐贈一千石,希望縣令贈與這匾額!”張家大戶直接說道。 張家大戶起了頭,場面頓時就少了剛剛的平靜,銀子可以再賺,但是這樣光宗耀祖的機(jī)會只怕轉(zhuǎn)瞬即逝,若不是因為流民,縣令也不會想出這樣的法子,這一次的機(jī)會不抓住,下次還有沒有就不好說了。剛剛縣令過來,在場的又有縣令的嫡子,得抓住機(jī)會! 有脾氣急躁的站起身子,沖著張大戶說道,“張老頭,你家已經(jīng)出了一個秀才,就不用這個牌坊了。我出一千三百石?!?/br> “你們祖上出過秀才,我家族剛剛興起,這個我要了!兩千石!” 眾人這個時候,那里還理會什么同盟了,原本淡然坐著的趙家家主被這樣的情形也煽動的心中火熱,喝過了一點酒,腦中有些發(fā)蒙,同時聽到席面上的祖老議論,“這樣揚名的機(jī)會是頭一遭,也不知道今后還有沒有!” “第一是不指望了,但是總得把名字刻在碑石上?!?/br> 那些族老更是不住的催促起來,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如果今日被別人搶了去,他們回去后,一定會被族人指著脊梁骨罵的。 而那些鄉(xiāng)紳也興奮之極,他們知曉得到了這牌坊,那自己在縣城和家族的地位可就不同了,宗譜里面必然會記住自己的。后世看到牌坊,也會想起自己的功業(yè),此時眾人爭搶的更為厲害。原本坐著的人也坐不住了,開始與其他人扯皮,估摸自己可以拿出來的糧食,想要換功德牌坊。 李文柏又加了一把火:“諸位,我李文柏被家族趕了出來,現(xiàn)在正需要這牌坊。若諸位肯想讓,我愿意贈送一百塊冰塊!” “誰在乎那一百塊冰。” “你這個窮酸小子,也敢和我們搶!滾開!” 眾人紛紛惱怒喝道起來。 李文柏被幾個惱怒的老者直接呵斥起來。 “你父親就是個賣茶葉的,老夫和你家族長認(rèn)識,他也不敢和我搶。你這小子滾蛋!”一個脾氣暴躁的老頭,直接把李文柏拽到了后面,便是剛想動手,幾個族老就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