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jié)
“怎么,你還有事?” 李文柏抬頭,見庭院里還站著一位面容姣好,身段婀娜的女子。 留下的,正是周舞。 周舞臉上有些猶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李文柏見狀,似乎想到了什么,說道:“你若是知道什么,盡管說,本官心里有數(shù)?!?/br> 周舞聞言,終于下定決心,走上前兩步,低聲道:“大人,妾身自幼患有頭疼病,每當(dāng)雷雨夜,往往頭疼欲裂。一年前有一次雷雨之夜,妾身頭疼病犯,吃了藥覺得胸悶,便想出門走走。結(jié)果經(jīng)過二樓的廊道時,看到后堂的屋檐下,董掌柜正和一個官爺說著話。董掌柜當(dāng)時很拘謹(jǐn),或者說是……恭敬,反倒是那個官爺,極為倨傲。說到最后,我們董掌柜還跪了下來,說了幾句好話,那位官爺才轉(zhuǎn)身離去?!?/br> “你說往來居的董掌柜,給一個官爺下跪了?”李文柏詫異地問道。 往來居有曹嚴(yán)在背后支持著,東家常年不現(xiàn)身,掌柜的地位自然極高,這樣一個地位尊崇的人,居然會向一個官爺下跪? 這里面……絕對不尋常。 周舞見李文柏一臉的愕然,似乎不太相信,有些急了,“大人信我,這些都是妾身親眼所見,若非如此,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妾身如何還會記得如此清楚?” “嗯。本官并非不相信你,只是一時覺得有些意外罷了?!崩钗陌攸c點頭,繼續(xù)問道:“那你可曾聽到他們說什么了?” 雷雨之夜,一個掌柜,一個官爺,兩個人躲在陰暗的角落里暗戳戳地說著悄悄話,任誰想都覺得這里面肯定有秘密。 周舞卻是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妾身當(dāng)時離得遠,加上雷雨聲太吵鬧,所以……不過,在董掌柜下跪的時候,妾身似乎隱約聽到了他和那個官爺,都提到了‘主人’。” “主人?”李文柏眼睛一亮,總算聽到有用的信息了。 連董掌柜和那個倨傲的官爺,都叫主人的,想必那個“主人”,很有可能就是往來居背后的東家。 “對了,”李文柏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你可知,那個官爺是誰?” 這個官爺能讓董掌柜下跪,身份必然也不簡單,必須得搞清楚才行。 周舞搖搖頭,“妾身不知那個官爺?shù)纳矸?,但妾身曾見過那個官爺?shù)竭^往來居幾次,聽姐妹們說,好像是……刺史府的人?!?/br> 曹嚴(yán)的人? 李文柏臉色驟變,忍不住拍了拍額頭。 曹嚴(yán)既然能支持往來居,為什么就不能是往來居的幕后主人? 能讓地位尊崇的往來居掌柜稱作主人,而且雷雨夜和董掌柜密謀的官爺也是來自刺史府,那么他們口中的“主人”,那個往來居的東家,除了刺史曹嚴(yán),還能有誰? 這曹嚴(yán),根本就不是什么表面上的官商勾結(jié),而是自己開了一間極富奢華、暗地里確實情報機構(gòu)的往來居。 他的圖謀,果然不小。 這下子,李文柏不由得慶幸起來,還好前些天自己果斷寫信,連同證據(jù)一同送去京城。 交合的事,西州的事,隨著一層一層面紗被揭開,其中暗藏的禍?zhǔn)拢呀?jīng)不是他一個知縣可以管得了了。 “大人……大人……” 正當(dāng)李文柏在埋頭沉思的時候,耳畔響起了周舞的嬌滴滴叫喚聲。 “嗯?你還有什么要說嗎?” 周舞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道:“大……大人,妾身想……想替夫君求……求情……妾身知道,夫君得罪過大人,又犯了……犯了死罪,但妾身還是想求求大人,能不能……留他一條性命……” 說到最后,周舞的聲音越來越小,低著頭,不敢看李文柏。 既然是死罪,又怎么能免得了一死? 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要求,太過沒道理。 看著眼前這個膽怯、卻聰慧一心念著夫君的女子,李文柏不由得心生感慨。 都說□□無情戲子無義,有些時候,也不盡然啊。 固然,周舞故意留下說出這么重要的一個線索,是有目的的,但李文柏并不鄙夷,反而佩服起她的情義來。 “也不知道錢德興哪來的福氣,竟然能有你這樣的女子作伴?” “罷了。錢德興的事,本官會從中斡旋。只是你也別高興得太早。這次的案子,已經(jīng)不是本官一個人能管得了了。錢德興是死是活,到最后,還得看天意?!?/br> 李文柏不想騙她。 暫時說好話安撫,到最后卻讓她親眼見著自己夫君在刑場上死去。這種事,他做不到。 他能做的,只能如實告知。 錢德興有過,必須受罰,是死是傷,皆有大齊律法明文規(guī)定。 周舞有功,但這是她自己的事,與錢德興無關(guān)。 一人的功過,尚不能相抵,更何況乎兩人之間? 有功賞,有過罰,這便是法。 第134章 盟友到來 周舞最后還是走了。 向李文柏行了個禮, 道了聲謝, 沒有過多的糾纏或者是懇求。 望著她那落寞的背影, 李文柏?fù)u了搖頭, 心頭有些感慨。 接下來幾日, 李文柏天天躲在縣衙里,哪兒都沒有去。 沒辦法,三子還在潛逃中, 沒什么必要的事, 他哪里還敢出門? 如今施五等人已經(jīng)被抓,其余涉案的管事、頭目, 都在大牢里,具體的審訊工作, 李文柏已經(jīng)交代給李二等人。 李二不愧是從軍伍里出來的, 審訊手段確實不簡單?;旧厦刻於加行碌目诠┏噬希織l口供上都寫滿了罪狀和犯案經(jīng)過,而且全都畫了押。 而李成則是天天在縣城內(nèi)外的各個工地上來回的跑。他是以工代賑的場地管事,各個場地都有很多事情, 需要他這個主事人去處理??梢哉f,李文柏這么多手下里, 他是最忙的一個了。 從李文柏到交合縣, 這兩個月里,以工代賑取得了很好的成效。交合縣的城墻修繕工作,基本已經(jīng)到了尾聲。剩下的,就是通往各個縣城的道路的修造了。 對于通往各個縣城的道路的修造工作, 李文柏不著急,目前他只要看到交合縣的城墻修繕好了就心滿意足了。 畢竟曹嚴(yán)的州兵隨時都要抵達交合,若是城墻都是破的,他還拿什么去擋那數(shù)千的州兵?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李文柏忙活著兩個月,終于能偷得浮生半日閑,做幾天悠閑的甩手掌柜了。 唯一讓他感到意外的,便是曹嚴(yán)了。 李文柏本以為他之前當(dāng)著曹嚴(yán)的面,抓了他的好女婿施五,曹嚴(yán)除了派遣州兵過來攻城外,怎么說還得端著那刺史的官架子,到縣衙里來鬧一鬧才是。 若曹嚴(yán)真的來鬧,他是刺史,是李文柏的頂頭上司,李文柏還真拿他沒辦法。 但是曹嚴(yán)非但沒有來鬧,反倒表現(xiàn)的異常的平靜。 自從那天進了曹府后,便一直沒有出過門。除了一些仆從老媽子這些下人們平日里出去買點菜啊鹽啊這些當(dāng)家必須的東西外,整個曹府,都顯得很平靜。 難道曹嚴(yán)轉(zhuǎn)性了? 李文柏當(dāng)然不會這么想。憑著曹嚴(yán)的性子,心里一定是憋著恨的,沒出來,是因為他清楚,整個交合縣已經(jīng)全在李文柏的掌控之中,和李文柏硬碰硬對他沒好處。 他在等,等他的州兵。 對于曹嚴(yán),李文柏還是很無奈的。 雖然明知道曹嚴(yán)和施五是一丘之貉,但奈何他手里沒有任何曹嚴(yán)涉案的證據(jù),也只能任由曹嚴(yán)在府里住著。 目前唯一可能扳倒曹嚴(yán)的線索,就是往來居了。一州刺史,私下投放重金開酒樓,其中是否貪腐先不論,光是他開這酒樓,私下訓(xùn)練手下,從事情報搜集的工作,這就足夠讓皇帝猜忌了,朝堂上那些不怕死的諫臣們知道了,參都能把他參死。 只可惜,交合縣這邊所有關(guān)于往來居的線索,便只有周舞和施五的小老婆們。除了周舞知道一點點蛛絲馬跡外,其余人的嘴里,根本就撈不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唉,只能寄希望于劉安在前庭,能查出來什么吧?!?/br> 李文柏躺在鋪了一層毛氈子的靠椅上,看著灰色的天空,低聲呢喃著。 …… 正所謂說曹cao,曹cao就到。 這里李文柏才想著劉安那邊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劉安竟然到交合了。 當(dāng)衙役通報有個叫做劉安的人求見的時候,李文柏有些不敢相信,等到衙役將劉安領(lǐng)進來的時候,李文柏才忍不住大笑起來。 “下官拜見劉長史?!崩钗陌卮笮χ鸵菀?。 劉安見狀,連忙扶住李文柏,佯怒道:“冠玉如此可就見外了。你我兄弟相稱便是?!?/br> 不得不說,劉安的到來,正好解決了李文柏現(xiàn)在的難題。 李文柏也清楚,劉安既然冒著如此大雪,趕到交合,必然是在往來居的調(diào)查上,取得了實質(zhì)性的進展。如此,他便更加高興了。 話不多說,李文柏當(dāng)即讓后廚準(zhǔn)備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起劉安來。 幾次推杯換盞后,李文柏不沒有多客套,直接問道:“劉兄此來,想必是查到了往來居的秘密了吧?!?/br> 劉安是個剛正不阿的直性子,也不繞圈子,點頭道:“不錯,真被冠玉當(dāng)初的話給說中了,那往來居,還真不簡單?!?/br> “真的是情報機構(gòu)?”李文柏問道。 “不錯,這點,我已經(jīng)查過,手握鐵證?!眲颤c點頭,一臉的嚴(yán)肅,“而且往來居背后真正的東家,冠玉你一定猜不到?!?/br> “是曹嚴(yán)吧?” 劉安愣住了,震驚地盯著李文柏,“你……你怎么知道?” 李文柏淡然一笑,將他前幾天在周舞和施五家眷哪里調(diào)查來的結(jié)果,加上自己的判斷,大致說了說。 劉安聽完,不由得豎起大拇指,看向李文柏的眼神中滿是欽佩。 “冠玉身在交合,不但破了私征徭役和私開礦脈兩樁大案,將施五等人繩之以法,就連往來居的線索,也能兼顧到。冠玉之才智,當(dāng)真是了不得啊。為兄甘拜下風(fēng),甘拜下風(fēng)啊?!?/br> 李文柏聞言,有些疑惑,他好像好沒有告訴劉安交合這邊的事情啊,他怎么知道得真么清楚? “劉兄,你怎么知道文柏……” 見李文柏這個樣子,劉安哪里還不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大笑了兩聲,拍了拍李文柏的肩膀,笑道:“看來咱們這位交合縣的縣令,還不知道自己這兩個月干的大事,早已經(jīng)被百姓們口口相傳、爭相傳頌了吧?圣上圣明啊,選了你這樣為民請命的大才,來治理交合縣?!?/br> “呃……原來如此……” 李文柏啞然失笑,他倒忘了,不管是私征徭役和私開礦脈的案子,還是抓捕施五,他都是公開處理的,抓捕施五的時候,他甚至游街示眾了一個多時辰。劉安這一路走來,若是什么都沒聽說,那才奇怪呢。 兩人又笑著喝了兩杯酒后,劉安臉色又有些凝重起來,“正如冠玉所言,往來居的東家,是曹嚴(yán),且往來居的董掌柜正是曹嚴(yán)的心腹之一。曹嚴(yán)的另一名心腹,便是冠玉方才說到的那個軍官。他名為曹東山,是刺史府的錄事參軍,曹嚴(yán)的親侄子。曹嚴(yán)雖然時常和同僚道往來居尋歡作樂,但他本人暗地里極少與往來居有來往。他的命令大多數(shù)是經(jīng)由曹東山,傳達給董掌柜,然后由董掌柜發(fā)布命令。” “若然如此?!崩钗陌夭[著眼睛,表情嚴(yán)肅,問道:“都發(fā)布什么樣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