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那段時間,我喜歡講我見到鬼的故事。經(jīng)常身邊圍一群人,我在人群里手舞足蹈。或者對那個漂亮女孩有意思,就單獨約出來,吃了飯,晚上到壩區(qū)的公園里看長江。夜深人靜了,就講鬼,事半功倍。 可阿金什么時候才聽我講這個鬼事,我還真不記得,反正他聽了不止一次。每次講的時候,他還給我遞煙。 出事的那天,我不記得,是阿金第幾次聽。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阿金只在那次聽我講的時候,說過話。 我當(dāng)時正講到,我看到一個胖子坐在椅子上望著我笑(我不敢說出望老太爺?shù)拿?,我答?yīng)過望德厚的)。忽然就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坎大豬……” 這個口音,就是當(dāng)時望老太爺?shù)目谝?。好接近。而且我也驀然想起,我一直隱隱覺得不對勁的事情——就是望老太爺對我說出的那幾句聽不懂的語言。 望家的事情過后,我把這小細(xì)節(jié)早就忘得一干二凈。我自己曾經(jīng)無意識的說過這話,也忘得煙消云散。但現(xiàn)在我一聽到這個詞語,我的記憶如洪水一樣涌進(jìn)腦海。當(dāng)時望老太爺說的詭異語言,我又清晰的想起來了。我心里豁然開朗——原來一直隱藏在我心里的小芥蒂,就是望老太爺說的語言。這個細(xì)微的蹊蹺,很隱蔽的潛藏在我的下意識里。由于我本能的不想去把自己和望家坪的事情再加以聯(lián)系,所以,我忘了。 我扭頭尋找著音節(jié)的來源。 是阿金,因為阿金又說了一句:“無半撇……” 阿金就說了這么兩句話,我仿佛又看到了望老太爺對著我念叨那些語言。邊念邊開心的對我笑。我經(jīng)過望家的事情后,心理有了點變化,幻想到望老太爺了,竟然沒有害怕的情緒。甚至望老太爺?shù)男σ哺腥玖宋遥倚睦锬赜X得很開心,一開心,我也笑起來。 望老太爺念的那些古怪語言,雖然我聽不懂,但我卻又無比熟悉,我不由自主地跟著望老太爺念起來:“比開幺貴……出山代普……活跳跳無失……乍浦桃……因某比米米索寞……盡歸看目連……四散枝骨死綿……” 呵呵,念得我好開心,心情好愉快。 這時候,怪事發(fā)生了。阿金突然從屁股下面,抽出木凳子,舉起來,對我狂毆。我還沉浸在無來由的喜悅中,對阿金的暴力毫無防備,被阿金用木凳子砸了好幾下,頭都流出血了,自己都不知道。 平時懦弱孱瘦的阿金,此時完全變了個人,兩眼發(fā)紅,眼眶像是要滴出血來。拿著木凳子,瘋狂地打我。嘴里喊著:“叫你咒,叫你咒,叫你咒……” 以上都是后來旁人說給我聽的。我當(dāng)時也昏頭昏腦,估計比阿金好不了多少。 聽說阿金后來被人拉開,還在地上打滾,手腳抽搐,口吐白沫。衣服都被自己扯爛了,然后就躲到廁所里,在廁所里怪叫。像是哭,又像是笑。 原來他是個間歇性的精神分裂患者。 從頭至尾,他老婆都沒說話,只是把他守著,等他鬧夠了,替他收拾。 我知道阿金的突然瘋狂,必定和我學(xué)望老太爺?shù)恼Z言有必然的關(guān)聯(lián)。就不太介意阿金打我的事情。相反,我對阿金說的兩個詞有很大的興趣。因為是他說的這兩句詞,才引出我回憶起望老太爺說的詭異語言。 我找了個機(jī)會,沒人的時候,我把阿金請到我的值班室。阿金對當(dāng)天的事很抱歉,說不好意思,他從小就有癲癇。就是我們宜昌人說的母豬瘋。 我沒單刀直入的問他。就故作輕松地跟他閑聊。問他,“坎大豬”是什么意思。 阿金說,這是我們福建話,就是傻瓜的意思。 我呵呵的笑,“那你就是說我是傻瓜嘍。” 阿金也笑:“誰叫你講得那么假。每次說的都不一樣。” 我又問:“無半撇呢?” 阿金說:“就是沒得用的意思,跟傻瓜差不多?!?/br> 我又說:“那我當(dāng)天講的話,是不是也是福建話。而且是不好聽的福建話,你才打我?!?/br> 阿金沉默了,掏出煙來抽,手抖得很厲害。半天點不上火。阿金緩緩說:“其實我聽不懂。” 我看見他的眼睛又開始變紅。心想不好。連忙跟他扯別的:“你昨天看見你到百樂門去了,聽說里面的小姐很漂亮哦。” 阿金一聽到我說這些,馬上就來了精神,兩眼放光,“那是那是,你想不想去看看。我給你好介紹,我請客?!?/br> 我打了個哈哈。找個由頭走了。 這事總是個疑問,老是憋在我心里,想去問阿金,但又怕把他的母豬瘋搞發(fā)作了。那段時間,一直悶悶不樂。 剛好商場附近一家人的女兒吸毒死了。那家人覺得自己的姑娘死的很怪。請了望德厚來做法事。 我本來不想再跟望德厚有什么來往。但我還是在望德厚路過商場的時候,跟他打了個招呼,然后問他:“我當(dāng)時中邪,嘴里叫的那些話,你聽得懂嗎?” 望德厚說:“我聽不懂?!?/br> “你沒騙我?” “我還有甚么道理騙你呢?” 我把阿金的事情說了。 望德厚抽了一口冷氣。說:“你帶我看看他?!?/br> 可我們找不到阿金,不知道他到那里風(fēng)流去了。 不過望德厚看見了阿金的媳婦,隔著很遠(yuǎn)看了一眼,就拉著我走開。望德厚對我說:“不用看他本人了?!蓖潞衲橁幍煤苤兀肮饪此眿D就夠了,這兩口子,你離他們遠(yuǎn)點?!?/br> 我好奇心大增,忙問望德厚怎么回事。 望德厚說:“他媳婦身上有股黑氣,蠻濃?!蓖潞裣肓讼耄骸肮烙嬆阏f的阿金,身上的黑氣更兇?!?/br> 我把望德厚看著,很疑惑,我看阿金的老婆一點問題都沒有么。 望德厚說:“黑氣在頭頂,這種邪好治,我整的好。可是這個女的,黑氣就圍在腰間,不上不下,不是一般的邪,蠻兇?!?/br> 我還要問望德厚,望德厚擺擺手,“你莫問我了,你命很硬,自己去打聽去,不要拖上我,我沒幾年好活了,不想多事?!?/br> 我見這事情連望德厚都不敢摻和,心里的擔(dān)憂就彌漫起來,惴惴不安,畢竟阿金發(fā)瘋和我講的那些古怪的話,還是有點聯(lián)系。 我不強(qiáng)求望德厚了,我們這種人,最好是不要在一起,這個我們都明白。看著望德厚輕飄飄的走了,這么大太陽,連個影子都看不清楚。 這個事情,又悶在我心里半年,郁悶的很。平時看見阿金了,總覺得怪怪的,也許是聽了望德厚的衷告,先入為主了吧。 這時候,我讀書時候的同學(xué)王八因為一件事情,專門從市內(nèi)過來找我。要我跟他去市內(nèi),幫點忙。(這個忙不好幫,我以后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