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jié)
“你把老板的數(shù)碼相機借來。”我說道:“我給你看。” 小女生還真的把相機弄來了。她明明害怕,卻還是想知道。 我拿起相機,對著那個天天來看免費電視的老頭子。老頭子對著我憨厚的笑著,露出幾顆稀稀拉拉的牙齒。 我把相機的小屏幕拿給小女生看。 小女生卻又不敢看了。 第296節(jié) 我下了班,就喜歡在江邊走動,邊抽煙邊想著事情。經(jīng)常坐到晚上,看著長江上的輪船在江面開過,對面的磨基山上電視塔的燈光忽明忽暗,電力大樓的鐘聲鐺鐺的響到八聲的時候,我才慢慢的走回去。 讓我煩心的是,那個小女生,竟然每天都要跟著我,要陪我在江邊散步。 一天,我坐在江邊的護堤上,看著江中的水鬼翻騰。小女生,突然沒來由的對我說“徐哥,我家里給我找了個工作,你說我是去,還是繼續(xù)留在商場?” 我看了她一會,慢慢的說道:“你不像我,沒必要守著這份沒前途的工作?!?/br> “可是……”小女生欲言又止。 “沒什么可是的。”我打斷她:“這世上,有的人永遠是走不到一條路上的。每個人的道路,也許天生就注定了?!?/br> 這句話,我自己聽著怎么這么熟悉。 是的,王八曾經(jīng)說過。對董玲說過。 我每天下班后的路線,就是先從古玩街穿過,挨家挨家逛賣古玩的門面,走到云集路,到了人民銀行旁邊,走進一個偏僻的小巷子。京劇團的老建筑里,傳出陣陣的學(xué)員練嗓的聲音,有時候運氣好,能聽到京劇的伴奏和老演員的唱腔。我不用上去,我就坐在下面的墻角,靜靜的聽著。 一個月后,我在古玩街,終于買到了一個陶塤。我看了看。對老板說道:“這個行?!?/br> 付了老板八十塊錢。拿著陶塤,邊走邊走把玩手上的陶塤。 陶塤跟鵝蛋差不多大,前四后二,六個小孔,斑駁的朱紅顏色,這才是個古塤的模樣。上次老板應(yīng)付我,拿給我一個九孔的陶塤,我說,我買不起真正的古塤,現(xiàn)代的仿制品就行,但是別拿著玩意敷衍我。 老板好奇的說道:“這東西,有幾個人還在吹啊,都快失傳了都……小伙子,你怎么對這個感興趣?!?/br> 我說道:“我就玩玩?!?/br> 老板看我的眼神就有點詫異。塤,不是隨便就能玩的,他知道。 我等到了那天。 甲申、壬申、庚辰。我沒看刑傷,我選這個日子,只有一個理由,我喜歡這天。 趙一二說過,我沒必要所有事情都學(xué)別人的。 我等到晚上,不吃不喝。我實在是沒一點食欲。我很緊張,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緊張的情緒和恐懼的情緒簡直是如出一轍,愈是想驅(qū)趕,愈是強烈的攫著我的心靈。我身上的肌rou都在微微的跳動。 看著躺在床上,忍受胃部疼痛的趙一二。我沒有任何借口放棄我將要做的事情。 庚戌時候,我走到,云集路路口。我沒猜錯,金仲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 “今年該你了?”我多此一舉的問道。 金仲也很緊張。 兩年前的今晚,趙一二收了王八做弟子?,F(xiàn)在王八不知道在那里,只能是金仲。 我提醒金仲,“已經(jīng)開始出來了?!?/br> “我知道?!苯鹬僬f話的時候,聲音有點發(fā)抖:“時辰還沒到?!?/br> 今年的天氣比兩年前好的多,天上的月亮正圓。夜空中漂浮的云在快速的移動,變幻出某些形狀。 “今晚也熱鬧啊。”我指著天空,“還有過界的?!?/br> 金仲抬頭看去,那些云的形狀模模糊糊的行程陰兵行走的隊伍,抬著一個巨大的轎子已經(jīng)靠近月亮的下沿。空中隱隱傳來絲竹聲。我聽得清清楚楚。 “不陪你了?!蔽蚁蚨R路方向走過去,背著金仲擺擺手。 “徐……”金仲在我背后喊道:“能不能……” “你求我嗎?”我站住。 “算是我求你了?!苯鹬俚目跉夂苘?,“我?guī)熜之?dāng)年很苦,他從小被人看不起……你知道的,他喜歡扮女人唱戲?!?/br> 金仲把他的情緒全部都向我敞開。楚大、金仲,還有我,都是從小被人欺凌,我們都經(jīng)歷了相似的童年,性格或多或少,都有點扭曲。金仲在用這個央求我,我們都是同病相憐的人。 我沒有回答金仲,繼續(xù)走著。 辛亥時刻,電力大樓的鐘聲敲響11下,每年的今天都是如此。只是,能夠聽到的人并不多。 郵政巷是宜昌僅存不多的古老小巷,就在二馬路和電力大廈之間。兩邊的高墻聳立,夾出一個長長的巷道,連通沿江大道和紅星路。郵政巷的墻壁還是古樸的石墻。墻頭還有生長茂密的爬山虎。在這城區(qū)人口最密集的區(qū)域,巷道兩邊竟然沒多少民居。墻兩邊的世界,總是讓走在巷道的人,生出神秘。 兩側(cè)石墻,在今天現(xiàn)出一排又一排的奇怪文字。當(dāng)然在黑夜里,平常的路人,是看不到的。郵政巷沒有路燈?,F(xiàn)在的郵政巷就是個黑漆漆的甬道。 站在甬道的一頭,仿佛看見這甬道的盡頭,是通往一個未知的世界,沒有方位,沒有光亮的世界。 我走到巷口,看著悠長的巷道。白日里靜謐幽深的郵政巷,此時透著陰森森的寒意。我發(fā)現(xiàn),我還是有那么些害怕的。 我靠著巷口的石壁,慢慢坐下來。掏出買來的陶塤,湊到嘴邊。深吸一口氣,嘴唇靠近陶塤的氣孔,緩慢的把氣吹進去。 “吁——嗚——”低沉慘惻的塤聲傳入夜空。 是的,能招引鬼魂的樂器,非陶塤莫屬。 我只學(xué)了幾天,手指非常不熟練,但是夠了,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