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jié)
面前的銅鼎如同一個海市蜃樓漂浮在我們的面前。所有人都被這個場面震撼。是的,就算是他們都是術士,見過世界上無數(shù)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現(xiàn)在這個巨大的銅鼎,亦真亦幻的銅鼎,也是他們前所未見。 張艾德的青祠還在繼續(xù)快速的念下去。然后在銅鼎的下方,長江之上,我看到了兩道光芒,一道白色,一道紅色,兩個光芒刺破了銅鼎,相互糾纏,盤旋著升入天際。 這是王鯤鵬出手了,螟蛉和赤霄,詭道流傳的兩柄寶劍在王鯤鵬的運用之下,發(fā)揮了蘊含在劍內(nèi)的強大能量。 我猛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我的記憶里,螟蛉在徐云風的手上能化作炎劍,在楚離的手上能化作炎劍,但是在王鯤鵬手上是做不到的! 可是現(xiàn)在,螟蛉已經(jīng)化為了白色光芒,與赤霄寶劍一起,直沖云霄。 我還是低估了王鯤鵬。 王鯤鵬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他并不是一個醉漢?,F(xiàn)在他用行動證明了,王鯤鵬突破了一個大家的共識,那就是在天下術士的眼中,人分為兩種,有天賦的和沒天賦的。王鯤鵬就是屬于那種天資平凡,憑借自身的努力的凡人,可是現(xiàn)在王鯤鵬突破了這個界限,用他的努力和強大的內(nèi)心把這個桎梏擊成了齏粉。 我回頭看了看老嚴,老嚴面無表情,是的,就在老嚴第一次見到王鯤鵬的時候,他就知道王鯤鵬必然會走到今天的這一步。 這世上,沒有任何規(guī)則是堅定不移的,總有不甘心的人,會去挑戰(zhàn),去突破。王鯤鵬就是這種人中最強大的一個。 還有誰,能讓所有人去無條件,徹底的相信這么一個人,我實在是無法想象出第二人來。 白色和紅色的光芒在空中纏繞,本來晴朗的天空現(xiàn)在黯淡下來,四周山澗里的霧氣,長江上游和下游的水霧,還有四周遠方天空的云霧,都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烏云,把我們所在的長江三峽的峽口全部遮蓋。 赤霄和螟蛉的光芒在烏云之中游蕩,烏云里映射出一陣陣的暗紅。烏云中發(fā)出了隆隆的沉悶雷聲。 然后烏云霹靂一聲,從中降下來一道閃電。 閃電擊中了巨大的銅鼎。銅鼎的表面藍色的電花不斷的閃爍。 就在一瞬間,銅鼎不再是方方正正的形狀,變得混論而又模糊。在藍色的火花之中,銅鼎消失了,變成了一個通紅的巨大隕石。 然后隕石開始縮小,縮小的速度,比銅鼎膨脹的速度更加快速。 老嚴大喊:“方濁,再不拔出開山,就來不及了?!?/br> 方濁沒有回答,她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雙臂,開山寶劍又從石壁中拔出了兩寸,整個劍身已經(jīng)拔出了大半。 長江之上的烏云繼續(xù)壓低,銅鼎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隕石,現(xiàn)在還在繼續(xù)的縮小,王鯤鵬和張艾德所在的滾裝船又能看見了。隕石已經(jīng)縮小到了銅鼎原本的大小。只是形狀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橢圓形的石頭。 三銅齊聚之后,在張艾德和王鯤鵬的驅使下,化作了原本的樣貌——天外飛星。 隕石還在繼續(xù)縮小,如果不是因為隕石本事發(fā)散出強烈刺眼的光芒,按照它的體積,我們的rou眼應該是無法看見了?,F(xiàn)在我只能估算隕石已經(jīng)變成了磨盤大小,可能還在繼續(xù)收縮。 片刻之后,在我的眼睛里,滾裝船上的隕石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星點。只是光芒仍舊強烈。滾裝船在江面上旋轉起來,開始側翻,即將傾覆。 隕石的重量達到了最大。滾裝船的浮力,無法支撐隕石了。 “方濁!”老嚴在一旁大喊。 我們所有人把眼光都朝向了方濁,看著方濁正在使出她畢生的力量,把開山拔起來。 陳秋凌身邊的秦曉敏已經(jīng)忍不住了,化作了身材高大的人傀,大步走到方濁身邊,伸出滿是鱗甲的手掌,抓住了已經(jīng)拔出來的開山劍刃,想替方濁分擔。 但是人傀的幫助,甚至連杯水車薪都談不上。我看到人傀的胳膊,發(fā)出了清晰的爆裂聲,骨頭在瞬間脫臼,然后軟軟的拖在肩膀之下。 人傀換了一只手,結果仍舊一樣。 我這才明白,方濁是在使用多么大的力量拔出開山,這種力量的對抗,遠遠不是人體能夠承受的極限。 人傀對方濁的幫助完全無能為力。 而長江之上,飛星隕石已經(jīng)縮小到了極為細小的一個點。王鯤鵬和張艾德已經(jīng)無法脫身了,隕石的體積縮小,但是重量還在增加,這就導致了一個現(xiàn)象,隕石在吸引四周所有的一切。 不僅是整個鋼鐵鑄造的滾裝船,即便是王鯤鵬和張艾德兩個血rou之軀,也被隕石緊緊的吸附。更何況,還有螟蛉和赤霄兩把寶劍在王鯤鵬的手里。 整個滾裝船在慢慢的沉入江面,飛星隕石用它巨大的重量,把整個船壓入水面。 方濁全身都在科科作響,她的每一寸骨頭,每一分肌rou,都在釋放出最大的力量。但是開山寶劍仍舊還有兩寸沒有拔出來。 在眾人的驚呼中,長江里的滾裝船帶著王鯤鵬和張艾德,沉入了水面。江面上只剩下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但是隕石耀眼的光芒還是從江水之下映射出來,我清晰的看到隕石在不斷的下沉。 如果開山寶劍不再這個時候拔出來,隕石會帶著王鯤鵬和張艾德沉入江底,然后把長江的河床擊穿,然后墮入到地底的深處。不過在進入到地下之前,王鯤鵬和張艾德就已經(jīng)在長江之下斃命。 他們畢竟是人,無法抵抗隕石本身,強大的力量。 方濁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最后的不到兩分鐘。我突然明白了為什么方濁要用這種方式,重新拔出開山。 因為開山已經(jīng)使用過兩次了。 要第三次使用,就必須要吸取大山的精華,修復開山的劍身。當年韓信也是用了這個路數(shù),第二次使用了開山寶劍。 我們都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動,這表明,隕石已經(jīng)落到了長江的河床之上。 方濁沒有時間了。這個不用任何人提醒,方濁也知道。 方濁揚起了頭部,對著空中凄厲的大喊起來,無奈的聲音,讓我忍不住蒙住雙耳。 開山寶劍拔不出來,飛星隕石不能被砸斷,王鯤鵬和張艾德兩人就會被飛星依附在江底,必死無疑。并且徐云風也不可能從古道里被搭救出來,方濁做的一切,就全部要付諸流水。 鄧瞳和黃坤兩人飛撲到方濁的面前,黃坤把手掌按在石頭的表面,整個牛扎坪開始發(fā)出劇烈的抖動,牛扎坪本來就是一塊整體的石頭,黃坤身體里的鹿矯發(fā)揮出來了功能。開山寶劍再次向上拔出來一寸。但是黃坤和方濁的合力仍舊不能完全把開山拔出來。 鄧瞳跪下身體,用雙手把開山劍刃緊緊的握住。 鄧瞳的身體,在我們所有人的面前消失。 四周的山上和河流中,無數(shù)的黑影飛速的聚攏到開山寶劍周圍,黑影中有無數(shù)的哭嚎,和叫喊。 黃坤伸出一只手,探如黑影之中,黑影中幻化出來一個手掌,與黃坤的手掌攥住。黃坤的另一只手,也抓到了開山寶劍的劍刃尖端的部位。 開山寶劍終于被拔出來了。 方濁的手捏著劍柄,鄧瞳的手抓著劍身,黃坤的手抓著劍刃的頂端。 三人都已經(jīng)脫力,黃坤和鄧瞳連站立都幾乎不能維持。三人同時松手,開山寶劍在方濁的驅動下,漂浮在空中,飛速的旋轉。 我第一次真切的見到了方濁的本事,方濁一直忍隱,慢慢集聚起來的力量,在最關鍵的時候,使用了出來。 開山寶劍向著江底之下的飛星隕石飛過去,在空中劃出弧形的軌跡,旋轉著沒入江水里。水中飛星的光芒頓時黯淡,再也看不到了。 整個環(huán)境都是一片靜寂,每個人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所有人都站到了懸崖旁,都看著長江。 當我們看到長江上冒出了兩個人,在江面上游動的時候。全部的人,包括我,都發(fā)出了一聲欣喜的大喊。 “出來了!”鄧瞳指著江面上的人。 申德旭指揮下的快艇,飛快的行駛到了兩個人旁邊,把兩個人帶到了快艇上。 鄧瞳和黃坤,飛快的跑向了牛扎坪之下,去跟王鯤鵬、張艾德會合。方濁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力氣。楚離慢慢的走到方濁面前,背過身,蹲下來。方濁趴到楚離的后背上,楚離站起來背著方濁走下去。 我剩下的陳秋凌、鐘安等人站在一起,也朝著山下走去。張家?guī)X推著老嚴的輪椅,緊跟著我們。 我們到了山下的江邊,快艇已經(jīng)靠岸,王鯤鵬和張艾德從快艇上下來,黃坤和鄧瞳圍著王鯤鵬,我們都慢慢的走到了王鯤鵬的身邊。 方濁看著王鯤鵬,“古道開了?!?/br> “開了?!蓖貊H鵬點頭。 “可是他人在哪里?”方濁朝著江面看過去。 “現(xiàn)在他還出不來。”王鯤鵬說,“我們得等著?!?/br> “為什么?”方濁焦急的問。 “里面不止他一個人?!蓖貊H鵬說,“張?zhí)烊灰矝]死?!?/br> “到底怎么啦?”方濁揪住了王鯤鵬的衣服。 王鯤鵬的表情卻并不凝重,而是輕松的說:“我服了瘋子這個混蛋了,真有他的?!蓖貊H鵬說完,忍不住笑了笑。 我們所有人都不詢問王鯤鵬了,這人就是喜歡吊人的胃口。 張艾德倒是直爽的多,“徐、徐……徐大哥,我就這么叫他吧。他和張?zhí)烊欢紱]死,他們還在里面。他們竟然一直打了六年。到現(xiàn)在還在打得不可開交?!?/br> 所有人聽了這句話,都面面相覷。 方濁問:“那怎么辦?你們怎么不進去把他拉出來?” “我們進不去?!睆埌抡f,“這里沒人進過古道吧。我們要找一個認路的人?!?/br> “古道不是開了嗎?”鄧瞳把臉湊到了張艾德身前,唾沫星子濺到張艾德臉上。 “入口變了?!睆埌抡f,“飛星被砍碎。入口不知道在哪里。我們得慢慢找。” “鐵板呢?”我立即問王鯤鵬,“鐵板不是入口嗎?” “三銅沒了,”王鯤鵬說,“鐵板也沒了。” 張艾德補充:“鐵板也是飛星碎片鑄就?!?/br> “你們怎么知道徐云風和張?zhí)烊辉诠诺览镞€活著?”我不死心的問。 王鯤鵬和張艾德都笑了一下,我知道我的問題很幼稚,但是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他把我的螟蛉和赤霄都搶走了?!蓖貊H鵬苦笑著說。 張艾德這才告訴我們,他和王鯤鵬被飛星吸引到河床之下,方濁驅動的開山在水底,把飛星劈斬成了碎片。 古道開了,而且距離他們不遠。兩人的道法高強,能在水底堅持片刻,找到入口的方位。可是王鯤鵬手里的赤霄和螟蛉突然在水里脫手,朝著上游去了。 這么解釋,我們就都明白了,螟蛉是黃裳煉成的詭道法器,在掛名徐云風的手里用了很長一段時間。徐云風若是想要螟蛉對付張?zhí)烊?,螟蛉必定會主動找到徐云風。 這說明兩點,第一,徐云風沒有死。第二,徐云風需要螟蛉。 既然徐云風需要螟蛉,那么一定是要跟人比拼。古道了除了張?zhí)烊?,再也沒有第三個人了。 “我們是等著他出來。”王鯤鵬詢問大家,“還是我們進去找他?!?/br> “我們進去?!狈綕釘蒯斀罔F的說。 “怎么進去?”王鯤鵬攤手,“入口就算開了,我們也要找很多年?!?/br> “王所長。”申德旭在一旁的聲音不大,“只要開了,就有辦法?!?/br> 所有人都把申德旭看著。都一臉的寄許。 在這個當口,大家都把這個重要的人給忘了,三峽水文的高級工程師,幾乎一輩子都在長江的三峽河段的白丹派術士,孫拂塵的副手。還有誰比申德旭更加了解長江的地質結構。 整個三峽的河道,還有兩個大壩,每一處方位,不在申德旭的掌控之中呢。 申德旭對著王鯤鵬說:“我?guī)銈內(nèi)ヒ粋€地方?!?/br> “入口?”方濁問,“你早就知道入口在哪里?” “入口沒開,我找不到?!鄙甑滦裾f,“只要是開了,我就一定沒問題。而且孫工當年,留下了一個秘密,我答應過永遠不能提起。可是現(xiàn)在,我沒有選擇了?!?/br> 申德旭看著王鯤鵬和方濁,“當年孫工臨走之前,把所有大壩之下的隱秘工程都告訴了我。一直以來,也只有我一個人有權限進入。也許這是天意吧,我本來要保守的秘密,卻成了今天的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