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jié)
一九四三年,張?zhí)烊辉谕瑪嗫谥兄懒髓筇斓拇嬖凇M瑫r孫鼎也把在古道之下的秘密告訴了古赤蕭。古赤蕭一定是很早就掌握了很多秘密的片段。古赤蕭青時期,去過東南亞,后來又去過蘇聯(lián)。很明顯,他一定打探到了中土之外梵天的零碎細節(jié)。這個細節(jié)最后是孫鼎告訴他之后,貫通了。 以古赤蕭的見識和能力,他開始要有所動作。 古赤蕭知道以建國初期的國家實力,根本無法從大青山挖掘出銅鼎。于是這個計劃,第一個任務(wù)就是等時間。張?zhí)烊患庇诔鲫?,取代梵天,這是一件危機。但是古赤蕭把這個危機化作了事件的動力。 這就導致了張?zhí)烊怀鲫幍氖录?/br> 也就是一九五零年,張?zhí)烊黄哐廴鲫?,古赤蕭策反了老嚴。這時候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將張?zhí)烊缓退膭萘θ恳痪W(wǎng)打盡,可是老嚴也就是當年的莊崇光不愿意。莊崇光不能讓張?zhí)烊凰涝谧约旱氖掷?。于是古赤蕭和莊崇光的妥協(xié)就是,讓張?zhí)烊粺o法出陰,繼續(xù)維持這個狀態(tài)。這個狀態(tài)很難維持,但是作為莊崇光,他愿意去用一生的時間來維護平衡。換句話說,他不能死,他要等下去。 隨即,蘇聯(lián)援助我國的大青山計劃開始。古赤蕭拒絕了梵天的邀請。并不是古赤蕭閑云野鶴,放棄了這個地位,而是他要追求的事情更加重要,更加長遠。 七眼泉張?zhí)烊怀鲫幍臅r候,古赤蕭已經(jīng)動用國家機器,把中土所有的術(shù)士和道教首領(lǐng)聚集在了北京,其中的一個目的是,用來要挾莊崇光。但是還有一個原因,他沒有告訴莊崇光。那就是既然中國的術(shù)士都到齊了,那么古赤蕭一定也能邀請到境外宗教組織的首領(lǐng)。而那些首領(lǐng),很可能可以代表他們所在國家的梵天。 他們達成了協(xié)議。這個協(xié)議就是,徐云風馬上要說出來的秘密。 “梵天不止一個,”徐云風說,“可能還有三個,或者四個,而這四個,已經(jīng)跟古赤蕭見過面了。在古赤蕭攻打七眼泉,阻攔你出陰的之前,古赤蕭已經(jīng)得到了那個四個梵天的承諾。只要阻攔你取代中土梵天,術(shù)士世界能夠延續(xù)下去。” “你也說了,大勢所趨。”張?zhí)烊粺o法理解,“術(shù)士終究要被在這個世界上抹去?!?/br> 徐云風看著張?zhí)烊唬骸肮懦嗍捄退麄冇辛艘粋€約定。一個至少看起來比較完美的辦法?!?/br> “真的有這個辦法?”張?zhí)烊惶撊醯膯枴?/br> “有?!毙煸骑L說,“我來告訴你當時古赤蕭是怎么對老嚴說的。” 徐云風把頭轉(zhuǎn)向了老嚴,“我看我說的對不對?” 老嚴一臉的茫然,他并不是內(nèi)心淡然,而是在巨大的震驚之下,呆若木雞。 “只有一句話?!毙煸骑L說,“再造一個術(shù)士的世界,讓術(shù)士全部躲避在深淵之中。” 老嚴隔了很久,沙啞的說:“一個字都沒錯?!?/br> “哈!”徐云風指著老嚴,對張?zhí)烊徽f,“沒錯吧?!?/br> 這種情況下,老嚴絕不會撒謊。 “怎么會一個字都不差,”張?zhí)烊贿€在堅持,“崇光沒有告訴過你?!?/br> “因為古赤蕭和他們之間承諾的深淵已經(jīng)存在了?!毙煸骑L說,“這就是我一直跟你較勁的原因。” “在哪里?”張?zhí)烊唤箲]起來,“怎么可能,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能開辟一個這樣的地方存在。在海洋中的島嶼上?還是在地下的無盡深淵?” 徐云風慢慢的搖頭,“我這幾年,一直在找那個地方,我找到了。我見到了其中一個人,他是一個印度人,錫克教的一個年輕長老。他的爺爺,是跟古赤蕭談判的人之一!不過可笑的是,他說的他名字叫什利方,一個錫克教的教徒說自己叫什利方,我就是從這個名字上找到了線索?!?/br> “什利方?”這次驚訝的人,不僅是我,王鯤鵬、方濁等人都驚呆了。 二、黑暗傳 張?zhí)烊坏纳眢w已經(jīng)開始佝僂,在我看來,這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臉上遍布著尸斑。 “當年同斷是誰送他上路的?”張?zhí)烊挥米詈筇撊醯臍饬υ儐栃煸骑L。 “我。” 張?zhí)烊稽c頭,對著徐云風說:“我當年布下的轂,現(xiàn)在又開了……” “多謝?!毙煸骑L冷淡的回答。 張?zhí)烊话蜒劬粗煸骑L,“我一身最兇險的冥戰(zhàn),不是在七眼泉,而是在這里,現(xiàn)在我也死在這里,也算是一個交代吧?!?/br> 張?zhí)烊徽f完,盤膝坐在甲板上,靜靜的打坐。 一切都到此為止了,古赤蕭完成了他一聲布置的計劃。雖然古赤蕭的計劃在進行的中段出現(xiàn)了一寫變化,可是最終,他還是得償所愿了。古赤蕭本以為會在兩張一嚴的身上完成的任務(wù),在徐云風和王鯤鵬、方濁三人手里到了最后的了結(jié)。 可能他是一個能看到大勢所趨的人杰吧。 我不太相信這個世界上所謂的預言家,但是我相信有人能看到這個世界運行的規(guī)律,并且去推動,去迎合。 白馬過隙,勢不可擋。 我面前的這些術(shù)士們,都各自完成了自己一生中的使命。也許年輕的一代還有他們想要追求的夢想和目標。 但是至少王鯤鵬、徐云風、老嚴、張家?guī)X已經(jīng)到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角色的終點。 當然還有那些已經(jīng)失去的前輩:趙一二、金盛,和他們的師父呂泰,還有魏如喜,鐘家的四個兄弟……等等。 古道里的雙魚龍門珠的位置上,龍門珠已經(jīng)消失,兩個鯉魚從石壁上,突然崩塌下來。我們的頭頂之上,開始滴落水珠,水珠越來越密集,片刻之后,成了水簾。 又過了一會,水簾開始擴大。 古道之上,長江河床之下也在開始崩裂,江水滲透過縫隙,已經(jīng)開始漏到了這里。 中國的最后一個古道,現(xiàn)在也要真正的崩塌了。 “我們得走了?!睆埌绿嵝淹貊H鵬和方濁。 老嚴看了看四周的環(huán)境,“上游和下游都已經(jīng)塌方,被江水灌注滿了?!?/br> 徐云風看著方濁說:“他給我們留了一條生路,還記得當年他留下的那個轂,那條縫隙嗎?” “好吧,”方濁說,“我們離開吧。” 老嚴讓張家?guī)X把自己背到了張?zhí)烊坏纳磉?,做了下來,他坐在張?zhí)烊坏淖筮?。這時候我才看清楚,張?zhí)烊坏纳眢w已經(jīng)變成可一具干尸。 “你們走吧?!崩蠂勒f,“我跟張真人比活的年齡長,現(xiàn)在我的歲數(shù)也到頭了。” 張家?guī)X看著老嚴,“你真的決定不走了?” “不走啦。”老嚴說,“我的命是張真人的,現(xiàn)在都結(jié)束了,我得把我的命還給他。雖然生前做不到,現(xiàn)在陪著他殉葬吧?!?/br> 沒人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勸說老嚴,王鯤鵬也走到了安宅船上,對著老嚴恭敬的拱拱手,“那么,保重了?!?/br> 古道在崩潰,地下的空間在不斷地扭曲變化,本來是河道的地方,變成了深淵,但是原本是石壁的部位,顯出了當年的棧道。當年的那艘日本戰(zhàn)艦,也從石壁里松動,然后跌入到地下河的部位,瞬間沉沒。 戰(zhàn)艦落下之后,原本在石壁里的位置,讓我們能順利的通過雙魚龍門珠的斷層,踏上下游的棧道。 王鯤鵬和徐云風帶著我們走上了棧道,來到了靈村之下的范圍,在我們走后不久,安宅船沒有了黃坤的保護,也在深潭上沉沒。 方濁回頭跪拜了一下,她在向老嚴告別。 現(xiàn)在我們看著一個長長的人梯,從古道的底部,一直通向了頭頂一個縫隙,這些人梯尸體都已經(jīng)干涸枯槁。 “上去吧?!毙煸骑L說,“我在跟同斷武比試之前,把靈村當年的那個石板撬開了,方濁沒有問題。” “恩?!狈綕嵴f,“絕對沒有問題?!?/br> 方濁第一個上去,然后是我,我后面是鄧瞳、黃坤、然后是張艾德,楚離。我爬上去的時候,王鯤鵬和徐云風正在扶著楚離爬到這個由尸體組成的人梯之上。 “懂的人,什么都不用問,什么都不用說,看了對方的名字,相互就懂了?!毙煸骑L說,“我在網(wǎng)吧打游戲里用的名字也叫什利方?!?/br> “網(wǎng)吧里打游戲!”黃坤脫口而出。 不用再解釋了,除了張?zhí)烊唬總€人都知道徐云風說的那個“深淵”是在什么地方了。很無稽,很可笑嗎,一點都不。 因為飛星之后的世界,不也就是虛無,虛無中再造就一個虛無,有什么難以接受的。 道不可言,無始無終,道生一,無中生有。一又生二,二再生三。 這就是古赤蕭和他們的約定。 “古赤蕭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王鯤鵬欽佩的說,“一個延續(xù)了六十年的計劃,竟然每一個細節(jié)都按部就班的完成,連時間點都計算到了最精確位置。” “還是有意外的?!毙煸骑L說,“七星陣法本來是由另一個人選來布置。只是這個人,身世太坎坷,承擔了世俗太多的責任。所以老嚴把時間推遲了二十多年,為的就是培養(yǎng)一個取代的人?!?/br> 王鯤鵬也無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 “不是王鯤鵬,就是李坤鵬,或者劉坤鵬?!毙煸骑L笑著說,“偏偏不會有徐云風。我是附贈的……但是無所謂了,任務(wù)還是到了今天這一步?!?/br> “我只想問一句,”王鯤鵬看著徐云風,“你什么時候開始明白這一切的?” 徐云風抿了抿嘴,“其實孫六壬給我頂包了之后,我就差不多明白了,后來我天天泡在網(wǎng)吧里,就是為了去找到那個深淵,印證這一切。” 沒有人再詢問徐云風了,一切都水落石出。 張?zhí)烊浑m然不知道徐云風在拒絕梵天之后,說的每天泡在網(wǎng)吧里,到底是說的什么,但是他也知道,徐云風說的事情,是毋庸置疑的。 徐云風把身體轉(zhuǎn)向張?zhí)烊?,“是不是覺得這輩子堅持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只是錯了而已。”張?zhí)烊徽f,“你在牛扎坪上說過,只要是堅守的事情,都是有存在的理由的?!?/br> “如果你晚生八十年,”徐云風說,“可能會更有意思?!?/br> “為什么不是你和王鯤鵬早生八十年呢?!睆?zhí)烊灰呀?jīng)全部都放下,“可能和那些什利方談判的就不是古赤蕭,而是我們?!?/br> “到現(xiàn)在了,你還覺得古赤蕭不如你?”徐云風問。 “他比我強太多?!睆?zhí)烊稽c頭,“我五體投地?!?/br> 這個轂,是當年張?zhí)烊粸榱藢Ω锻瑪嘣陂L江水面上的陰陽師,布置的一個陣法。讓同斷的陰陽師和軍隊無法順利通過。結(jié)果冥戰(zhàn)之后,同斷發(fā)現(xiàn)了這個破綻,準備讓受困的士兵,從古道之下,貼著石壁,爬上縫隙的頂部,不過功虧一簣,到了頂端的最后一步,士兵們精疲力竭,全部死在了縫隙,沒想到七十年后,這些枯死在石壁上的士兵尸體,竟然成為了我們逃離古道的人梯。 最后竟然是這么一個讓我欣慰的結(jié)局。 我們攀爬在尸骨人梯上,一步步的向上攀登。雖然我上下都看不到盡頭了,但是我相信,我們都能爬上去。 我不知道爬了多久,這個時間十分的漫長,但終于還是爬到了盡頭。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縫隙的盡頭石板已經(jīng)推開了,并不是如同徐云風告訴方濁說說,撬動而已,而是已經(jīng)掀開了。 方濁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不過還是第一個爬上了縫隙。 我們陸續(xù)都上來了。 等了很久,楚離才爬上來。 然后我們繼續(xù)等待,等了很久,也沒看見徐云風和王鯤鵬。 方濁明白了立即要回到縫隙里,但是縫隙之下已經(jīng)被黑色的土壤填滿。再也沒有任何的空隙,方濁跪在了縫隙之上。 楚離站在方濁身邊,看著已經(jīng)蔓延出來的息壤,“他們要去深潭之下的地方。他們是我的長輩,我勸說不了他們?!?/br> 我以為方濁會哭,但是方濁沒有。 相反,方濁坦然的說:“可能這就是徐大哥和王師兄最后要做的事情了吧。他們最終還是不要我?!?/br> “徐師叔讓我告訴你,別做道士了,好好的活下去。”楚離對著方濁說。 方濁苦笑,“其實他當面說也行,就是告訴我他們?nèi)酉挛?,我也會聽他們的?!?/br> 方濁說的聲音很輕,語氣也不激動。 不過她天生的能力出賣了她??p隙之下的息壤從中撕裂,貫通地下,如果方濁能把息壤都撕裂,她一定會跳下去。我十分堅定的認為她會這么做。 可是息壤不會給方濁這個機會,息壤瞬間將裂縫填補,并且無窮無盡。 而方濁的能力是有盡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