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這是大家的草坪,不是我們自己的,”白阮彎腰撫著兔寶寶柔如云絮的絨毛,用和幼兒說話的語氣道,“如果我們把這里的草都吃光光了,其他的人不就沒有草坪了嗎?而且外面的草臟,吃了會肚肚痛。” 已開靈識的兔寶寶向前點點耳朵,表示明白。 “有沒有小朋友想拉臭臭?”白阮晃晃手里的小鏟子。 一排兔寶寶中有三只輕輕揮耳朵示意,隨即充分發(fā)揚尊老愛幼精神,按照體型從小到大的順序一只接一只把毛茸茸的小屁股對準白阮手里的鏟子,輪流上廁所。 過了一會兒,白阮把鏟子里的臟東西一股腦倒進塑料袋,隨即左手拎著塑料袋和鏟子,把牽引繩掛在左腕上,一邊領著兔寶寶們在草地上溜達,一邊用右手掏出手機給郎靖風打字發(fā)微信。 白阮簡明扼要地問:“明天一起去福利院做義工,有時間嗎?” 郎靖風秒回:“有?!?/br> 白阮:“只占用你一下午的時間,你可以利用上午和晚上的時間寫作業(yè)。” 郎靖風:“放心,正挑會的寫著呢?!?/br> 郎靖風:“我發(fā)現(xiàn)我會的比上周多點兒了,開心嗎?” 白阮對著手機屏幕露出老父親般的欣慰笑容,打字:“很開心,繼續(xù)努力?!?/br> …… 這周二,白阮又把郎靖風傳喚進辦公室推心置腹促膝長談,談話的中心思想是怎么才能把郎靖風糟爛得如同被一百只哈士奇凌虐過的學習基礎鞏固起來。 那天郎靖風一走進辦公室,白阮就冷靜地按下桌上一臺坐式小風扇的開關,讓風扇把郎靖風一身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味兒盡數吹到隔壁八班班主任的地盤上。 “我對你有一個要求,很簡單,就是寫作業(yè),不光語文和數學,各科都要寫?!卑兹畋簧砗蟮碾婏L扇大佬罩著,十分有恃無恐,垂著眼簾翻弄郎靖風瞎糊弄的數學和語文作業(yè),一字一句認真道,“但是你現(xiàn)在的基礎太差,所以每天的作業(yè)我允許你不寫完,各科老師這邊我也會和他們說清楚,作業(yè)你會多少就寫多少,不會的寧可空著也不要糊弄、不要抄,能不能做到?” 郎靖風笑笑,用一種仿佛在哄女朋友般的縱容語氣道:“能做到。” 白阮板著小臉,威嚴頷首,又道:“等上課各科老師講作業(yè)的時候,不會的題你認真聽,聽完如果你還是不懂,你就把這道題用到的公式、定理、知識點……都在旁邊寫下來,把基礎搞明白?!?/br> 白阮說一句,郎靖風就在旁邊含笑嗯一聲,和剛轉過來時相比簡直像換了個人,坐得離白阮不遠的劉震一會兒就往白阮這邊盯一眼,仿佛想用兩道正義的目光把奪舍了郎靖風的邪魔外道從郎靖風體內震出去。 “這個給你。”白阮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薄薄的筆記本,推到桌角,“這是上周六和你談過之后,我專門為你制定的語文學習計劃,其他科目我不了解,語文你按照我的步調來,高三想追上大部隊一點問題都沒有?!?/br> 郎靖風眼底笑意更濃,接過本子,道:“知道了,白老師?!?/br> “再過半個多月就是期中考試,你這半個月努努力?!卑兹罟钠鹩職馀c郎靖風對視了一瞬,親切鼓勵道,“你轉過來之前的開學摸底考成績單我看過,這次期中考做到有進步,就是勝利?!?/br> “白老師,我期中考要是進步了……”郎靖風貪饞地掃視著白阮細嫩的臉蛋,回味著之前手指碰觸時的綿軟觸感,勉力克制著想再戳一戳的欲望道,“有沒有獎勵?” 白阮少年感十足地一笑:“必須有,每次月考期中考,我都給班里進步最大的三名同學發(fā)獎勵,不一定是實物獎勵,也可以是一個我能力范圍內的小愿望、小要求?!?/br> “行?!崩删革L沉吟片刻,一點頭,“絕對是你能力范圍內?!?/br> 走出辦公室,郎靖風把白阮給他的筆記本貼在鼻子上嗅了嗅。 筆記本封皮上確實還殘留著白阮的味道。 很好聞,像是洗得干干凈凈的小動物被陽光曬得香軟蓬松時散發(fā)出來的味道,還泛著一抹青草的氣息。郎靖風貼著本子深深吸了口氣,被那氣息撩撥著,感覺鼻尖仿佛頂在了某個仰面朝天曬太陽的小肚皮上,左右蹭一蹭,那小肚皮軟得像一塊新出爐的云。 ——白阮身上的氣味聞起來就是這樣的感覺。 郎靖風咬牙,面部肌rou繃緊又放松,強行抹消渴求更多白阮貼身物品的糟糕欲望,把想法拉回正軌。 接下來的一周,郎靖風真就耐住性子按著白阮的要求來了,雖說不會的題遠比會的多,但一周下來按照白阮的方法,倒是把基礎知識溫習了不少。 …… 周日下午一點,白阮和郎靖風在市福利院正門口會合。 白阮是福利院的常駐義工,還在師范學院就讀時便利用假期時間過來義務勞動,起初是為了漲功德,但來的時間久了,與院里的孩子們熟絡了,白阮也就漸漸放不下他們了,工作后仍然會不時抽空來看看他的小朋友們。 “跳跳哥哥來啦!”活動室里,一個眼尖的小女孩最先看到白阮,稚嫩如乳燕的童聲驚起千重飛鳥,滿屋的小孩兒一股腦朝白阮撲來。 “跳跳哥哥!”“跳跳哥哥我可想你了!”“要跳跳哥哥抱!” 郎靖風眉毛高高揚起,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氣朝白阮投去一瞥,白阮手忙腳亂地安撫著小朋友們,臉蛋燒得厲害。 為了和小朋友們拉近距離,白阮一直讓他們叫云清給自己起的小名“跳跳”,萬萬沒想到…… 片刻沉默后,郎靖風清了清嗓子,聲音又低又磁地喚道:“跳跳哥哥?!?/br> “你……”白阮臉騰地一下紅得更厲害,結巴道,“你跟著亂叫什么,都、都是小朋友給我起的……我小名不叫這個。” ——小名確實叫這個的白阮這般撒謊道。 “跳跳哥哥,”郎靖風忽然一彎腰,湊近了些,嘴唇都快擦著白阮耳朵了,那聲音滿是笑意,“要跳跳哥哥抱,我想跳跳哥哥了?!?/br> “你別鬧!”白阮打了個激靈,敏感地一縮脖子,心臟沒來由地砰砰幾記重跳,“你管我叫什么哥哥。” 郎靖風嘖了一聲,翻舊賬:“我轉學第三天那天你在辦公室和周那個……周皓辰說什么來著?” 白阮紅著臉低頭看小朋友,不看他:“我說什么了?” “你說我們這些學生在你心里就像弟弟meimei一樣,”郎靖風露出一個怎么看都有點兒惡劣的笑容,“怎么說完還不認賬了呢,白阮小哥哥?跳跳哥哥?” 白阮被他一口一個哥哥叫得心慌氣短的,面頰一陣燙似一陣,連耳朵都熱起來了。 “……你叫老師!”白阮憋了半天,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訓斥來,“一點兒沒個學生樣?!?/br> “喔?!崩删革L略一點頭,安靜了片刻后道,“跳跳老師。” 白阮險些背過氣去。 作者有話要說: 郎靖風:要跳跳哥哥抱~要跳跳哥哥親親~要摟著跳跳哥哥睡覺覺~要摸跳跳哥哥的圓尾巴~ 白跳跳:……一刀殺了你?。。。。。?! 第十五章 我怕老婆。 “叫白老師,沒大沒小的?!卑兹钚邜u得要命,欲威嚴瞪視郎靖風卻不敢,只好快速轉移話題,一個個喚著小朋友們的名字,把求抱抱的小朋友挨個舉高高,左轉一圈右轉一圈再放下。 孩子們在半空中哈哈大笑著,白阮含笑望著他們,由于被郎靖風戲弄得手足無措,加上把這些動輒四五十斤的小孩兒舉高高轉圈圈也是個體力活兒,所以白阮的面頰燒得透紅。 他皮膚白,薄薄一層紅鋪在臉上,被白色調和出桃花般剔透的粉,紅得絲毫不顯笨拙,反倒把五官襯得更靈了,睫毛也是分外黑密濃秀,他眨眨眼,郎靖風心尖便是一陣難耐的刺癢,像被那睫毛掃過了似的。 郎靖風目光赤裸灼熱地盯著白阮,愈發(fā)不想叫他老師了。 ……床上叫叫還可以。 這時,白阮朝郎靖風投去又輕又快的一瞥,叫道:“郎靖風?!?/br> 郎靖風舔舔嘴唇:“到?!?/br> 白阮:“今天下午你的主要任務是陪孩子們玩,和他們做游戲,給他們講講故事什么的,我全程和你一起。” 這年頭福利院在物資方面一般都是充足的,比起糖果玩具,院里的孩子們更渴望的是愛與陪伴。 “知道了。”郎靖風彎腰,沖離自己最近的小朋友揮揮手,粗聲道,“嘿,哥們兒?!?/br> 這位年幼的哥們兒滿臉驚恐地與郎靖風對視片刻,忽然哇地一個暴哭:“嗚哇哇哇哇!” 郎靖風用指尖搔搔自己英俊然而攻擊性十足的臉,無辜道:“……我什么都沒干?!?/br> “他叫樂樂?!卑兹畹?。 “樂樂,哎,”郎靖風蹲下,戳戳樂樂的小肚子,“哥跟你商量個事兒……別哭了?!?/br> 樂樂眼淚汪汪,吧嗒吧嗒跑開,死死抱住白阮一條大腿,生怕被郎靖風叼走。 談判秒崩。 郎靖風一個蛙跳,跳到白阮腳邊,追著哄樂樂:“給哥點兒面子成嗎?不然我管你叫哥吧,樂哥,樂樂哥,以后我就是你跟班了,你走哪奶瓶我?guī)湍懔嘀趺礃樱俊?/br> 這哪是和小朋友說話時該有的語氣和態(tài)度,白阮好氣又好笑,支使郎靖風道:“樂樂怕生,我陪他玩,你去給小朋友講故事吧,那邊書架上有故事書?!?/br> 郎靖風舉目四顧心茫然:“哪兒呢?” 這時一個模樣乖巧的小姑娘拿著一本童話繪本跑過來,大大方方地往郎靖風手上一遞:“大哥哥給我們念這個吧?!?/br> 郎靖風接過來一看:《三只小豬》 “來來來,哥要念故事了啊?!崩删革L盤腿往地板上一坐,晃晃手里的繪本,練攤似的高聲吆喝道。 幾個膽大的孩子圍聚在郎靖風身邊,郎靖風把繪本攤開放在腿上,腔調懶懶地念著《三只小豬》。 “兩只小豬躲進石頭蓋的房子里,大灰狼拿它們沒辦法……”郎靖風讀著讀著,嘴一撇,為狼族鳴不平,“這什么玩意兒,狼能跑不過豬嗎?真要有狼追這倆豬根本跑不到石頭房子,都得死道上。” 小朋友們面面相覷。 白阮無奈地瞥了小狼崽子一眼,道:“你專心念,我去趟洗手間?!?/br> 白阮走出活動室門,屋里就剩郎靖風和一群最大不超過六歲的小屁孩,郎靖風眼珠一轉,冒出個挺好玩兒的念頭,便把繪本一丟,道:“這破故事沒意思,哥給你們變魔術吧,看不看?” 小朋友們紛紛拍手:“要看要看!” “但是不許告訴跳跳哥哥,行不行?”郎靖風一笑,趁白阮不在瘋狂占便宜,“他不讓我變,我怕老婆。” 小朋友們聽不太懂什么老婆不老婆的,只想看魔術,一個個急忙答應下來。 “都看好了啊,”郎靖風用雙手按住自己頭頂兩側,神秘兮兮道,“見證奇跡的時刻,三,二,一……變!” 話音剛落,郎靖風手一松,兩只毛絨絨的灰色狼耳朵撲棱一下從他腦袋上冒出來。 “哇——!”小朋友們驚呆了。 “怎么樣,哥這假耳朵變的?”郎靖風動動耳朵,“還是電動的呢?!?/br> 躲郎靖風躲得遠遠的樂樂吧嗒吧嗒跑過來。 “來樂哥你過來,摸摸,我不咬人?!崩删革L沖樂樂勾勾手指,樂樂緊張地湊過去,小手慌里慌張地在郎靖風耳朵尖上撥了一下,他碰觸到郎靖風的一瞬間,其他小朋友再次集體發(fā)出“嗚哇——”的驚嘆。 “毛絨絨的!”樂樂樂得眼睛都沒了。 幾秒鐘后,郎靖風的一對狼耳朵慘遭小朋友們攻占,被又揉又搓又摸又拽,最后郎靖風實在招架不住,嘶嘶抽著冷氣念著三二一變把耳朵變了回去。 于是白阮刷完廁所副本回來時,看見的就是幾分鐘前還不怎么受小朋友們待見的郎靖風被七八個哈哈大笑的小朋友合力掀翻在地,玩打大灰狼的游戲。 “倒了倒了,大灰狼倒了!”郎靖風狼狽低吼,“疼疼疼,嘶——” “大灰狼哥哥起來!”“還要和灰狼哥哥玩!”“灰狼哥哥加油——” “不玩了,灰狼哥哥要嗝屁了?!崩删革L一骨碌爬起來,拔腿就跑。 小朋友們歡叫笑鬧著追上,其中以樂樂的追擊最為兇猛,白阮揉揉眼睛,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夕陽西下時,跳跳哥哥與灰狼哥哥向小朋友們道別,肩并肩走出福利院大門。 “你回去吧,注意安全,抓緊寫作業(yè)?!背隽舜箝T白阮就要往地鐵站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