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

    疑犯自然也沒想到，結(jié)實的被瑤光的后腦勺給撞了一下。不過他也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捉住了瑤光襲來的手，陰惻惻道，“我最討厭不聽話的玩……啊！”

    慘痛的叫聲。

    他以為瑤光是要跟他動手。其實不是。那個動作只是迷惑他的，瑤光真正的目的，是隨身攜帶的防狼噴霧。

    這不是買的，而是自制的。

    她曾經(jīng)跟天樞一起研究過防狼噴霧，還試驗過很多次，最后做出來的成品效果不是一般的好。雖然其他書頁故事世界里的東西不能帶走，但是配方她都記得。昨天遇到了意外之后，夜里順手做了一瓶簡易版本的，出門時隨身攜帶，沒想到現(xiàn)在就派上用場了。

    疑犯根本沒想到她會來這樣一出，沒有防備，就中招了。

    當(dāng)然，他也不是吃素的，幾乎是瞬間就反應(yīng)過來，用手上的薄且鋒利的刀片，在瑤光頸側(cè)一劃，而后憑著感覺，轉(zhuǎn)身奔逃。

    ……

    疑犯最終沒能跑掉，哪怕他身手再好，終究還是個人，短時間內(nèi)沒辦法擺脫瑤光特制防狼噴霧的影響，很快被李隊抓住了。鑒于之前的例子，這一次抓住他后，李隊直接卸了他兩條胳膊，而后又用手銬將他拷住，以防再出現(xiàn)之前的意外。

    整個過程并未花費多少時間，他將疑犯交給手下的人看住，自己跑回來查看瑤光的情況。

    瑤光被刑偵隊的其他人扶著，坐在居民樓門口，一手捂著脖子，嫣紅的鮮血順著指縫流出來。

    白皙如玉的肌膚，與鮮血刺眼的紅色，形成鮮明的對比?？雌饋碛|目驚心。而且她手上之前被飛濺的花盆碎片割破的傷口，本來血已經(jīng)止住了，這會兒又撕裂，鮮血從傷口處冒了出來。

    旁邊的人無比面色焦急，眼中盡是擔(dān)憂之色，她反而很鎮(zhèn)定，只是因為痛，微微咬著唇，潔白精致的貝齒，將飽滿的下唇咬出淺淺的痕跡，唇色略微有些發(fā)白。

    李隊看了，只覺得仿佛有一把火，在灼燒著他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幾乎要抑制不住想要在疑犯身上捅兩刀的想法。

    但他最終還是忍下了，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

    “人受傷了，你們一個個就這么傻逼兮兮圍著？！”他吼道。

    楊晨也在‘一個個’的范圍內(nèi)，下意識回話，“我打電話叫救護車了……”

    話音落下，就被李隊狠狠瞪一眼，“叫個鬼的救護車，一來一回不要時間？”他說完后，人也走到了瑤光身邊，盡量放低了聲音對她道，“孟小姐，你忍一忍，我馬上送你去醫(yī)院?！?/br>
    說著話，彎下腰，動手輕柔的將她抱了起來，抱上車。而后自己坐上了駕駛座，發(fā)動引擎，一打方向盤，將車倒出了巷子，而后一踩油門，向著醫(yī)院的方向開去。

    ……

    因為有書靈的干涉，瑤光沒傷到關(guān)鍵的動脈血管，也不會有性命之憂，所以她自己并不是特別擔(dān)心。但是放在李隊和醫(yī)生眼里，卻是十分之驚險的。

    “只差那么一點，就傷到動脈血管了?！贬t(yī)生這么跟李隊說。

    看起來細微的偏差，在某些時候，卻能決定生與死。

    李隊一顆高懸的心，勉強落了回去。他站在床邊，看著脖子和手上都裹了紗布的瑤光，眼中不掩愧疚之色，“孟小姐，抱歉，沒能保護好你?！?/br>
    瑤光微微搖頭，“沒關(guān)系，只是一點小傷而已，疑犯抓住了就好。”

    然而，很快事實就證明，她樂觀得太早了。

    第96章 亡者的歌謠（九）

    瑤光住了兩天院。出院的時候, 住院手續(xù)是李隊來幫忙辦的。

    兩人出了醫(yī)院大樓, 瑤光先往路邊去等著, 李隊去開車。他不僅是接瑤光出院，還順便把人送回家。

    醫(yī)院位于市區(qū)里，瑤光住郊區(qū), 出院的時候正好是下午，趕上下班高峰期，李隊的車開得還不如路邊的行人走得快。

    不過瑤光也不急，坐在副駕上, 看著前面堵著的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車流，又轉(zhuǎn)頭看李隊。他嘴里叼著一支煙，沒點燃, 純過癮用的, 微微皺著眉, 似乎在為什么事煩惱?，幑饴晕ⅹq豫了一下，問道，“李隊，有什么煩心的事嗎？”

    李隊聞言，扭頭過來看了她一眼，下意識否定，“沒?！闭f完后收回視線看向前方, 片刻后, 忽而又開口, “關(guān)于那個疑犯, 出了點意外?！?/br>
    瑤光有些意外，“他又跑了嗎？”她當(dāng)時可是看到李隊把人兩條胳膊都卸了的，又上了手銬，怎么也不至于能再跑掉的樣子，難道是帶回去之后，讓他找到機會跑了？

    她心里猜測了一堆，結(jié)果卻完全不是那樣。

    疑犯沒跑，還好好的關(guān)在市局，問題出在定罪上。

    目前為止，警方并未找到受害者完整的尸體，只有兩只手，其中在垃圾堆里找到的那只手，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是疑犯拋棄的。而第二只手，雖然有瑤光這個人證親眼看到他扔進垃圾箱，但卻沒辦法成為關(guān)鍵證據(jù)。

    幾乎是從一開始，疑犯就立于不敗之地，有恃無恐。警察若是抓不住他，就要折在他手里，他繼續(xù)逍遙法外。而抓住了他也沒關(guān)系，最終也沒辦法判刑。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瑤光了。疑犯挾持了她，最終卻沒能如愿逃掉，還生出一堆事故。

    ……

    “他無論如何也不開口，一口咬定沒有殺人。找不到尸體，也沒有其他證據(jù)，我們沒辦法起訴他。而對于挾持孟小姐你后，出手傷人，也只認是故意傷害，而不是故意殺人未遂?！?/br>
    前面的車流緩緩動了起來，一輛接一輛的，就像是爬蟲在聳動。

    “如果一直沒什么進展，他最終可能只會判幾年，很快就能出來了，到時候……”

    李隊說話的時候，一直叼著煙，沒點燃的香煙隨著嘴唇的開合，微微顫動著。

    瑤光聞言，沉默下來。

    這的確是個大難題。這種危險分子，如果不能一次掐死判他個死刑，等他從監(jiān)獄里出來，后患無窮。

    瑤光倒是不怕他報復(fù)，畢竟等他從牢里出來，她可能已經(jīng)去往下一頁書頁的故事世界。但也只是可能，因為這次的任務(wù)，她還沒什么頭緒，不知道那個奇怪的東西是什么，也不知道該如何擺脫它。而目前唯一的線索，就是指向這次的案子，這也是她為什么會這么積極的參與進來的原因。

    車子走走停停，短短一段距離，走路幾分鐘，開車反而要幾倍的時間。

    好不容易出了城區(qū)，道路終于沒那么堵了。

    李隊一踩油門，終于把車開出了車樣來。

    風(fēng)從車窗灌了進來。

    瑤光微微瞇起眼，終于下定了決心，“李隊，我能見見他嗎？”

    ……

    李隊雖然不知道瑤光為什么要見那個疑犯，但還是同意了。車子在路上調(diào)了個頭，開回市區(qū)，往市局開去。

    有李隊引路，瑤光很輕易就見到了疑犯。

    疑犯姓吳，叫吳封，個人資料顯示，他曾是國內(nèi)top1高校的學(xué)生，只是讀了兩年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退學(xué)了，再后來就很少能找到他的活動痕跡了。

    吳封被帶到了審訊室，戴著手銬和腳銬，都是直接焊死了的，為防止他找到機會開鎖。

    還在門外時，他就開口說話了，聲音很平靜，“怎么，不久前才見過，李隊你這么快又想我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老人家就別……”

    說著話，走進了門里，就看到站在李隊旁邊的人。

    吳封聲音一頓，微微瞇起眼，片刻后忽而勾起唇角，露出莫名的笑意，“孟小姐是吧，真是想不到，會在這里見到你?！?/br>
    他一邊說話，目光肆意的打量著瑤光，最后停留她脖頸上的傷口處，“疼嗎，孟小姐？”

    “我當(dāng)時沒打算傷害你的，可惜你太沖動了。”他笑著，然而笑意不達眼底，“還好你最后沒事，不然我可就要為孟小姐你賠命了，這樣的結(jié)果對誰都不好。”

    李隊握緊了拳頭，忍下想揍人的沖動，對瑤光說，“孟小姐，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可以叫我。如果不放心的話，我也可以留在這里?！?/br>
    對瑤光來說，這兩個選項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現(xiàn)如今不比以前，審訊室里都是有監(jiān)控，做了什么說了什么，聽得一清二楚。

    “謝謝李隊，我一個人就好。”她回道。

    李隊點點頭，把吳封鎖在了座位上，以防止他暴起傷人，而后走了出去，順手輕輕帶上門。

    審訊室里便只剩下瑤光和吳封。

    “不知道孟小姐找我想說什么？”后者神色自若的坐著。

    瑤光在他對面坐下，與他對視片刻后，才開口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發(fā)現(xiàn)安置區(qū)垃圾堆里，以及你提著的塑料袋里裝著的肢體的嗎？”

    吳封聞言，微微瞇了瞇眼打量瑤光，很快神色便恢復(fù)正常，“怎么，李隊他們自己問不出什么，就想另辟蹊徑，拜托孟小姐你來使美人計嗎？雖然我的確對你很感興趣，但是你知道那是什么興趣。”

    這番話他是笑著說的，但是聽在耳中，卻讓人無端覺得瘆得慌，“所以你就別指望從我嘴里套出什么話了。你能兩次發(fā)現(xiàn)肢體，不過是巧合罷了。說起來，當(dāng)時要是孟小姐你攔下我，跟我說垃圾袋里有這么可怕的東西，也就不會有后面這些事情了。順便，我建議里找個時間去廟里拜拜了，畢竟這可不是什么好事?！?/br>
    吳封說話，滴水不漏。

    之前李隊他們在審訊他時，他就堅持是有人將尸體殘肢放在他的垃圾袋里的，他自己并不知道。至于路上故意sao擾瑤光，是因為覺得她長得好看。而在安置區(qū)里落下去花盆，是因為不小心碰掉的。逃跑是因為怕警察把他跟那些聚眾吸毒的一起抓了。襲擊李隊以及后來挾持瑤光，是沖動之下的激情犯罪。

    讓人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也是這類高智商罪犯的可怕之處。

    瑤光看著他，笑了笑，“你真的覺得只是巧合嗎？你應(yīng)該清楚，垃圾堆里的肢體，是被壓在一堆垃圾袋下面的，本身也是被裝在垃圾袋里的，我當(dāng)時只是路過，怎么可能恰巧發(fā)現(xiàn)呢？”

    “如果你當(dāng)時有在附近看著，就應(yīng)該知道，我在那里停留了一會兒，等著那只流浪狗，把壓在上面的垃圾袋都翻開，又把裝著肢體的垃圾袋咬開，之后才打電話報警的?！?/br>
    “至于你之前提著的垃圾袋，你心里同樣很清楚，只是擦身而過的瞬間，匆匆一眼，從我的角度，根本看不清楚什么。而且正常人，怎么都不可能一下子把里面的東西跟尸體殘肢聯(lián)系在一起吧。但是我偏偏翹了班跟了你一路，還跟著警察去抓你?！?/br>
    “這些，你都不覺得奇怪嗎？”

    吳封聞言，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這是他第一次露出這樣認真的表情，坐直了身體，視線落在瑤光身上，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許久之后，這才開口道，“的確很奇怪。不過照孟小姐你這么說，你本身反而有了嫌疑，因為你的行為，就仿佛是事先知道尸體殘肢的存在，而能事先知道這一點的，只有兇手本人，不是嗎？”

    他說完，重新靠了回去，嘴角也浮現(xiàn)出笑容。

    ……

    審訊室連著的監(jiān)控室里。

    李隊和刑偵隊的另一個同事一直在關(guān)注里面的情況，聽到瑤光跟吳封說起這些話，兩人都被驚到了。

    說起來，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李隊也懷疑過這些問題。

    畢竟一切都太巧合了。

    于是在吳封被抓捕之后，刑偵隊的人在調(diào)查他的同時，也對瑤光進行了調(diào)查。而調(diào)查的結(jié)果顯示，她本身沒有任何問題，工作穩(wěn)定生活規(guī)律，唯一異常的地方，是跟她一起工作的同事說起，她之前有一段時間，狀態(tài)很差，自稱工作時曾聽到尸體開口說話。

    李隊根本沒把這個當(dāng)回事，只覺得這是無稽之談，現(xiàn)在是科學(xué)社會，不興以前封建迷信那一套。

    然而現(xiàn)在，瑤光在審訊室里，忽然對吳封說起這些事。李隊一下子，就聯(lián)想起了她同時說過的那些話。

    他眉頭皺得死死的，眼睛一瞬不瞬盯著監(jiān)控屏幕。

    ……

    審訊室里。

    瑤光嘴角也揚了起來，勾勒出淺淺的笑意。她本就長得好看，這一笑，更是驚艷無比。

    “不一定?！彼龑欠庹f。

    “什么不一定？”吳封瞇著眼看她。

    “能事先知道尸體信息的，不只有兇手。”

    吳封輕笑一聲，“孟小姐，你就別故弄玄虛了，除了兇手以外，誰有還會知道？幫兇嗎？你到底想跟我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