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很快,她咬字清晰地念完了八百字的散文。 一時間,臺下掌聲雷動。 唯獨蘇讓眸底閃過抹疑惑,視線看向前面坐得筆直的十五歲沈沐樹,在上課前,楊蕎已經(jīng)提前把沈天星的卷子給他看過,指出他這次考試的丟分點。 142分不低,對他來說卻還是有進步的空間。 可他的關(guān)注點全在姓名欄的“沈”字,沈沐樹有個她自己都沒注意的習(xí)慣,寫“沈”時那個鉤會無意識再往里彎一彎,像帶了個小尾巴。 湊巧吧,櫻桃樹加個帶尾巴的鉤。 他又淡淡瞥了眼講臺上的人,收回視線繼續(xù)編寫一會兒給沈沐樹獨家定制的數(shù)學(xué)題,也是奇怪,明明有個聰明的腦袋瓜,但數(shù)學(xué)就是怎么都學(xué)不會,一根筋。 想著蘇讓唇角漾起暖暖的笑意,在橫條本上寫出一排又一排漂亮的鋼筆字。 放學(xué)后,沈沐樹到醫(yī)院食堂給向晚晴買晚飯。只是排隊十分鐘到了窗口時,她驀地愣住了,看著價目表直了眼。 饅頭:二毛五。 榨菜rou包子:五毛。 鮮rou灌湯包:五毛。 白菜豬rou餃子:兩塊。 皮蛋瘦rou粥:兩塊。 鮮rou粉:兩塊。 牛rou粉:四塊。 羊rou粉:四塊。 …… 真是親切的物價,她感嘆了一番,這才和窗口打菜的阿姨笑了笑:“辛苦jiejie,我要兩份皮蛋瘦rou粥和一份雞蛋羹。” 在那么多年的食堂生涯里,她學(xué)會了一個真理: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你大媽永遠是你jiejie。 果然打菜阿姨很開心,在顛勺子時,沈沐樹那兩份皮蛋瘦rou粥里的rou沫顯然份量充足:“好嘞,一共五塊錢?!?/br> “謝謝jiejie?!鄙蜚鍢潼c點頭,準備去口袋掏錢。 “我請你?!毕乱豢蹋恢患毤毎装椎氖职盐鍓K遞到了窗口。 沈沐樹有些訝異地抬眸,只見一個肌膚勝雪,唇紅齒白的女生笑吟吟地看著她,她的眼睛很大很亮,尤其笑眼彎彎更是漂亮:“醫(yī)院也能遇到,真是巧啊,沈天星?!?/br> 其實這并不是偶遇,她已經(jīng)在醫(yī)院等了一天。她知道向晚晴在醫(yī)院,沈天星一定會來給她送飯,所以一直等在醫(yī)院大門口。 這是沈天星認識的人? 沈沐樹不動神色地打量了一圈女生,她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身上的裙子是號稱每個女生衣柜都應(yīng)該有一條她家裙子的snidel,而snidel是2010年才進軍國內(nèi),普通的高中生,根本穿不起。 她和沈天星絕不是一路人。 下了判斷后,沈沐樹并沒有接?xùn)|西,只是淡淡回了聲:“嗯?!?/br> “還那么冷冰冰的?!迸p笑一聲,也不介意,把東西順手放到旁邊的餐桌上,“沈天星,我知道你沒錢交培訓(xùn)班的學(xué)費,但是你沒必要放棄,那點錢不過是小意思,我可以幫你出。哦,抱歉,我這話并沒有其他意思,但如果傷害了你的自尊心,你可以把這錢當(dāng)做是我借你的?!?/br> 女生的語氣很是溫柔甜美,可字里行間那股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實在讓沈沐樹有些反感。她眉頭微微皺了皺:“你到底想說什么?” “很簡單?!迸樕系男θ葜饾u消失,面無表情地對上沈沐樹的視線,“我要證明給陸離看,我安歌,永遠比你沈天星強?!?/br> ☆、017 【017】 沈沐樹沒有理安歌,比起一個高中女生的挑釁,她只想早點賺錢改善生活,所以給向晚晴送完飯就立刻趕回家盤算時空商人的事情。 她現(xiàn)在手里并沒有多少錢,只能回到過去買一些便宜的東西來倒賣,而她鎖定的目標是2000年發(fā)行的最后一套牡丹一元硬幣,正面是牡丹,背面是國徽。 在2000年其實發(fā)行了兩套一元硬幣,一款是現(xiàn)在市面上還在流通的菊花一元硬幣,因為沒有收藏價值并不值錢。 而牡丹一元硬幣沒有公開發(fā)行流通,只是成套“紀念幣”裝幀冊小范圍出售,物以稀為貴,漲幅十分驚人,到2017年時,市價已經(jīng)大約是1500塊左右一枚,,成套價格2000往上。 如果她回到2000年買幾套帶回2017出售,利潤直接能翻上千倍,輕松攢下第一桶金做為資本。 只是時空倒賣雖然不難,但那兩張臨時車票卻是難中之難。 一來一去,她不只要合理利用好僅有的一個小時,還要先完成十件壞事。 十件壞事……太難了! “樹樹姐。”她還在苦惱那十件壞事,二柴啃著水煮玉米過來了,“你從回來開始一直嘀嘀咕咕寫什么呢,吃水煮玉米么?” 沈沐樹搖了搖頭,咬著筆帽認真看著紙上的計劃:“我是在想,怎么才能很快完成十件壞事?!?/br> “你終于勤奮了!”二柴立刻放下玉米,激動地抱住她晃來晃去的小腿,“樹樹姐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我……” “打住?!鄙蜚鍢洳酥鴱埬槪拔抑皇窍霌Q到臨時車票倒賣點東西賺錢,天天吃包子炒飯……我承受不住的,我想吃rou!” 她最大的愛好就是吃美食,尤其是rou菜??纱┏缮蛱煨呛?,她吃rou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能數(shù)過來。 “臨時車票?”聞言二柴眼眸閃了閃,“你……你真的很想要臨時車票么?” 它說話時眼神閃爍,語氣還有點飄忽,一看就在動搖。 沈沐樹瞬間有了主意,微微傾身,眨巴著眼睛瞧著它:“小柴柴,不如我預(yù)支兩張臨時車票先去賺點錢好不好?等回來我保證飛速完成十件壞事,你那么可愛,應(yīng)該會答應(yīng)對不對?” “我確實很可愛啦,我……”二柴咧了咧嘴,眼光悄悄瞥向之前沈沐樹的晚餐——一份炒得干巴巴,配菜少到連狗都發(fā)指的揚州炒飯。 還真的挺慘…… 幾秒過后,二柴扣扣索索地從小書包里掏啊掏啊,終于掏出了兩張臨時車票:“吶,這是我上次不小心手抖多買的兩張,時間還沒過期……不過真的只有這一次!我雖然可愛,但是更是有原則的狗,合同寫五件事?lián)Q一張臨時車票,那就一定要遵守的!哼……算了,反正真沒有下一次了!” 它強調(diào)完,傲嬌地把車票拍到了桌上。 簡單的票面上,顯示發(fā)車時間是晚上八點。 沈沐樹眼眸微彎,伸手揉了揉二柴的狗頭,開始整理一會兒去2000年的裝備。一個大書包,向晚晴又給的兩百塊生活費,以及幾包薯片瓜子和冰柜里還剩有半盒凍櫻桃。 坐動車的時候,總要備點零食打發(fā)時間。 時間一點點流逝,有了上次乘車的經(jīng)驗,這次沈沐樹駕輕就熟地提著二柴,找了個無人的巷道便穿墻進了時空列車站。 這次的列車出奇地快,沈沐樹和二柴只磕了兩包話梅味西瓜子,2000年就到了,電子報幕屏上閃著一排喜慶的紅字:千禧年歡迎您的到來。 只是比起還是十一月初的2007年,這次來的千禧年顯然已經(jīng)是入冬了,一下車沈沐樹就裹緊了外套,小臉凍得白刷刷的。 來之前她已經(jīng)查好了售賣牡丹紀念幣的地方,在市中心一所重點小學(xué)附近。 于是出了車站立刻直奔而去,那時候多數(shù)人不知道2000年的牡丹紀念幣漲價會那么厲害,她一個九歲的小女孩一口氣買了五套,柜員還狐疑地看了她好幾眼。 買完東西后,沈沐樹見時間富裕半小時,兜里也還剩幾十塊,就財大氣粗地帶二柴去附近一家巷道老字號缸rou館買蹄髈和八寶鴨。 她記得2000年的價格那是相當(dāng)便宜。 冬天黑得早,明明五點不到,天色已是暗了下來,不遠處的缸rou館掛著兩個大紅燈籠,早早就亮了,橘色的光暈給寒冷的天氣添了幾分溫暖。 站在巷口,沈沐樹冷得直哆嗦,忍不住低頭捧手呼了幾口氣。 這一低頭,一張百元大鈔便遞到她眼底。 “還你的醬牛rou包?!?/br> 沈沐樹腳步一頓,微微抬眸。 可愛版葉熙明比起1999年時長高了不少,巴掌大的臉掛了不少彩,微微喘著氣,亮亮的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怎么又遇上了? 沈沐樹冷得抖了抖:“你……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難道沒點別的興趣愛好?” 因為太冷,她的聲音都凍得有點變調(diào),葉熙明看她只穿著件薄外套,下意識想脫大衣脫給她,只是手才抬起,又僵硬地放了下來。 其實他剛被他mama從學(xué)校教導(dǎo)處拎回家,在等紅綠燈時看到了他有點想……只有一點點想的小不點。 所以在他mama的尖叫聲中跳下車,追著她到了……一家缸rou館…… 他從口袋里翻出所有零花錢:“我愛好很多,不過不告訴你……這是醬牛rou包利息,你去買件羽絨服?!?/br> 在2000年時,沈沐樹的零用錢是一天兩塊錢,她看著那疊差不多一千塊左右的“利息”,冷不丁在葉熙明額頭輕輕敲了敲:“我才不要你的錢。小不點,以后上數(shù)學(xué)課時千萬要好好聽課,不然被人騙了,還要幫人數(shù)錢?!?/br> 因為書包要裝紀念幣,她手腕上掛著吃剩的凍櫻桃,葉熙明怔怔看著近在咫尺的手腕,下意識回道:“我以后會認真學(xué)數(shù)學(xué)……你手上掛的什么?” “它?”沈沐樹晃了晃手腕上的塑料袋,“我的最愛凍櫻桃,你想吃?” 葉熙明微微搖頭,只是看到被沈沐樹退回來的百元大鈔,很快又點點頭:“對,我用錢和你換?!?/br> 原來有錢人家的大少爺真的很喜歡送錢給人。 沈沐樹抿了抿青紫的嘴唇,冷得抖個不停的手指向缸rou館:“這樣吧,你去買份蹄髈和八寶鴨來交換?!?/br> “好?!比~熙明點點頭,剛跑了幾步又折回來脫掉牛角扣大衣扔到沈沐樹身上,“不許跑走,不然我報警說你搶我衣服!” 不遠處,缸rou館的大紅燈籠被風(fēng)吹得晃來晃去,不多會兒,鵝毛般的雪花從空中緩緩飄落。 下雪了。 沈沐樹摸了摸暖和的大衣,猶豫了幾秒還是搭到身上,頓時驅(qū)散了不少寒氣,原地轉(zhuǎn)著圈跺腳。 “樹樹姐,時間快到啦!”這時隱形的二柴扯了扯她的褲腳。 “那么快……”沈沐樹戀戀不舍地看了眼缸rou館的招牌,咽了咽口水,“算了,等回2007買,反正賺錢了,走吧!” 說完她把葉熙明的大衣疊好放在旁邊的長凳上,rou疼了一會兒,還是把那半盒凍櫻桃放到旁邊。 …… 回到家時依然是晚上九點。 沈沐樹把幾套紀念幣拿出來放好,松了口氣躺倒在床,盯著天花板計劃明天回2017的事。 首先要回家見見爸爸mama,然后火速去古玩市場賣掉紀念幣,給向晚晴買點豐富的營養(yǎng)品回來…… “滴滴。” 這時不知從哪兒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她一個激靈彈起身:“怎么了?” “發(fā)生什么了?!”二柴也跳了起來,迷糊地找了一圈,最后才發(fā)現(xiàn)聲音竟然來自它的小背包。 那個它已然遺忘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