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第12章 葉芳一回府便見羅管家火急火燎地迎上來:“老爺,府里出事兒了!” “出什么事了?!”葉芳眉頭緊皺急問道。 “說來話長,老爺您還是快隨奴才去正廳吧,大小姐在那處候著您呢?!?/br> 葉芳一聽事關葉秋嬗,還以為是前些日子圣上賜的珍寶出了問題,撩起官袍便往葉府正廳趕。 天色已黑盡,屋檐上都點起了燈籠。葉芳匆匆趕到正廳,遙遠便瞅見大門階梯上并排而站的兩個女子。 不是他葉府的肖姨娘和大姑娘又是誰? 葉芳緩下步子走進一瞧,卻見她們兩人之間還跪著個丫鬟,神色狼狽看來是受了磋磨,這丫鬟他認得,是肖氏身邊的小翠! ……看這兩主子一副不共戴天的架勢,難道又是生了什么間隙? 葉芳覺著有些頭疼…… “怎么?府里又出了什么事?”他神色隱有疲意地問道。近來因朝堂之事頗為困擾,好不容易回府歇息卻又要過問后院之事,怎么能不心生煩cao。 “父親請?zhí)弥芯妥?,女兒今日確實有事要回稟父親?!比~秋嬗恭敬地側過身讓出道路。 葉芳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般神態(tài),頗為詫異,側目看向肖氏想尋求答案,卻見其一張臉煞白,神色慌張地緊盯地上的小翠…… “兩人皆有異樣,看來是真有什么大事……”葉芳心里思忖著,懷著疑惑走進屋去。 肖氏卻并不如往常那般儀態(tài)萬千,她故意落在最后,想伸手去攙扶小翠,卻被馮mama無情攔住,將小翠挾到屋子正中跪好。 試探之舉屢次受阻,肖氏這回是徹底慌了,方才葉秋嬗那透骨冰寒的眼神叫她不寒而栗,不得不懷疑小翠是不是真的背叛了自己。 眼見著葉芳回府來,小翠這邊又無力攻破,只得轉而去動搖他。 “老爺,今日是妾身的奴婢對姑娘不恭,惹得姑娘生了氣,將這賤婢關在柴房半日……也不知是不是這小蹄子怕再受罰,說了些瘋言瘋語給姑娘聽……姑娘還信以為真了,所以才有了來找老爺您這一出……”肖姨娘神色懇懇地向葉芳解釋,一邊又心虛地瞟著葉秋嬗。 卻換來葉秋嬗漠然的一笑。 “只是胡言亂語么?”她冷聲說著,“既然肖姨娘都這般說了,小翠你便大膽地將你的瘋言瘋語說給父親聽聽?!?/br> “大姑娘!”肖姨娘立即厲聲打斷,“老爺公干回來已經很疲憊了,可沒精力在這兒聽一個賤婢胡說!”她額上生出冷汗,驚慌失措。 這反應反倒叫人起疑,葉芳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最終還是看向跪在堂中的小翠,見其低垂著頭,神色晦暗,辨不清是何情緒。 姑且聽聽她所說吧,他如此想著,便頷首道:“小翠,你說。” 小翠得了令方才抬起臉來,一道灼人的目光緊盯著她。尚未開口便被厲聲威脅。 “小翠,你如今已犯了家規(guī),可莫要再錯上加錯了,不然叫你小命難保!” 肖姨娘兇相畢露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般,小翠只得苦笑著視而不見。 她跟了肖氏也有十幾年了,但卻從未受過其恩賜,平日里非打即罵全然不將她們這些奴仆當人看…… 小翠對她只有恐懼并無情誼,所以才會這么迫切地與羅三私定了終生?,F(xiàn)下兩頭都是死路,她自然要選擇保全自己的情郎。 人之將死,便也無所畏懼。她跪坐在腿上,開口招認實情。 “老爺,奴婢要向您認罪。” “哦?”葉芳詫異挑眉,容她繼續(xù)細說。 小翠一雙杏眼幽幽看向坐立不安的肖氏,怯怯說道:“肖姨娘曾私下吩咐奴婢瞞著葉府,在城東郊購了一所宅院……” “你胡說!”不待她說完,肖姨娘便驚跳而起,要沖上去堵住她的嘴。 這做賊心虛的模樣全落進在場的人眼里…… “來人!將肖姨娘拿??!”葉秋嬗早料到她會悍然不顧,及時阻止了她對小翠的迫害。 葉芳尚且還有些云里霧里,指著小翠又催促她繼續(xù)說下去。 “肖姨娘在年前秘密吩咐奴婢去城東郊購了一所宅子,那宅子里所住之人應是……應是肖姨娘的親生爹娘……至于購買宅院的銀子來源是何處,奴婢卻是不知曉的……” 小翠語畢,便蜷在原地不吭聲了。 整個堂內都隨之沉默,顯得肖氏的哭喊更加刺耳。 “你信口雌黃!我何時吩咐了你去買院子?你這賤婢真是瘋了!老爺,您可莫要信了她,妾身管家這么多年,怎敢瞞著……” 這時,只聽‘哐當’一聲,一只青白瓷茶杯飛至肖氏落腳處,隨著巨響四分五裂…… “我看你才是瘋了!”葉芳勃然大怒。 肖氏嚇得立即止住了聲,淚眼朦朧地望向葉芳。 “老爺,妾身冤枉啊……” “呵,我可從未見過有冤之人像你這般兇悍蠻橫。”葉芳冷笑譏道,顯然已不信她。 “羅管家,你帶幾個下人去東郊打探打探,年前是哪所院子賣出,又是何人買下。再叫一個下人去將府內近年來的賬本給我拿過來,我要一一過目?!比~芳下令道。 羅管家躬身應是,轉身剛走至門口,卻被葉秋嬗抬手一擋,攔了下來。 “爹,不必安排羅管家了,女兒剛知曉此事時便吩咐了下人去打探,現(xiàn)在那幾個仆人約莫是要回來了?!?/br> 葉秋嬗心思縝密,倒令葉芳略有詫異。 沒想到她一語道完,那派出去的幾個奴仆剛巧回府。只是與去時不同,這時候那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廝之間還挾制著一對年老夫妻。 老叟目光渾濁,身材消瘦。那老嫗倒是神采矍鑠,眉目與肖姨娘有幾分肖似。 “肖姨娘,您瞧瞧這兩位是誰?”葉秋嬗嘴角攜笑,好似在談論尋常事一般,卻讓肖姨娘潰不成軍。 “你們是誰?挾持著我們作甚?”那老叟掙扎著,仔細看去才察覺到他是個眼盲的…… “爹……”肖姨娘掙脫了束縛,就勢癱坐下去,頹如落葉…… 那老叟一聽是她的聲音,立即側著耳朵尋起人來。“啰啰,你咋也在此處?你派人來……”他話未說完便被旁邊的老嫗急急制住。 “別問了……”老嫗顫顫巍巍看著堂上儀態(tài)雍容的兩個貴人,心知是自己女兒惹了禍事,在劫難逃。 自他們進來,葉芳已許久未說話了。他神色莫名地在肖氏和老夫妻之間徘徊,額上青筋怒起,剛準備開口肖氏卻自發(fā)承認了。 “老爺不必再問,他們的確是妾身失散多年的親生爹娘。年前與爹娘重聚,本想告知老爺,求得收留??涉硪殉忻衫蠣敹骰莸昧斯芗抑畽啵趺催€敢給葉府再添麻煩呢,于是……” “于是你便私自挪用家財置辦了一所院子?”葉芳怒極反笑。 “不,老爺,妾身是有欺瞞之罪,但妾身并未挪用家財啊……購買宅子所用錢財全是妾身這些年積攢來的!您若不信大可去查閱賬本!”肖氏跪立起來,爬至葉芳腳下,乞憐道。 賬本早已拿了過來,不用她說葉芳都要一一清查,只是這一年來累積太多,需要費些時候便是。 葉芳見肖氏靠近來,立即閃身走開去。如此信任有加的枕邊之人,居然背著自己私扣家產,怎不使他厭惡至極。 但他并不知曉,這些賬本早已被肖氏做了手腳,堪稱天衣無縫,所以才會如此無所畏懼。 葉秋嬗默不作聲地將她的虛假看在眼里,可她又怎會讓其如意。 稍刻,便聽幾聲犬吠,有兩人匆匆行來。卻是庚太妃賜給葉秋嬗的其中兩個奴才。他們一左一右抬著個鐵箱子走至堂下。 “大姑娘,奴才們將肖姨娘的錢箱子搜出來了?!眱蓚€下人倒是直言不諱。 剛還有些動搖的葉芳仿佛被人生生摑了一掌,心口氣得生疼。 “好你個肖氏,方才還謊稱并未私藏家財,我倒要看看你一個小小妾氏能攢多少銀子!” 葉芳怒起一腳,要將箱子上的鎖扣踹開,卻不想那肖氏做賊心虛以身擋住,被葉芳一腳踹中面門,鼻頭立時便流出汩汩鮮血,叫人觸目驚心…… “滾開!”葉芳冷下心腸,還是將那鐵箱子打開來,卻見面上放著幾件常服,他撩開衣裳就見了底。 抬手敲了敲箱底,發(fā)出空響聲。原來這竟是個雙層鐵箱…… “你倒是藏得隱蔽。”葉芳冷冷譏道,“這機關如何打開?” 肖氏自是死不承認,捂著鼻子蜷縮著。 葉秋嬗叫了兩個婢女悄悄走至她身后,趁其不備將其鉗住。 “肖姨娘,父親問你話呢!盡早招供還可免去皮rou之苦?!彼僖忏Q住其臉頰,悄悄試探心聲。 【皮rou之苦有何懼?若待箱子打開了,你們必定將我抓去官府,到那時我死路一條,不如便如此跟你們耗著……好在我這玄鐵機關箱子,沒鑰匙無人能打開?!?/br> 葉秋嬗聽后訝然,看來肖氏是早料到今日,竟不惜花重金去龍篆大師處打造了這個箱子。 “快說!如何將箱子打開?若是不說便直接將你遣到官府去?!比~芳厲聲問。 “老爺,這箱子沒有什么機關,就是個普通箱子啊……妾身怎么有膽子背著您私藏家財呢!”肖氏面上懇切訴冤,心里頭卻好不得意。 她卻不知葉秋嬗已將她內心所說聽了個一清二楚。 “爹不必費口舌了,”葉秋嬗松開肖氏的嘴,轉身道:“女兒知道鑰匙在哪兒。” 她說著抬手一把將肖氏右耳的銀墜扯了下來,幾番摸索便見那小墜子變成了鑰匙的形狀。 鐵箱子的底部有個隱蔽的凹槽,如若不靠指腹觸摸根本看不出來。葉秋嬗摸索到鑰匙口,將手中的耳墜按形狀放置進去。 而后便聽‘咔’地一聲,箱子的暗格開了。 葉秋嬗起身往箱子里看去,卻見密密麻麻地幾疊銀票占據(jù)著鐵箱,最上頭竟是一串色澤瑩白圓潤的珍珠項墜…… 項墜纖塵不染,似乎時常有人擦拭。 “這、這是嬗兒娘的嫁妝……”葉芳一眼便認出來。 葉秋嬗震驚了…… 肖氏驀地激動起來,奮力掙脫奴仆的鉗制,沖上前將鐵箱子抱住,“這是我賺的銀子,不是你們葉府的錢財……這是我的銀子……” 她喃喃重復,神色已隱有癲狂。 葉芳厭惡地撇開眼,對下人吩咐道:“將她和小翠帶下去,鎖在柴房!” 下人領命強行制住肖氏,門口她的爹娘早已老淚縱橫,忙跪在地上乞求貴人恕罪。 葉芳心想明明是肖氏的罪過,她卻從頭到尾沒道過一句饒恕,反而是其老父老母下跪乞饒。 肖氏雖有罪,但罪不及他人。葉芳還是拂了拂手讓羅管家將那對老夫妻安頓下去。 做完這些,再轉身回去卻見葉秋嬗還望著箱子怔怔出神。 “爹欲如何處置肖姨娘?”她粉臉上印著珍珠投射出來的光芒,輕聲問著葉芳。 “偷竊家財是為賊,自當送她去官府受審?!比~芳負手而立,冷酷起來不近人情。 葉秋嬗頷首答是,心頭既是松了口氣,卻也覺得莫名悵然。不過終還是了卻了一樁心頭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