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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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蓓蓓好一會沒吭聲,過了一會,她突然抬起頭:“你說……會不會是因為我昨天說話太重了,我爸才……” 韓東升嘆了口氣。 周蓓蓓捂著臉哭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的?!?/br> 可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老頭走失一天,可能是跟家人鬧別扭,可是三天后依然音訊全無,問題就嚴重了。 “老頭自己有房子,那邊看了嗎?” “看了啊于哥,跟家屬要了鑰匙,屋里一層灰,最近根本沒人去過!” “會不會自己回老家了?” “他就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沒老家!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我們都問了,沒聯(lián)系過?!?/br>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于嚴一邊走一邊嘀咕,“就算是拐賣,也不能拐賣老頭啊,聽說過買兒子的,誰沒事買個爹?” 話音沒落,他電話響了:“您好,我是東平區(qū)派出所小于……對,我們這是有一起老年人走失的案子,正幫著找呢……什么?” 于嚴腳步突然停下來,聽完電話,他臉色一變,撒腿就跑:“蘭爺!蘭爺!” 喻蘭川正準備出門上班,被于嚴堵了回來,于嚴上氣不接下氣地拽著他說:“你認不認識黑道上的人?抓人打殘了,組織行乞詐騙的那種?” 喻蘭川莫名其妙:“你有病吧?” “唉!剛才別的區(qū)的同事打電話,他們那也有走失的老年人,都是最近這一陣子的事,情況跟你們樓老周差不多!我跟你說,這不可能是巧合!”于嚴說,“還有最開始失蹤的那個林老太太,至今也一點音訊都沒有。你趕緊幫我找人問問,火車站、車站……各種人多眼雜的地方,有沒有斷手斷腳的老乞丐是生面孔的!” 喻蘭川被他過于豐富的想象力震撼了。 然而于警官已經(jīng)無暇和他細說,轉身跑去調查監(jiān)控了。 丐幫絕不承認在自己眼皮底下,會有于嚴說的那種事,幾天之內,全城的乞丐都成了“義務警察”,風聲鶴唳地在自己地盤上巡視。 又過了一個禮拜,連最開始失蹤的林老太太在內,向各地派出所報案失蹤的老人已經(jīng)有了十二位,全都是信仰各種民間“專家”和保健品傳銷的。 警察們掘地三尺,拔出蘿卜帶出泥的挖出了好幾個類似的窩點。 有組織“養(yǎng)生講堂”,賣治療儀的,還有線上微商,隱形在網(wǎng)絡里的……更離譜的是,連“氣功大師”都有一眾擁躉,一幫老頭老太太風雨無阻地跟著“大師”打坐,搶著買大師發(fā)過功的雞蛋! “大師親自下的雞蛋也不值這個價!”于嚴憤怒地跑過來對喻蘭川說,“他還跑了,當著我的面跑的!就跟你們家樓下那個蜘蛛俠似的,一個跟頭翻到樹上,跑酷似的,兩下就沒影了,現(xiàn)在他那幫傻帽信徒們眼睛都亮了,非得說這是大師的真功夫,是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我們警察什么都不懂,中傷傳統(tǒng)文化!是你們哪個門派的?盟主,我跟你說,這人現(xiàn)在是重大嫌疑人!失蹤的周老先生和林老太太以前都從他那買過雞蛋!” “氣功大師?”老楊大爺聽完,沉吟片刻,“這……我倒是確實知道一些人……”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插話說:“是行腳幫的。” 第四十一章 “你們沒關門?!睆埫勒渖斐鲋讣滓粡楅T框,她化了個烈焰紅唇的妝,頭發(fā)白,臉更白,紅白對比太過強烈,居然會讓人第一眼忽略她的皺紋,只留下個“明艷逼人”的印象,朝著于嚴的方向飛了一眼,張美珍問,“警察?。俊?/br> 于嚴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下意識地站直了:“啊……對!姨……姐……呃……這位女士……” “叫奶奶?!睆埫勒渑墓匪频呐牧伺乃念^,一點也不客氣地走進來,順手把拎的一盒草莓遞給老楊大爺,“洗了,給大伙分分?!?/br> 天天在家焚香擺譜的老楊大爺二話沒說,擼起袖子就要去,旁邊的韓東升忙不迭地接過去:“我來我來!” 老楊大爺看著他厚重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轉過頭來說:“但這也都是猜測。” “除了那幫孫子,還能有誰?不用避諱我,金盆洗手三十年了,王九勝那個小人上位以后,他們的破事我連打聽都懶得打聽?!睆埫勒渫嘲l(fā)上一靠,把高跟鞋脫下來扔在一邊,沖一頭霧水的于嚴笑了笑,“我就是行腳幫出身的?!?/br> 說著,很社會的張奶奶晃了晃鑰匙圈,鑰匙圈上掛了一個很小的蝙蝠裝飾,紅得異常鮮艷,看著就像塑料的,摘下來拿在手里,才能覺出這東西有分量,是正經(jīng)八百的瑪瑙。 于嚴問:“這是什么?” “行腳幫的五蝠令?!睆埫勒湔f,“要是拿到古代,大小也是圣物,就像你們楊爺爺那根燒火棍一樣,現(xiàn)在么,反正也算古董,不過這種小玩意沒什么意思,值不了幾個錢?!?/br> 于嚴“呢”了半天,沒發(fā)出“奶”的音,最后只好放棄主語:“……說的這個行腳幫,是干什么的?” “古時候的行腳幫,說的是‘車船店腳牙’這五種人,車夫、船夫、店小二、腳夫、還有牙人,這些人走南闖北,有好人、也有坑蒙拐騙的,舊社會那會,都屬于下九流,所以也不算什么名門正派?!弪稹?,代表這五大行當,五大行當一開始還同氣連枝,時間長了,各有地盤、各捧飯碗,難免互相別苗頭,就常常內斗,所以歷史上輝煌過一陣子之后,很快就沒落了?!睏罾蠋椭髟谂赃吢掏痰亟忉屨f,“解放后,老行當沒有了,人心更散。他們在燕寧的北舵主王九勝為了適應社會,也為了保留老傳統(tǒng),還開了一家送快遞的公司,叫……叫什么……什么‘?!裁础_’的?!?/br> 于嚴和喻蘭川異口同聲:“福通達!” 老楊大爺:“對!” 于嚴:“丟件率首屈一指?!?/br> 喻蘭川:“快件當手榴彈扔?!?/br> 于嚴:“同城郵件八天才寄到?!?/br> 喻蘭川:“他家投訴電話比熱線還忙,我就沒打通過?!?/br> 于嚴:“上禮拜我們剛逮了他家一個快遞員,沖小女孩耍流氓來著!” 老楊大爺:“……” 民怨已經(jīng)這么深了嗎? “北一舵的舵主王九勝是個什么東西,行腳幫落到他手里也好不了?,F(xiàn)在的后輩們不但不講理,連老規(guī)矩也沒了,我看這行腳幫,就是個地痞無賴扎堆的泥坑。”張美珍冷笑一聲,“這破快遞公司還算是正經(jīng)營生,好歹算塊遮羞布,其他弟子們到處行騙的多了,他們不但不管,一旦有苦主找上門來,還要互相袒護。王九勝每次都一副‘我一個企業(yè)家,怎么會和這種下等人扯上關系’的嘴臉,反正他手下雜碎多,隨便支使,你也抓不著他的把柄?!?/br> “也就是說,那個逃跑的氣功大師,現(xiàn)在很有可能是被同門藏起來了?!庇趪绬枺斑@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那個福通達的老總……呃,什么舵主,有沒有可能和警方合作?給我一個他的聯(lián)系方式?!?/br> 韓東升把洗干凈的草莓放在桌上,幾位武林前輩伸手拿草莓塞住嘴,圍觀說了傻話的于嚴。 喻蘭川:“我覺得你去郵政投訴他還比較有效果?!?/br> “那行吧,”于嚴一攤手,“你們有什么辦法?有沒有可能混進他們內部?” “行腳幫的人很多,也亂,據(jù)說經(jīng)常有人在外地犯了事,逃到另一個地方,尋求當?shù)赝T庇護,弄個假身份,以后接著混。”張美珍想了想,說,“五蝠令就是敲門磚,但是能不能成功,還得看臉?!?/br> 于嚴眼睛一亮:“燕寧房價貴、住宿也貴,他們應該不會有很多窩點,如果這樣成功混進去,也許能摸到那個氣功大師的藏匿地點。” “呃……這個,”老楊大爺小心翼翼地看了張美珍一眼,插了句嘴,“雖然你說的這個‘氣功大師’可能是行腳幫的,但是這幾個老人失蹤的事,還真不一定跟他們有關系?!?/br> 于嚴問:“為什么?” 老楊吞吞吐吐。 “這有什么不能說的,”張美珍淡淡地打斷他,“行腳幫跟丐幫有宿怨,不可能鼓搗一幫老頭老太太去要飯,你擔心的那種情況不可能發(fā)生。再說,那個大師是靠下蛋騙錢的,好不容易培養(yǎng)出一幫信徒,個個都是搖錢樹,錢還沒撈夠,還得留著這幫老家伙們領退休金呢,哪舍得傷人?!?/br> 于嚴猶豫了一下:“可是現(xiàn)在除了這個‘氣功大師’,我們也沒別的線索……再說這人也確實應該拘留,他騙人花高價買他的發(fā)功雞蛋就算了,還非得讓人在‘子時’——也就是半夜十二點,一氣吃完一盒!一盒那可是六個大雞蛋!那幫老頭老太太說吃完以后,覺得丹田‘氣息涌動’,功力要大漲,我都服了,蛋白質消化不了產(chǎn)生的屁也算漲功力,他們這功練得臭不臭??!” 喻蘭川的耳朵嗅到了氣味,默默地把草莓放了回去,沒食欲了。 于嚴嚴肅地說:“現(xiàn)在還沒吃出問題來,算他走運,我看出問題是遲早的事。那些練‘放屁功’的還都特別虔誠,要是放任,等他們‘大師’躲過風頭再回來,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出事就晚了?!?/br> “小民警,這不是抓一個人的事,行腳幫那些人雖然早就洗白了,但說句不好聽的,以前就是黑社會,當年喻老還在的時候,他們就敢到一百一十號院盯梢綁架,”張美珍說,“你別想著他們不敢襲警,打廢了你,你可能都沒看清楚是誰干的,到時候主犯隨便往哪個地方一藏,其他人互相做假證,一推二五六,你這輩子也別想抓住他們。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想想再說。” 于嚴皺起眉,說實話,這些地痞無賴有時候挺難辦的,就像家里的蟑螂,再怎么厲害的蟑螂藥撒出去,也勝利不了多久,除非小區(qū)整體滅蟑,否則過不了幾天,它們又會卷土重來。 而且這些人壞歸壞,但既然沒殺人沒放火,罰也罰不重,頂多是不痛不癢的拘留幾天,還是得放回去。 從看守所出去的這些渣滓們,往往會更有恃無恐,有一些人甚至會報復辦案民警。民警也是人,誰家里都有老有小,自己充其量會幾手不大專業(yè)的擒拿格斗,也不會因為穿上制服就變成武林高手,有時候還真惹不起他們。 這時,韓東升忽然說:“要不,我去試試吧……” 他一嗓子出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唉,本來就是我家的事,”韓東升習慣性地賠了個笑臉,隨即又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沒滋沒味地收了,他搓了搓厚實的手掌,“雖然功夫早擱下了,但是萬一碰上什么事,想辦法脫身應該還是可以的,再說我rou多,也扛揍?!?/br> “?。俊庇趪酪汇?,斷然回絕,“這肯定不行!” 民警辦案,怕危險,反而讓老百姓去,這像什么話? “警察同志,不管您用不用得著我,我都肯定要去探一探的。不知道就算了,今天既然知道了線索,不管白道黑道,都得先會一會再說,沒有在家等消息的道理,”韓東升依然是唯唯諾諾的樣子,嘴里卻輕輕地說,“我畢竟姓韓啊,不能丟祖宗的臉?!?/br> 姓韓有什么了不起? 于嚴這個局外人體會不到,所謂什么“浮梁月”,他也只是聽老楊大爺隨便提過一嘴,傳奇都是上個世紀初的傳奇,當年有多大的榮光,也隨著時過境遷湮滅了。 何況就韓先生這么一位仿佛身懷六甲的中年男子,要是把臉遮上,在公交車上沒準能混上老弱病殘孕專座,他能有什么戰(zhàn)斗力? 于嚴心累地說:“哎,您不要意氣用……” 老楊大爺卻忽然說:“小韓走一趟也好。” 張美珍笑了一聲,把五蝠令從鑰匙圈上摘下來拋給他。 韓東升抄手接?。骸按蠹沂孪壬塘亢茫黄鹦袆?,比各干各的好,警察同志,您覺得呢?” 于嚴覺得相當不怎么樣,只好去看喻蘭川,寄期望于他們凡事拎得清的盟主說句話。 結果盟主說:“好啊,巧了,我也想會一會行腳幫。” 于嚴:“……” 喻蘭川被人奪舍了! 不知想起了什么,喻蘭川臉上露出一點冷笑,牙關里仿佛咬著一段新仇舊怨:“周末行嗎?這周末我能騰出一天。” 張美珍回家的時候,甘卿正在若無其事地擦地板,她塞著耳機,一副沉浸在音樂世界里的樣子,有人進來都沒抬頭。 張美珍徑直走到她面前,揪起她一只耳機。 “哎,”甘卿好像嚇了一跳,抬頭沖她笑,“美珍姐,回來了?” 張美珍定定地看著她。 甘卿:“今天口紅好看,什么色號?” 但這個平時能招出張美珍長篇大論的話題,今天卻失了靈。 張美珍沒回答她:“十幾年前,燕寧的警察抓了一伙人販子,當中牽線的,有行腳幫里‘黑色蝠’的人,黑色蝠是‘牙人’?!?/br> “牙人”就是買賣的中間人,大概跟房地產(chǎn)中介差不多,算是個挺體面的行當。 不過在古代,“牙人”的業(yè)務除了房地器物牲口外,還包括另一種買賣——就是人口。但即使是在封建社會,到了宋明之后,買賣人口也不合法了,那些職業(yè)人販子叫“生口牙人”,基本也都是窮兇極惡之徒。 行腳幫里魚龍混雜,什么香的臭的人都要,敗落成現(xiàn)在這副衰樣,也是理所當然的。 “黑色蝠當然要袒護自己人,但這件事已經(jīng)上了新聞,當時影響太大,行腳幫北一舵的王九勝好不容易把自己洗成民營企業(yè)家,實在兜不住,把那幾個涉案的交了出去,還打傷了一幫黑色蝠的人。”張美珍繼續(xù)說,“黑色蝠因此不服王九勝,要把他拉下馬,王九勝厚著臉皮跑到一百一,找喻老給自己撐腰,要把黑色蝠逐出門墻。黑色蝠里有些后生不知天高地厚,狂得沒邊,為了警告喻老不要多管閑事,居然綁走了喻老還在上中學的小孫子?!?/br> 甘卿眨了眨眼睛,裝出一頭霧水的樣子:“您說的這是什么黑社會嗎?早就被取締了吧?” 張美珍沒理她:“我們第二天找到這孩子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毫發(fā)無傷,反倒是那幾個‘黑蝙蝠’,連人再狗,好不狼狽。有一條惡犬還給人開膛破肚,腸子拖出去好遠,繞在了一個暈過去的‘黑蝙蝠’脖子上,那個黑蝙蝠胸口還被人用狗血寫了幾行字——行腳幫,王八幫,大王八管不了小王八?!?/br> 甘卿:“……” 這倒霉事依稀有點印象……她小時候有這么熊嗎? 張美珍笑了起來:“這行字是喻老發(fā)現(xiàn)的,當時覺得這位暗中出手相助的朋友雖然仗義,但恐怕是個惹事精,怕惹麻煩,所以交給警察之前,他把這行字給擦了,但王九勝還是看見了。王九勝是苦出身,從小就在行腳幫里混,小時候別人欺負他,都管他叫‘王八’,長大以后咸魚翻身,才自己改名‘九勝’,平生最忌諱‘王八’倆字,飯桌上有道甲魚他都要翻臉,何況被人拿狗血指桑罵槐——只是這個人城府深沉,當時沒表露出來,一直記恨在心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