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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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喻蘭川手機又一震,他本以為是韓東升,低頭一看,卻是甘卿。 甘卿給他發(fā)了個珠串照片,標注寫道:“新年幸運珠,送貨上門中,小喻爺,記得結(jié)賬?!?/br> 喻蘭川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強買強賣? 冬天的白晝總是格外短,夜色很快落下,蓋住了一些人的別有用心。 十點,極樂世界準時熄燈,連一度多余的的電也不想耗費,周老先生躺了半個小時,周遭安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從床底下把自己的包拉出來,悄悄地爬了起來,躡手躡腳地往外走去。 “老周?”隔壁床有點動靜就失眠的老吳突然出聲,“你干什么去?” 周老先生一哆嗦:“我……我上廁所?!?/br> 老吳在黑暗中看了他一會:“上廁所還背包啊?” 周老先生手足無措地在門口站了一會,他厚道慣了,撒謊把同伴騙過去,自己一個人偷偷跑的事干不出來。一輩子不太會說瞎話,實在也不知道怎么編,于是一咬牙,走到老吳床邊,低聲把自己發(fā)現(xiàn)的事都說了。 老吳沉默了片刻:“我也覺得下午活動回來那會睡得最沉,天黑了反而又睡不著了。” 周老先生:“就是很不對勁!咱倆一起走吧。” 老吳:“錢都交了……” “別管錢了,”周老先生急迫地說,“先離開這,不行出去報警追回來。” 老吳猶豫了好一會,終于被他說動了,東西也沒拿,跟著周老先生從小樓里溜了出去。大概是覺得這些老年人都傻得很,不用太嚴加看管,門衛(wèi)一個睡了,一個出去抽煙了,兩個老頭沒費什么勁,就來到了這個農(nóng)家樂院的后門。 周老先生說:“我今天非跑不可,要不然明天他們要單獨給我‘加課’,就我一個人,那個水不喝也得喝,混不過去了……” 就在這時,前方有車燈一閃,隨即是一聲汽車喇叭。老周心臟病差點沒被嚇出來,一把拉住老吳蹲在墻角。 只見那是一輛有旅游公司標志的小巴,打盹的門衛(wèi)聽見聲音,打著哈欠來到后院給他們開門,那個把他們騙來的“許博士”率先下車,緊接著,幾個人影才晃晃悠悠地從車上往下走,看樣子都是行動遲緩的老年人。 周老先生嘆了口氣:“又一幫,他們到底要賺多少錢?” 這時,旁邊的老吳忽然說:“這附近沒有車站,咱們怎么走?有人來接你嗎?” “沒有,”周老先生的注意力還在小巴上,隨口說,“我知道后院門朝南,走出去十幾里,有個長途公交站點,來時半路上看見的,咱倆走得慢,慢慢挪,挪到那也該天亮了,搭車走?!?/br> “哦,”老吳緩緩地點點頭,“沒人接你啊?!?/br> “什……”周老先生突然猛地被旁邊的人推了一把,一屁股坐在地上。 緊接著,就聽他一起逃跑的“戰(zhàn)友”迅速站起來,跑到了幾米之外,大喊:“這有個人要跑,還說要出賣導(dǎo)師!” 遠光車燈猛地打了過來,周老先生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老吳一嗓子驚醒了沉睡的小院,周圍瞬間就燈火通明起來。 不過片刻,一幫工作人員從樓里跑出來,許邵文臉色微冷,沖旁邊的司機做了個往下切的手勢,轉(zhuǎn)身面向一幫剛來的老人,又忙擺出和顏悅色的表情:“這個大爺精神不太好,沒事啊,我們會單獨隔離他的,等他穩(wěn)定些再把他送回家……太晚了,來,各位小心腳下,咱們?nèi)バ菹??!?/br> “慢著?!?/br> 最后一個下車的老楊用拐杖輕輕地點了地面,在許邵文的目光下,他緩緩地把彎成問號的后背直了起來。 第五十二章 老楊他們的原計劃,是由楊幫主本人親自進去探個究竟,看看這到底只是個單純的詐騙窩點,還是有大魔頭坐鎮(zhèn),等摸清了情況,再決定下一步怎么行動。 畢竟里里外外都是不能磕碰的老年人。 喻總親自幫忙推敲,幾乎考慮了所有的風(fēng)險點和應(yīng)對措施,但其中沒有一個是“老楊出師未捷先露餡”。 楊幫主可是個老江湖,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反義詞,如果他也靠不住,偌大武林,還有靠得住的人嗎? 假如周老先生再年輕二十歲,老楊絕對會忍著不出聲,進去找機會再撈人不遲。 可老周七十多了,連骨rou再心靈,都已經(jīng)退化成了生命力稀疏的蘆柴棒。古稀之年的人就是這一堆蘆柴棒堆的架子,沒有人碰,他都要無風(fēng)自動地搖一搖,經(jīng)不起一等。 許邵文眼睛里的冷意沒有褪去:“楊爺爺,您有什么事?” 說話間,三四個穿著白袍子的人沖上來,半強制地揪起老周,老周不知是方才那一個屁股蹲摔壞了,還是人嚇傻了,腿似乎不聽使喚,兩腳垂在地上,讓人拖著走。 老楊好像很吃力地抻長了脖子,按住拐杖,往前蹭了幾步,故作驚詫:“這不是……老周嗎?他住我們家樓下,他怎么了?這是干什么?” 許邵文瞇了瞇眼:“這么黑您也能看清,爺爺,您視力不錯啊。” “什么?”老楊好像耳朵不太靈光,往許邵文那邊側(cè)了側(cè)頭,隨后也不接他的話,只一臉迷茫地朝同一輛車上下來的老伙伴們說,“老周是個好人,前幾天突然不見了,家里人都急瘋了,還報了警,誰知道他在這!怎么也不給家里打個電話呢?哎,小許,你快讓人把他放下,我看得這送醫(yī)院?。 ?/br> 許邵文眼角一跳——這些老家伙們很容易鬼迷心竅,騙他們?nèi)″X交錢上賊船容易,但沖動是不能長久的,剛剛到達基地的第一個晚上,他們最容易后悔,也最容易人心浮動。本來就需要很多有套路的花言巧語才能哄住他們。 誰知道花言巧語還沒來得及施展,就撞見這么一場意外。剛從車上下來的老人們猶疑不定地互相看著。竊竊私語聲四起。 “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覺得怪瘆得慌的?!?/br> “其實我也沒給家里說……唉,還是打個電話吧。嗯……怎么沒信號?” “我手機也沒信號……” 許邵文耐著性子說:“可能是附近的基站在維修,這兩天信號都不好,大家不要著急?!?/br> 他話音還沒落,就聽老楊在旁邊大喊了一聲:“老周!” 眼看要被架走的周老先生聽見聲音,艱難地扭過頭來,看到熟人,周老先生嚇飛的三魂七魄立刻歸了位,掙扎起來:“救命!千萬別喝他們的水,他們在里面下……” 許邵文:“……” 老不死的! 老周身邊的一個男人眼疾手快地揪住他的前襟,在他胸前脖頸間按了幾下,老周就像個被人把脖子拉長的老龜,僵硬地梗著脖子,不出聲了。 被人拖回了小樓里。 楊幫主瞳孔一縮,倏地攥住了拐杖頭。 許邵文:“這個大爺一直被子女虐待,精神狀態(tài)真的是不太好,下午傾訴會上多說了幾句,可能是我們疏導(dǎo)工作不到位吧,晚上就有點神志不清……” “沒有吧!”老楊提高了聲音,再次打斷他,“老周的子女我都認識,都是好孩子,沒有虐待他。” 許邵文的眼神像毒蛇,危險地看過來:“是周爺爺自己說的?!?/br> 老楊知道今天已經(jīng)不能善了,干脆不再裝瘋賣傻,一字一頓道:“虐待老人犯法,那你們報警了嗎?” “小許,”這時,有個剛從車上下來的老太太第一個開了口,“我怕我女兒找不著我著急,要不然,這次就先不參加了吧,等下回組織活動,你再叫我。” “小許,我也……” “車錢可以扣出去?!?/br> “我也想退,你們誰想繼續(xù)參加?” 戴小紅帽的老人們倏地一靜,沒人開口。 許邵文想,司機說得對,他們這個基地,以前都是培養(yǎng)忠誠的中堅力量的,“門檻”很高。帶回來的都是在外面發(fā)展好的忠實信徒,才有資格來接受徹底的集中洗腦,回去繼續(xù)幫他們發(fā)展下線。 現(xiàn)在他們?yōu)榱粟s任務(wù)、賺快錢,不管傻的呆的都給弄回來,風(fēng)險是相當(dāng)大的,因為一旦有人鬧著要退錢,局面很容易失控。把他們放回去是不可能的,老年人都摳門,如果認為自己被騙了錢,一定會不依不饒,只要離開基地,沒準立刻就能把警察招來。 他說:“來之前讓大家簽了合同,上面寫明了,即使中途退出,也不退款,大家都沒仔細看嗎?” “老紅帽”們一聽,立刻炸開了鍋,有些老同志平時最擅長撒潑打滾,聽了這么不講理的話,擼起袖子就要施展十八般武藝。 “所以,請大家安心享受吧?!痹S邵文冷冷地一笑,圖窮匕見,他話音剛落,周圍不知從哪冒出一大幫穿著白袍的人,把他們連人再車一起圍住了,“放心,十天以后,我們會把各位安全送回家的?!?/br> 韓東升放下望遠鏡:“楊幫主他們不知道為什么,剛下車就跟這些邪教組織的人起了沖突,現(xiàn)在被圍起來了。小喻爺,怎么辦?” 喻蘭川簡短地回道:“等著?!?/br> 但是韓東升不打算再等了,他有時覺得自己聽?wèi)T了別人發(fā)號施令,就成了個六神無主的懦弱男人,只會眼巴巴地等。 等著漲工資,盼著發(fā)獎金,期待著能在退休前混個辦公室主任……哪怕是副的。 有時做夢,會夢見單位像以前那樣,給員工分福利房。 這些所謂“夢想”,又俗氣又沒出息,少年人聽了,非得嗤之以鼻不可。 卻其實也很遙遠,讓蹉跎又困頓的中年人想破了頭,也想不出該怎么實現(xiàn)它們。 韓東升拉起外衣拉鏈,從后備箱里拎起一根棍子,下了車。 老楊把拐杖橫在胸前:“小許,你不講理,我們可就不客氣了?!?/br> 許邵文半側(cè)過頭來,臉上帶著譏誚,打算看看這些能進歷史博物館的老東西怎么不客氣,還不等他看清,眼前棍影一閃,打狗棒“劈”字訣當(dāng)頭落下。硬木的拐杖帶起了凌厲的風(fēng)聲,許邵文吃了一驚,慌忙抱頭側(cè)身躲閃,那拐杖一招沒使老,在中路轉(zhuǎn)成“戳”,一下杵進許邵文兩臂間的空門,正捅了他的胃。 許邵文干嘔一聲,往后退了七八步,被人七手八腳扶住,瞠目欲裂:“打狗棒!你……你是誰?” 老楊繃起臉,被歲月抽干的嘴唇只剩下薄薄的一條線,緊抿著,站直的腰桿竟隱約有淵渟岳峙的氣度,他緩緩地說:“年輕人,你們姓許的,未免有些太猖狂了。” 大魔頭許昭據(jù)說有門徒無數(shù),座下一干弟子為了表示自己是他老人家的孝子賢孫,全跟著姓“許”。 許邵文怒斥一聲:“多管閑事的老不死!” 好幾個穿白袍的人撲了上來,老楊膀子一晃,五六斤重的拐杖像藤蔓一樣靈活——丐幫本來就是個擅長群毆與被群毆的幫派,他老人家的“纏”字訣能讓十條惡犬嗷嗷叫著近不了身。 老楊身后的老紅帽們頭一次看見九旬老人斗毆現(xiàn)場,全體伸長了脖子,感覺自己還能再戰(zhàn)五百年。 就在這時,前院方向突然閃起紅藍燈,緊接著是警笛聲! 整個小院頓時仿佛炸了窩,穿白袍的邪教成員們集體往后院涌。 老楊挑飛了一個白袍,用拐杖撐地,喘起大氣,沒敢上前攔著人潮——他畢竟是老了,使巧勁跟懂得尊老愛幼的年輕人比劃幾招是可以的,揮舞著老胳膊老腿真打架,還是太吃力了。 一個戴紅帽的老太太踮著腳拽住他:“您太勵志了,開氣功班嗎?我第一個報名!” 老楊:“……” 逃竄的邪教分子們沖進后院,領(lǐng)頭的幾個紛紛鉆上停在后院的車里,一時間誰也顧不上誰,車門都沒關(guān)上,就橫沖直撞地要往外跑。 引擎發(fā)出暴躁的咆哮,開車跑的邪教分子根本不管會不會撞到人。 突然,墻頭樹影間有數(shù)條黑影落下,跳進小院中間。敏捷地把幾個傻站在那不知道躲車的老人撲了出去,推到墻角樹下等安全位置。 “楊幫主!” 丐幫弟子到了。 老楊這才松了口氣,覺得老腰都快扭了:“別讓他們跑了!” “跑不了!”一個丐幫弟子轉(zhuǎn)過頭來,沖他一笑,“前院是咱們?nèi)拥膱缶鳎於荚诤竺婺?!?/br> 老楊一愣,只聽身后又響起尖銳的剎車聲。 方才從后院沖出去的邪教分子們慌不擇路,幾乎把油門踩到了底,沒想到不知誰那么缺德,在路上放滿了專門扎汽車車胎的長釘子,大巴小巴一個個放屁似的漏了氣,撞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