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珍娘，就愿意當(dāng)個傻子。

    “夫人這樣說，可生生就折煞我了！”珍娘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頭垂到膝蓋處：“我心里知道，能有現(xiàn)在這份小產(chǎn)業(yè)，全憑了程老爺和程夫人的面子。因此我不敢懈怠，日日辛勞，實指望別辜負了老爺夫人。只要將茶樓里外理好了，我就滿足了，要說別的事，那是想也不敢想的，非要逼著我，也不能從。”

    最后一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也是弦外之音，森然而現(xiàn)，再聽不出來的人，也只好做個傻子。

    程夫人就不愿當(dāng)個傻子。

    再說就算她肯，一屋子官眷的眼神，也不能白放她做個傻子吧？

    “當(dāng)真不要？”程夫人定定地看著珍娘

    珍娘的頭垂得低低地：“多謝夫人，有現(xiàn)在這樣，我已經(jīng)很知足了。”

    “那好吧，”到底是程夫人，臉上嘴里聲氣不變地，又將東西推到宮夫人手里：“既拿出來的，我也不便再收回去，正好你這里有幾個丫鬟，給她們分了吧?！?/br>
    丁香眼里愈發(fā)出火，卻一個字說不得。

    于是幾只精致的奩具，白便宜了宮家的下人，宮夫人也落得做個好人，替程夫人解圍。

    接下來的事便順暢很多，宮夫人命人拿出賞銀來，珍娘明顯看出多了不少，不過自己已經(jīng)推了一次，再推不免顯得不識抬舉了，再說是憑自己手藝得來的，就先收下了。

    朱mama再領(lǐng)珍娘出來時，眼神都不一樣了，怎么說呢，有不解，更有些佩服，不過人心難測，只看一兩件事是看不出真心的，因此朱mama倒也沒多說什么。

    走到臺階下，朱mama便不再跟了，叫一個小丫頭來：“領(lǐng)齊姑娘后門出去吧?！?/br>
    小丫頭應(yīng)了，一路分花拂柳，兩人走進園子深處。

    “meimei，”珍娘這才想起，頭巾的事還沒解決呢：“可有干凈的頭巾？”說著從袖子里摸出十幾個錢來，在對方面前晃了晃：“借我一塊可好？“

    嘴里說借，可手里的錢卻閃著精光。

    小丫頭樂了，突來外財誰不要？

    于是先繞到后頭丫鬟們的下處，抽了一塊洗干凈的舊頭巾給珍娘，看在錢的份上，又替她細細抿了抿頭發(fā)，包起頭來。

    “行了，”珍娘將最后一縷碎頭發(fā)掠到耳后，笑著對那小丫頭道：“多謝你幫我，下來的路我認(rèn)得了，你不妨在這里偷懶歇息，我自己走得了！”

    小丫頭樂得一跳老高：“那敢情好！”話音沒落，人早不見了影。

    珍娘笑著搖了搖頭，自己慢慢沿來時的路，走了出來。

    她的方位感很強，走過一遍的路便不會迷失，于是先經(jīng)過了小廚房，跟許mama幾個人打了個招呼，然后向后門方向走去。

    快到二門處，珍娘見幾個小廝依舊還坐在原地，墻角下說笑，她微微低了頭，嘴里輕輕打個招呼，就要邁過門檻去。

    “齊姑娘今兒可大出風(fēng)頭了！”

    “聽說還得了好大一賞呢！”

    “誰說不是？程夫人看中的，還能差到哪兒去？

    “你們這就說得不對了，明明是程老爺。。。“

    “哈哈哈哈！”

    正文 第132章氣場不對，彼此排斥

    珍娘聽出眾人嘴里的揶揄之意，她懶得跟這些人廢話，知道是沒事靠嘴皮子消磨時間的，跟他們開口，反而要愈發(fā)引起他們的話頭，不如不理。

    小廝們還要再說，忽然腦后響起炸雷似的一聲響：

    “你們一個個的少興頭些！文大爺來了也看不見？一會待我回了老爺去，皮不收了你們的！”

    朱管家冷冰冰擺下一張臉，悚然站在門后。

    小廝們嚇得嗖一聲從墻角下竄了出來，斂袖垂首，慫了。

    珍娘輕輕邁過門檻，也一樣低著頭，聲音卻是不卑不亢的：“朱管家好?！?/br>
    恍惚聽見說是文家大爺來了？

    那么。。。

    “文掌柜的好?！闭淠锒饲f地行了個禮，眼皮略抬一下。

    文亦童一身水藍底子鴨卵青蟹殼青二色刺繡鑲領(lǐng)桃紅底子暗八仙紋樣彩繡交領(lǐng)直身，漿洗得筆直的領(lǐng)口，露出雪白的交領(lǐng)中衣，因是賀喜來的，身上便系了大紅宮絳，左右各垂下一對粉白綢面彩繡荷包，配一條淡青色褲子意氣風(fēng)發(fā)，神情飛揚，臉龐一層隱隱透出玉白，光彩照人。

    同樣端莊地也回了一禮，文亦童的聲音悠然清揚：

    “齊姑娘好?！?/br>
    聲音是從右邊頭頂處傳來的，珍娘沖那個方向微微點了點頭，便徑直要從夾道里穿過。

    文亦童側(cè)身讓了讓，眼里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精光。

    走了兩步，沒再聽見有人說話，小廝們是不敢出聲的，朱管家也沒動，文亦童？更不見動靜。

    再走了兩步，珍娘眼角處已經(jīng)看見蟹殼青綢緞的下擺，和淡青色的褲腳了，她裝作不知，眼觀鼻鼻觀心，腳下加快了些。

    看見隆平居的人就倒霉，還是早走早好！

    眼看就要越過文亦童身邊了！

    一陣風(fēng)起，吹動了男人直身的下擺，也吹動了女人輕柔的衣襟，珍娘覺得袖口仿佛被什么東西扯動了一下，有些墜墜的，想來是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