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jié)
都是秋子固是個木訥不會說話的,可越是這樣的人,做出事來越隱有深意,尤其是這樣出人不意的送到面前來,無形中竟好像下定了決心似的,帶著一股野蠻強硬。 珍娘勉強不去理會那一雙愛侶,也不去管臉上的紅云,心想看見盒子里的內(nèi)容就該好了,有誰會對著鮑魚火腿臉紅心跳? 不料讓她大吃一驚,盒子開是開了,里頭的東西,卻不是她預(yù)料中的那些。 一疊干干凈凈,細(xì)細(xì)軟軟,潔白如玉泛著微光的頭巾,整整齊齊地收在盒子里,初夏的微風(fēng)吹過,泛出一陣清香。 是棉布特有的自身味道,沒被香料熏過,也沒被染料沾過。 同時也是旭日高照下飽滿的棉花的氣息,帶著陽光的味道,干爽,而澄凈。 “此乃高檔精梳棉120支紗織就,即汲汗又涼快,原料來自天山腳下,未成年少女親手采下的棉花,”秋子固的聲音純粹而純凈得不染塵埃,悠悠然在珍娘耳邊響起:“這是姑娘你的原話。我記在心里,從不曾忘記?!?/br> 珍娘瞬間神思有些恍惚。 好像,自己確實說過這話。不過是氣話,因那次在宮府,被他弄臟了自己的頭巾,所以才順嘴那么一說。 其實不過是塊市面上再普通不過的布頭巾。 什么高檔精梳棉120支紗織就,那都是前世才有的廣告詞! 這傻子難道真信了不成? 這年頭上哪兒織出120支來?沒有機器也沒有那個技術(shù)?。?/br> 還有天山腳下,離此地得多少里?上哪兒能弄到原產(chǎn)地的棉花,還得是未成年少女親手采下。。。 珍娘的臉愈發(fā)燒得厲害。 “秋大哥,對不起,其實。。?!?/br> “不不,”秋子固再度打斷她的話,有些發(fā)急,臉也漲得微紅:“其實是我對不起,我這個,實在粗心的很,一向以來,對食料以外的人和事,知之甚少。因此才會,拿錯了姑娘的頭巾,給姑娘惹出麻煩。”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話也可以說得這樣順溜暢通,尤其是當(dāng)了珍娘的面,且是話語里,字字都在剖析自己的心理。 珍娘默默聽著,突然覺得心里很安定,心跳自然是快的,可快得讓她覺得舒服,覺得安逸。 “這些頭巾,是我聽從姑娘的吩咐,特意訂制的。棉花是特意去布店里要求了,好容易人家才答應(yīng),”費了多少工夫銀子,秋子固不愿提及:“然后聽說哪里有個織娘手藝出眾,我也去尋了,”費了多少精力心血,秋子固也不愿提:“不過最后她還是只能織出這樣的來,如姑娘的那種,實在沒有本事做到?!?/br> 最后的聲音是不免有些黯然的。 可接下來,珍娘軟軟糯糯的聲音,卻讓那黯然之氣,陡然消失。 “這樣已經(jīng)很好,我很喜歡,謝謝秋大哥?!?/br> 秋子固猛得抬頭,珍娘正在看他,眸光幽幽,眉梢地輕揚, 人呢?是在笑的。 上哪兒找我說的那樣去?除非坐上時間機器。 重要的不是東西,是心意。 秋子固雖一字不提,可珍娘心里卻明鏡似的,能做到放這樣一份頭巾在自己面前,背后這個男人不知付出了多少心力。 珍娘再沒多說一個字,卻徑直從盒子里,小心輕柔地拎出一塊頭巾來,細(xì)細(xì)將一頭油光水滑的烏發(fā)攏了進(jìn)去,然后沖秋子固眨了眨眼睛,纖長濃密的睫羽霎時如蝴蝶展翅,隱去了眸中那一道羞澀色,頓了頓后方道:“這樣行么?” 豈止是行? 簡直是很行,十分行,太行了 正文 第178章不速之客 秋子固的雙眸就好似粘在了對面那個俏生生的身影上,他不舍得眨眼,更不舍得移開眼神:什么叫長眉入鬢,杏眼含羞?什么叫玉容細(xì)膩,珠唇紅艷? 簡直驚若天人! 為什么每次看她都好像是第一回看見?既驚艷,又欣喜。 好像自己心底有什么地方在萌芽?又或是起了變化? 從何時開始的? 鈞哥慌慌張張地從前頭闖進(jìn)來,打破了這曖昧卻又叫人戀戀不舍的氣氛:“米家那個掌柜的來了!” 珍娘神色突地一冽:“就他一個么?” 鈞哥張大嘴看著秋子固,竟沒聽見珍娘的話:“秋大哥,”一臉欣喜,“你怎么來了?” 秋子固臉上的紅暈尚未褪盡,只得偏了頭避開他的眼光:“賀喜,我來賀喜。” 珍娘拉起鈞哥:“敘舊有的是時間,先帶我去見米家的人!” 鈞哥身子被她帶著向前走了,頭卻還不停地回轉(zhuǎn):“秋大哥你先等等,我一會兒來。。?!?/br> 珍娘不停腳地走開了,心里卻嘲笑自己,怕什么?防賊似的跑這么快! 然后又自己回答:不跑這么快,叫鈞哥瞧笑話不成?! 也不知是不是姐弟倆心連心,鈞哥好像聽見她心里的話似的,忽然發(fā)問:“姐你跟秋哥說什么呢?怎么我一來就沒聲音了?是秘密不成?” 珍娘沒好氣地瞪他:“哪來的秘密!我跟他有什么秘密!”聲音卻是發(fā)虛的。 好在鈞哥大咧咧也聽不出來。 秋子固眼見姐弟兩人走遠(yuǎn),情不自禁長吁出一口氣來,壓在心底多日的大石頭一朝清空,整個人簡直輕松地想要跳起來。 他還真跳了,三步并兩步的,騰起躍動,邁過了后門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