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jié)
文蘇兒怔住。她底子本不薄,自小文亦童入私塾時她便跟著,識字斷文不在話下,只是父母去世后,文亦童忙于生意,方才沒空教她習(xí)字讀書。 她完全聽得出,珍娘話里的意思。 可蘭麝就傻眼了,她女紅一流,卻大字不識一個。 “這話怎么說?”不懂,卻硬愛還裝大個,蘭麝向前一步?jīng)_到珍娘跟前,聲音尖利刺耳:“你給我說清楚了!” 珍娘宛爾一笑,密密的長睫陡地掀起,露出了那對點漆似的靈動雙眸:“意思就是,牡丹再素,也是國色天香,野花再艷,不過東施效顰!” 蘭麝由不得身子向后退去。 珍娘說話的聲音淡淡的,并不大,人也沒動,可不知怎么的,蘭麝就是自覺自動的,怯了。 不料她這一退不要緊,端端正正地踩到了文蘇兒的腳上,文蘇兒疼得大叫,順手就將蘭麝推開了,心里隱隱生出些對她的不滿來。 怎么這么上不得臺面,一句話就引得她失張失措的?! 所以說,人跟人是比不得的,獨處起來還好,可到珍娘面前一比,蘭麝的小家子氣,那就再也掩蓋不住了,點點滴滴處,全流露了出來。 珍娘這回的話,是對文蘇兒說的了:“所以才近朱者赤,近墨水者黑一說,若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那么給自己尋一位有良師益友,方是上上之策。” 蘭麝再傻,這會兒也聽出苗頭不對了。 “你這話,莫不說我是墨,文meimei近了我要黑么?!你好大的膽子當了我的面說這種話!” 正文 第209章沒事找事 珍娘勾唇淺笑,眼底滿滿得都是不懷好意的亮光:“我不過泛泛而論,蘭小姐何必著急自己對號入座呢?!” 一句話噎得蘭麝差點要翻白眼。 “當著矮子不說短話,你才在當鑼對面鼓地跟我說這些,難道不是說我么?還說我對入座?!我看你才是沒事找事!”蘭麝氣勢洶洶地反嗆。 珍娘做恍然大悟狀:“我怎么不知道剛才自己說了短話?哦,原來蘭姑娘是矮子?要不然才說的話里也有朱字呢,蘭姑娘怎么就不套那句話?” 蘭麝這才驚覺自己一時氣急,竟中了珍娘的套。不過此時后悔也已晚矣,皆因四個丫鬟四個婆子,都已背過身去,吃吃地笑了起來。 至于笑的是誰,則不言而喻了。 蘭麝大窘,拉起文蘇兒就要向外退去:“蘇兒meimei,咱們還是先下去催催菜。。?!?/br> 文蘇兒一把拽住她:“蘭jiejie怕什么?這個丫頭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咱們不成?她說你是墨你就是墨?我還說她是爛泥呢,怎么她自己不走?” 珍娘心想到底文蘇兒天生機靈,比起蘭麝來不知要高幾個段位,只可惜跟她做了朋友。 “姑娘請了我到這里,我才在這里,若不誠心留我,我走也是可以的。”說著珍娘拎起裙袂:“反正人來了禮也到了,也算講盡了情面了!” 文蘇兒正要開口,忽然覺得身上一陣發(fā)癢,便叫丫鬟:“蘋兒來替我后背抓一抓,”這才冷眼斜視珍娘:“你走什么走?沒見這里就三張椅子?今兒我跟蘭jiejie就要好好會會你,看你有什么本事,從泥地里拔得出腿來,還得了那樣大一座飯莊!” 當真要沒事找事? 珍娘媚妍婉妙,和順如春地一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鴻門宴?行啊,來?。?/br> 文蘇兒自己先走到桌邊坐下,又叫蘭麝:“蘭jiejie快過來我身邊坐著,怕什么!” 蘭麝臉紅紅地坐了,丫鬟們鄙夷地看著她,婆子們更偏了頭竊竊私語:“也不知小姐看中她哪一點好,成日混在一處,她哪有一點大家模樣?” “就是,粗粗看去,也就跟我們似的,倒有面上席面上坐著去了!” “人就怕沒有自知之明,偏生她就沒有!” “嘿嘿!” “哈哈!” 聲音不大,不過此處雅間更小,因此不多不少,總有幾句飄進蘭麝耳里,她放在桌下的一雙手,剎那間捏得幾乎要爆出青筋。 “你也過來坐!”文蘇兒板起臉來對珍娘吆喝道:“怎么不給我主人家面子么?還是嫌棄我隆平居?” 珍娘冷然勾唇,眼波中冷光一閃,回以淡漠一笑:“不敢?!?/br> 卻并不動身子。 你叫我來我就來,我可不是你文家養(yǎng)的一條狗! 她這一舉動,愈發(fā)被下人們用來比較蘭麝,最后閑話中得出結(jié)論,別的不說,到底還是姓齊的硬氣些,也難怪做得掌柜一位。 蘭麝窘到極處,也就索性豁出去了:“你嘴里說不敢,怎么腳下不動?敢情也是說一套做一套?虧得還頂著湛景樓的大名,做生意都跟你似陰奉陽違的,還有客人敢上門去?” 珍娘差點沒笑出聲來:“姑娘知道什么叫陰奉陽違?我腳下站久了麻了過會子過去也算陰奉陽違?大帽子別急著向我頭上扣嘛!我人來都來了,還差這幾步不成?” 說罷,這才故意重重落腳,向前邁了一步。 蘭麝咬住下唇,哼了一聲偏過頭去。 文蘇兒欲要好好發(fā)一發(fā)主人及壽星的雙重威風,可身上總是癢得厲害,蘋兒不住手的抓,總是顧了這里顧不了那里。 珍娘因走得近處,將文蘇兒的頭目看得十分清楚,忽然臉色一變,推開蘋兒:“別抓了!”自己則伸出手來,在文蘇兒額角上貼了一貼。 文蘇兒吃了一驚:“你干什么?!”本能出手要推開珍娘。 “別動!你發(fā)燒了!”珍娘臉色嚴峻起來,邊說邊撈起文蘇兒的袖口來看,果然如她所料,雪白的皓腕上,星星點點,隱約出現(xiàn)不少紅疹! 蘭麝尖叫一聲,立刻從凳子上起來,瞬間退到離文蘇兒八丈遠的地方。 她并不傻,對這些生活上的瑣事甚至更比珍娘還有經(jīng)驗:“文,文meimei,你,你這是見,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