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聽武禎這話,柳太真問道:“怎么,你有事?” 武禎說得理直氣壯:“我可是成了親的人,好幾日沒去見我家的郎君了,外頭有人風(fēng)言風(fēng)語給他氣受,我得去好好安慰他?!?/br> 第40章 第四十章 “崔郎中請了好幾天假, 說是犯了惡疾,可我昨晚還瞧見他在平康坊呢, 怎么一晚上就出事了,還謝絕探望, 該不會是……”說話的小吏欲言又止, 但其他人都明白他的未盡之言, 一時之間眾人臉上都露出了微妙的憐憫混合著鄙夷的神情。 梅逐雨依舊是萬事過耳不過心,對這些每日都有的閑話流言置之不理,只一徑淡然的收拾東西離開官署,準(zhǔn)備回去。 可是他這副冷淡神情在看到官署門口等待著的人時, 變成了掩飾不住的欣悅。雖然表情還是那個表情, 但沉著的目光驟然亮起來的時候, 誰都能感覺到他的情緒改變。 武禎今日難得的沒有穿著男裝,而是穿了身雪青色對襟襦裙,裙邊上繡了大片的菖蒲花,一條黃色宮絳系在腰間, 壓了塊圓形的白玉佩。就那么簡單的往那一站,其柔情卓態(tài), 嫵媚天成, 如明珠之輝,有蘭草之芳。 她在各種好奇目光中走向梅逐雨, 對他伸出手, 梅逐雨上前兩步握住她的手。 武禎:“郎君, 與我一同去一個地方?!?/br> 梅逐雨:“好?!?/br> 武禎感覺到圍觀眾官吏的目光變幻, 唇角揚了揚,湊近梅逐雨輕聲道:“是去妓館。” 梅逐雨:“……好。” 武禎笑開了,拉著他往外走。兩人并肩而行,挨得很近,袍角裙角偶爾會交纏在一起,武禎特意輕聲說話,而梅逐雨一只手背著,另一只手被武禎拉著,低頭與她說話,聲音比對其他人要柔和許多,兩人如此低聲交談,格外顯出別樣的親昵之感。 有從未見過他們二人同處的刑部官吏見狀,都懷疑起那個梅逐雨武禎夫妻不合感情冷淡的傳言。瞧這模樣,哪里不合了,根本就柔情蜜意。 出了刑部官署,武禎捏了捏那只寬厚的男人大手,拽著他的指尖道:“這些日子我聽到些不太好的流言,郎君是不是被人欺負(fù)了?有沒有人來找你麻煩?” 梅逐雨不知道她為什么會這么問,事實上從小到大,還從未有人能欺負(fù)他。見梅逐雨搖頭說沒有,武禎愛憐的又摸了摸郎君的手,“脾氣這么好,被人欺負(fù)上門了也不說?!?/br> 梅逐雨:“……?”可是真沒有。 武禎不知道自己多想了些什么,又瞅了他一眼,語氣和緩安撫的說:“沒事,以后不會有這種事的?!?/br> 說罷她轉(zhuǎn)開話題,說道:“先前端午賽龍舟得了不錯的名次,你得居頭功,崔九他們說要邀你聚聚。我這幾天有點忙,一直沒回家,今天正好有時間,就約在今天了。明日你不用去上值,剛好晚上能玩的晚一些。” 梅逐雨嗯了一聲,專注的看著她。武禎側(cè)了側(cè)頭,見他只盯著自己,好笑道:“眼睛一眨不眨,不過幾天沒見,有這么想我嗎?” 梅逐雨略有些窘迫,只得移開目光,但轉(zhuǎn)了一圈,從天上的鳥到地上的樹,最后又轉(zhuǎn)回了武禎身上。武禎被人看習(xí)慣了,也不多說什么,就大方讓他看,偶爾回一個含笑的目光,縱容的很。 梅逐雨生平第一次進(jìn)妓館,是被自己夫人帶進(jìn)去的。她對這里果然很熟悉,到了平康坊后,就有等在坊門前的兩個奴仆恭敬的上前來,熱情的將他們引到一處宅院。這院中遍植花木,開鑿水渠,還建了個浮于水面的平臺,平臺上是一座能容幾十人圍坐的六角大亭子,六角有六根紅漆石柱,拱著一個八寶頂,翹起的檐角下掛著兩尺長的大燈。紅柱之間有垂掛著竹簾輕紗,在漸暗的天色中,數(shù)盞燈火透過紗帳朦朧的映照在水面,波光蕩漾。 亭中放置著小幾軟墊和屏風(fēng)等物,已經(jīng)有人坐在那,都是些熟面孔,崔九梅四趙郎君等人,還有一位孫娘子。見武禎二人來了,他們都招手道:“終于來了,快來坐。” 梅逐雨要與他們一一打招呼,武禎卻不讓,一把將他拉到一個位置上坐下,“多禮什么,隨便點就好?!?/br> 對梅逐雨說完,她執(zhí)起一根小錘敲了敲小幾上擺著的一個金鐘,鐺鐺聲響后很快有人快步進(jìn)了亭,武禎道:“給郎君來一盞銀龍羹,配細(xì)絲雪面,記住,要你們馬娘子親手做的,還有蜜仙人和玉露團(tuán)兩樣,我記得你們十五會煮十花湯吧,恰好,也端一份來?!?/br> 奴仆記下了,點頭很快又跑了下去。武禎對梅逐雨道:“先簡單吃點,這里的馬娘子有幾樣拿手好菜,我吃著不錯,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若喜歡下次咱們再來,點上一桌?!?/br> 雖是妓館,但不得不說,這里與梅逐雨先前所想的并不一樣,景色宜人令人舒心,且沒有脂粉佳人陪伴,唯有他們幾人,自在的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那邊梅四跟他打了個招呼之后,就一直在屏風(fēng)后的桌上埋頭畫著什么;崔九正在調(diào)試一把琴,時不時撥一下弦;趙郎君在擺弄一盒子酒籌,嘀嘀咕咕著什么;孫娘子坐在香爐前,身邊擺著許多零碎的大小盒子和瓶子,偶爾會挑一些粉末放進(jìn)香爐里;還有人靠在柱子上喝酒,有兩人點著燈在下棋,總之人人都是一派的自娛自樂。 武禎則用一把小匕首在切瓜,她的刀用得好,表皮潔白的玉瓜被她輕巧的削去了皮,切成一塊塊擺放在盤子里,最后推到了梅逐雨面前。 “你是就這么吃,還是待會兒拌了乳酪蜂蜜一起吃?” “這樣就可以?!?/br> 武禎一手撐在案幾上,托著下巴瞧他,“不用拘束,我只是帶你來看看我平時在這里做什么而已,也好讓你知道,我沒有像那些人說的一樣亂來,我來妓館一般就是聽曲看舞而已。” 她說的大方,梅逐雨則點頭,毫不猶豫,“我知道?!彼菚疵嫦嘤^氣的,武禎氣息純粹眼神清正,沒有絲毫渾濁,是個磊落光明之人。 “不用在意流言,那些都不可信?!泵分鹩甑?。 武禎:“這是我想對你說的?!钡?,多慮了,郎君確實不在意那些外頭的胡說八道,虧她還以為郎君要生個小氣吃個小醋什么的,誰知道郎君這么信任她又這么胸懷寬廣。武禎認(rèn)識的朋友中,也有成了親的,她問了問,發(fā)現(xiàn)幾乎人人都會和家中郎君或者娘子鬧點小矛盾,因為雙方總有些小誤會小摩擦,口角幾句很正常。 可是到了梅逐雨這里,武禎發(fā)現(xiàn)他們一直就沒有過任何不快與口角。別說口角之爭了,她這郎君就沒對她說過一個不好。不管她怎么對待他,疏遠(yuǎn)也好親近也好,他都安之若素的。見了她會欣喜,見不到她也不會主動來找,讓她覺得自由的和婚前沒什么兩樣。 武禎忽然覺得以郎君這心態(tài),都能去修道了,如此定力克制,定然能有所成就。 確實是個厲害道士的梅郎君吃完了奴仆送來的飯食,就是之前武禎替他點的那些,味道很好,饒是梅逐雨不重口腹之欲,也覺得這等手藝長安城少有。 飯后,武禎與他閑聊幾句,吃了些瓜果,天色就完全黑了下來。 有奴仆來點燈,本來此處的燈火已經(jīng)不少,但十幾位奴仆過來將角落無數(shù)盞小燈以及中間一盞會旋轉(zhuǎn)的大燈全給點著了。除此之外,還有在水面上點的燈。這水不深,只有到小腿肚的高度,在岸邊放的燈,會隨著水流全都聚集在亭邊,照的亭內(nèi)亭外都明亮如晝。 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環(huán)佩叮響,一隊身穿輕紗的舞者你推我搡的進(jìn)來了,還有好幾個手執(zhí)樂器的娘子。 為首的娘子氣質(zhì)絕佳,穿一身絳紫羅裙,她坐下后,微笑著對武禎點了點頭。舞者們就在亭子中央站好,隨著那娘子的一聲琵琶響,舞者們扭動起腰肢。 亭中微風(fēng)徐徐,翩然舞動的娘子們水袖招搖,影子映在中間的大燈上,更顯纖細(xì)窈窕,如同水中舒展的青荇,她們身上細(xì)細(xì)的鈴兒輕響,隨著輕飄的裙裾飛揚,如花如霧一般朦朧美麗。 琵琶娘子的琵琶也極為悅耳好聽,幾乎融入這夜與風(fēng)中。武禎托著下巴,瞇著眼聽,手指點在幾上的白玉盤壁,偶爾會發(fā)出一點點輕響,好像品咂出了些滋味。場上眾人,不管先前在做什么,這會兒都細(xì)細(xì)聽著曲,欣賞著舞,只有梅逐雨,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武禎身上,沒有分給其他任何人一毫。 這樣輕軟美麗的歌舞,并不能讓這位冷靜的道長堅如磐石的心動上一動,他依舊專心的在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曲罷,琵琶娘子嘆息了一聲,問眾人道:“菀娘這新曲如何?” 崔九贊道:“很是不錯啊,菀娘子技藝越發(fā)精湛了?!?/br> 眾人都點頭夸贊,但菀娘臉上并不見喜色,反倒帶著憂愁,最后她看向武禎,“二娘子,你怎么看?!?/br> 武禎就搖搖頭,“不行,有幾個地方聽著凝滯了些,你這回的曲子曲意與之前不同,但終究沒能完全改變,落了個不上不下,粗粗聽著還好,但細(xì)聽還得琢磨?!?/br> 菀娘聽她這么說,反倒眼睛一亮,身子不由前傾道:“不知道能不能請二娘子指點一番?” 當(dāng)今推崇舞樂成風(fēng),就連皇帝陛下都沉迷此道,民間更是如此,而武禎這鑒賞功夫,乃是皇帝都肯定的,她自然也有些道行,但讓她點評可以,親自動手的機(jī)會很少。不過,武禎瞧瞧身邊的郎君,今日是帶著郎君來玩的,她彈奏兩曲助助興也無不可。 武禎起身,坐到了燈下。她不與其他樂者一樣坐在軟墊上,而是抱著菀娘遞過去的琵琶,坐在了一張胡床上。她姿態(tài)不甚端莊,很是隨意,垂首彈撥琵琶的模樣,卻令人移不開眼。 先前那一曲沒能入梅逐雨的耳,這一曲,則讓梅郎君那磐石之心下長出了一簇花兒。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武禎一手扶琵琶, 一手撥弦,披帛垂下掛在手肘,順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明亮的燈盞照亮了她半張臉頰, 那肌膚蒙蒙生輝。舞者與樂者們都停下動作,圍坐在四周仰望著她——她像是富麗堂皇的錦簇花團(tuán)中, 那一朵最顯眼的花。 武禎將菀娘這一曲稍作修改彈奏了一遍,不經(jīng)意間抬頭看到不遠(yuǎn)處郎君的目光,整個人一怔。她的郎君坐姿端正一絲不茍,面上沒有什么表情,可那雙眼睛, 好像盈滿了輝光,專注的看著她, 就好像這世間所有人都不存在, 只有她一人。 心里一動,武禎忽然想,郎君這一雙眼睛生得好, 平時只覺尋常,但偶爾靈光湛湛時, 很是攝人。 她本想一曲罷放下琵琶, 可這會兒又突然改變了主意, 手腕一動, 琵琶聲再起。這一回, 她不只是彈奏琵琶, 口中還輕聲唱了起來。 “郎年少, 玉樹瓊枝風(fēng)流才貌,瓊燕芳草,蘭軒迢迢……” “……不道神仙好,與君共偕老……” 梅逐雨聽著一愣,耳下有些微紅,但依舊眼神明亮的望著武禎。她不像剛才一樣垂著眼睛自顧自的彈奏,而是時不時抬頭與他對視,那目光流轉(zhuǎn)間,簡直令他心神顛倒,手中不由握緊,用以克制心緒。 時人歌舞多大膽奔放,武禎這一曲是個傳唱頗廣的曲子,名為《賀新郎》,武禎一開口,調(diào)子一起,眾人就不由看向梅逐雨,擠眉弄眼的露出挪揄笑意。 ‘禎姐這是調(diào)戲小姐夫呢?’ ‘喲喲我都聽不下去了禎姐怎么一邊唱還一邊往梅家大郎那邊看,這不是故意惹人不好意思嗎!’ ‘沒眼看,我怎么突然有點羨慕呢?!?/br> 用眼神互相傳遞了意思后,眾人還嫌不夠,等武禎一曲再唱完,好些個人同時咳嗽起來,還有人拍著掌叫好,“大郎聽到?jīng)],你的面子大,禎姐平時可不輕易唱的,這會兒是特意給你唱的一曲呢?!?/br> “唉唉,這么多人瞧著呢,武二娘你收斂一點!”還有人故意笑著打趣。 武禎放下琵琶回到梅逐雨身邊,眼神瞟過一圈樂顛顛的家伙,手一指,“去,一人給我唱一曲,今天我都唱了,你們一個人都逃不掉?!?/br> 又有人笑:“那梅大郎君要不要唱?” 武禎挑眉:“當(dāng)然不唱,我的郎君回家唱給我聽,你們別想了。”她都不用想就知道,郎君肯定不會唱這種曲,帶他來玩,可沒想讓他被人看笑話。 她這樣護(hù)著,這里也沒人不給她面子,當(dāng)即說說笑笑的陸續(xù)就有人上去唱曲,當(dāng)然有人唱得好有人唱的不好,但大家彼此熟悉,打趣說笑不斷,人雖不多但十分熱鬧。 在一起玩了這么一回,梅逐雨與他們的關(guān)系又好了不少,武禎隔日歇在梅逐雨的宅子里,睡到日上三竿起來,與他說起自己認(rèn)識的人。 “刑部的官員我認(rèn)識的不多,但刑部尚書的兒子和侄子我都認(rèn)識,以前也跟我一塊兒玩,有幾分面子,還有你們那個許侍郎我也認(rèn)識,從前幫過他一個大忙,你要有什么麻煩可以去找他,我跟他打過招呼了……” 梅逐雨雖然不明白為什么武禎會以為他在刑部被人欺負(fù),但她如此關(guān)切用心,他心中自然高興,什么都顧不得,只眼神柔和的望著她,低聲應(yīng)著,不去拂她好意。 而武禎,她還是頭一回這么對人周到細(xì)心的照顧著,有時候她自己想想都覺得奇怪,明明當(dāng)初只是覺得無所謂多個郎君,可現(xiàn)在卻是不自覺的護(hù)上了,怪不得交好的某位娘子打趣她說是被狐貍精迷住——武禎忽然抬手捧住梅逐雨的臉頰,湊近了看,純男性的硬朗臉頰,尋常容貌,能說一個端正,但絕對稱不上好看。 哪有這么貌不驚人的狐貍精。 武禎順手撓了撓梅逐雨的下巴,然后就見那喉結(jié)微動,接著抄書的郎君就下放了筆,握住她的手湊近,頗克制的親了親她的額頭。 武禎一只手被他牽著,感覺到額頭guntang的被親了一下,又笑咪咪的伸手去撓郎君的喉結(jié)。梅逐雨仰頭呼出一口氣,又抓住她另一只手。武禎被他抓住雙手,也不掙扎,玩鬧似得湊近往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年輕人,特別是年輕男人根本經(jīng)不起撩撥,更何況撩撥他的還是自己的心上人,是拜過了祖先天地的夫人,若不是梅逐雨實在定力好,這會兒就已經(jīng)忍不住廝磨到一起去了。 可外面陽光明晃晃的,而武禎顯然也并不想做那種事,她那雙眼睛里都是玩鬧一樣的神色,她是覺得他這樣有趣。梅逐雨拿她沒辦法,又越來越不能相信自己的自控力,于是他忽然站起來,抱著書卷往外走,躲到后面窗下的臺階上去抄了。 武禎自己單獨待了一會兒,覺得無聊。雖然小郎君不愛玩鬧,但他在的時候,她就不覺得無聊,也是奇怪了。武禎年紀(jì)雖比梅逐雨要大上幾歲,但性子使然,和人親近熟悉了之后就容易任性,她爬起來又跟到了窗下的臺階。 那里長了一叢竹子,細(xì)碎的陽光在竹影縫隙里跳躍,落了一些在梅逐雨的頭臉上。他坐在青階,背影在青翠竹子的映襯下格外好看。武禎踱步過去,折了一小根新長出來的青竹枝,接著趴到了梅逐雨的背上。 梅逐雨被她壓得猝不及防往下一彎,他感覺到后背貼著的那個柔軟的身軀,垂著頭默不吭聲抄寫。其實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抄不抄都無所謂,但是……他若手中不找些事做,注意力就會忍不住一直放在武禎身上,若人多了還好,只有他們兩個單獨相處,他會忍不住想一些不太、不太光明的東西。修道人寡欲,但他如今……實在太過違背他多年的修習(xí)習(xí)慣。 從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有欲望,到直面接受這種不受控制的欲望,梅逐雨還在努力,如今只求自己不要太過唐突她,至少不要時時刻刻只想那種不可言說的事。 武禎趴在郎君背上,探頭去看他寫的字,只覺得那字和郎君本人有些不一樣,他這郎君在她看來平和中正,表情不多但寬厚仁善??伤@手字卻銳氣逼人,與他不太相符,若武禎只看字,都會以為寫出這字的是一個冷漠鋒利的危險男子。 人說字如其人,這樣看來,也不盡然。武禎心里想著,拽拽梅逐雨的耳垂,“起來吧,回房里去寫,在這里你也不覺得難受嗎?!?/br> 見梅逐雨遲疑,她又笑,“我不鬧你了?!?/br> 把人拉回書房里,武禎將手里把玩的那根翠綠竹枝,順手插在了書案上盛放清水的小缸里,然后自己起身要走。梅逐雨見她要走,下意識問道,“你要去哪?” 武禎本想出門,但見他露出些不舍,又很快察覺收斂的模樣,心里一軟,就臨時改了主意,說:“不去哪,我在旁邊睡個午覺,你不用管我?!?/br> 她果然就到了窗邊睡午覺去了,這邊窗戶大開又背著陰,外面有池水,涼風(fēng)習(xí)習(xí)碧草芬芳,倒是個不錯的歇午之地。 白日無所事事,晚上廝磨到半夜,武禎笑著打趣梅郎說他一到晚上就變了個人。如此過了兩日,武禎被蛇公柳太真一紙傳書叫回了妖市。 “怎么,又有什么事了?” 柳太真遞給她一封紅紙書信,讓她自己看。武禎接過一目十行的看完這封措辭誠懇謙遜的書信,嘖嘖兩聲,“難得,舉家搬遷到長安妖市,一下子多了四十多個妖,難怪你要叫我來呢?!?/br> 放下那張紅紙,武禎問道:“都調(diào)查過了沒,這一大家子的狐貍精,為什么要突然舉族搬到長安來?真像他們寫的那樣?” 柳太真道:“差不多,他們本來生活在渠州那邊,原本奉養(yǎng)他們的人類大家族覆滅了,他們沒了供養(yǎng),而且最近渠州那邊不太平,好像出了什么鬧事的大妖怪,這些狐貍精力量不強(qiáng),想要庇護(hù)族人,干脆直接搬到長安來,畢竟這里有我們護(hù)著,一般妖怪不鬧事都能好好過日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