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趙建新端著笑臉,眼神梭梭往走在前面的邵澤身上飛,帶著幽光,這小子剛才問方媛婷要手帕了,他都沒要到過。這小子一路還在找方媛婷說話,肯定是居心不良。 天地良心,這后半句絕對是趙建新疑鄰?fù)蹈?,邵澤是個自來熟,一路跟誰他都叨叨了兩句,重點還是在逗許清嘉,奈何許清嘉不惜搭理他。 泡在醋缸里的趙建新哪能說實話,含含糊糊:“跟過來看看嘛!”當(dāng)然是要嚴防死守情敵。 方媛婷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她。 到了方隊長家,許清嘉一行徑直回了方家,趙建新倒是想跟進去,奈何方媛婷虎視眈眈看著他,于是他只好轉(zhuǎn)道去了方隊長家,他和方隊長家的大兒子是朋友。 韓東青和邵澤直接脫了衣服,只穿著一條褲衩在院子里沖澡,五月天不熱,但也不冷,大小伙子,火力旺,倒也經(jīng)得住。 不小心看了一眼的許清嘉的連忙縮回腦袋,非禮勿視,話說回來身材真不錯,腿那么長! 殊不知,那一邊的趙建新已經(jīng)警鈴大作,之前兩人在泥水溝里滾了一圈,灰頭土臉,毫無形象可言。 可這會兒水一沖,彷佛蒙塵的珠玉,綻放光彩。 居然是個小白臉!趙建新心里酸的開始冒泡,一個大男人長那么白干嘛,還生的這么秀氣,又不是娘娘腔。 方隊長的大兒子往邊上挪了挪,遠離冒著黑氣的趙建新,他茫然地眨了眨眼,這是怎么了? 院子里正在沖洗身體的邵澤打了一個哆嗦,冷死他了。不比韓東青,打小就被送進軍營摔摔打打,邵大少爺有一個愛子如命的媽,養(yǎng)得身嬌rou又嫩。 邵澤一邊哆嗦著一邊洗頭發(fā),覺得自己能洗出一斤泥來,不由羨慕韓東青那勞改頭,擼一把就洗干凈了。 不經(jīng)意間一轉(zhuǎn)頭,正對上韓東青赤。裸的上半身,寬肩窄腰,標準的倒三角,還覆著薄薄的肌rou,邵澤洗頭的動作頓住了。 韓東青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邵澤用力一甩頭,甩的水珠滿天飛。 被甩了一臉的韓東青:神經(jīng)病! 洗干凈泥污,兩人進了方隊長準備好的房間換上衣服,衣服是方家大兒子的,有點小,穿在兩人身上繃得緊了,不過這會兒也不是計較的時候,總比穿著臟衣服舒服。 韓東青從臟衣服里把錢和糧票掏出來:“待會兒去買點東西,我看見路口有家供銷社?!?/br> 擦著頭發(fā)的邵澤點點頭,也從換下來的衣服里摸出錢票。 錯眼間,韓東青看見了那塊藍格子手帕,撿起來往外走。 “干嘛?”邵澤滿頭霧水。 韓東青揚揚手帕:“洗干凈還給人家,你那條也洗一洗。” “你就不會幫我的一起洗了?!鄙砗髠鱽砩蹪傻慕辛R聲。 兩人收拾好出去,方隊長的大兒子就迎了上去,憨憨一笑:“我爸找人去給你們拉車了?!?/br> 兩人又是一通道謝,趕緊去供銷社買東西,基層供銷社東西少,多是些針頭線腦,僅有的幾瓶酒煙罐頭都被兩人包了,韓東青還買了些糖果。 東西先拎到方隊長家,隨后兩人拿著煙去了翻車的地方。 方隊長過來找方有田拖車,他是隊上的拖拉車司機。孩子們一聽要拉車,頓時來了興致,全都跟了過去。 許家陽也興致勃勃,許清嘉便跟著一道去湊熱鬧。 等幾個人幫著在車上綁好繩子,方有田便發(fā)動拖拉機,轟隆轟隆的轟鳴聲中,汽車被一點一點地從泥水溝里拉了出來。 過來湊熱鬧的人們情不自禁的歡呼起來。 許清嘉不禁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彷佛干成了一件十分了不得的大事。 韓東青和邵澤就是這時候過來的,一看情形便明白怎么一回事情,連忙遞了兩包煙給方有田。 方有田下意識看向方隊長,在對方點頭之后,才喜滋滋地伸手接過。 兩人又拿著煙分給幫忙的男人。 邵澤記得是趙建新把他從車里拉出來的,瞅著他黑油發(fā)亮的臉,也估不出他成年沒有,索性也塞了一包煙給他。 “手帕晾在隊長家,回去我就還你?!表n東青遞了一把糖給許清嘉。 許清嘉彎了彎嘴角,道了一聲謝接過糖。 那廂邵澤也抓了一把糖遞給方媛婷,一口一個妹子的:“妹子啊,你的手帕我也洗干凈了,待會兒來拿?!?/br> 方媛婷沒想到他洗干凈后這么俊俏,比電影里的男主角還好看,再聽他喊妹子,臉不自覺的紅了。 邵澤笑了笑,又給方家弟妹塞了糖。 滿腔悲憤的趙建新差點把手里的香煙扔到邵澤臉上,誰是你妹子啊,少亂攀親戚。 車子弄上來之后,方隊長就吆喝大伙兒散了,帶著韓東青和邵澤往家去。 方媛婷一邊走一拿眼偷偷看邵澤,心跳的越來越快。 許清嘉忍笑,在心里哼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的開。這么想著也看了一眼邵澤,還真別說,這人一洗干凈,哪怕穿著粗布麻衣,也遮不住那張俊美不凡的臉,膚如白玉,長眉斜飛,風(fēng)流蘊藉,嘴角的笑容帶著一點痞壞。 目光又移到韓東青身上,劍眉星目,英氣逼人,不比邵澤賣相差。 前者是俊美,后者是英俊。 原來方媛婷喜歡這一掛的。 許清嘉同情的看一眼綴在后面的趙建新,也不知這人是不是天天追著太陽跑,把自己曬成了黑炭頭。和邵澤站在一塊,簡直就是真人版的黑白雙煞,對比慘烈。 途徑隊長家時,韓東青進去吧晾在竹竿上的手帕取來還給許清嘉,順便把方媛婷那塊也拿了出來。 方媛婷拿著手帕,透著股珍而重之的小心。 邵澤朝他們燦爛一笑,旋即轉(zhuǎn)身進了院子。 方媛婷像是被他過于燦爛的笑容燙了下,白皙的臉蛋后可疑的紅了紅。 酸水咕咚咕咚從心底冒出來,泛濫成災(zāi),趙建新就沒見過方媛婷這幅嬌羞的模樣。 “他們就是走錯路才來這,以后根本碰不著面?!豹q覺不夠,趙建新補了一刀:“咱們連他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br> 一盆冷水澆下來,把情竇初開的少女澆了個透心涼,方媛婷扭了扭臉,狠狠踩一腳趙建新:“就你聰明!”說完怒氣沖沖的跑了。 這一腳毫不留情,趙建新抱著腳在原地跳。 許清嘉為他默哀三秒,有句話叫看破不說破,方媛婷能不明白這道理。眼下她被美色迷了眼,過幾天自然就清醒了,哪來那么多一見鐘情,矢志不渝的愛情。 跟著進了屋,許清嘉就發(fā)現(xiàn)方媛婷小jiejie垂頭喪氣的趴在那,就像是被風(fēng)雨摧殘過的嬌花。 情竇初開,卻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了,的確值得同情,不過她瞧著這小表姐除了郁悶之外并無多少傷心,便放了心,默默退了出去。 下午兩點多,再是不舍也得離開,要不趕不上車了,他們明天還得上班。 依依不舍的到了別,老太太拉著許清嘉姐弟倆一個勁叮囑,下次再來看她。 許清嘉連連點頭,大聲道:“太婆您好好保重,我們會再來看您的。” 老太太笑著應(yīng)了,顫顫巍巍掏出兩個紅包遞給許清嘉和許家陽。 秦慧如對兒女點了點頭,不收老人家心里難過。 許清嘉便揚起笑臉,甜甜道:“謝謝太婆。” 許家陽也脆生生道:“謝謝太婆?!?/br> 話音剛落,便見韓東青走了進來。 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方有田迎上去,疑惑地看著他。 韓東青笑:“我們要回城,過來問下要不要和我們一塊走?!庇值溃骸败囎油Υ?,坐得下?!敝伴e聊時,他從許清嘉口中得知,他們一家五口當(dāng)天便要回市區(qū)。好歹認識一場,又有他大舅的面子在,行個方便也是應(yīng)有之義。 秦父有些猶豫,一方面覺得這么麻煩人不好,畢竟不熟。另一方面又實在覺得三個小時的倒車太折騰人,秦母大病初愈,兩個孩子又小。 看出秦父猶豫,韓東青含笑道:“車子空著也是空著,再說了,剛才翻車時,弟弟meimei也幫了不少忙?!?/br> 許清嘉覺得這人實在會說話,他們哪里有幫忙,哦,友情贊助一條手帕。 到底舍不得妻子和外孫受罪,秦父厚著臉皮應(yīng)下了,想著待會兒塞點土特產(chǎn)給他們,多少是點心意。 拿上方家人給的禮物,一只捆起來的野兔,一籃子土雞蛋,一家人便跟著韓東青出了門,方有田負責(zé)送秦家人。方媛婷踟躕了下,沒跟上去,她決定在家療傷,省得見了更郁悶,都怪趙建新這個混球,要他多嘴! 方隊長正在跟穿著軍裝的小戰(zhàn)士閑話,見了秦家人,笑著打了招呼。 韓東青和方隊長握了握手,誠懇道:“今天真是太麻煩您了?!?/br> 方隊長心頭熨帖,覺得這少年會做人。不像他們屯里那些個干部家庭出來的知青,帶著股盛氣凌人的勁頭。 人小韓瞧著比他們家境好多了,可沒他們那么自以為是的。 許清嘉看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邵澤的身影。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韓東青輕描淡寫道:“我朋友坐另一輛車?!?nbsp;一輛車八個人坐得下,就是有點擠,所以他把邵澤趕到了裝越野車的大卡車上。 自知理虧的邵澤捏著鼻子同意了,誰讓他造了孽,在韓東青面前挺不直腰桿。 寒暄畢,眾人上了軍綠色的吉普車,小戰(zhàn)士坐在駕駛座上,韓東青主動坐了副駕駛座。 秦父和秦慧如做了后排,把略微寬敞的第二排留給了秦母還有許清嘉姐弟。 從方家屯到市區(qū)有兩個小時的路程,路途漫漫,只能聊天,沒一會兒,秦父就和韓東青相談甚歡起來。 秦父暗自驚奇,這小伙子瞅著年紀也不大啊,可古今中外天南地北都能接上話,不禁問:“小韓今年多大了?” 韓東青:“十七了?!?/br> 秦父:“還在上學(xué)吧?” 韓東青:“在上高中?!?/br> “讀書好啊,好好讀書,以后上大學(xué)?!鼻馗溉滩蛔「锌?,三個兒女沒一個上大學(xué),尤其是成績最好的秦慧如,一直是他的遺憾。 韓東青笑了笑沒說話,忽然發(fā)現(xiàn)許清嘉維持著趴在椅背上的姿勢不短了,不禁疑惑,出聲詢問:“meimei身體不舒服?” 秦父失笑:“她在看兔子,小姑娘就喜歡這些毛絨絨的東西?!痹捯粑绰洌鸵娫S清嘉突然露出一抹迷之微笑。 “嘉嘉?”秦父心肝一顫,聲音提了起來。 許清嘉充耳不聞,整個世界只剩下一道經(jīng)典數(shù)學(xué)題。 一對兔子一個月能生一對小兔子,兩個月后小兔子就能長大生小兔子,那么,一年后,她能有多少只兔子?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下車的時候, 秦父一定要將雞蛋留給韓東青作為這趟順風(fēng)車的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