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jié)
“那就好?!鼻滥人闪艘豢跉?,他們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還不適合讓人知道,思及此,曲美娜心情就沉了幾分。 許家文一天不離婚,他們就無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過這一天不遠(yuǎn)了。 “這里的牛肚特別好吃,你嘗嘗?!鼻滥容p輕晃了晃頭,甩走亂七八糟的念頭,夾了一筷子牛肚到許家文碟子里。 許家文對她一笑,把剝好的幾只蝦到她碟子里,才開始吃牛肚。 曲美娜陰霾情緒一掃而光,美滋滋的吃起來,吃兩口看一眼許家文,眼睛亮晶晶,充滿了愛慕。 許家文面帶微笑,時不時給她夾菜。 “別老給我夾菜,你自己也吃啊,你看看你,都瘦了。”曲美娜夾了一筷子牛rou過去,嗔道:“都跟你說過幾次了,工作不要那么拼,身體最重要?!?/br> 她和許家文是同學(xué),今年六月份畢業(yè),一起被分到首都畜牧局。論理以他們學(xué)校的水平,輪不到首都的崗位,多是去一些小城市。不過許家文和老師關(guān)系好,所以才有這機會。而她則是靠著家里的關(guān)系過來的,她是本地人,上大學(xué)時被調(diào)劑到了津市。本來她還能去更好的單位,然而為了許家文,她主動要求去了畜牧局?;侍觳回?fù)有心人,許家文終于在兩個月前接受了她。 許家文笑著道:“我一個新人,哪能不好好表現(xiàn),我心里有數(shù),你放心?!彼皇乔滥龋幸粋€副廳級的父親,出身名門的母親撐腰,可以肆無忌憚。 曲美娜嘟了嘟嘴,知道他是想早點做出成績來。他一直是個積極向上的人,無論是學(xué)業(yè)還是學(xué)生會的工作都竭盡全力,要不然自己也不會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 不惜拋棄女兒家的矜持暗中苦追他兩年,屢次被拒絕都不放棄,反倒因為他的拒絕越發(fā)高看他。 早兩屆多少考上大學(xué)的知青和鄉(xiāng)下丈夫妻子離婚的,這也不能全怪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許家文和他妻子一看就不是一路人,一個是壯志酬籌的大學(xué)生,溫文爾雅,一個是只會做飯洗衣服帶孩子的家庭婦女,粗鄙不堪。 可許家文為了報恩一點都不嫌棄她,哪怕有條件更好的追求者也無動于衷。不像一些人考了大學(xué)之后,別說伴侶了,就連爹媽都嫌棄老土拿不出手。 曲美娜低頭吸了一口橙汁,狀似隨意的問:“你什么時候和她攤牌???” 許家文呼吸一滯,認(rèn)真地看向曲美娜:“娜娜,我需要時間,我想盡量減少對她的傷害,我已經(jīng)對不起她了。”他苦笑了下:“要不是她的幫助,我可能連大學(xué)都考不上?!?/br> 曲美娜心揪了一下:“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你不能為了報恩就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賠上。我們可以給她錢,以后有什么麻煩,我們都能幫她。如果她愿意,”曲美娜頓了頓,壓下心里酸澀:“孩子可以給你,我會對她好的,我們可以給她最好的成長環(huán)境?!?/br> 許家文伸手握住曲美娜的手,動容的望著她,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說不出口。 “要是你開不了口,我來和她說?!鼻滥裙淖阌職獾?。 “不要!”許家文想也不想的否認(rèn)曲美娜的異想天開。 曲美娜愣住了。 許家文整了整神色:“我會解決好的,你再給我點時間?!?/br> 曲美娜笑了笑,把一筷子肥牛夾到他碟子里,輕輕道了一聲好。 吃過飯,許家文送曲美娜回家。 到站的曲美娜不舍地對許家文揮手道別,直到公交車開走了,她才腳步輕快地往家去。 車上的許家文捏了捏眉心,慢慢的吐出一口濁氣來,轉(zhuǎn)頭出神地看著沿街的車水馬龍。 曲美娜只問了一句,并沒有過于催促,然而他知道,她很著急。他們的關(guān)系若是被人知道,就算不身敗名裂,也無法再抬頭挺胸,被人指指點點的那種感覺,他再清楚不過。 偷偷摸摸兩個月,曲美娜可能會覺得新鮮刺激,可一旦久了,她肯定會累。她累了,她可以放棄,她有大把的選擇。 可是他沒有,曲美娜是他最好的選擇,兩年來他步步為營,才令她對他死心塌地。若可以,他想處理好袁秀芳才正式和她在一起,這樣能避免很多麻煩。卻沒想到,曲美娜等不及了,若是他不答應(yīng),只怕她會就此放棄,那他這兩年的心血都將付之東流。 許家文閉上眼靠在椅背上,要怎么樣,才能徹底擺脫袁秀芳。離婚,她絕對不會答應(yīng),袁家父母也不會放過他的,一個不好,就是魚死網(wǎng)破。 放在腿上的雙手倏爾握緊,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誰也不能破壞,誰也不能! “同志,同志。” 許家文在茫然中睜開眼,怔怔的望著眼前寬大油膩的臉。 “我們到底站了?!笔燮眴T提醒。 許家文搓了一把臉:“不好意思,我睡過頭了?!?/br> 售票員見怪不怪。 點點頭,許家文下車,重新坐了一輛車回到單位宿舍。 他被分配到了一間兩人宿舍。舍友是個豪爽的東北小伙子孫建黨,比許家文早一年進(jìn)單位,正靠坐在床上看書,見了他就道:“小許,六點多的時候,王大爺跟我說你愛人打電話找過你?!?/br> 許家文掏出一個蘋果放在他床頭柜上:“謝謝孫哥?!闭f著轉(zhuǎn)身去樓下。 孫建黨搖了搖頭,許家文剛進(jìn)來沒多久,袁秀芳就帶著女兒來探望過許家文。依他看,許家文這老婆娶虧了,要相貌沒相貌,要身段沒身段,要文化沒文化,要家世沒家世。 他還拐彎抹角的打聽過,許家文怎么會娶了這么個老婆,還結(jié)婚那么早。 許家文只笑笑,他們小地方都這樣,其他再不多說。 孫建黨也沒追問,免得戳人傷疤。琢磨著這里頭肯定有什么隱情,說不準(zhǔn)是被逼娶的,這種事他又不是沒聽說過。 再看許家文每次接完電話,心情總要沉郁一會兒,卻經(jīng)常給老家寄東西,種種蛛絲馬跡讓孫建黨越發(fā)相信自己的猜測。 出了門,許家文的臉就陰了下來,只覺得有一張網(wǎng)遮天蔽日的罩下來,將他牢牢困在里面。 平復(fù)半響,許家文才去樓下傳達(dá)室打電話。電話很快就被接起,袁家去年就裝了電話。 面對一疊聲的詢問,許家文道:“我挺好的。” 聽出他聲音里的疲憊,袁秀芳連忙問:“工作很累?” 許家文:“還好?!?/br> “婭婭要和你講話?!辈灰粫弘娫捘沁吘蛡鱽硇」媚锬搪暷虤獾穆曇簦」媚飮\里咕嚕說個不停。 許家文眉心不覺舒展開一些,整個袁家讓他壓抑,彷佛喘不過氣來,唯獨這個模樣似他的女兒,是他唯一的留戀,這是他唯一的血脈親人了。 “爸爸,爸爸,你能和我一塊過生日嗎?我好想你?!?/br> 許家文頓了下才道:“爸爸工作很忙,等忙完了馬上回來看你?!?/br> 話筒那邊的小姑娘馬上抽抽噎噎的哭起來,任許家文怎么哄都不行。 袁秀芳拿過電話:“我和婭婭來看看你吧,婭婭四個多月沒見過你了,一天到晚念叨你。” “她要上學(xué)?!?/br> “幼兒園請假很容易。”袁秀芳說道:“我和表姐說一聲就行?!眿I婭的老師是她表姐。 許家文沉默下來。 袁秀芳抓緊了話筒,一顆心撲通撲通,那種不安的感覺又涌了上來,這兩年越來越頻繁。 “那好,你盡量買周末到的火車票,我來接你們?!?/br> 袁秀芳如釋重負(fù),連忙道:“好?!?/br> 許家文又和破涕為笑的女兒說了幾句,才掛上電話。 王大爺找零錢給他:“你老婆孩子要過來?” 許家文借過錢:“是的?!?/br> “小許加把勁,好好表現(xiàn),爭取早點把她們接過來,一家人還是得在一塊才像樣啊?!泵總€單位都有一定的戶口名額給家屬,運氣好還能分到工作??斓囊荒昃湍苌暾埖?,慢的三五年也成了,越好的單位越重要的人才越好申請。 許家文:“您說的是?!焙褍删洌D(zhuǎn)身離開。 轉(zhuǎn)戶口,袁秀芳袁家二老旁敲側(cè)擊無數(shù)次,都被他搪塞過去了??伤浪豢赡芤恢蓖舷氯ィ叶献约壕褪菣C關(guān)里混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流程。 許家文扯了扯衣領(lǐng),她們又要來了。探望,電話,包裹……袁秀芳無時無刻不在彰顯她的身份,不斷提醒別人她的存在。 一開始他想過隱瞞,可在袁家人送他上大學(xué)之后,他就知道不可能。既然瞞不住,那不如大大方方拿出來,遮遮掩掩反倒讓人揣測不休。沒想到這樣反倒為他引來贊譽。 從此他戴上了一張好丈夫好父親的面具,輕易摘不下來,一個不好就是身敗名裂。 怎么樣才能讓袁家放過他? 許家文冥思苦想,始終不得其法。 在他想的腦仁發(fā)疼的時候,許清嘉也在冥思苦想,她想的是怎么把店開好。偶爾聽食客說起豐臺新開了一家專門做魚的飯店,做的魚味道非常好,許清嘉打聽了店名,打算去瞻仰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所啟發(fā),順便祭祭五臟廟。 打了一圈電話請小伙伴去嘗鮮,結(jié)果韓檬有辯論社的活動;江一白忙成狗,這家伙準(zhǔn)備要爭取系里的出國名額,玩了命的表現(xiàn);幸好還有個晏洋有空。 許清嘉打開車門坐上去:“兩個沒口福的。” 晏洋便笑,眼神明亮,眉宇間跳躍著歡喜:“回來饞他們?!?/br> 許清嘉樂:“說好了,就是不好吃,也得說得天花亂墜?!?/br> 晏洋自然說好:“待會兒我想去趟書店?!?/br> “那我也去看看有沒有什么新書出來?!痹S清嘉笑著道。 晏洋面上透著微微的喜意,吃完飯,逛書店,再吃晚飯,也許他們還能看個電影。 “慢點,你開這么快干嘛?!痹S清嘉嚇了一跳。 晏洋心虛的松了松油門。 許清嘉斜他一眼:“遇上什么事了,心情這么好?” 晏洋頓了下才道:“實驗數(shù)據(jù)出來了?!?/br> 許清嘉識趣的不再問下去,問下去暴露智商嗎? “那真是好事,待會兒我請客,給你慶祝。” 晏洋順勢道:“那晚上我請你。” “今天我要去我姥姥家吃晚飯?!痹S清嘉微一聳肩。 歡喜絲絲消失,晏洋郁悶起來。 恰在此時,旁邊搖搖晃晃跑出一個人來。 許清嘉大驚失色:“前面?!?/br> 晏洋亦是一驚,立時往右邊打方向盤,用力踩方向盤。 刺耳的摩擦聲伴隨著尖叫聲響起,許清嘉被安全帶勒的生疼,嘶了一聲,顧不得身上的疼,忙去看前面,她沒有感覺到碰撞。 見那人驚魂未定的坐在車頭兩米外的地面上,許清嘉如釋重負(fù),沒有血,萬幸萬幸,嚇?biāo)浪耍?/br> “怎么樣?有沒有撞到哪兒?”晏洋急白了臉,想去看許清嘉,卻被安全帶勒著,急忙解開。 許清嘉搖搖頭:“我沒事,你沒事吧?!?/br> 晏洋仔細(xì)端詳她,一顆心才落回肚子里:“我沒事?!庇置γ忉專骸笆撬蝗慌艹鰜?,我已經(jīng)開得很慢?!?/br> 許清嘉點頭,錯不在他們這邊,細(xì)細(xì)看他,確認(rèn)他無礙:“去看看那人。” 晏洋唉了一聲,去開車門,開到一半愣住了,他剛剛握著她的雙臂,她的臉近在咫尺,回味回味,除了她臉上心有余悸的表情,旁的再無印象,晏洋無比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