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他們到宋霄請客的餐廳已經(jīng)是傍晚,李胖子笑著雙手迎接激動地說:“謝天謝地你們總算來了?!?/br> 宋霄看了一眼落座的周逸,湊到何東生跟前嘿嘿笑:“沒干壞事吧?” 何東生覺得現(xiàn)在只要一看見她心里就他媽躁動,他把宋霄一把推開,罵了句我擦,“喝你的酒去?!?/br> “咱幾個喝一杯?!崩钆肿诱泻舻?,“小半年沒聚了一口干啊?!?/br> 酒過三杯他們幾個男生開始插科打諢起來,李胖子嘆氣提了兩句呂游,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宋霄玩笑道:“你喜歡那假小子?” “朋友一場?!崩钆肿雍孟襁€有點急,“再胡說揍你信不信?” 何東生嗤笑了一聲。 “朋友一場還裝?”宋霄的眼神瞇了起來,“人家現(xiàn)在去捋法西斯的羊毛了后悔吧你就?!?/br> 李胖子老老實實坐椅子上,悶頭喝了一杯酒。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李胖子突然道。 何東生抬眼過去,周逸停下喝橙汁。 宋霄上趕著問:“哪一天?” “1842年8月29日?!?/br> 宋霄一頭霧水:“啥意思?” “清政府與英國簽訂了中國近代史上第一個不平等條約?!?/br> 他們:“……” “這小子沒醉吧?!彼蜗霾铧c跳起來,“瞎謅謅啥?” 李胖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知道這話沒人聽得懂。高二那年他和呂游分到一個考場,考歷史的時候被這個填空難住了,絞盡腦汁嘆氣摔筆想不出來,便聽見身后一道輕輕的女聲:“1842年8月29日……” 至今都覺得這愛情來的跟風似的。 “我這心徹底被這貨傷著了。”宋霄握著胸口搞怪,瞧見一臉蔑視的何東生,急急道,“真的,不信你摸摸?!?/br> 何東生當場把手里的煙砸過去。 后來天色漸晚,周逸趕著回家。何東生送她走的時候宋霄還喊著快點回來啊咱繼續(xù)喝,等他再返回時這貨已經(jīng)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李胖子還在給自己斟酒。 “東子。”空蕩蕩的包廂里就他們倆人還算清醒,李胖子說,“她都不知道我喜歡他,就算知道了也看不上我?!?/br> 何東生往椅子一靠,點了根煙。 “哥就是喜歡她。”李胖子想,是那次之后沒來由的越來越喜歡那種,“哎你什么時候看上的周逸?” “以前不是沒感覺嗎。”李胖子說。 何東生吸了一口煙,煙霧中他有點迷醉。 以前是沒感覺,覺著她太乖,后來發(fā)現(xiàn)這姑娘都是裝的。或許有點好感,又或許逗她挺好玩。還是那雙眼睛太他媽干凈了,有點像他母親。他從前不敢碰,沒想過碰。 沒把握的事兒他不做,沒意思。 后來再聯(lián)系上也算挺巧,請她幫忙翻譯論文也是隨便想到的,那姑娘上心的有點傻。他忽然覺得有點意思了,聽她在身邊吳儂軟語也不錯。 “問你話想什么呢。”李胖子看他。 何東生又吸了一口煙,嘴巴里好像還有她身上的奶香。他緩緩抬眼看了下窗外的沉沉黑夜,咬著煙笑了聲。 “胖子?!焙螙|生低聲道,“我這回真栽了?!?/br> 第26章 那個暑假周逸過的有點不知人間疾苦,總覺得那段日子像偷來的一樣。她沒事看看書寫點小說幫奶奶做些活, 傍晚時分再找個沒人的地方與何東生打電話。 鄉(xiāng)下小鎮(zhèn)的生活很清靜, 每晚都能看見星星。 白天會有從縣城過來的公交汽車經(jīng)過鎮(zhèn)子, 穿過一條長長的大馬路, 隔一段路上幾個人,司機問上哪兒去, 那些人笑回白云鎮(zhèn)停一哈。 她和他講遇到的趣事, 還有自己寫小說。 “那就寫一本小鎮(zhèn)故事?!焙螙|生會說, “等老了回想起來多有意思。” 周逸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但她還沒打好草稿就已經(jīng)要去學校了。后來她發(fā)現(xiàn)寫小說就要不停地寫,懶惰是最大的敵人。 一回學校就意味著又要開始奮斗了。 她們生物工程今年的課表排的很滿, 幾乎是從白天上到黑夜。日子慢慢進入到秋季,晝短夜長還未到六點天色就黑下來了。 周逸這學期有幾個任務都很繁重。 十月有第二學位的考試,十二月有英語四級。年前還有一篇名不見經(jīng)傳的雜志社約稿要交, 一萬字, 她一個字都還沒擠出來。當然,學業(yè)也相當重要。 這意味著今年冬天她要熬圖書館了。 有一回下課趙瑩問她會不會織圍巾, 周逸一臉癡楞沒明白啥意思。后來還是陳迦南告訴她說:“她和部長又在一起了?!?/br> 周逸:“?” 分分合合的戲碼在男女朋友之間不算少見, 有時候周逸覺得像她這樣難得主動的人是不是一分手就完了。 何東生至今還沒和她紅過臉, 她有點驕傲。 陳迦南問她:“你要不要給你家那位也織個圍巾?” “可我不會呀?!彼f。 “不會學唄。”陳迦南說, “店里去買毛線人家會教?!?/br> 于是周逸屁顛屁顛的跑去學校精品店買毛線了, 每個下午下了課不吃飯先跑去學兩手,然后晚上回去慢慢織。 有那么一段時間她們宿舍變成了紡織廠。 那個時候周逸覺得自己除了寫小說還是有點用處,或許以后給他寫書也可以把這段寫進去。她是如何廢寢忘食就為了給男朋友織一條圍巾, 讓他在冬天的雨季時刻想起她的溫柔。 呃。有點作了。 陳迦南最近時常打擊她說:“我見過那些作家寫小說都是回憶前男友,給現(xiàn)男友寫的真沒幾個。” “什么意思?” 陳迦南說:“等你給他寫書的時候估計你倆可能就要完了?!?/br> 周逸一個抱枕扔過去陳迦南哈哈大笑,說鬧著玩別當真啊。那晚何東生照常給她打電話,又是和朋友出去玩喝了些酒。 他一喝酒說話就沒個譜,臟話張口就來。 周逸有時候挺喜歡他這樣粗糙起來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就是挺擔心他這樣喝下去胃不出問題才怪。 何東生知道她想什么,安慰說沒事兒。 “沒事兒才怪。”周逸還嘴,“真喝到醫(yī)院去了怎么辦?” 何東生沾了一身的酒意,低笑著哄她說那正好你過來照顧我,咱倆多久沒見了。他忙著學校項目還跟著師兄在外面公司攬活,每天最多就睡幾個小時。 他這話一說周逸就心軟了,替他難受道:“我也有同學學的土木,人家怎么就過得挺瀟灑的?!?/br> 何東生笑了一下:“人各有志怨不得人。” 周逸“嘁”了一聲,說何東生你什么時候這么有深度了。他一般都會吊兒郎當?shù)男π?,說有個這么有深度的女朋友能不進步嗎。 “謝謝你夸我?!彼?。 “客氣了?!彼f,“應該的。” 他這樣一本正經(jīng)說完周逸就笑了,何東生聽見她笑心里跟貓撓似的,問她今天都干什么了,她像跟領(lǐng)導匯報工作一樣一五一十全說出來。 “最近沒寫小說?”他又問。 “哪有時間寫啊。”她哀怨的嘆一口氣,“掙點稿費容易嗎我?!?/br> 一篇稿子從開始寫到交稿,再經(jīng)過層層審核,返稿修改,還要等檔期,最后直到面世怎么也得個把月了,稿費有時候還和稿子的歡迎程度有關(guān),寫個五千字的短篇行情一般的小作者稿費最多也就幾百塊,還得你從春天等到夏天才能拿到最終稿費。 何東生聽她語氣低落還有點委屈,笑說:“沒時間就別寫了,先挑最重要的事做?!?/br> 當然有更重要的事了。 那次去他家聽奶奶說起他生日,比她還要早一個月。周逸想在那日子來臨之前把圍巾給他織好,她覺得自己有時候還是有些浪漫情懷。 圍巾織好那天她去店里找老板幫忙收尾。 陳迦南剛好路過進來陪她,順便在店里頭逛了一下。陳迦南拿起一個很簡單的發(fā)卡問她好看嗎,周逸抬了一下頭說還不錯。 “那上頭什么花?”她問。 陳迦南仔細的端詳了一下,發(fā)卡脊梁有一圈小小的凸出的花紋,半粉半白的樣子像江南水鄉(xiāng)里跑出來的一樣。 “有點像海棠?!标愬饶险f完看她,“你這周末就去青城嗎?” 十一月十一日他過生辰,這么有意義的日子怎么能不去。 “我買的周五晚上的火車票?!敝芤菡f,“問這個干嗎?” 老板剛好把圍巾修整好,周逸謝過和陳迦南往回走。陳迦南笑說你現(xiàn)在變化真挺大的,比以前悶聲不吭的樣子活潑多了。 “也不是啊?!敝芤菥趩势饋?,“寫小說的時候還是很痛苦?!?/br> 陳迦南認真的看了一眼她:“問你個問題?!敝芤菡f你問。 “你寫小說是為了什么?” 周逸脫口而出:“喜歡?!?/br> 陳迦南好像不太滿意她的回答,比之前的認真還要認真幾分的看著她,聲音很清淡的問她那你為了什么還把自己弄那么痛苦。 “我也說不清楚?!彼肓讼碌溃暗珜懽鞲嗟氖亲屛曳潘?。” 她們倆之間的碰撞似乎總能輕易的就繞到一些比較嚴肅的話題上,陳迦南笑了一下,那笑有些涼薄,又有些輕嘲。 陳迦南淡淡道:“有個愛好其實也挺好的?!?/br> 當初第二學位周逸本意是想修文學寫作專業(yè),但整個b省沒有一個大學開創(chuàng)這種專業(yè),只有退而求其次選擇漢語言文學。 “我必須在畢業(yè)之前拿出點像樣的東西。”她說,“至少得有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