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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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墨頓了頓,略帶猶豫,寧不流卻已經(jīng)小心翼翼地剝開了包著烤雞的油紙,他撕扯下一只雞腿,強(qiáng)硬地塞到齊墨嘴里,說:“嘗嘗,反正你們也不戒葷,今天我就帶你開個鮮!” 口舌之間鮮美酥軟的香氣讓齊墨眸色微動,他頓了頓,才捏住了雞腿上露出的骨頭,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久違的rou味,實在是讓人心中歡悅,寧不流更是在兩人一圈設(shè)置了結(jié)界,免得什么活物過來,攪了興致。 這是齊墨來到這個世界之后,第二次喝酒。 第一次喝酒,也是寧不流攛掇了,他那時候的模樣生嫩可愛,實在是讓人舍不得拒絕他的無理取鬧。 而現(xiàn)在寧不流已經(jīng)長大了,從一個尚帶稚嫩的半大孩子,變成了一個容貌俊美、體格修長,心智也成熟穩(wěn)重起來的青年。 但是在齊墨眼里,不超過二十歲的寧不流,依舊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 尤其是他之后的所作所為,肯定會對寧不流造成一些不好的影響,現(xiàn)在先給點甜頭,也是必要的事情。 這一晚,兩個人都喝醉了。 仙人醉,本就是為了讓人喝醉的酒,一口就足以醉人了。尤其寧不流還取了幾壇子,便是齊墨的元嬰之體,也受不住這酒力。 寧不流把醉過去的齊墨抱起來,放到鋪開的大床上,規(guī)規(guī)矩矩給人改好了被子,盯著他的睡顏整整看了一天。 與此同時,一塊留影石上的記錄品,在尋晴一帶忽然爆發(fā)開。 那女子是兩代前的長公主殿下,如今皇帝的生母,現(xiàn)在的皇帝足足已有七十一歲,因為有修真者的暗中幫助,甚至還維持著壯年的模樣。 但是聽到這個消息,也是硬生生地昏了過去,差一點沒有直接厥了。 齊墨這一睡,就是半月。 而他們選定的地方,并不是凡人的城鎮(zhèn)之中。而是一片湖邊。 這里的景色確實美極,有寧不流的威懾,這里靜謐安詳,時不時還有凡物來此飲水。 寧不流就就著這山間景色,盯著齊墨看了小半個月。 甚至連暗搓搓親一下都不敢,慫。 那女子就是看上了那僧人的美貌,因此才下如此毒手。他如今若是做了什么過界的事,萬一被了緣知道了,豈不是要被當(dāng)成如那女子一般惡劣之人? 不行不行,這個險不能冒。 且了緣根本不知道他對他的心思,否則,怕是不會睡得這么安穩(wěn)了。 而他又怎么能辜負(fù)這一番信任? 寧不流這般想著,把心上人灌醉,卻還只敢干看著的人,怕是只有他一個了。 也確實是只有他一個。 小半個月后,齊墨醒來時,正見到細(xì)碎的微光自林葉縫隙間落下。 周身一片安靜,沒有半點異樣的聲響。甚至可以稱得上靜謐了。 寧不流正背對著他,生起一堆火,在火上烤著什么。 一股噴香的味道,從他身前的火堆上,穿了出來。 第181章 瘋魔可成佛(三五) “唔……”靈物釀造而成的酒液, 絕不會如凡世間的酒一般, 會讓人生出宿醉的頭痛之感。 只是齊墨身為修士, 平日里難得休息一番, 如今一場大夢,醒來時還是會有些恍惚。 寧不流聽到聲音, 便轉(zhuǎn)過頭來, 道:“醒啦, 正好, 過來嘗嘗我的手藝?!?/br> 齊墨恍惚了一番, 才清醒過來, 他一醒來, 就聞見了空氣中的nongnong鮮香, 不由道:“你又做了些什么東西?” “蘑菇湯與烤野兔?!睂幉涣髋查_身形, 露出一方四角方鼎,里面滿滿當(dāng)當(dāng), 爛熟的菌菇與一些不知名的綠色靈物顯露其中,湯汁已經(jīng)熬成一種乳白色, 讓人一聞便食指大動。 “……”齊墨真是萬萬沒有想到, 本來該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的寧不流, 居然會做這些事情。 寧不流道:“要么你先在床上躺一會兒, 我這兔子還沒有烤好,等到好了, 就可以直接吃了?!?/br> 他說罷, 直接轉(zhuǎn)過身來, 露出手里握著的長劍。那劍身上還串著一只已經(jīng)金黃鮮嫩的去毛兔,看著實在是非常可口。 至于火……齊墨看一眼寧不流左手中竄出的金紅火焰,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心情卻莫名的愉悅起來。 “我無事。”齊墨從床上下來,整理了一番儀表,便對寧不流道:“多長時間了?” “也就半個月?!睂幉涣靼淹米訌幕鹕吓查_,對齊墨道:“放心吧,現(xiàn)在尋晴一帶,已經(jīng)知曉當(dāng)年的事了,不過佛修方面的事情,還是需要你們自己去派人啦?!?/br> “……” 齊墨一時之間心情復(fù)雜,他頓了頓,才對寧不流道:“你何必為我做這些……”平白踏入一汪渾水中,也不怕臟了自己,陷入其中。 當(dāng)然是因為我心悅你! 寧不流在心中這般高呼一聲,現(xiàn)實中則是微微一笑,慫唧唧地道:“當(dāng)然是因為你我親如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若是這會兒坐視不理,豈不是枉費(fèi)一番兄弟情義?” 齊墨沉默了片刻,看著寧不流的眼神陰晴不定,寧不流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傻……了緣?” 寧不流差點禿嚕嘴叫出一聲傻和尚。 齊墨又沉默了片刻,才輕輕道:“不流,你說,這世間人,可都是能救的?” 救人,自然也得選救什么人。有的人被救,可能心懷感激之情,之后會努力報答。而有的人被救,則可能做出忘恩負(fù)義的舉動,讓救人者白惹一身腥臊。 想是這么想的,話卻不能這么說,寧不流不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反問道:“你入障了?” 齊墨沒有說話,只是眼睫低垂,似是看地面上青青綠草,讓人看不出來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沉默,便已經(jīng)是最好的回答了。 齊墨頓了頓,低聲道:“是。” 他入障了。 他入這紅塵之中,見便世間丑惡,佛曰眾生平等,可有人心懷善念卻不得好死,有人壞事做盡卻富貴風(fēng)流。 這本便是一種不平。 唯一公平的,便是他們不論高低貴賤,夫婦老孺,最后都會死去,化為一捧塵土。 人,生而求公。 無論是在階級層中往上攀爬,還是在各地的城鎮(zhèn)累計錢財,都只是為了追求“自由”的一個體現(xiàn)。 人只有得到公平,才能得到自由。 這一點又是一個不公平的地方—— 有人生而就得到一切,將世人所求盡握手中。 有人自出生起便被人厭惡,飽嘗冷暖,受盡世間苦痛。 只這一點,便已經(jīng)是極大的不公了。 齊墨看遍世間丑態(tài),只想知道一個問題。 世人之丑惡,當(dāng)真可以全救么? 有人已經(jīng)爛到了骨子里,再救也無濟(jì)于事。再者說,若是在其將死之時救下他,又該怎么對待曾經(jīng)被他們迫害過的世人? “……若是要我來說,自然是不能全救的?!?/br> 寧不流沉默了片刻,斟酌一番,才慢慢回答。 “可是你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佛家不是有句話么,因果輪回,善惡有報?!?/br> “我沒有那么大的本事,讓這世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只能見到善人,給一點幫助。見到惡人,便懲戒于他。起碼在我身上,做到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可善惡這東西……”寧不流想了想,緩緩道:“不是那么好區(qū)分的。有人私德有虧,可是卻能為善一方土地。有人心地善良,可是卻總是做錯事情,把所有的事,都導(dǎo)向一個壞的方向。” “若是嚴(yán)格來說,誰又能分清楚人到底是善是惡呢?你是佛修,自幼受的教導(dǎo)便是要慈悲為懷,悲憫眾生。” “可這也只是佛門的教導(dǎo)罷了,你心有疑惑,便隨自己心意來。這世間人,你想救就救,我陪你一起救。你不想救就不用救,他們也從來不是你的包袱,哪有必須救的道理呢?” 齊墨聽得心頭微熱,他笑著把這一話題岔開,便不再提及此事。寧不流蹙著眉,有些擔(dān)憂之態(tài),卻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是暗地里抓緊了盯著齊墨,免得他入障出不來。 而讓人詫異的是,在他那日一番話后,這讓人日日擔(dān)憂的心上人卻好似相通了一般,不但沒了那迷茫模樣,反而心境更上一層,身上的氣勢一時之間更加深不可測,似乎修為也有了進(jìn)境。 他們處理完尋晴的事宜,便又一路北上,又是見了許多冤怨之事,可謂是惡不見懲戒,善不得安生。 幾番事下,連寧不流都忍不住蹙起長眉,只覺得修真界中人與凡世中人一比,簡直已經(jīng)算得純良至極了。 便這么一路行來,他們便到了樊陽劍派。 齊墨也受到了覺燈的消息,必須得回清凈寺了。 寧不流戀戀不舍,道:“反正我也沒有其他的事,便再送你一程吧?!?/br> 齊墨立在山門前,雪白僧衣纖塵不染,形容俊美,讓人不由為其風(fēng)姿折腰。 他笑道:“我先把你送回樊陽,你再送我去清凈寺中,這么一來一往,豈不是永遠(yuǎn)都送不完了?” 寧不流心道送不完才好呢!他也好一直與他長長久久地待在一起。他心中這般想,面上也道:“這又不能一樣,咋們來的時候,是從凡世走過來的,我送你回清凈寺,架上云舟,拿幾塊靈石日夜不休地趕路,七八日也就到了。” “……好罷?!饼R墨倔不過他,只得退讓一步,道:“那你就送我回去罷,只這一次?!?/br> 正好也讓寧不流跟他回去,把該走的劇情都給走了。 他們從南邊走到北邊,用了足足一年的時間,而從北方回到南方,卻只用了七天。 這時已經(jīng)是深冬。 北邊的鵝毛大雪,一過清河就變成了細(xì)雪微微。帶著濕意的寒涼氣息,面對修士的時候,卻如一陣輕柔的春風(fēng)。 齊墨在傍晚時候,趕到了清凈寺中。 此時,寺廟邊他掛著一輪漸落的日盤。 殘陽如血,照在寺廟之中,莫名顯出一股凝重氣息。 幾名僧人正在寺廟外掃地,正掃到一半,便見自天上落下一架云舟,“嘭”的一聲,落到了地上。 一個僧人撂了手中掃帚,便上前去,揚(yáng)聲道:“阿彌陀佛,不知是哪位道友降臨我寺?” 齊墨打頭出來,輕輕巧巧翻身落地,對那人道:“阿彌陀佛。” “小師叔祖!”那僧人看看齊墨的臉,連忙拜倒行禮,他笑著對齊墨道:“小師叔祖此去歷練,可算是回來了。曾師叔祖等了您好久了。” “那我便先去拜見師父。”齊墨道:“這里還有樊陽劍派的寧居士,你好生接待一二,我便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