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苦衷

    辦公室。

    一脈青碧色吊蘭垂掛于辦公桌前，于老師將兩張字跡略有不同的數(shù)學試卷拍在楊吱的面前，臉色陰沉：“你為什么要幫寇響寫作業(yè)?！?/br>
    “我...”

    楊吱本來想說我沒有，但是轉(zhuǎn)念想到蘇北北提醒她的，千萬不要和于老師頂嘴，于是她抿著唇，低頭不說話。

    于老師既然把她叫到辦公室來，肯定已經(jīng)證據(jù)確鑿，她再狡辯可能會更加激怒她。

    不少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辦公室的門窗外聚集了不少同學，一聽到說楊吱幫寇響寫作業(yè)，全都躁動了起來，竊竊私語。

    班主任孫平走過來，扶著眼鏡，仔細對比了兩張試卷：“字跡不對啊?！?/br>
    于老師冷哼一聲說：“寇響每次交上來的試卷字跡都不一樣，一直拿不準是誰干的，今天可算讓我逮住了?！?/br>
    班主任孫平不明所以：“于老師，您怎么確定這就是楊吱的字跡?。俊?/br>
    “孫老師，數(shù)學符號和語文字跡是一樣的，只要是同一個人寫的，就算刻意模仿別人的字體，有些習慣還是改不了，你看看這個阿爾法符號，楊吱寫的喜歡內(nèi)勾，全班就只有她的阿爾法內(nèi)勾?！?/br>
    班主任孫平仔細檢查了兩張試卷，果不其然，兩張卷子上的阿爾法都帶了內(nèi)勾的筆鋒。

    楊吱額間滲出一層的薄汗。

    班主任孫平放下試卷，語重心長說：“楊吱同學，這是怎么回事??？”

    楊吱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好悶不吭聲。

    班主任平時挺關(guān)照楊吱，畢竟她背井離鄉(xiāng)遠來求學，家人又不在身邊。

    “楊吱，在老師心目中，你一直都是好學生，不會做出幫同學寫作業(yè)這種事，告訴老師，是不是寇響強迫你這樣做的？”

    楊吱聞言一驚，連連搖頭：“沒有！”

    “哎，孫老師，怎么回事??？”于老師不滿道：“她幫寇響寫作業(yè)證據(jù)確鑿，怎么搞得她倒變成受害者了？”

    班主任也知道，這個于老師喜歡拿女生做筏子，要是寇響在，多半她是半句責備的話都不會多說的，班上女生都讓她整治得很慘。

    “楊吱，你別怕，有老師在，誰也不能欺負你，你只要說實話就好?！睂O平安撫她：“如果真的是寇響強迫你幫他寫作業(yè)，我現(xiàn)在就給他家長打電話，別以為沒人能治得了他！”

    “不是的，老師！寇響沒有想強迫我！”楊吱是真的著急了。

    如果趙女士知道這件事，那還得了，請來的家教居然幫學生寫作業(yè)，她還不被馬上辭退，甚至連這兩周的工資都別想要了。

    “孫老師，寇響真的沒有強迫我?guī)退麑懽鳂I(yè)，是我的錯...”

    楊吱腦子快速運轉(zhuǎn)著，不知道怎么說才能更有說服力，讓老師相信自己。

    “楊吱，老師知道你是好學生，你不用害怕，有老師在，沒人能對你怎么樣?！?/br>
    班主任已經(jīng)篤定了，肯定是寇響那家伙作威作福強迫楊吱，跟著就要給他家長打電話了。

    楊吱的手緊緊攥著衣角，沉默了很久，也糾結(jié)了很久，終于艱難開口：“老師，是我偷了寇響的試卷，想要幫他寫作業(yè)?！?/br>
    此言一出，辦公室外的同學們都炸開了鍋！

    于老師臉上浮現(xiàn)一絲果不其然的表情，而班主任卻是大惑不解：“偷試卷？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啊。”

    “我不想他因為沒有交試卷而受懲罰?！?/br>
    楊吱白皙的小臉此刻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他受不受懲罰，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孫老師還是疑惑。

    于老師卻已經(jīng)從楊吱紅透的小臉上看出端倪。

    她冷笑一聲，不言語，只等楊吱自己說出來，省得孫老師又責怪她欺負女生。

    “我...我喜歡寇響，所以...”

    班主任孫老師下巴都要掉下來了，辦公室外面的同學們也徹底炸開了鍋。

    “楊吱喜歡寇響！”

    “還偷他試卷幫他寫作業(yè)！神了！”

    “真是一波saocao作，難以置信?！?/br>
    “學霸的思維，正常人真的不懂?！?/br>
    “看起來柔柔弱弱，居然有膽子喜歡寇響，想什么呢?！?/br>
    ......

    楊吱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圓頭小白鞋，試圖將耳邊的所有雜音全部清除出去，不聽，不看，隨他們怎么說。

    她寧愿被所有人嘲笑，也不想丟掉這份工作，哪怕只剩最后兩周時間，她必須拿到補習的工資，那筆錢可以讓她在外面租房子，不用住在二姑家。

    殘酷的現(xiàn)實能把人逼到什么程度，拋棄尊嚴，丟盔卸甲不過如此。

    她或許聰明，但也有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時候。

    做錯了就是錯了，無論什么樣的結(jié)果她都必須得受著，這是她的選擇。

    班主任孫平還是不相信楊吱的話，在他心目中，楊吱算得上是乖乖女好學生的典型代表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家里條件不好所以她勤奮刻苦，根本不需要老師和家長多cao心什么。

    這樣的學生會早戀，還干這么出格的事情？很難相信。

    “楊吱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這時候，于老師陰陽怪氣地開口了：“孫老師，現(xiàn)在青春期的女孩子，什么事情干不出來？你可別小看她們，平時看上去悶聲不吭的，心里彎彎道道事情可多著呢?！?/br>
    孫老師最后向楊吱確定一遍，得到的回答依舊是：“我喜歡寇響，作業(yè)是我?guī)退麑懙?，我害怕他因為不交作業(yè)受責罰，他本人不知道這件事?！?/br>
    無論如何，楊吱得把責任全部攬到自己身上，這樣孫老師才不會向寇響的母親趙女士匯報此事。

    “楊吱，你真讓我失望?！卑嘀魅螌O平搖了搖頭，對于老師說道：“這件事是你發(fā)現(xiàn)的，就由你來處理吧?！?/br>
    于老師正要開口，孫平又對楊吱說道：“楊吱，寫個保證書，向于老師誠懇承認錯，高三在即，你要保證堅決不能再想入非非，耽誤學習，談戀愛的事情，大學再說?！?/br>
    楊吱連連點頭。

    于老師看著孫老師這樣，名義上說交給她處理，但又說寫什么保證書，還是護犢子啊。

    于老師抱著手，捏著干嗓對楊吱道：“行，按班主任說的，你就寫個保證書吧?！?/br>
    “啊？”

    楊吱有些不敢相信，于老師這么容易就放過了她？

    “還不快寫?！?/br>
    楊吱趕緊拿了作業(yè)本和筆便開始寫保證書，一筆一劃，字跡工整，誠懇地向于老師和孫老師認錯，并且保證堅決不會再犯，會克制自己的感情，不再喜歡寇響。

    孫老師見沒什么事了，于是叮囑了楊吱幾句，便拿了書去上課。

    “認識到錯誤了嗎？”

    “認識到了?！?/br>
    楊吱寫好保證書交給于老師，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么結(jié)束了，卻不曾想，于老師話鋒一轉(zhuǎn)——

    “我也不難為你，你現(xiàn)在到走廊去，把你的保證書大聲念出來，我沒讓你停，便不準停?！?/br>
    楊吱聞言，心頭大駭：“于...于老師！”

    于老師勾著眼角望向她：“怎么，不愿意？還是你想請家長呢？”

    “不是，我...”

    不能請家長，無論是寇響的家長還是她的mama，都不能請，如果繼父知道這件事情，她肯定完蛋！

    “兩個選擇，要么請家長，要么去走廊上朗讀你的保證書，自己選吧?！?/br>
    楊吱緊咬著牙關(guān)，低著頭沉默良久，一把拿過于老師手里的保證書，轉(zhuǎn)身走出了辦公室。

    不少正在上自習的同學從窗邊探出頭來，好奇地觀望著楊吱。

    楊吱手里的保證書已經(jīng)被她攥出了褶皺。

    停頓了很久，她心一橫，朗聲念道：“昨天我偷了班上寇響同學的數(shù)學試卷，幫他做完了家庭作業(yè)，之所以會這么做，是因為...”

    于老師抱著手肘，遠遠睨著她：“蚊子叫嗎，大聲點！”

    “之所以會這么做，是因為我喜歡寇響，我想借此讓他感動，讓他注意到我！”

    教室里的同學已經(jīng)開始起哄：“喲~~~”

    女生們竊竊私語：“真羞恥啊?！?/br>
    “哎喲。”

    “我覺得怕是被逼的吧，她只知道學習，哪像會喜歡人的樣子。”

    “誰知道呢，落到于老師手里，怎么都得掉層皮?！?/br>
    不少男生吹起了口哨。

    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她強忍著不讓它掉下來。

    楊吱，你不能哭，絕對不能哭...

    你不能讓別人看笑話，你不能輸，這不算什么，你今天受的屈辱和挫折，都是將來的榮耀。

    一定不可以認輸...你必須堅強。

    于老師走到3班教室門口，冷冷說道：“班上的女生好好看看，這就是你們不安分的下場，以后誰要是敢想入非非，就跟她一樣！”

    班級的女生們?nèi)苦渎暳恕?/br>
    宋茉皺著眉頭，一言不發(fā)，身邊的喬思雪低聲問她：“灰姑娘喜歡寇響??？”

    宋茉冷哼一聲：“你覺得這像她做得出來的事？”

    喬思雪搖了搖頭，她也不相信楊吱會喜歡寇響。這些日子宋茉和楊吱走得挺近，連帶喬思雪多和她有了交集。

    楊吱就是一臺學習機器，她會喜歡別人？不大可能吧。

    “真是太慘了，咱們要不要幫幫她？”

    宋茉覷她一眼：“幫什么，我可不想落到數(shù)學老師的手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