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司俊嘆了一口氣,聲音放柔了一些,道:“姑姑除了這件事,還告訴我,你似乎在宮里休息不好?” 劉蕁道:“在宮里當然休息不好。不過沒多大關系,我進入系統(tǒng)小屋之后,身體也能進入睡眠狀態(tài),雖然精神上比較亢奮,但在系統(tǒng)空間里睡著了,精神也得到休息了。而且,我白天也沒事干,隨時都可以打盹?!?/br> 劉蕁毫不遲疑的承認了自己的問題,但聽他語氣,卻覺得這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劉蕁在司俊面前雖是一貫報喜不報憂,但也不避諱提到自己提到的事。只是他總是笑嘻嘻的將這些事,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讓司俊一度認為,這些問題對于劉蕁而言,的確微不足道。。 如果沒有青礞告訴他,劉蕁在京城的時候和在成都完全不一樣,他精神緊繃,神情陰沉,隨時處于極度疲憊的狀態(tài)。他肯定又會被劉蕁現(xiàn)在的表情騙了去。 司俊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劉蕁的頭。 劉蕁驚恐的抱住腦袋:“干嘛!”嚇了他一跳,還以為又要敲他腦袋呢。 司俊嘴角抽了抽,心想,氣氛真是溫馨不起來。 “姑姑說,你在宮中可沒你現(xiàn)在說的那么輕松。我也很好奇,你進入系統(tǒng)空間之后身體就能得到休息,你怎么還能把自己弄成像姑姑所說的那樣隨時眼下青黑,可以cos蕭小賤的樣子?”既然溫馨不起來,司俊也不走溫柔路線了,“還有,我走之后,聽說你又陷入精神緊繃的失眠狀態(tài)?你究竟狀況如何?別跟我繞彎子兜圈子,照實說。你現(xiàn)在這樣,我豈不是哪里都去不了了?你這次能隨我出征,那是戰(zhàn)場并不遠。等以后你難道還要時時跟在我身邊?” 劉蕁沒想到青礞把他的底都透給司俊了,頓時慌得不成。 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不不不是的,其實真沒這么嚴重,你知道的,宮里挺危險,我得隨時注意周圍……嗯,所以顯得比較緊張,其實沒多大事,你看我現(xiàn)在這樣子,像是遭過罪嗎?” 司俊點頭:“像。” 劉蕁:“……”好難得他被司俊噎得啞口無言的時候。 劉蕁絞盡腦汁道:“我真的沒事……只是剛脫離京城,精神還沒放松下來。這件事,你可不要跟系統(tǒng)里的小伙伴們說,一定要保密?!?/br> 司俊無奈:“你瞞著干什么?” 劉蕁道:“當然是不能讓他們擔心???我最怕看到別人擔心的表情了。”劉蕁眼前又不由閃過一幅幅血腥的畫面。在他面前顯露出真心擔心表情的人,都被于澤安插在身邊的釘子一個個告發(fā),最后都成了于澤刀下冤魂。 劉蕁知道于澤已經(jīng)死了,但是他已經(jīng)條件反射害怕別人擔憂關切的神色。 這些神色會讓他已經(jīng)強硬的不怕任何傷害的心,又變得軟弱,而當他變得軟弱的時候,又會被狠狠捅上一刀。 劉蕁只是走了一下神,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他帶上一如既往有些痞氣的笑容,道:“我這么大的人了,要是被他們拉著噓寒問暖,像對待小朋友一樣,我的臉往哪擱?。克阅憧汕f別說。我自己的問題自己知道,不嚴重。你看我在京城過了這么多年都沒事,現(xiàn)在也沒事。這次我的確是有不祥的預感,才急沖沖跑出來?!?/br> 劉蕁頓了頓,道:“我來到這里之后,證實了自己的預感?!?/br> 司俊不由又被帶偏了:“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物資和賬本對不上?!眲⑹n道,“我覺得他們沒能力切斷你的補給,而且這次面對南蠻也不算太危險,他們應該不指望你出事。不過參上你一本倒是有可能?!?/br> 比如貪污軍餉軍糧之類的事。 往小了說,這是貪污;往大了說,克扣的東西去哪了?是不是要養(yǎng)私兵謀反了? 即使這次他將此事按下,若他本來就忌憚司俊的話,這事肯定會在他心中埋下根刺。以后,這根刺總會起作用。 當然,劉蕁是百分之一萬信任司俊,什么刺肯定不存在,就算這群人陰謀得逞,他也會把嫁禍司俊的人揪出來。 以司俊在益州的掌控力,也不會乖乖被陷害。 但是,這種事,事后追究不如防范于未然。 劉蕁道:“我更擔心,他們會在你行軍途中‘揭發(fā)’此事,迫使你回成都自證清白。到時候你回來就延誤了戰(zhàn)機,可能南蠻不會被你收服;若你不回來,那就正好再給你扣上一頂帽子,說你不尊重我。就算我不信,總有傻子信。這些人每天上躥下跳,我也覺得心煩。不過你放心,現(xiàn)在這件事已經(jīng)解決了,你安心做你該做的事,這件事我會查。” 司俊嘆氣:“這才剛開始爭霸天下,陰謀就接踵而至?!?/br> 劉蕁道:“你管打仗,我管后勤,什么陰謀能得逞?安心安心,這下子不愁眉苦臉了?!?/br> 發(fā)覺自己被劉蕁又轉(zhuǎn)移話題的司俊沒好氣的瞪了劉蕁一眼。 不過他也感覺到了劉蕁強烈的不想提起自己問題的希望。他不再逼著劉蕁自我剖析。他以后多自己注意些,不要讓劉蕁再出事就成。 想好之后,司俊也就順著劉蕁的話道:“那這件事就看你了。” 劉蕁得意的笑道:“沒問題。我們努力往前跑,有人卻想拖后腿,這怎么可能?我這就將發(fā)現(xiàn)的證據(jù)讓人傳到成都去。雖然不知道釘子是誰,但我可不怕打草驚蛇。我這就發(fā)一道圣旨,把所有人都罵一遍,讓他們自查,并且告訴他們,別想打你主意,你有我護著。我看他們怎么再挑撥離間。” 釘子拔了一個還有另一個,如果不讓這群人私心,針對司俊和他關系的挑撥離間還會接二連三。如果只是輿論,他全當沒聽見,但耽誤了正事,可就別怪他不給人臉。 劉蕁說到做到,很快圣旨就到了成都。 本來益州官吏還在心里抱怨劉蕁私自離開成都的事,特別是從京城來的大臣們。 皇帝這么任性妄為,實在是不符合他們心中明君應有的穩(wěn)重的樣子。 劉蕁這一道圣旨到了成都之后,這些人心里就最慌張了。 這種針對司俊之事,很容易被人甩鍋在京城所來的大臣頭上。 不過皇帝又有一道更詳細的圣旨,上面寫明,涉及此事的,有從京城來的人,也有益州本來的人。他不管這些釘子內(nèi)jian是效力于誰,但誰敢耽誤他的政事,就算這人背后的靠山是天王老子,他也得把人揪出來。 皇帝說什么“靠山天王老子”,還真是讓官吏們嚇得不輕。 在皇帝面前,誰敢充當“天王老子”?這是妥妥的謀反了吧? 雖然這天底下大部分勢力都想著謀反,但如今剛堂堂正正喊出來的還一個都沒有——嗯,除了青蓮教那群炮灰。 劉蕁連下兩道圣旨,讓官吏們非常明確的感受到了他的憤怒。他們也開始腦補,皇帝連夜偷跑,肯定是得知了此事。 的確,這件事無論怎么做,最后都會耽誤和南蠻的對戰(zhàn)。但若是皇帝親自跑去監(jiān)督后勤,這可沒有人敢說,司俊在后勤上插手貪污了。 皇帝這件事雖然莽撞,細思之后,居然是唯一最容易解決此事的手段。 就算這件事背后之人尚且不明確,但皇帝此舉,已經(jīng)明明白白顯示自己對司俊超乎尋常的信任。再有人挑撥離間,可就要再次面對皇帝陛下親自拆臺的事。 這還怎么挑撥離間?上趕著奉獻事例,來體現(xiàn)皇帝陛下和司俊的君臣情深嗎? 而且,他們還害怕的是,皇帝究竟是怎么在眾目睽睽之下偷跑的。 不說公宇和王祈這兩忠于皇帝的人,就是其他勢力埋在成都的釘子,也時時注意著皇帝陛下的動向。 他們要確?;实郾菹聸]有離開成都。若皇帝陛下也去了前線,至少他們想要阻攔司俊對南蠻動作這件事是完成不了,皇帝就算對司俊心生間隙,也會先壓下此事,讓司俊把正事完成之后再回成都自證清白。 他們就達不到逼迫司俊進退兩難的一石二鳥之計了。 這么多雙眼睛盯著皇帝陛下的一舉一動,無論是皇帝陛下所住的州牧府邸還是幾處城門口,都有人看著?;实郾菹逻€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前提下離開成都,來到軍營,這種神奇的手段,不由讓他們想起皇帝陛下在于澤牢牢掌控京城之時,還能離開京城,順帶讓于澤被雷劈死的事。 那道雷是不是真的是皇帝陛下劈的?皇帝陛下還能不能再劈一次? 他們心里惶恐無比。 什么大義他們可以不顧,什么戰(zhàn)略優(yōu)勢他們也能賭一賭,絕地翻盤才刺激。但如果是這類神異手段,他們就害怕了。 就算他們有再多奇思妙計,也抵不過雷劈。 因為這些擔憂,成都的局面居然平靜起來,并沒有其他勢力想象中的那么亂。 他們似乎對皇帝陛下“離家出走”接受良好,甚至心中慶幸皇帝陛下此舉,認為皇帝陛下不愧是聰明人,他提前預知到了這件事,一勞永逸的解決了此事。 許多謀士們捶胸頓足。這種計謀,應該是他們想出來的才是?;实郾菹逻@么聰明,他們這些謀士還要怎么混?什么事都讓皇帝陛下自己一拍腦門就解決了,他們豈不是成了一群吃白飯不干事的人了? 聰明的謀士們不由悲從心來,心想自己必須要努力絞盡腦汁多想點計謀了。 皇帝出走事件,就這么輕松愉快的解決了——輕松愉快的只是劉蕁和司俊,留在成都的人可不輕松快活。 不,或許快活的還有被派去荊州的班底。 李昂再次笑到肚子痛,對皇帝陛下佩服得五體投地,甚至猜測這是不是司俊和皇帝陛下演的雙簧。 “就算不是雙簧,皇帝陛下拿出這種理由,子杰也得同意。”李昂覺得自己在荊州,真是錯過了不少好戲,“這群人想用對付普通人的辦法去對付陛下和子杰,真是緣木求魚,蠢,蠢不可及!” 荀文終于全信了李昂之前對皇帝陛下和司俊的評價,他不由笑著搖頭道:“陛下此舉,他們可難再用挑撥離間之計了。” 李昂笑道:“我都說了,什么挑撥離間都是陰謀,皇帝陛下最擅長的卻是陽謀。什么陰謀抵得過堂堂正正的陽謀?只要陛下一直這樣光明正大,一切陰謀都對他毫無用處。若要算計陛下,首先是陛下自己發(fā)生改變?!?/br> 然而,陛下是那么容易改變的嗎?荀文思及李昂之前猜測皇帝陛下和司州牧來歷的言論,不由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嗯,等見到兄長,他可以好好嘲笑兄長的有眼無珠了。 希望兄長平安無事,這才能讓他將來見得此樂事。 遠在冀州的荀若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裹緊了自己的狐裘。 —————————————————— 南蠻駐地就在益州南部,若在現(xiàn)代,離成都也就一日車程。在古代,大軍行進了近半月,終于來到了目的地。 司俊此次行軍不緊不慢,沒有特意趕路。 他知道,南蠻遭遇瘟疫之事是真,該著急的是南蠻,不是自己。 負責增援的軍隊已經(jīng)從周圍調(diào)撥,戰(zhàn)爭優(yōu)勢已經(jīng)在他這邊。他帶著大軍前往,只是要成為壓垮南蠻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他們絕望之際,再伸出援手,比平等的談條件,要輕松許多。司俊深知這個道理。 司俊一邊不緊不慢的趕路,一邊讓付風和元士先行去了邊疆,加入作戰(zhàn)中。 有付風的勇猛,和元士出謀劃策,南蠻就算再兇猛,也只是困獸之斗。在司俊到達邊界駐地的時候,聽付風說,南蠻已經(jīng)保持守勢,閉營不出好幾日。若不是司俊提前打了招呼,付風都忍不住要去其營地前挑釁,直接打上門了。 司俊道:“既然你這么想打,那就去吧,和李固一起去。你們要打就打狠些,我也好和他們談條件?!?/br> 付風和李固非常高興的出去挑釁了,然后灰溜溜的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這兩位小將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 司俊好奇:“怎么?你們兩人都沒打過?” 付風哭喪著臉道:“他們身上那藤甲看著就是普通藤蔓,以為結(jié)實程度也就那樣,沒想到劍砍上去直接滑過去,連個印子都沒留下?!?/br> 李固也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文起,你真的之前壓著他們打嗎?我連他們上陣的女將都打不過!她的力氣怎么會這么大!” 付風悲催道:“我之前沒見過那女將,也沒見過身穿藤甲的人!” 聽付風和李固爭相請(抱)罪(怨),劉蕁好奇道:“藤甲?女將?” 突然覺得有些耳熟,似乎在系統(tǒng)小屋里聽的蕭悅和楚銘給他講的故事中有出現(xiàn)過? 付風和李固不知道女將和藤甲的來歷,吃了大虧。司俊叫來了本來鎮(zhèn)守這里的官吏,才了解到其來龍去脈。 那女將是部落首領的大女兒,是一個很厲害的女將軍,據(jù)說是那個部落第一勇士,領著只聽從于首領的親衛(wèi)兵。藤甲也是親衛(wèi)兵才有的裝備。 “以前南蠻和我們還比較友好的時候,我打探過藤甲之事?!蹦枪倮舻?,“藤甲據(jù)說要選取特殊的藤蔓,經(jīng)過浸泡和曬干后,還要經(jīng)過一道特殊的方法,兩年才得一件。因南蠻對藤甲制作方法嚴防死守,這藤甲制作又太過漫長,我就沒有再打探下去?!?/br> 劉蕁轉(zhuǎn)頭對司俊道:“我覺得這個很耳熟,似乎聽蕭……似乎聽人提過。子杰,你有沒有印象?” 司俊皺眉:“似乎有一點印象?!?/br> 因為他多關注的是這段時期逐鹿中原之事,對南邊少數(shù)民族不了解,他并不知道這地方的人的戰(zhàn)力。 劉蕁道:“不用想了,回去問問……回去查查就知道了。今天暫時休營……” 劉蕁話音未落,就有士兵跑來道,南蠻軍中那打敗了付小將軍和李小將軍的那位女將來營前叫陣了。 付風和李固臉立刻黑了。他們有預感,這件事可能會被他們帶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