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羅朗聽到劉蕁把兩異獸當兒子養(yǎng)的口吻,不由自主想到這個衛(wèi)懿公。 稍稍有點年少氣盛的羅朗忍不住諷刺了一句:“陛下如此喜歡貔貅,何不昭告天下,讓人進獻貔貅?” 陳文:“……”啊,羅嘉饗這是生氣了。 孔瑾:“……”嗯,他正想說這句話呢。 沒想到劉蕁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愣了一下,道:“為什么要進獻貔貅?” 羅朗被劉蕁反問懵了,他想了想,道:“因為陛下喜歡?” 劉蕁道:“再喜歡,兩只也夠了。這兩只又能吃又頑皮,再養(yǎng)一只怕不是吃窮朕。不養(yǎng)了不養(yǎng)了?!?/br> 羅朗道:“陛下可以舉全國之力來養(yǎng)貔貅,草民認為,以國庫充裕,貔貅還是養(yǎng)得起的。” 劉蕁擺擺手:“朕知道你喜歡貔貅,視線一直黏在貔貅身上不放。但是不能因為喜歡就放縱啊。羅朗啊,你是世家豪族出身,家里奢侈慣了,可能不知道民間疾苦。我知道世族家里的寵物都吃得比人好,但是在朕這里,你還是改一改吧?!?/br> 羅朗:“……” 羅朗:“?。?!” 羅朗:我不是我沒有,不是你沉迷養(yǎng)貔貅嗎?怎么變成我想養(yǎng)了?? 莫名其妙被劉蕁訓了一臉的羅朗表示自己很冤。 孔瑾干咳一聲,道:“那個……陛下,嘉饗不是自己想養(yǎng),只是為陛下分憂?!?/br> 劉蕁驚訝的瞪圓眼睛,道:“什么?!你給朕出的第一條策,居然是讓朕勞民傷財玩物喪志!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羅朗!” 羅朗撲通一聲跪下,道:“草民并無此意!” 莫名其妙就被扣了一口黑鍋的羅朗心很慌。 明白羅朗話中真意的陳文和孔瑾立刻勸說。 陳文道:“陛下息怒!羅朗并無慫恿陛下之意?!彼皇侵S刺你啊,你怎么聽不明白呢陛下! 孔瑾也道:“陛下息怒!家鄉(xiāng)不是這種人!”他真的只是諷刺你??!可是這件事我要怎么跟你說明啊陛下! 這時候,知道劉蕁傷到腳的司俊急急忙忙進屋,一進來就發(fā)現(xiàn)地上跪了一排,而這三人中居然沒有罪魁禍首翟陽。 難道這三人是為翟陽求情? 等等,這個不認識的是誰? 滿懷怒火的司俊稍稍冷靜了一些,問道:“陛下,這是怎么回事?” 誰敢給翟陽求情,他讓那人一起去牢里冷靜一下! 劉蕁心直口快,想也不想道:“羅朗讓我以舉國之力養(yǎng)一大堆貔貅!” 三人:“……”不是這樣的陛下! 司俊滿頭問號。 這不是翟陽害得劉蕁受傷了嗎?怎么話題突然拐到這來了。 司俊干咳一聲,問陳文道:“元長,究竟是怎么回事?” 陳文苦笑著把剛才之事重復了一遍。 司俊頓時無語。 蠢小草,別人哪里是讓你養(yǎng)熊貓,是諷刺你呢! 怪不得這三人齊齊跪在這,陳文和孔瑾都在為羅朗求情,卻只能翻來覆去說羅朗沒有慫恿皇帝玩物喪志的意思。 他們總不能說,羅朗只是諷刺你啊陛下? 司俊嘆口氣,實話實說道:“陛下,羅朗不是說你玩物喪志,而是諷刺你玩物喪志。” 其他三人:“?。?!” 羅朗感覺自己要完。司益州是不是對自己印象不好? 劉蕁瞪圓眼睛,顯得更單蠢了:“啊?” 司俊解釋了一下羅朗話中之意,適時的提出衛(wèi)懿公鶴大夫和鶴將軍的典故:“羅朗只是以為你玩物喪志,說反話而已?!?/br> 羅朗心中嘆口氣。 他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突然這么沖動,一來就得罪了皇帝陛下。 羅朗磕了個頭,坦然道:“草民該死,草民正是此意?!?/br> 劉蕁道:“你該死什么?那個衛(wèi)懿公才該死。嗯,如果朕真的變成了衛(wèi)懿公那樣的人,該死的是朕。你們?nèi)齻€都起來吧。哎呀,你們都聽出來了?就朕沒聽出來?不會吧?” 孔瑾和陳文松了一口氣。 孔瑾笑道:“臣和元長都聽出來了?!?/br> 陳文點頭。 劉蕁不高興道:“什么?真的就朕沒聽出來?朕有那么蠢嗎?唉,你們這群文人真是討厭,說話怎么老是彎彎道道,實話實說不好嗎?朕又不像你們一樣。朕這么實誠,才聽不懂你們這些拐彎抹角的意思。” 羅朗暈乎乎的站起來。 沒事了?這件事就這么揭過了? 司俊道:“你自己蠢還怪別人?” 孔瑾和陳文倒是無所謂,羅朗驚訝的看著司俊。 司益州對皇帝陛下說話也太不客氣了吧? 劉蕁道:“朕是皇帝,朕有錯也是別人的錯,就怪別人?!?/br> 司俊冷笑:“那這次你腳傷,該怪翟陽了吧?” 劉蕁道:“不不不,這個怪朕,是朕沒有阻攔禹川。哎呀,笑一笑,別生氣,你生氣蠻可怕的。要不……朕寫檢討?一千字……不,兩千字的檢討?” 劉蕁小心翼翼討好笑,甚至主動提出了寫檢討。 劉蕁見司俊的臉有越來越黑的傾向,忙道:“那、那讓禹川也一起寫檢討?反正別打他板子,也別讓坐牢成嗎?這件事真不是他的錯。是朕跟他開玩笑,問他會不會爬樹,把兩崽子摘下來。真的是朕的問題?!?/br> 孔瑾和陳文對視一眼,雙雙嘆氣。 而羅朗已經(jīng)徹底懵了。 皇帝陛下向臣子認錯就算了,還使勁把臣子的錯攬在自己身上,寧愿自己被罰,也不愿意翟陽被罰,這到底是……什么畫風?整個畫風都不對好吧?! 這時候翟陽也回來了,他面色頹然的跪在地下請罪道:“此事是臣沒有盡到勸說之責,任性妄為,還連累了陛下,臣有罪?!?/br> 劉蕁忙道:“你自己爬樹,還是朕同意了你去爬樹,又不是慫恿朕爬樹。這是意外,意外。啊,子杰啊,臉別這么黑,朕害怕?!?/br> 司俊深呼吸了一下,道:“你兩千字檢討,禹川罰俸兩月,檢討一萬字。此次就這么算了,下不為例?!?/br> 劉蕁松了一口氣。 翟陽卻不同意:“臣有罪!臣自領板子!以儆效尤!” 劉蕁道:“你和元長馬上要去交州,領什么板子?打壞了怎么辦?子杰都放過你了,別再求什么板子了,乖啊?!?/br> 翟陽一點都不乖,非要領板子。 司俊道:“陛下言之有理,你立刻要去交州,正事重要。這次暫且記下,若交州之事辦不好,數(shù)罪并罰。” 陳文忙道:“臣遵旨!臣一定和禹川完成陛下囑托!” 翟陽嘆氣,終于順從。 劉蕁拍了拍胸脯,這次終于徹底松了一口氣。他笑道:“好了,你們都坐下說話吧。你們這一頓saocao作,把羅朗都嚇到了?!?/br> 羅朗表示只想當布景板,并不想被皇帝陛下提起來。 他現(xiàn)在還在發(fā)呆,思考這益州官場怎么一點都不像個正常的明君忠臣賢臣的官場。 剛才皇帝陛下表現(xiàn)得像是玩物喪志的昏君,翟陽表現(xiàn)得像是慫恿皇帝玩樂的佞臣; 現(xiàn)在皇帝陛下表現(xiàn)得像是被挾持的傀儡皇帝,司俊表現(xiàn)得像是挾持皇帝的大jian臣。 不管怎么看,他們的相處模式都很奇怪啊。 劉蕁并不知道羅朗的三觀正在搖搖欲墜。他見司俊的臉色沒那么黑了,心知警報已經(jīng)結(jié)束,立刻跟好了傷疤忘了疼似的,笑瞇瞇道:“羅朗,別介意,放輕松點。你是來接替元長和禹川工作的是吧?雖然他們兩肯定會跟你交接清楚,但有些事,還是朕來告訴你更合適。” 羅朗忙道:“陛下請賜教。” 劉蕁沒直接說,而是轉(zhuǎn)頭問道:“子杰,你不是還有事嗎?朕沒事,腳上已經(jīng)上了藥,醫(yī)者說頂多幾日就好了。別擔心,該做什么就去做?!?/br> 司俊坐到劉蕁身邊,替劉蕁掖了一下背后軟綿綿的棉花靠枕,道:“我已經(jīng)將事交出去了,你說吧,當我不存在?!?/br> 羅朗:“???” 劉蕁道:“好嘞,那朕就當你不存在了。” 羅朗:“?。?!” 所以這對君臣相處模式到底是什么鬼? 劉蕁安心讓司俊給他添茶送水,時不時的指揮司俊去給他拿個什么需要的資料,羅朗目瞪口呆的看著剛才還一副氣勢壓倒皇帝陛下,就跟大jian臣似的司俊突然變成了被皇帝陛下使喚的仆人,這落差太大他有點接受無能。 不過他沒走神多久,就被劉蕁口中所說的事情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劉蕁身邊秘書的事情不少,除了給劉蕁整理折子,替劉蕁起草旨意之外,還要充當劉蕁的私人智囊團。 有時候司俊做其他事,劉蕁行為處事,都要和身邊秘書商量。 司俊知道劉蕁還有點不適應皇帝的生活,對那些文臣武將拐著彎的話聽不太懂——就像是今天這樣,他身邊的秘書就是為了提醒劉蕁,不讓劉蕁被別人的話拐進溝里。 所以,劉蕁身邊的秘書肯定應該是深受劉蕁信任的人,身上責任非常重。 劉蕁自曝其短,表示自己真的有些搞不定那些不說人話的大臣的時候,羅朗總算明白了為什么皇帝陛下要說有些事只能親自跟他交代。 陳文和翟陽是肯定不能說這么直白的。 不過說著說著,劉蕁的話就有點偏了。 原來秘書除了正事之外,還要和皇帝陛下一起微服私游,因為皇帝陛下閑不?。??? 皇帝陛下經(jīng)常跑去秘書家里玩,還要挖秘書釀的酒??? 皇帝陛下若要偷跑,秘書還要打掩護??? 羅朗深呼吸了一下,兩下,三下……還是沒忍住用驚恐的眼神看向陳文和翟陽。 翟陽也就算了,他剛才已經(jīng)深深知道這個人有多不靠譜,可能是個名不副實之人。可陳文聲名在外,外人都稱贊陳文方正,陳文怎么能由著陛下亂來,還助紂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