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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白月光佛系日常在線閱讀 - 第87節(jié)

第87節(jié)

    他的手指微涼而修長,卻把她的唇都捏的像鴨子嘴巴,郁暖睜大眼睛拍開他的手道:“您誰啊,我不記得您了,誰記得您從前嘮叨甚么?”

    郁暖絮絮叨叨總結(jié):“男孩都是來討債的,不喜歡不喜歡?!?/br>
    縱使修養(yǎng)再好,陛下的面色也有點(diǎn)沉。無限好文盡在---風(fēng)華居小說網(wǎng)

    誰同她灌輸?shù)倪@些想頭?

    她自個兒只有那么小,倒是想好怎么討厭兒媳婦了?這得多少年以后的事體?倒是異想天開起來,滿臉凝重憂國憂民的樣子,實(shí)則腦瓜子里頭想的皆是叫人哭笑不得的事兒,偏她還這樣認(rèn)真。

    一旁的大夫:“…………”脖子往后縮,盡量讓主子們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陛下不允許,他也不能爭辯。

    可雙胎之事的確非是極端精準(zhǔn),但醫(yī)術(shù)到了一定境界,再加之觀測判斷,十有**絕錯不了。

    而且,說實(shí)話雙胎都是女兒的可能,并不比有個小太子要大。

    郁暖腦袋遲鈍的轉(zhuǎn)過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話太多了。

    從知曉封山開始,她便猜到一些了,但現(xiàn)下這般縱著性又坦然,仿佛涓涓細(xì)流在血管中舒緩流淌,那樣日復(fù)一日的常態(tài)感,她自個兒也沒預(yù)料到的。

    原本的滿腔怯意和逃避,竟然哭兩聲便跑沒了,現(xiàn)下只剩下一點(diǎn)羞恥和茫然。

    她坐在桌案上,兩條腿晃蕩著擱在男人膝上,穿著繡鞋的腳纖巧玲瓏的,不安分的扭動著。

    她偏著頭慢悠悠對他道:“我不認(rèn)得您,真奇怪,為甚與你說那么多話?我得走了。”

    郁暖說著,眼睛里先頭便含著的一包淚水,嘩啦啦流下來,但杏眸中有些亮晶晶的。

    大夫在一旁垂手候著,那可真是煎熬啊。

    夫妻吵架,他這樣的外人卻受罪,從將來的婆媳倫理關(guān)系,扯到夫妻情誼,扯到重女輕男(),甚至還包含幽怨的裝作互不相識,那可真是有些復(fù)雜。

    說真的,他到現(xiàn)在還沒聽懂。

    終于陛下想起他,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可退下,大夫如釋重負(fù),趕緊行了禮兒,提著醫(yī)藥箱子往后退,卻聽陛下忙里抽閑吩咐道:“治喉嚨的藥換一套,朕看她恢復(fù)的不好?!?/br>
    郁暖睜大眼睛,覺得自己受到了置疑。

    恢復(fù)的不好,豈不是在說她公鴨嗓,特別難聽?

    她說不上來自己甚個心情。

    其實(shí)他也沒說甚么,但她卻莫名一驚一乍的。

    這話繞來繞去也能戳中自己的七寸。她仿佛,前些日子便害怕自己的聲音被某個人聽見。

    雖然并不難聽,卻想把最美的一面都展示給他,最好最好。

    除了在原本世界的事情,她真甚么也不記得了,但以她對自己性情的了解,還有完全獨(dú)立清醒的認(rèn)知,郁暖這段時間一直在猜測,她或許忘了甚么。

    即便不記得了,但心懷的情感卻仍舊存于心竅,毫不能忘,卻仿佛沒了實(shí)質(zhì)的寄托,而變得自我懷疑與矛盾。

    郁暖想,她對自己的過往,或許又能有進(jìn)一步的認(rèn)知了。

    但忘記的東西,卻讓她望而卻步,并不敢再多言甚么,即便心里糾結(jié)疑慮,也情愿憋著不講的。

    她亦在思考,自己將來的路要怎么走。

    郁暖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感覺很復(fù)雜,但由于腦中空空一片,所以她更向往自由清凈些的日子,即便沒有他也好,而不是與他癡纏在一起。

    即便她仿佛潛意識里,都并不覺得他的到來很值得驚訝,仿佛他就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

    但畢竟是下意識的事情,在真正的思慮中并不占有主導(dǎo)地位。

    郁暖還想著,卻已經(jīng)被他打橫抱起來。他把她抱得很緊,男人的力道既硬又剛強(qiáng),叫她腿彎處的骨頭都被勒的生疼。

    她蠕動了一下腿,暗示他力道太大了,嘴上卻輕聲道:“我得歸去了,之前招待您的恩情,您不必記得這么牢,不如就此作別罷?!?/br>
    “叫我的夫君曉得了,那可不得了呀?!?/br>
    “他脾氣很壞,而且下手又毒又不知輕重,并且不愛聽勸,又非常獨(dú)斷專橫,甚至非常霸道冷漠,并不是個好東西,年紀(jì)還一大把了,是個實(shí)打?qū)嵉睦项B固,故而一定要按著棺材板子抽您了?!?/br>
    挺好,九個缺點(diǎn)一次罵完,沒想到他這般不是個東西。

    她甚至什么都不記得了,成天胡言亂語不識數(shù)脈,可閉著眼胡謅也能每樣都能踩在點(diǎn)上。

    不得了,長進(jìn)了。

    皇帝的平淡道:“應(yīng)當(dāng)再添一個,你夫君定是犯賤犯多,自己也便無知無覺了?!?/br>
    郁暖捏著他的衣領(lǐng),認(rèn)真道:“您說的對,那可真討厭,像狗皮膏藥似的,嗯……您說,我該不該跟他過下去呢?”

    男人唇角彎起:“既他那么討厭,夫人不若與他和離,朕娶你可好?”

    郁暖道:“那可不成,他再討厭,也賣棺材養(yǎng)我呢,棺材鋪老板可不好當(dāng),個中艱辛您怎么懂得?做的不好了,得挨萬人唾罵呢?!?/br>
    她哭完了,又不管之前在憂愁甚么了,罵他罵得眉眼彎彎中氣十足,即便眼里干凈爛漫,甚么也不記得。

    男人從她的語氣里能斷定,她不是什么也不曉得。

    只是,她自己也神智無知的,明晰些甚么,卻也有大片空白茫然需要填補(bǔ),即便如此尚且悠哉悠哉,懶得尋摸了。

    郁暖見他沉默,便抿了唇瓣道:“而且,講道理說,我也不喜歡住在寺廟里,我可喜歡我的牡丹園了,廟里甚么也沒有,檀香味我亦不喜歡。”

    他緩慢低沉道:“這莊子,本就是留給你待產(chǎn)的?!?/br>
    郁暖糾正他,笑瞇瞇道:“是我賣棺材的夫君準(zhǔn)備的,和您甚么干系啦?”

    他嗯一聲,并不再理會她的裝傻,一提到這種無聊幼稚的事體,她便止不住的愛說,話匣子一打開就跟xiele洪似的,堵不如疏。

    就著賣棺材這回事,她能延伸一長串,閉著眼嘰嘰喳喳胡說。

    改天他在她口中,成了天街噴火雜耍的也不稀奇,聽的人著實(shí)頭疼的很。

    只郁暖身孕懷的辛苦,又是雙胎,雖在男人看來仍是輕盈的,但她自己便覺得腰要被肚里的小破孩累斷了,原本就脆弱的身子更是乏力,也只嘴巴能嘰嘰咕咕亂講話解解乏了。

    好在他也并不當(dāng)回事。

    郁暖見他溫淡不語,便有些驚悚的捂住臉頰,默默閉上嘴。

    她認(rèn)為,戚皇這脾氣好的簡直不正常。

    原著里,仿佛也只有到中年時期,他的性格才慢慢轉(zhuǎn)化為溫和儒雅型的,這個年紀(jì)不至于吧?提前更年期了?

    有點(diǎn)可怕。

    不在沉默中消亡,便在沉默中逐漸變態(tài)。

    ……她覺得抱著自己的男人屬于后者。

    郁暖認(rèn)真端詳著他的神情,而他與她的杏眼對視,垂眸在她額前一吻,卻被郁暖香軟的手心抵著下頜,用力推開了。

    男人笑了笑,倒也不在意。

    她就像一只被嬌慣的貓咪似的,成日要梳毛要喂食,要摸抱抱,要陪她玩要溫柔,但不能隨意親她。

    一親便拿rou墊抵著主人的下巴,威脅的喵喵叫,仿佛她當(dāng)真特別兇似的。

    郁暖扭了扭身子,其實(shí)她覺得有人抱著走路也很好,因?yàn)閼阎⒆幼呗诽哿恕?/br>
    可理智上她打定主意,不想走進(jìn)他的圈套,即便再溫柔那也不成的。

    然而她糾結(jié)著,思考著,他卻一把將她放下了。

    郁暖懵懵捧著肚子,仰頭看他,琥珀色的杏眼睜大了,卻被男人揉了揉額頭,他寬和微笑道:“不喜歡廟里,就歸去罷?!?/br>
    郁暖瞪著他,又看著外頭綿延的山路,弱弱道:“我走不動。”

    即便沒幾步路,她也不大想走,骨頭懶酥了。

    她夫君替她把發(fā)絲掛在耳后,在她耳邊淡靜低沉道:“阿暖,走不動,你要怎么與朕說?”

    郁暖拍開他的手,綿軟微笑道:“不說?!?/br>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了解他,但她就是知道——他說的每句話都不那么片面,都含著噬骨的深意。

    她記不起很多事情,但她總覺得,這個男人或許以前也喜歡逼她服軟。

    盡管每次開口,她或許都不那么真心,在顫栗無措中口是心非。

    但說的多了,求的多了,那也成了真的。說了一千次一萬次,便真的成了任他擺布的傀儡。

    即便那是濃烈深邃的情感,也不可以這樣。

    于是郁暖真的被周來運(yùn)家的帶回去了。

    往回走的山路都沒有轎子,她只能捧著肚子,小心翼翼扶著周來運(yùn)家的挪動。

    她走了半天,其實(shí)也只走了幾十個臺階,即便往下走力道不那么費(fèi)力,仍是忍不住喘息的。

    可她很有可能,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怎么能連這幾個臺階都走不下呢?往后她的寶寶要怎么看娘親?

    雨后的山間有點(diǎn)泥土的腥味,鮮嫩的樹葉泡過雨水,落在她腳邊時濃綠滴翠,鳥兒顫顫巍巍站在枝頭嘰喳,微風(fēng)慢拂過一切舒緩揉慢了時間的流速。郁暖很認(rèn)真的皺著眉,小腿肚都顫著,只周來運(yùn)家的穩(wěn)穩(wěn)扶著她,即便腳底踏過一片潮濕的青苔,她仍是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她吸半口氣,心里仍有半口懸著落不下。

    說不清甚么感覺,癢癢的,又恨又酥麻激動。

    于是郁暖還是順從己心。

    發(fā)絲垂落于肩胛絲絲的癢,她潔白修長的脖頸微側(cè),小心翼翼,又悄咪咪往山的上頭瞧著。

    清風(fēng)拂過,萬籟俱寂,山巔有一襲灰色廣袖,修長儒雅的身影,似寒冬里的雪松久而默然的立著。俯視和仰望的距離,她瞧不清男人的模樣,而男人指尖不緊不慢的捻著佛珠,明黃的穗子垂落下,于風(fēng)中懸動。

    他一直在看著她。

    她記得,仿佛原著有個卑微的女人,曾以這樣仰慕的口吻描述他:陛下是冰封萬里的至高雪山,藏在寒涼靄靄的云霧里難以捉摸那座山峰,亦是,我心向的方向,卻終年不可至。

    飄渺散漫,難以折服,卻惹人心癢——仿佛永遠(yuǎn)不會有,為一人真正化為繞指柔的某日。

    郁暖鼓著雪白的腮幫子對他吐舌,又扶著肚子,善意的微笑起來。

    她慢慢轉(zhuǎn)過頭,唇角輕輕彎起,纖軟的手掌撫著肚子,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與風(fēng)兒纏綿游蕩,跳躍而明快:“我都走累了,你們死鬼爹爹又哪兒去了?”

    “我都找不到他?!?/br>
    她看著碧藍(lán)的遠(yuǎn)空,輕聲自言:“那他是不是,也找了我很久呢?”

    郁暖扶著身旁仆從的手,不肯回頭,語氣卻柔和軟綿道:“沒差幾步了,我們趕緊的,今兒個我想親手給我的牡丹松土修枝了。她們沒了我可不成?!?/br>
    她扶著肚子,纖細(xì)的身影慢慢往下走,聲音嫻靜隨和,像是一泓溫水漫漫流于心間,聽上去使人舒服極了。

    山頂佛門前,男人看著她晃悠悠走遠(yuǎn),直到隱沒于視野的盡頭。

    他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的捻到最后一顆,深黑古樸的佛珠霎時寸寸斷裂,一粒粒斷線墜落于地,滾入草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