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巨劍尊者先是斜了一眼靈璧身旁的寒松, 掌門師兄的卦果然應驗了。這花和尚, 進了夢里竟然與靈璧挨的這么近。 在外頭的時候裝作一副清冷模樣, 合著還真是人面獸心。 緊接著將目光挪到了靈璧身上, 因著身體不能動彈, 靈璧又退的遠, 巨劍尊者的眼睛都要歪斜了, 才終于將逆徒裝進了視野之中。 “你二人若想破夢, 便非得殺我不成。” 巨劍尊者朝著靈璧拋了個眼神,靈璧立刻會意,緩步向前走近。 凡人夫妻在一處住上個三年五載,不用說話也能了解對方的意思。往往是丈夫還未開口,娘子就知道他這是想出去與同村的人打牌九了。 靈璧自打拜在高嶺門,就是巨劍尊者的徒弟。即便沒有如同夫妻一般同床共枕,可日夜陪伴了百年,只要師尊一個眼神過來,她也同樣能會意。 如今這一眼望來的含義是:最好在我罰你之前過來給為師好生認錯。 見靈璧走近,巨劍尊者的臉上稍顯欣慰,眼神向下挪去,他沖著靈璧道。 “你解開我的衣服?!?/br> 靈璧咦了一聲,避過寒松,用氣聲說道:“師尊,話可不能亂說?!?/br> 你我只是師徒之情,怎能做這種事情呢。 巨劍尊者眼神陡變,心中升騰而起三個問題。 “一,平日里讓你不要去凡間的茶樓聽曲兒,你非要去。滿腦子琢磨的都是些什么東西?!?/br> “二,為師讓你做你就做,從小就不聽話,是不是想氣死我?!?/br> “三,為何說這話的時候還要避過寒松?難不成你給和尚解衣服了?” 逆徒,吾心甚痛。 三個問題靈璧一時無法回答,只好硬著頭皮上去,將手伸向了巨劍尊者脖頸下方的第一顆布扣。 “這會兒不避諱了?” 興許是被靈璧氣昏了頭,巨劍尊者這會子都顧不上給徒兒講他對封鴻此舉的判斷,只顧著教訓她。 靈璧尷尬的笑了笑,師尊對她來說如同父親一般,而如今師尊動彈不得,就像是凡間垂垂老矣,癱瘓在床的老父親。 就當是自己做孝順閨女了。 解開了巨劍尊者胸前的第二顆紐扣,靈璧隱隱覺得不大對勁,這鎧甲下頭似有異動。 寒松在看到巨劍尊者的瞬間,腦袋痛了一下,識海中浮現(xiàn)了老丈人三個字。但寒松依舊未能從夢中醒來,反而邏輯自洽了。 怪不得靈璧膽子大,還能推開城門,原來老丈人是守城的大官啊??伤角圃讲粚?,怎的老丈人的臉這么年輕呢?瞧著不像岳父,反而像大舅子。 如果是大舅子的話,靈璧的手可就不能再往下了。寒松快步走上前,拽住了靈璧 伸向巨劍尊者腹部的手。 “娘子?!?/br> 寒松緊緊的拉著靈璧的手,眼中帶著幾分抱怨:“你不能解除了我以外的,別的男人的衣衫?!?/br> 巨劍尊者給這和尚弄的沒脾氣了,一個常年守在北山寺青燈黃卷侍奉佛祖的僧侶,到底從哪學來這樣的話。 將靈璧拽到了身后,寒松把她散落在臉頰上的碎發(fā)攏到了耳后:“天氣炎熱,你且先去那頭陰涼的地方歇著。讓為夫來。” 說完就把手伸向了巨劍尊者,也不等大舅子答應,幾下就解開了他身上的鎧甲。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鎧甲下頭并非是里衣或男人的胸膛,而是一條足足有人腰粗的巨蟒,盤縮著藏在衣服下頭。 “這會兒總該醒了吧?” 巨劍尊者冷哼一聲,倒要看看這花和尚還能裝到幾時。 寒松喉結(jié)滑動,開口時聲音有些干澀,轉(zhuǎn)頭看了看靈璧,又回神看了看鎧甲下頭的大舅子。 “靈璧……” 怪不得娘子嘔吐成那副樣子,也不愿意承認自己有了。西子湖白蛇傳的故事寒松是知曉的,他伸出三根手指指向頭頂?shù)钠G陽:“我絕對不會給娘子喝雄黃酒的?!?/br> 大舅子的蛇尾巴又粗又壯,盤在鎧甲下頭瞧著多費力啊。再看看靈璧的修長勻稱的雙腿,娘子化形受苦了。 寒松眼中閃過一絲心疼,撂下衣衫褪去的巨劍尊者,轉(zhuǎn)身朝著靈璧走了過去。一把將人攬入懷中,沖著靈璧做出了承諾。 “不管孩子生出來什么樣子,我都不會嫌棄的。” 天道不容人妖結(jié)合又怎樣,既然娶了你,哪怕娃兒也長著蛇尾巴,寒松也認了。 盤在椅子上的巨劍尊者一聽這話急了,千年來不曾動過這么大的怒氣。 蛇尾本不屬于他,他也無法cao控,可修士一向逆天而行,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發(fā)生的。蛇尾竟然被巨劍尊者驅(qū)動了,從椅子上下來,嗖嗖的躥向了寒松。 尾巴猛的甩在寒松的背上,發(fā)出了嘭的一聲巨響。若非寒松的筋骨硬朗,恐怕這一尾甩去,都能將骨頭打斷。 “再說一次?你把靈璧怎么?” 第141章 寒松被蛇尾纏住喘不上氣來,臉憋的青紫。 巨劍尊者的上半身攀附著, 停到了寒松的對面:“花和尚, 封鴻給你們造的不是噩夢么?怎么到你手里就成春夢了?” 靈璧見狀在一旁拉扯,連連解釋:“沒沒沒, 我倆就只是一個炕頭睡了……幾晚?!?/br> 巨劍尊者轉(zhuǎn)身拋向靈璧一對白眼,一個炕頭睡了幾晚,還竟然就只是? 都是茶樓的彈琵琶的小妹害的, 天天唱些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男男女女的小廟里相會。咱修士能和江湖兒女一樣么? 修士不論男女, 最好的靈根也比不過千年的童子身。 伸出一根手指頭, 巨劍尊者用力戳向了靈璧的前額:“你你你……” 可畢竟男女有別, 巨劍尊者還真不好意思給靈璧說這個中的原由,只能用蛇尾將寒松纏的更緊。 寒松不知曉大舅子為何突然動怒, 但礙著靈璧的面子,也無法反抗, 只好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發(fā)泄怒火。 體內(nèi)的五臟六腑似被擠壓成了小塊, 骨頭也被勒的咔嚓作響, 饒是寒松銅皮鐵骨, 如今也是滿頭大汗。 靈璧試了許多次, 都沒能把師尊拉開, 最后還是借著清明夢,平地起了一座墻才將寒松與巨劍尊者隔開。 “師尊, 眼下不是胡來的時候!” 巨劍尊者冷哼一聲, 是誰胡鬧?在噩夢里睡一個炕頭, 還是跟個和尚,是本尊胡鬧么? 反正靈璧從小就性子野,主意硬,她跟和尚之間有紅線牽扯,怕是自己說多少都沒有用處。 “起碼不得辦個大典……” 數(shù)不清的抱怨到最后只匯成了這一句話。 蛇尾放開了寒松,腹部貼在地上穿行起來。巨劍尊者用尾巴尖卷了一把弓箭,推到了靈璧的腳下。 “快些破夢吧?!?/br> 靈璧撿起了地上的弓箭,還是不明白師尊的意思。 巨劍尊者神神秘秘的,回頭瞧了一眼尚在懵懂之間的寒松,爬到了靈璧的腳下。半人粗的蛇尾盤在靈璧身上,旋著上來。 當然并非對待寒松那般帶有攻擊意味,徒弟再蠢也是自己帶出來的,巨劍尊者舍不得打。 到了上半身與靈璧平齊的時候,巨劍尊者湊在了徒兒的耳邊,輕聲低語起來。 “封鴻將龍放在了夢中,而我等又在蛟龍的腹中,其他幾個人神念不如為師強硬,叫我擠下去了。” 說了這么多,巨劍尊者終于講到了最重要的部分。 “誰屠了龍,誰便是天象卦中的圣人。” 巨劍尊者看著靈璧,說到一半轉(zhuǎn)了彎:“你說封鴻道人也是,說他聰慧是聰慧,說他蠢笨也蠢笨?!?/br> 這還用得著造夢來判斷誰是天象里的圣人么?自己這徒弟見天兒的往凡間跑,沒個正形。若她是所謂的圣人,天道就真的瞎了眼。 但身為靈璧的師尊,他總得給自己的蠢徒弟謀一條路。 秘境什么的,這方小世界里所剩不多,好點的法器也都早就被人搜刮干凈了。好不容易天道降下一份機緣,能給徒兒謀,就給徒兒謀。 這次的劫難若是堪過了,他不日便要突破境界登仙去往上界。若是堪不破,那世間便再無巨劍尊者。 不管二者取任何一個,他都沒有機會護著自己的蠢徒弟靈璧了。心里實在放不下,巨劍尊者決定做人生里第一件不該做的事。 他猛的拉起靈璧握著箭的手,箭頭隱隱閃著寒光,撲哧一聲扎進了自己的胸膛。 這輩子沒做過虧心事的巨劍尊者忍著腹中上涌的血腥氣,轉(zhuǎn)頭看向了跌坐在地上還未緩過勁兒來的寒松。 既然要奪人家的機緣,剛才就不該打他的。 箭頭刺進了巨劍尊者的胸膛,腳下的城樓搖晃了起來,似動了地龍一般。石磚崩塌陷落不說,就連頭頂?shù)奶栆惨环譃槎?,變成了兩顆小的。 靈璧的手上沾滿了血,但這血卻不是熱的,冷冰冰的滴在了她的手背上。盤在自己身上的蛇尾消失不見,鱗片掉了一地,師尊的臉也變得模糊。 夢境再撐不了多時了。 寒松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不顧腳下的石磚崩塌,邁開長腿跳到了靈璧身旁,將她護了下來。 “娘子,別怕?!?/br> 都這會兒了寒松竟然還沒有醒來,這一覺睡的可真夠死的。 轟隆隆—— 耳邊的巨響連連,師尊早就變成了一地的鱗片,城樓上的弓弩手們也開始化作光點四散開來。 靈璧拉著寒松,想要逃到下頭的城中去??烧l知從城門樓低頭向下一看,城中的屋舍也轟然倒塌了下來。 藏在里頭的百姓,也不知有沒有力氣逃脫,不過靈璧想著即便逃出來,也無法改變會消散的事實。 自己和寒松也是一樣,整個夢境都要坍塌,逃不逃吧。找了塊還算平整的地方,靈璧與寒松盤腿坐了下來。 “和尚,夢醒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夢雖然能夠映照人心,可畢竟是假的,是一場虛幻。這會兒娘子娘子叫個不停,等夢醒了又成女菩薩,靈璧施主了。 隨著夢境崩塌的范圍越來越大,寒松似也找回了幾分神志,從他神情的變化里,靈璧能夠看出些端倪。 和尚寒松,是不愛笑的,兇巴巴的。而當寒松開口,靈璧便知曉他是真的醒了。 “我曾問過住持和尚苦海無涯是什么道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