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看她捧著鞋遲遲不動,還在看上面的花,葉孤城不由得提醒她道:“不去換?” 她抬起臉,迎上青年清冷中帶著柔和的目光,彎著眼睛道了一聲多謝。 大概是覺得只謝這一聲不太夠,鉆進船艙換鞋之前,她又轉身回頭補充了一句:“葉城主,你真的是個好人!” 第24章 變態(tài) 換完鞋, 再去廚房借了做叫花雞需要的其余東西, 原芙月就下了船。 令她驚喜的是,葉孤城這條船的廚房里,竟還有好幾張新鮮的荷葉, 省了她尋別的東西來包雞的功夫。 那幾張荷葉有大有小, 最大的甚至抵得上一把傘。正巧外面太陽大,原芙月干脆就把它蓋在了腦袋上, 再踩著江邊松軟的泥沙去到洪七挖坑的地方。 洪七看到她頭上的荷葉,也哇了一聲:“這么大, 可以包住一整只雞了!” 他說著就要跳起來拿這張荷葉, 結果卻被原芙月按住了肩膀。 原芙月說你等等,雞還沒弄好呢, 別著急。 “???”他眨眨眼, “我已經扭斷它脖子了呀?” “光扭斷脖子有什么用。”她哭笑不得, “內臟還沒去呢。” 說到這里,她忽然福至心靈:“等等,難道你不知道要把內臟去干凈?” 洪七:“……我現(xiàn)在知道了!” 原芙月明白了:“難怪你早上會說魚味道腥不好吃?!?/br> 洪七:“……”是的,他以前都是直接刮了魚鱗就放火上烤的。 他是真的不知道雞鴨魚肚子里的東西要處理, 因為當初從女真人部落里逃出來的時候,他們一家都曾餓到要啃樹皮。 而且還得一邊拼命往南逃一邊啃。 那個時候, 只要是吃不死人的東西,他幾乎都吃過。 后來家里人一個接一個地撐不住, 只有他一路撐到了江南, 加入了丐幫。 像魚和雞這樣的東西, 就從來沒人教過他究竟怎么吃才是對的。 原芙月本就同情他背井離鄉(xiāng)又逃亡的際遇,現(xiàn)在聽他講起個中細節(jié),頓時更加心軟。 她想了想,把那張大荷葉拿下來蓋到他腦袋上,再一合掌,道:“那你現(xiàn)在可看好了,叫花雞究竟要怎么做?!?/br> 語畢,她便彎腰蹲下,拿起了坑邊那只已經被扭斷脖子的雞。 這回她借了專門殺雞的刀,不用再拿發(fā)簪湊數,動作便更加迅速。 洪七舉著大荷葉在邊上站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原芙月手里的雞。 她沒有去管雞身上的毛,而是用刀在雞腹下方開了一個洞,而后旋轉刀柄,三兩下就取出了雞內臟扔至一邊。 此時她的手上已經沾了不少血,但她卻沒有在意,只取了她方才從船上拿下來的一把香茅塞進雞腹,最后再用幾片小荷葉堵上那個用刀開出的口。 日頭太曬,做完這些時,她額上便蓄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其中有幾顆更是順著她的鼻梁一路滾了下來。 洪七見狀,忙挪了挪手,用那片大荷葉為她遮擋陽光,并問她之前放進雞肚子里的是什么草。 原芙月:“香茅,可以去土腥味,不過這東西長在嶺南,在這一帶平時根本找不著,以后你自己做的時候,多塞一些荷葉進去就是?!?/br> 說罷她又檢查了一遍刀口,確認無誤后,才開始往雞身上涂洪七之前調的黃泥漿。 他這泥漿調得不錯,剛好能直接抹在雞毛上。 為了到時候能更順利地把毛拔干凈,原芙月特地前后抹了三遍。 待三遍抹完,她才抬頭問洪七要那張大荷葉將其裹上,再小心地放到面前的土坑里。 “行了,可以準備生火了!”她說。 “我去找柴?!彼吲d極了,說完這句就一溜煙往東邊跑了。 原芙月在正午的太陽下忙活了這么久,已是滿頭大汗,但她手上還沾著泥,根本沒法直接擦,只能先去洗手。 等她好不容易洗掉手上的黃泥漿再回來時,洪七已經抱著柴回來了。 他人雖小,力氣卻不小,抱了一大捧柴跑回來都不帶喘的,眼角眉梢都寫滿了期待。 這模樣叫原芙月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過之后,她問他可還有什么別的想吃的,她可以趁火堆還在燒的時候上船去給他做。 洪七撓著腦袋嘿嘿地笑:“不用啦,我吃叫花雞就行了?!?/br> 如此,原芙月也就沒再上船去,同他一起蹲在柴火堆邊你一句我一句地閑聊了起來。 她問洪七之后有什么打算,總不能一直蹲在城外江邊靠碰運氣來討生活吧? 洪七說當然不是,但他得先等錢長老從洛陽回來。 “錢長老?” “他之前說要教我武功的?!闭f完這句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xù),“但是他只教了我兩天就去洛陽選新幫主了?!?/br> 原芙月聽他這么說,不由得一驚。 因為看他的動作,根本不像是一個只學了兩天武功的小孩。 所以這根本是個武學奇才啊……?! 見她一直望著自己,洪七不禁疑惑道:“jiejie你怎么了?” 原芙月抿了抿唇,說我在觀察你的根骨。 “根骨?”他不太懂這個,“那是什么東西?” “就是看你適不適合學武,以及適合學怎樣的武功?!彼唵慰偨Y概括了一下。 洪七一聽,立刻興奮起來了。 他大約也是知道他是很適合學武的,所以他只問她:“我適合學怎樣的?” 原芙月:“你身體遠比一般人靈活柔韌,習武時最好發(fā)揮這個長處,而不是去特別依賴什么兵刃,對你來說,那樣反而落了下乘?!?/br> “jiejie你好厲害?。 彼牬罅搜鄣?,“之前錢長老也是這么說的?!?/br> “所以他教了你什么?”原芙月有點好奇。 “他教我練了一套拳?!焙槠叩?,“說是丐幫弟子必須會這個,讓我慢慢練?!?/br> “那你練得如何了?” “我早就練會了啊,這個太簡單了?!彼贿呎f還一邊在空中比劃了兩下給她看,“就是這樣的。” 原芙月定神看了片刻,發(fā)現(xiàn)其實不是這套拳法太簡單,而是他的武學天賦實在是太好了。 像這種難度的拳法,讓一個資質一般的人學,起碼得學個一兩年才能把所有招式融會貫通,而他只跟著那個錢長老學了兩天,就自個兒抓到了這套拳法的關鍵,給她演示起來更是有一種舉重若輕的感覺。 這樣的武學天資,足以當任何一個大門派最核心的弟子,結果他卻在被丐幫的普通幫眾排擠。 原芙月算是領略到一連死了兩個幫主的天下第一幫現(xiàn)在到底有多亂了。 她無言了片刻,終究還是沒忍住那顆惜才的心。 于是她偏頭問洪七:“那個錢長老,有沒有說過他大概什么時候回來???” 洪七搖頭:“沒說過。” “那在他回來之前,你就先跟著我吧,我管你飯?!彼龘芘鸲讶绱说?。 “真的嗎?!”他直接蹦了起來,“那我豈不是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了!” “嗯,而且一定能吃飽?!彼a充。 “jiejie你太好了!”他本欲抱她的手臂賣個乖,但一伸手看到自己烏漆嘛黑的掌心,又瞬間頓住噤聲。 原芙月見狀,撲哧一聲笑出來,道:“你還是趕緊去洗個手吧,一會兒火滅了,叫花雞就可以吃啦。” 洪七忙不迭應了,小跑著去洗了手。 可能是因為太重視這只來之不易的叫花雞了,這回他洗得格外認真仔細,一連搓了五六遍才算完。 等他重新回到火堆邊的時候,火已經滅了,原芙月正在撥開上面的灰渣。 她動作很快,撥開后便迅速提起了荷葉包的泥塊放到了空地上。 解開荷葉,再用菜刀刀柄用力一敲,泥殼應聲而碎,香味和熱氣瞬間撲面而來。 洪七還沒來得及感慨和贊嘆,便率先聽到了身后傳來的聲音。 那聲音五分粗獷五分爽朗,道:“好香的叫花雞!” 洪七能聽到,原芙月自然也能。 她循聲偏頭,又抬手拂開了些遮在眼前的熱氣,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他們的右后方竟來了一個一臉胡碴的青年。 他從頭到腳都十分不修邊幅,頭發(fā)亂糟糟地扎在腦后,既沒梳髻也沒束冠,衣服上濺了不少泥水,靴子更是臟得叫人不忍直視。 這模樣便是同身為丐幫弟子的洪七相比,都有些落拓了。 但這般落拓的同時,他偏偏又生了一雙格外有神的眼睛,像懸掛在天山之巔最明亮的那兩顆星星。 光憑這雙眼睛,原芙月就很難對他生出什么特別的惡感來。 更何況對方只是夸了一句好香的叫花雞。 然而就在她這么想的時候,這人又一陣風似的掠到了他們中間,笑嘻嘻地問他倆能不能把這只雞賣給他。 原芙月:“……” 洪七:“當然不賣!” 說著還立刻把雞護到了身后。 胡子拉碴的青年見狀,摸著肚皮嘖了一聲,說自己真的很餓。 洪七立刻瞪起眼:“我也餓著呢。” 大概是這張牙舞爪護食的模樣逗到他,再開口的時候,他面上的笑意又深了些許。 他說:“可我看見這只雞是這位姑娘做的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