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江和陳雙聽說蘇梨一反常態(tài)地要參加競賽，幾乎樂得合不攏嘴。

    兩個人生怕她反悔，第二天一大早，蘇明江開車，不由分說地直接把她送到了校門口。

    蘇梨竟然感到有種被競賽支配的恐懼。

    副駕駛位的陳雙搖下車窗叮囑：“到了學(xué)校認(rèn)真聽講，落下的題目，不會的就多問問老師和同學(xué)，知道了嗎？”

    蘇梨點頭。

    “既然決定要比賽，就不能三分鐘熱度，要好好加油，學(xué)一學(xué)你們班那個……”

    蘇梨看了眼大門口的保安，又看了眼蘇明江，拎著文具和資料就往學(xué)校里走。

    ·

    暑假的學(xué)校里滿是嘈雜的蟬鳴聲，除了上課和個別大型社團(tuán)還有人外，其余的教室里空空蕩蕩的。

    蘇梨照著班主任王老師給的班級找到了教室。

    教室外的走廊競賽李正靠著欄桿翻教案。

    蘇梨走過去和他打了個照面，恭敬道：“李老師好?！?/br>
    競賽李轉(zhuǎn)過身來，認(rèn)出蘇梨，皺起了眉頭道：“之前你說你暑假有事不能參加競賽，現(xiàn)在又改了主意過來。我們競賽課已經(jīng)上了一段時間了，你要怎么跟？”

    蘇梨曾經(jīng)是他寄予厚望的學(xué)生，是教改班里的一匹黑馬。競賽李甚至私下里不只一次地夸過蘇梨頭腦不輸那些男孩子。初賽取得好名次后，蘇梨愣是放棄了機(jī)會。他苦口婆心地勸過多次，誰知這人聽說暑假要上課，苦著臉直搖頭。

    現(xiàn)在一看到蘇梨，競賽李就恨鐵不成鋼：“好腦瓜也得自己努力，你以為學(xué)習(xí)是玩游戲，說退出就退出，說重來就重來嗎？”

    第2章

    蘇梨被劈頭蓋臉地一頓訓(xùn)斥，筆直地立在走廊里：“李老師，我……”

    李老師看了眼手表，打斷她，“這競賽不是說著玩的事情，你要耐不下心來做題，還不如不參加。這是自愿的事情，老師不會逼你參加，所以希望你自己考慮清楚，決定到底要不要好好去比賽。”

    競賽李這個態(tài)度蘇梨有所預(yù)料，但好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早有準(zhǔn)備。

    “老師，是我錯了?！碧K梨一臉沉重，態(tài)度誠懇，“都是我之前腦子被驢踢了，現(xiàn)在我會用更多的努力追上大家的進(jìn)度的。”

    “算了?！备傎惱畎逯哪樤谒f到“被驢踢了”的時候緩和了不少，拍了拍她肩膀道：“先進(jìn)去準(zhǔn)備上課吧?！?/br>
    等她走了，競賽李才嘆息著搖了搖頭。

    ·

    參加競賽的都是熟面孔。

    蘇梨對以前班上這幾位大學(xué)霸印象深刻，饒是其他人，也都是光榮榜的?？汀?/br>
    教室里二十多個人安靜地伏案思考著題目，蘇梨推門而入的聲音并沒有驚動他們，倒是相熟的一個女生正好抬頭注意到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座位。

    蘇梨徑直走過去，擺好自己的文具用品。

    成敏敏趴在桌上看她收拾桌子，探過頭小聲問：“你怎么來了啊？”

    蘇梨點頭：“我和老王說了想來上課?！?/br>
    “……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成敏敏托了托鏡框：“好吧，有不會的可以問我。”

    “那就先多謝壯士仗義相助了?！碧K梨做了個拱手的手勢，開始打量教室里的人。

    撇去她和成敏敏的竊竊私語，教室里幾乎是落針可聞。耳畔只聽到周圍人筆尖與紙張的摩擦聲，后座的一個男生也是同班同學(xué)，正在草稿紙上奮筆疾書。

    一種緊張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講臺上競賽李虛握拳咳嗽了兩聲：“同學(xué)們，手上的事情先停一停，等下我們上課先把回去做的卷子講完?！?/br>
    大約過了幾秒鐘，教室里的同學(xué)才齊刷刷地放下筆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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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競賽李講課條理清晰，語速驚人，遇到新的方法還會引申一下。蘇梨筆記記得飛快。托學(xué)神們的福，一道題能有好幾種不同的解法，講臺上成功寫滿了一黑板的板書。

    一節(jié)課的時間，競賽李已經(jīng)講完了一套競賽題。

    講完作業(yè)，競賽李就讓學(xué)生們先試著寫今天的課堂練習(xí)卷。

    開頭一題是數(shù)論，題干簡短，蘇梨看了一眼，懵了。

    “證明341是偽質(zhì)數(shù).”

    蘇梨左右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其他同學(xué)都沒有抬起頭，筆下唰唰地寫個不停。

    不是就她不會做第一題吧？

    成敏敏聽到蘇梨唉聲嘆氣，停下筆問道：“怎么了？”

    蘇梨愁眉苦臉：“第一題怎么做？”

    成敏敏安慰道：“別怕，不難的。這題先證明341=11x31是合數(shù)，再用費馬小定理。講費馬小定理的時候你不在，我現(xiàn)在給你講一講就懂了?！?/br>
    成敏敏在草稿紙上推算了一遍費馬小定理。蘇梨再看題目，如成敏敏所說，果然小菜一碟。

    再往下還是數(shù)論題，蘇梨隱約有些印象，硬著頭皮寫了下去。寫完以后她和成敏敏對答案，答案是一樣的，過程卻比成敏敏累贅了一倍。

    成敏敏的方法和她不一樣，步驟比她更簡潔。

    蘇梨捂住頭，單單是這么一題她就已經(jīng)絞盡了腦汁，再看后面越來越困難的題目，蘇梨趴在了桌子上逼著自己繼續(xù)想下去。

    難道就這樣退縮嗎？

    不，絕對不可能。

    堅持到后面，蘇梨終于無法突破了，旁邊的成敏敏也同樣一籌莫展。蘇梨拿著試卷回過頭，敲了敲后座男同學(xué)的桌子，“這道題怎么做??？”

    男生看了眼題目，搖搖頭：“我不會?！?/br>
    蘇梨看到他那題也是空白，痛心疾首道：“兒子，你太讓爸爸失望了?！?/br>
    “傻?！背擅裘舸亮舜撂K梨的胳膊，擠眉弄眼，“你怎么不問景時？”

    蘇梨剛想質(zhì)問她哪里有景時，就發(fā)現(xiàn)她后座就是景時。

    他面無表情地做題，絲毫不為所動。

    他什么時候坐到后面的？她怎么沒有注意到？

    這就很尷尬了。

    她和后座男生太熟，平時玩笑開慣了。

    蘇梨抱著僥幸心理想著，景時做題這么認(rèn)真，應(yīng)該聽不到她說話吧。

    蘇梨咳嗽了一聲，裝作若無其事：“大學(xué)神，這題怎么做？”

    原以為大學(xué)神是不愿意指導(dǎo)她這樣的渣滓的，沒想到景時目光掃過題目，將題目接了過去。

    “這題有切線、割線，聯(lián)想切割線定理。要求pd，得先求直徑。”景時用尺子在圖上畫下一道輔助線，“構(gòu)造出三角形后，再聯(lián)想相交弦定理……”

    清朗的嗓音緩緩流瀉而出。

    蘇梨視線緊隨他修長的手指，答案就在他筆下神奇地浮現(xiàn)在了紙上。

    寫完第一步，景時停下來問她：“到這里為止懂了嗎？”

    蘇梨費勁地思考，只感覺哪一步卡了殼，死活想不下去。

    蘇梨又把輔助線的位置看了一遍。

    閉上眼睛，深呼吸。

    突然間，腦海中的圖形仿佛有了生命，扭曲，變形，逐漸形成了完整的步驟。

    “等一下！”蘇梨攥著筆的手心里滲出了冷汗。

    她接著景時的步驟繼續(xù)往下，嘗試著把自己想到的方法寫下來，幾乎是下筆如飛。

    蘇梨把寫完的證明推到景時面前，滿臉期待：“這樣對不對？”

    景時檢查完她的步驟，點頭：“對。”

    難以置信……她竟然一下子想起了以前看過的公式和定理。

    蘇梨捏著筆的手微微發(fā)抖，忍不住彎起了眼睛，“多謝你了！”

    景時笑了一下：“我的講解沒讓你失望吧？”

    旁邊的男生聽完幽怨地瞪了蘇梨一眼，滿臉通紅。

    蘇梨愣了一下，猛地反應(yīng)過來。

    她跟兒子的對話都給景時聽到了。

    蘇梨干笑幾聲，抽回自己的試卷轉(zhuǎn)回了身子。

    成敏敏目睹了蘇梨開掛的一幕，不由得感嘆：“沒想到你還深藏不露?！?/br>
    “大概是高手在民間？”蘇梨想了想，回答道。

    成敏敏翻了個白眼：“美的你。”

    后面的題目出奇的順暢，老師講題時，她已經(jīng)做了個七七八八。蘇梨驚喜地發(fā)現(xiàn)，她腦子里就像打開了一個匣子一樣，曾經(jīng)堵塞的記憶流水一樣地涌了出來，就連當(dāng)時的高考題她好像也回憶出了個大概。

    不管是以前走馬觀花一樣瀏覽過的習(xí)題，還是做過的，全部都牢牢儲存在了腦海里。

    之后競賽李點了她好幾次，她不僅對答如流，甚至還能用其他解法完成問題。

    到后來，競賽李的眼神明顯就變了。

    蘇梨無法形容那樣的眼神，或許是有些驚喜又有些欣慰。

    ·

    晚上回家看競賽題解，再一次地驗證了蘇梨的猜測。

    這些看過的題目，她全部都有印象。

    明明昨天還連課本都記不得，現(xiàn)在全都記憶猶新。

    蘇梨做了一個小時的題，長長地伸了個懶腰，神清氣爽，還心血來潮幫陳雙扔了個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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