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珊正在開火，準(zhǔn)備煎牛排，聽見這句，手一頓，“是嗎？那怪不得了。那這孩子現(xiàn)在怎么樣？”

    燕麓之搖搖頭：“不怎么樣。在理科普通班，成績在全年級后150名左右，跟他爸關(guān)系也很緊張。中考之后，他爸甚至想把他送去全寄宿的十七中，還是他后媽勸住了，找人交贊助費讓他上的五中。原本我還以為他后媽還行，現(xiàn)在聽了您說的，又有點懷疑他后媽是故意裝好人了。”

    “?。繛槭裁?？你怎么知道的這么詳細，你和孫嘉盛聊天了？”

    燕麓之撕菜葉的手停頓一秒，很快就若無其事的說：“嗯，早上我去跑步，他們幾個男生也去鍛煉，就聊了幾句，敘敘舊，他說他初三時，犯了錯，吳老師就叫他抄我作文，說多抄幾遍自己就會寫了?！?/br>
    這時油已經(jīng)熱了，王珊就讓女兒先出去，怕油煙嗆著“她”，“你去桌子上撕吧，我要煎牛排?！闭f完很隨意的掃了一眼小盆，立刻笑出聲，“你這兒跟我繡花呢？這么半天就撕了這么兩片？”

    剛剛還感覺自己很成功的燕麓之臉一僵，端著籃子和小盆溜去了客廳。

    十幾分鐘后，王珊端著煎好的牛排出來，旁邊還配了點意面，又把燕麓之撕完的青菜拿去澆汁拌好，“吃吧?！?/br>
    燕麓之看她自己也端了一份，就問：“您不等我爸一起吃了？”

    王珊每天下班就回家做飯，但一般不和女兒一起吃，因為要等爸爸鐘志良下班，今天她卻搖頭說：“他今天同事聚餐，不回來吃?！庇趾咭宦?，“自從我聽你的、做菜少油少鹽之后，他就不愛回家吃飯了，嫌沒滋味。”

    燕麓之正切著牛排，聽見這話有點擔(dān)憂，“要不您別讓我爸和我吃一樣的……”

    “他就應(yīng)該跟你吃一樣的！過幾天他們單位安排體檢，你看他現(xiàn)在胖的，查出三高來他就老實了?！?/br>
    王珊隨口跟女兒抱怨一句丈夫，抱怨完了，她又提起前面的話題，“其實吳老師也不一定是裝好人，她還是有一點教書育人的理想的，我記得她那時候很喜歡你，你那兩本外交官回憶錄，不就是吳老師辭職前送的嗎？”

    燕麓之不知道，他低頭吃牛排，假裝自己嘴被占住了。

    “她后來生孩子沒有？”王珊問。

    “生了個男孩。”

    王珊嘆口氣：“那你同學(xué)……沒媽的孩子，就是可憐?！?/br>
    燕麓之被這句話觸動心弦，咬著牛rou定了定心，還是沒忍住，“您記性真好。您記不記得中考時，有個跟我并列第一入學(xué)的？”

    “當(dāng)然記得，叫燕麓之是不是？”王珊笑起來，“這名字很特別，還是個小帥哥吧？你不是還跟我吐槽，說人家裝酷嗎？”

    很好，鐘曉婉，裝酷，呵呵。

    燕麓之在心里記下這筆賬，“我今天聽說，他其實跟孫嘉盛一樣，也是生活在重組家庭里，他媽和繼父還生了個女兒?！?/br>
    “是嗎？在繼父家里啊，那又不一樣?！蓖跎簱u頭，“這樣的孩子難免孤僻，看著冷?！庇终f女兒，“現(xiàn)在知道不該隨便評價別人了吧？吳老師也好，這個燕同學(xué)也好，都不只是你看到的那樣，人不是那么簡單的?！?/br>
    燕麓之不太滿足這么淺層面的談?wù)?，但又沒法說出心里那些埋藏許久的想法，只能點頭，默默吃完晚飯，就從家里出來，回學(xué)校上晚自習(xí)。

    路上他發(fā)語音消息，把鐘mama講的有關(guān)孫嘉盛的事跟鐘曉婉說了，最后說：“孫嘉盛跟我簡單說過他家的事，但我感覺他未必知道他后媽是有意借他接近他爸的，你覺得要不要告訴他？”

    鐘曉婉聽了一會兒，才回：居然是這樣嗎？那孫的親媽去哪了？吳老師不是第三者吧？

    燕麓之回：他媽去世了，好像他小學(xué)剛畢業(yè)就去世了。

    鐘曉婉心情很復(fù)雜，她一直對吳老師的印象不錯，吳老師教了她一年多語文，很喜歡她，她也喜歡那個年輕好看的女老師，老師結(jié)婚前辭職還送了她兩本書，她真沒想到故事還有這個版本。

    可是這種事能告訴孫嘉盛嗎？他應(yīng)該接受不了吧？從他今天提起后媽的語氣，雖然不親近也不尊敬，但似乎并沒有明顯的惡感，如果把這件事告訴他，豈不是激化他們的矛盾？

    鐘曉婉把自己的想法發(fā)給燕麓之，又補充：而且我們怎么解釋消息來源？

    過了一會兒，燕麓之回：這件事解釋不了，那你解釋一下你為什么跟你媽說我裝酷吧。

    鐘曉婉：“……”

    他還真跟老媽談起他自己了?。。?/br>
    看一眼時間，她揣著手機穿上外套往外走，司彧正好從外面進來，就問他：“干嘛去？”

    “上廁所?！彼S口答。

    “我跟你一起?！?/br>
    鐘曉婉：“……”

    行吧，反正她在學(xué)校也沒用過小便池，都是進隔間。

    兩人一起出教室往衛(wèi)生間走，路過六班時，孫嘉盛和寧磊、劉銳正趴在走廊窗戶那兒，例行看外面女生。

    司彧突發(fā)奇想，伸手拍了孫嘉盛一下：“你天天準(zhǔn)時在這守著，不會是……”

    早上提過他后媽，孫嘉盛就不肯再聊鐘曉婉的事，自己先跑回教室了，這會兒司彧一提，寧磊和劉銳立刻齊聲“哦~~~”了一聲。

    “哦你媽x！”孫嘉盛張口就罵，“以后誰再提這事，我跟誰急。”罵完扭頭就走，快步到樓梯那兒下樓去了。

    幾個人望著他的背影愣了一會兒，寧磊才搖頭說：“唉，少男心事?！?/br>
    鐘曉婉無語轉(zhuǎn)身，急著上廁所，然后去學(xué)校門口堵燕麓之道歉，沒想到上完廁所，司彧見她要出去，也跟上來了，還說：“出去找找孫嘉盛吧，那小子好像真生氣了?！?/br>
    然后倆人就在黑咕隆咚的體育館門前找到了各自的目標(biāo)。

    作者有話要說：

    和編輯說好了后天開v，然而我木有存稿……哭唧唧的寫三更去了

    第22章 我追你好不好

    燕麓之是在學(xué)校門口遇見孫嘉盛的。

    這小子沒穿外套，在門口哆哆嗦嗦的來回小跑，傻的不得了。

    燕麓之心里有點不祥預(yù)感，假裝沒看到，繞著孫嘉盛往校園里走，然而天不遂人愿，他沒走幾步，就被傻小子叫住了。

    “有件事，我想跟你解釋一下。”

    燕麓之腳步不停，指指教學(xué)樓：“邊走邊解釋吧，我聽著呢?！?/br>
    孫嘉盛跟上來，卻說：“別了，讓他們看見，又該亂說，去那邊兒吧?！彼钢阁w育館方向。

    燕麓之看他一眼：“你不冷嗎？”

    “呃，還行?！?/br>
    燕麓之不太想跟他過去，萬一這小子真要表白，可就尷尬了。就說：“那算了吧，沒啥需要解釋的?！?/br>
    孫嘉盛沒想到“她”拒絕的如此徹底，愣了一愣才說：“不用這樣吧，好歹是初中校友。你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早上我是想逗田佳玩兒，感覺可能給你添了麻煩，所以才找你，想解釋兩句。”

    不是表白就行，燕麓之臉色緩和了一些，“麻煩倒沒有，我也不在乎別人說什么?！?/br>
    說完他抬腳繼續(xù)往教學(xué)樓走，孫嘉盛在后面跟著，想找個話題，腦子里一時卻想不起別的來，只能從兩人都認識的人聊，“你還記得吳君君嗎？就那個教語文的?！?/br>
    “嗯?！彼鲃犹崞鸷髬專嗦粗_步就慢了，“吳老師是不是嫁給了你爸？”

    “你知道啊。”孫嘉盛笑了笑，也不顧身上凍的直哆嗦，跟著慢下腳步，“元旦放假的時候，她還問起你，聽說你始終考第一，還夸了你半天?！?/br>
    朋友一場，又多少有些同命相憐，他還自己找上了門，燕麓之終于停下來，轉(zhuǎn)身往體育館那邊走，“說起吳老師，我有件事要告訴你?！?/br>
    孫嘉盛愣了一下，很快追上去問：“什么事？”

    燕麓之沒回答，直到走到?jīng)]人經(jīng)過的體育館門前，他才站定，說：“我剛才回家吃飯，提起你和吳老師，我媽說……”他把鐘mama的話簡單重復(fù)一遍，“其實我本來猶豫要不要告訴你……”

    天很黑，體育館門前也沒有燈光，孫嘉盛的表情看不太清，但他聽到這里，忽然笑了一聲：“這事啊，我猜到了?！?/br>
    燕麓之意外，孫嘉盛這么個驢脾氣，知道他后媽當(dāng)初別有用心，居然沒爆？

    “我又不是真的傻，就算當(dāng)初不明白，他們結(jié)婚的時候，也明白過來了。”孫嘉盛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平靜，“不過無所謂，作為后媽，她算可以了，比我爸都關(guān)心我，也沒想把我養(yǎng)歪。至于她的心機手段、她對我爸是不是真心，和我也沒什么關(guān)系，反正他們才是夫妻、一家人?！?/br>
    他倒真想得開。

    “我挺無所謂的，真的。我跟我爸關(guān)系不好，本來也不是因為我后媽，嗐，我說這個干嘛。謝謝你啊，”孫嘉盛歪頭看向“鐘曉婉”，“不管怎樣，謝謝你愿意告訴我這些。”

    “不客氣，那我回去了，馬上上課了。”

    燕麓之說完就往回走，孫嘉盛卻站著沒動，看“胖女孩”走了幾步后，突然揚聲說：“鐘曉婉。”

    燕麓之覺得大事不妙，不但沒停下腳步，還想拔腿就跑，可惜聲速遠比胖子的動作要快得多，他還沒等跑，就聽孫嘉盛說道：“如果以后我能和你在一個城市上大學(xué)，我追你好不好？”

    在校園里轉(zhuǎn)了一圈，沒找到人的正牌鐘曉婉和司彧從體育館后門繞過來時，正正好好聽見這一句。她驚的僵立不動，司彧也覺得這時候出去太尷尬了，拉著她又躲回了墻角，然后他們倆就一起看著“鐘曉婉”一聲不吭、撲通撲通的跑走了。

    剩下孫嘉盛，原地呆站一會兒，才罵了一句：“cao！凍死老子了！”也大步跑開。

    屏息偷窺的鐘曉婉終于吐出一口氣，司彧也終于放開拉著她胳膊的手，嘆道：“早知道不來找他了?！?/br>
    “是啊……”鐘曉婉喃喃應(yīng)聲，游魂一樣往教學(xué)樓走。

    被哥們表白這種事，如果她自己沒親耳聽見親眼目睹，燕麓之應(yīng)該無論如何不會告訴她吧？真是……。

    “沒想到這小子認真起來，還挺……”司彧走在鐘曉婉身邊，說到一半想不出形容詞，自己搖了搖頭。

    鐘曉婉沒吭聲，兩人默默無語回到教室，上課鈴也響了。她一節(jié)課都心思恍惚，不過正好是物理課，老師不管她，她就心安理得的在本子上亂畫，平復(fù)自己第一次被表白的激動心情。

    對孫嘉盛，她當(dāng)然沒有那方面的好感，也不可能回應(yīng)他那句話，但是鐘曉婉到底也只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因為體形從沒受過異性青睞的她，陡然有個男孩說想上大學(xué)以后追她，還很可能暗戀她時間不短，她難免有滿足虛榮心的竊喜。

    不過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來有思想有內(nèi)涵的司彧，坦誠自己喜歡萌妹子、是顏控，看著毫無節(jié)cao、吊兒郎當(dāng)、甚至自稱是顏控的孫嘉盛，卻偷偷喜歡她?？伤矚g自己什么呢？

    鐘曉婉仔細回憶了半節(jié)課，也沒想起初中時自己和孫嘉盛有過什么交集，只是抄作文就喜歡上，也太玄幻了吧？

    正百思不得其解，同桌那位被她拿來作對比的司彧，突然把他本子往自己面前推了推。鐘曉婉側(cè)頭一瞥，赫然見司彧龍飛鳳舞寫了一行字：今天這事太玄幻了，我到現(xiàn)在還沒緩過神。

    鐘曉婉看了一眼講臺上專心致志講課的老師，提筆回：我也是，你說他喜歡她什么？

    司彧似乎思索了一會兒，才慢慢寫：大概是性格好吧，看女生們都和她關(guān)系好，也能猜到她性格應(yīng)該很好。

    鐘曉婉：可是他怎么會知道？

    司彧：是啊，他們沒交集啊。

    兩人繼續(xù)陷入沉思，直到晚自習(xí)結(jié)束，都沒想出個所以然。

    鐘曉婉坐車回到許家，照例是劉阿姨等著她。她吃了點瘦rou粥，回房間做完自己的文科作業(yè)發(fā)給燕麓之，又抄理科作業(yè)，都搞定之后，才打通睡前例行電話。

    “那個，首先，請允許我鄭重道歉，我不該在不了解你的情況下，就說你‘裝酷’，對不起啊，燕同學(xué)?！?/br>
    燕麓之卻不滿意：“每次都光說個對不起就行了？”

    “那我請你吃冰激凌，你喜歡什么口味，自己隨便買。”

    “我在替你減肥?！毖嗤瑢W(xué)一字一頓的說。

    “只吃一個沒關(guān)系?！?/br>
    “我覺得有關(guān)系。”

    行吧，誰在減肥誰最大，鐘曉婉立刻讓步：“那你說，要我怎樣，你才不生氣?！?/br>
    “上次你跟那些女同學(xué)說要回家吃午飯、午睡，你還記得嗎？”

    “記得呀，你不是天天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