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干嘛?你急著回去有事?不是說家里氣氛很尷尬么?”司彧一邊從桌上拿起他事先找出來的相冊,一邊問。 “呃,你爸媽難得在家,我還是不打擾了?!?/br> “這個啊,沒事兒。你不來,他們吃完飯也還是各忙各的。坐下一起看吧?!彼緩荒槦o所謂,和她隔著茶幾坐到沙發(fā)椅上,“我爸接了個很復(fù)雜的案子,回家也要工作。我媽也忙著趕論文?!?/br> 鐘曉婉接過那本厚厚的相冊,先好奇道:“你爸爸是律師?” “嗯,他是律師,我媽是醫(yī)生,大概是世界上最忙的職業(yè)之二了。”司彧笑著調(diào)侃,“所以我堅決不肯從事這兩個職業(yè)?!?/br> “可是他們一直這么忙,你不會覺得被忽略嗎?”很多小孩的叛逆之路都是從父母工作忙、顧不上家里開始的吧? “不會啊,我爸要是出差,每天至少都會跟我和我媽通電話,我媽值班,回家來也會跟我聊一會兒。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他們在事業(yè)上都有追求,這個年紀也還能有上升空間,我又不是需要有人時刻照顧的小孩子,當然要支持他們。” 鐘曉婉豎起大拇指:“司爺帥氣!” 司彧失笑:“你別跟他們學(xué),什么司爺?” “我覺得挺好聽的,不過他們?yōu)槭裁唇心闼緺???/br> “你覺得呢?他們那些混小子還能有什么好心?之前不是流行過一陣清宮劇嗎?四爺整天被戴綠帽子,他們就故意含含糊糊喊我四爺,被我揍了幾次之后才改成司爺?shù)?。?/br> “噗……這么皮的嗎?” “男生真的都很皮,而且會皮的你想象不到?!?/br> 鐘曉婉笑著打開相冊,第一張照片就是個襁褓中的寶寶,她驚呼一聲:“這是你嗎?” “哎,你別看那個!”司彧才反應(yīng)過來,“他照片在后面,我給你找?!?/br> 鐘曉婉抱著相冊轉(zhuǎn)身躲開,笑道:“不用不用,我自己看!司爺你小時候好可愛??!頭發(fā)又黑又多,眼睫毛還很長吶!” 司彧手臂很長,已經(jīng)抓住相冊了,但鐘曉婉一扭身,他的姿勢就有點尷尬,時刻提醒自己現(xiàn)在這個燕麓之是女孩兒的司彧趕緊松手,坐回去無奈道:“我怎么就忘了把照片單獨抽出來呢。” 沒了干擾,鐘曉婉就欣賞了一會兒司爺從小到大的照片,并點評:“真是嫉妒,怎么你們從小到大都那么好看,我就是從小到大、始終如一的胖呢?” “口說無憑。圖呢?” “嘻嘻,圖就算了?!辩姇酝裥Σ[瞇的翻到下一頁,照片上終于出現(xiàn)白衣小王子攜手粉裙小公主了,“我的天吶!這真的是燕麓之嗎?這就是個小天使吧!好像跟許寶然有點像哎!真好看??!他怎么就不是個小姑娘呢?” 她不停感嘆,驚艷之情溢于言表,司彧心理平衡了一點,笑道:“將來他生個女兒,應(yīng)該也跟這樣子差不多?!?/br> 鐘曉婉沒聽出司爺隱晦的暗示,贊同道:“是啊,一定很好看?!闭f完抬起頭看一眼司彧,“你生個女兒也會很好看噠,都是小公主?!?/br> 司彧:“……” 鐘曉婉說完就摸過手機,對著那張照片咔嚓咔嚓連拍好幾張,嚇的司彧一個箭步?jīng)_過去,“女俠饒命!你把這個發(fā)給燕麓之,明天就是我的死期!” “……”鐘曉婉把手機扣在胸口,哭笑不得的說,“我是拍來留著威脅他的,沒想到還能連你一起威脅?!?/br> 司彧:“不必這樣吧?大家都是一個戰(zhàn)線上的戰(zhàn)友,互相威脅多沒意思啊。” “好好好,不威脅你,我就跟他說這是外婆找給我看的,絕不出賣你,放心吧。”她說著收起手機,又低頭仔細看照片。 照片上的兩個小朋友顯然是在舞臺上,背景還寫著“慶六一”字樣,穿一身白色西裝的小紳士對著鏡頭微笑,左手緊緊拉著右邊明顯不太高興的“小公主”。 “他看起來不太情愿哎?!?/br> 司彧笑道:“上臺之前,我媽看見他穿著裙子,驚艷的不得了,跟你剛才差不多,脫口就說‘麓麓長這么好看,給我做兒媳婦吧’,他氣得當場就要脫裙子。” 鐘曉婉:“哈哈哈!那后來怎么哄好的?” “我媽抱著哄的。你別看他一天繃著個臉,好像很高冷似的,其實只要一點點好意,他就高冷不起來了?!?/br> “是啊,高冷只是他的保護色。不過他怎么會同意扮公主的?以他的性格,不是該抵死不從嗎?” 聽到這個問題,司彧輕輕嘆口氣,坐回沙發(fā)椅上,“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跟你提過,他小時候,燕爺爺燕奶奶采取了一種錯誤的教育方式……” “下午他剛跟我說過?!?/br> 既然已經(jīng)說了,司彧就沒了顧慮,“是這樣的,他因為在這種環(huán)境中長大,就跟一般的孩子很不一樣,尤其是上幼兒園以后,一群孩子在一起,大家都搶玩具搶著說話搶老師注意力,只有他安安靜靜呆在角落。我們那個老師很負責(zé),覺得這樣不太正常,就鼓勵他和小朋友一起玩,也叫我多拉著他一起做游戲,但效果有限。她就跟燕奶奶談了談,覺得他們這種教育方式有問題,又不敢確定,就在賀叔叔打電話過來時,把事情跟他說了,想讓他從美國查一查這個什么方法是不是科學(xué)?!?/br> “你是說,他爸爸?” “對。那時候好像賀叔叔跟燕家關(guān)系很緊張,兩邊不聯(lián)系,賀叔叔只能輾轉(zhuǎn)往幼兒園打電話,偶爾關(guān)心一下燕麓之的情況,老師就趁著這個機會跟他說了。然后賀叔叔回國,還帶了個什么專家一起,好在他那時候情況并不嚴重,主要還是因為燕阿姨突然出國工作造成的傷害?!?/br> 司彧說到這兒有些口干,拿起旁邊的水瓶喝了幾口水,才又繼續(xù)說道:“總之很幸運,老師及時發(fā)現(xiàn)、及時跟賀叔叔溝通,燕爺爺燕奶奶也及時改正,他還是健康長大了?!?/br> 鐘曉婉聽的鼻子發(fā)酸,“所以,因為是那個老師提出的扮公主,他就乖乖答應(yīng)了?” 司彧笑著點頭:“本來我說王子讓給他演的,因為我們有女同學(xué)可以演公主,但他那時候也只比之前好一點點,沒有我這樣的熟人,他不肯參加。老師就說,要么你演王子,司彧當觀眾,要么你演公主,司彧演王子,總之你必須得參加演出——老師其實也是想讓他融入集體。” “但這樣真的行嗎?別人不會嘲笑他嗎?” “老師跟同學(xué)們講好了,連家長們都拜托了,說這個孩子好不容易從家庭的陰影中走出來,請大家都支持他鼓勵他,想想大家也都挺暖的,真的一直到演出結(jié)束,沒有一個人笑過他,都是稱贊。哦,對,就我媽說錯一句話,不過我媽之前就很喜歡他,總開玩笑說燕麓之是她小兒子,他知道我媽是真疼他,所以也沒有真生氣,只是鬧別扭讓我媽哄他而已?!?/br> “真是多虧有你們,一直拉著他走出來。不然,我真不敢想象現(xiàn)在的燕麓之是什么樣?!彪y怪燕麓之表現(xiàn)的誰都不在乎,唯獨司彧不同,鐘曉婉覺得以前的自己只想到基,實在太狹隘太對不起他們的友情了。 “沒有我們,也會有其他人吧?我始終相信這個世界還是心懷善意的人多,所以我一直跟他說,要記得求救。如果覺得痛苦難過,一定要說出來,就算我?guī)筒涣怂?,還有其他的朋友,還有我爸媽,還有老師同學(xué),甚至于素?zé)o往來的鄰居、從未謀面的網(wǎng)友,等等等等。人生沒那么絕望,只要努力,怎么都能找到出口,你看,他現(xiàn)在不是遇到你了嗎?” 鐘曉婉:“???” 前面溫暖感動的人想哭,后面接一句遇到我是啥意思?我有啥特殊的? 司彧看著她驚詫的臉,粲然一笑:“鐘同學(xué),就拜托你好好照顧他啦。” “我我我……我嗎?” 結(jié)結(jié)巴巴的話音剛落,他們談?wù)摰闹鹘蔷痛騺砹穗娫挕?/br> 作者有話要說: 兒童節(jié)快樂,寶寶們! ps:昨晚洗澡時,我突然想起晉江每月15號有日萬活動,堅持每天日萬會給榜單推薦獎勵,我想試試,但我沒有存稿……而且大姨媽還不知道哪天突襲……但我還是想試試,所以今天可能半夜有加更吧,可能,沒有你們也別失望哈~ 第42章 互換線索給個機會 電話一接通, 就傳來不悅的女聲,“怎么不回微信?” “啊?你發(fā)消息了?我沒看見?!辩姇酝衽耐暾站桶咽謾C藏口袋里了, 微信她又沒開提醒,剛剛光顧著聽司彧講過去的事, 根本沒留意。 “沒看見?你在干嘛?” “我在司彧家。”鐘曉婉說著看一眼微笑的司彧,總覺得他的笑容特別詭異, “你外公家里氣氛很尷尬,我吃完飯就跑出來了?!?/br> “哦,什么時候回去?” 鐘曉婉看一眼手表, 馬上9點,“他們差不多走了, 一會兒就回去。你說有事是不是?” “嗯,等你回去給我打電話吧。” 掛了電話, 司彧先笑道:“怎么?他還查崗?” 鐘曉婉:“……什么叫查崗,是有事。” 司彧也沒問什么事, “那走吧,我送你?!?/br> “不用了, 我一個大男人……”鐘曉婉粗著嗓子說話,到一半自己先笑場了, “真不用, 外面挺冷的。” 她合上相冊遞回去, 已經(jīng)沒有之前幼稚的斗氣情緒, 只一語雙關(guān)的對司彧說:“都已經(jīng)長到一米八還多、明年就成年的人了,不需要這么悉心照顧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作為好朋友,站在身邊支持就好?!?/br> 司彧接過相冊放到茶幾上,突然說:“其實我不贊同他這么早就出國留學(xué)?!?/br> 鐘曉婉一怔:“為什么?” “因為他這一走,很可能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彼緩D(zhuǎn)過頭與鐘曉婉對視,“也很可能,他這一生都無法與自己、與親人達成和解?!?/br> 鐘曉婉回燕家的路上一直在想司彧這句話。她一開始覺得不回來就不回來唄,反正在這座城市,值得燕麓之留戀的并不多、甚至可以說很少,至于親人,她真不知道和燕如詩有什么好和解的。 但從司彧家出來,吹了冷風(fēng)之后,鐘曉婉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司彧的話也很有道理。自己畢竟是旁觀者,話當然能說的很輕松、很決絕,可若換成她是當事人,大概無論如何也總有些不甘心吧。 想問個為什么,為什么一樣是親生的,對我就這么可有可無,對許寶然就視若珍寶,甚至從名字上就能看出差別。 燕麓之,紀念的是父母在燕山相識相愛,孩子本身只能算贈品;而許寶然,彰顯的是此女如寶。哪一個更為父母所愛重,一聽即知,和寧瑤寧磊,也算異曲同工。 但是以燕麓之的性格,越在意的越不會主動開口,燕如詩為人處世又是那種完全摸不透、毫無章法的畫風(fēng),這對母子又要怎樣才能坦誠相見、達成和解呢? 鐘曉婉嘆著氣按響燕家樓下單元門的門鈴,等許友正給岳父岳母請的保姆開門后,心事重重的上樓,卻一進門就愣住了——燕如詩一家三口居然還沒走。 “既然要留下住幾天,總得拿些換洗衣服過來,我本來想等你回來問你拿哪幾件,又一想,馬上過年了,不如明天mama帶你去買新衣服吧?”燕如詩等她進去就說。 客廳里一家人都盯著鐘曉婉,她腦子里轉(zhuǎn)了一圈,答應(yīng)道:“哦,好?!?/br> 許寶然立即插嘴:“哥哥,我可以一起去嗎?” 外婆李云青正攬著她,就笑道:“寶寶不去,明天外婆帶你玩去?!?/br> 咦?他們這是商量好了,明天創(chuàng)造機會讓母子單獨相處?鐘曉婉剛這么想,許友正就提出告辭,一家三口出門回家了。 “麓之再陪我下盤棋?!毖嗍烙勒f完先進了書房。 鐘曉婉沒辦法,先給燕麓之發(fā)消息,叫他等等,然后跟進書房,繼續(xù)陪老先生下棋。 “你這些日子棋藝見長啊?!毖嗍烙老轮轮蝗徽f。 “呃……” 沒等鐘曉婉想出理由來,燕世永接著說:“你媽小時候,我也教過她下棋。她很有天分,但坐不住,我好不容易哄著她弄懂規(guī)則、去了興趣班,她卻只想贏,在班里輸給其他同學(xué)幾次后,就再也不肯去了?!?/br> 老人家說著嘆息一聲:“她這半輩子都是這樣。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總把一切想的很容易很順利,稍微遇到點挫折,就立刻放棄、半途而廢。無論工作還是生活,都是這樣。” 鐘曉婉看著棋盤,靜靜聽著。 “是我們太溺愛她了。你媽出生時,國家還沒實行計劃生育,我和你外婆本打算再生一個的,但你外婆生下你媽之后,身體不是很好,我們就想等一等,沒想到身體剛養(yǎng)好,國家就不讓生了。” 于是便只能把所有的愛傾注在這唯一的女兒身上。 燕世永又嘆口氣,“她有很多缺點和毛病,但是有一點,麓之,不要懷疑她做母親的心,她確實做得不好,但她心里絕對有你。再給她個機會,好嗎?” 20分鐘后,鐘曉婉如實向真正的燕麓之轉(zhuǎn)述了外公的意思,最后說:“看來明天你媽是想和你開誠布公談?wù)劻?。?/br> “我不信。”燕麓之回的簡潔明了。 “為什么?” “她就不是一個能承認自己錯了的人。頂多是老生常談,說一些‘mama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之類的話,你隨便聽聽吧。” “哦,那你找我什么事?” “你還記得我們在司彧家打賭吧?現(xiàn)在看來,我輸?shù)目赡苄员容^大,就不等發(fā)成績了?!毖嗦粗Z氣正經(jīng)起來,“在打賭之前,何真真給我看了一個微博賬號,她說是寧瑤的,那個微博的日?!?/br>